第 4 节
作者:古诗乐      更新:2022-09-07 20:36      字数:5028
  几不可闻的足音和着众人激烈的心跳施施然走进园内,修长的身材覆着一袭黑衣,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孔更加魅惑人心。黑衣上,紫色龙形图腾昂然飞舞,昭示着来人不同寻常的尊贵身份,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中,似淬了寒星,幽冷地扫过众人,让每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最终犀利目光落在礼部侍郎的身上,一道微弯的弧度从他的唇角扬起。
  “胡大人,清早就来打扰陛下,还在这里妖言惑众,妄想离间我们君臣之谊,手足之情。陛下,这样的人该如何处置?”
  东野箭尴尬地咳了几声,“那个……朕累了一早,头有些疼,想去休息了,这边的事情……鹏王自己看着办好了。”
  礼部侍郎登时脸色别白,双膝发软跪地,连声叫道:“皇上……您要救救微臣,微臣是一片赤诚啊。”
  但东野箭像是生怕卷进这个麻烦里似的,丢下锄头,便头也不回地飞快走掉。
  “胡大人,还有什么话要留给家里人的,请先想好,免得后悔。”
  优美的黑影转身示意,两名侍卫立即从园口疾步进入,将浑身瘫软的礼部侍郎架起,拖拉出绝杀园。
  回身,寒眸缓缓投向其他已经瑟瑟发抖的众臣,“今日在朝堂上,众位沉默不语,我还以为各位大人没有事情要禀奏,没想到一转眼却都来烦扰陛下。各位还真是忠君的义士呢。”
  随意丢下这嘲讽至极的苛刻之语,玄衣走到园口又停顿了下,“对了,又到了为先帝扫墓祭拜的时节。墓园那边还缺些执帚打扫的人,我看各位如此赤胆忠心,挺合适的,一会儿回家收拾好东西,会有人来接各位大人。那边风寒寂寥,别后只怕相见无期,诸位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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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鹏王东野情,皇帝东野箭的堂兄弟。十七岁,因在战场上以千人马队击溃北陵两万步军而闻名四国,当年被封为鹏王,寓意金鹏展翅。
  十八岁,因先帝病逝,拥立先帝之子东野箭为帝,当时已手握重兵七万余人。
  十九岁,在南海与西凉一战,西凉大将落水失踪,西凉战败,元气大伤,此后不敢再犯。
  二十岁,在齐岳山成功猜出敌人战略后,狙击偷袭入境的南黎武士,逼迫南黎签下和平条约,并迫使南黎延续已经中断了十年对东野的岁贡。
  今年,东野情二十一岁,风华正茂.是其他三国咬牙切齿想除去的眼中钉,也是东野国内闻名战栗的冷面王。
  因为东野箭无意朝政,早在四年前,就将朝政的大部份权力转给了东野情,而东野情毫不客气地接管朝务之后,对朝中文武大臣大肆决断,凡有他看不顺眼的,或与他不同声同气的,皆罢黜革职,甚至斩首。朝野上下提起他,无不心惊胆战、人心惶惶,今日十几名文臣武将,本想联合面圣进谏,没想到才刚开了头,就被东野情当场逮个正着,不但礼部侍郎被拿下,其他人也被流放到去扫皇陵的地步,消息一传开,谁还敢再多言多语?
  众人心中皆明白,这个鹏王,是绝不能招惹的天魔星啊!
  鹏王府的书房内,东野情一手拈着一片荷花花瓣,漫不经心地说:“我素来不喜欢荷花,东方家人却送我这么多荷花做什么?”
  站在他对面的是东野情的左右手,户部尚书陈文熙和兵部尚书路阑珊。
  路阑珊也不解地看着那一篮子装点精美的荷花。“要说花园,王爷府的花园可比御花园还大,这几朵荷花算得了什么?”
  陈文熙笑道:“你们不明白,我明白。”
  “明白就快说,还卖什么关子?”路阑珊不耐烦地催促。
  陈文熙看着东野情,“王爷肯定没留意过,东方家有个女孩儿,今年十七岁,名叫东方芙蕖。”
  他闻言将那片荷瓣丢下,“是不知道。”
  “王爷总该知道自己的年纪吧?”陈文熙笑着眨眼暗示。
  东野情冷冷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即使是贴身相随,即使是将近十年的交情,陈文熙还是承受不了他的冷眼一瞥,赶快低头说道:“王爷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却迟迟没有娶亲,各位王公贵族早就蠢蠢欲动,据说宫内的太后陛下也很为此事忧心,过些日子的赏花会,就是为了让王爷相亲。”
  “无聊。”东野情冷着脸将那篮荷花丢到屋外,沉声道:“把这荷花丢到后院的狗舍里头裹两块肘子肉,也许我的狗还愿意啃一啃。”
  陈文熙苦笑,“东方家的人若是听到王爷的话,只怕要哭死。”
  “北陵那边最近似乎又有些不太平。”路阑珊见状,干脆转移话题,“大禹郡回报,郡外的北陵农民比往年多了四成,而且动作频繁。”
  “叫大禹郡由十天一报改成三天一报。”东野情当下吩咐。
  “大禹郡距离北陵的陵都很近,是两国的咽喉要地,北陵就算有什么妄想,应该也不会从大禹郡下手吧?”陈文熙持怀疑态度。
  “北陵人素来自大,喜欢出奇兵,若是想冒险,也未尝不可能。”东野情拉过一张素笺,信手写了一道密令。“叫特使在两日内把这封信送到大禹郡。”
  “是。”路阑珊接过那张纸,“还有,南黎最近好像在联合西凉。”
  东野情鄙夷地一笑,“老招数了。当年衡武皇帝在位时,南黎就用过这一招,但那时衡武皇帝娶了北陵的女皇,南黎唯恐我们东野实力急速扩增,才拉着西凉下水,现在的西凉可没有当年那么蠢了。”
  陈文熙思忖后说道:“记得当年衡武皇帝将一位公主殿下嫁到西凉,两国才免去一场大战,现在是不是也可以……”
  “联姻是最愚蠢的方法!”东野情冷冷的道:“你真以为凭借一个女人的力量,可以改变两个国家君主的想法吗?”
  路阑珊冷静分析,“西凉隔海相望,路途遥远,若论其现在水军实力,已非当年,应不敢和我们东野相抗才是,东野最大的敌人还是南黎和北陵。”
  “南黎出口到北陵的铁器,今年又长了几成?”东野情忽然问。
  “三成。”陈文熙脱口答出。
  他低头一笑,反问一句,“明白了吗?”
  路阑珊稍一思量,立刻恍然大悟,“北陵也和南黎勾结?”
  南黎一直喜欢在下面搞这些小动作。当年北陵会被赤多灭国,南黎算有一份“功劳”,难得萧氏重掌皇位之后,居然还能和南黎同仇敌忾。”东野情讥讽,“北陵人心胸宽大,我东野自叹不如。”
  他偏头去问路阑珊,“新制的阵法演练得如何了?”
  提到阵法,路阑珊立刻兴奋起来,“练了十来日,将士们已经熟稔了,只是个别定位还不精准。还在继续演练当中。”
  “若有漏洞,南黎人是不会放过的。他们这一辈,不知是谁最擅长布结界?”东野情陷入片刻的沉思。
  在四国之中,每个国家都有其独特之处,南黎的嫡传子嗣中有人善于布结界。
  所谓结界,是一种无形抵御外来进攻的保护罩,无论风雨还是炮火,一旦遇到这种结界,都将无所作用。南黎正是凭借这个本事,才在东野鼎盛之时依然可以勉力撑住。
  而西凉的继承人,据说可以操控水,还有一把能够治百病的定秦剑,所以西凉不仅擅打水战,而且即使受了重创,总能尽快复原。
  北陵的赤霄剑,虽然神力比不上定秦剑,但是进攻威力十足,当年只有东野的湛泸剑可以与其分庭抗礼。
  而东野,曾经以操控风力和具有呼唤护国飞龙能力的湛泸剑傲视四国,然而自东野最着名的摄政王东野兰和他的妻子女皇东野雪之后,湛泸剑已经隐遁难寻,这二、三十年来,更是连具有操控风力的继承人都难得一见。
  路阑珊听到东野情提到南黎的结界,不禁一叹,“要是我们东野的护国飞龙还在……
  “东野称雄固然曾靠一剑一龙,但是日后的东野即使不靠它们,也并非不能重振雄风。”东野情不喜欢听人沉湎于过去,起身道:“去看看演阵,你若有解怠骗我,军法惩处!”
  路阑珊摸了摸被吓得冰凉的颈子,干笑道:“也不必这么着急就去吧?再等两日,也许阵法更加纯熟……”
  “敌人可不会等你。”东野情不再理睬他,已出了书房。
  刚刚步出王府,他抓住随从递过来的马缰,一跃上了马背,却停住了动作,像是出神了一般。
  “王爷,怎么……”陈文熙不解地问。从没见过王爷有这样的神色,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说不上是惊喜还是哀伤。
  “你……闻到菊花香气了吗?”东野情忽然迟疑地问他。
  “菊花香?现在可是盛夏,哪来的菊花?”陈文熙笑道。
  突地,有个轻幽的声音在他的斜前方颤巍巍地叫道:“是……鹏王吗?”
  东野情循声看去,只见对面一棵大树下,有个纤瘦的身影抱着双臂,步履踉跄的缓缓走近。
  “保护王爷!”路阑珊陡然提一局警觉,大叫一声,瞬间十余名护卫一拥而上,将那人围在其中。
  当那人从树影下走出,才看清对方原来是个妙龄少女,只是一身衣衫已脏污不堪,唯有那张巴掌大的脸上,还依稀可以看出她原本俏丽的五官。
  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马背上的东野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反而露出释然的笑容,将右手微微抬起,轻声道:“我总算找到你了。”说完,“咚”的一声竟然颓然倒下。
  东野情的瞳眸倏然收紧,“她手中握着的是什么?”
  路阑珊走上前,从少女手里取出一件东西,翻动着看了一下,面露惊诧之色。
  “咦?这东西……怎么会……”他匆忙将东西高举,递给马背上的东野情。
  东野情接过一看,心弦陡然绷紧。那是一块玉块,润泽的白色,精美的龙纹,不用翻看,他都知道手指所触的背面,那个凹凸不平的字是什么,那是他的名字:情。
  眸色深湛如漆,他一跃下马,几步走到那个晕倒的少女身边,连路阑珊对他的提醒都充耳不闻。
  伸手抓起少女的肩膀,用拇指揩去她脸上的灰尘,当那张丽颜如鲜花般不可遮掩地盛放在自己面前时,他轻吸了一口气——这女人,难道是……
  第3章(1)
  鹏王爱花,东野无人不知,单就花园就几乎占了王府一半。花园又分为:桃园、菊园、梅园和万花园,每到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鲜花在王府内相继绽放,香飘十里,全城可闻。
  时值盛夏,菊花未到盛放时分,园内显得萧瑟冷清,东野情却站在菊园门前,唯有四周蔓蔓青草与他的黑衣俊颜相辉映。
  他摸了摸袖口,一抽,是一根短小的玉笛。
  将玉笛横在唇前,只吹了一声,身后便有人小声说道:“王爷,她来了。”
  缓缓转身,对上的那双眼,和记忆中一样黑白分明,只是略显疲惫。
  “这是你的花园?”她望着园门上遒劲的两个字——菊园,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玉笛,嫣然一笑,“原来你已经学会吹笛子了,这下子我不好为人师了。”
  他没有回答,向外边走边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初见当年那个信物,他便想起八年前那个逞强背着他,自己身下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八年过去了,她的身材有了很大的变化,凹凸有致,连那身脏污的布衣也难以掩盖,只是那纤瘦的肩膀却没多长出多少肉。再见面的当下,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现在若让她再背他,只怕是背不动了吧?
  不经意地,他的唇角竟勾起一丝笑纹。
  她追上几步,鼓足勇气大声说:“我想请王爷收留!”
  他一怔,没想到她会做这样的要求,但只是一瞬,他便断然拒绝,“不可能。”
  “为什么?”
  他睨她一眼,“本王府中不收来历不明之人。”
  他不知她的名字,无论是八年前她救他,还是现在她来投奔他,他都不知道她是谁,来自于哪里。
  说也奇怪,当初离开南黎时,他并没有费心去打听她,只是凭直觉,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会再见面,现在,果然应验了。
  她咬着唇瓣,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姓萧……”
  “北陵人。”他又一次如是判断。其实这不难猜,八年前她几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都是着北陵的装束。
  “我爹曾是北陵的镇关大将,前些日子因为一些差错被北陵王治罪,流放关外被关押……”她低垂着头,看不清眼里是不是已经饱含泪水。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毫无怜悯之意。“然后呢?你在北陵无立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