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节
作者:蝴蝶的出走      更新:2022-09-07 20:33      字数: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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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刘伟鸿这个手法,薛志民也仔细分析过,越是分析越是佩服。
  刘书记年纪虽轻,心机可是蛮深沉。
  夹山区两套班子的所有领导干部,无一例外,全都比刘伟鸿年纪大,而且是大得多。最少也大了十几岁。很多人的年纪,估计和刘伟鸿的父亲差不多。比如对他薛志民,刘伟鸿要是叫“薛书记”,未免硬了一点,殊少亲近之意;若是叫他“老薛”,又过于轻浮,有点不尊重老同志的意思。依照党内惯例,称他“志民同志”,却是刚好合适。尽管听得有点怪怪的,却让人挑不出错来,反倒更加彰显他一把手的特殊地位!
  其次,薛志民觉得怪怪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总觉得刘伟鸿的成熟老练,和他的实际年龄不符。固然能在刘伟鸿身上感觉到二十岁年轻人的冲劲,却绝对感觉不到冲动。这位新书记,凡事不随便表态,总是喜欢弄清楚个“所以然”。一旦做了决定,便全力以赴,不容人反驳。
  以薛志民多年的基层官场经验来看,这样的领导,是最难应付的。轻易不会改变决定。凡是站在他对立面上的人,不管是谁,都有可能被清除掉。
  但今天这一趟,他却是不得不来。
  领导给你压了这么重的担子,将一百万巨款就这样交到了你薛志民手里,你总不能连一点表示都没有。那也太不懂事了。
  薛志民也很想弄清楚,刘伟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搞清楚这个,今后的应对,就很可能出错。
  刘伟鸿听了薛志民的“诉苦”,微微一笑,说道:“志民同志,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和熊区长商量过。我们都认为你这个同志名声很好,善于团结同志,文化程度又比较高,思想观念比较解放,见过大世面啊。咱们夹山区第一次搞工业企业,确实需要你这样有文化又有能力的干部来负责。”
  刘伟鸿这话,倒也不是奉承薛志民,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如同刘伟鸿自己说的那样,整个夹山区党政班子里的领导干部,除了他刘伟鸿是大学本科毕业,就数薛志民学历最高,正经是大专生,而且不是工农兵大学生。还有几名干部,也有大学学历,不过那种学历,谁都知道,是做不得数的。工农兵大学,除了搞政治运动,正经的东西没学到什么。
  刘伟鸿很清楚,搞企业,还是要有点文化才行的。那种混世魔王式的富一代,因为社会剧烈变更的原因,打擦边球、浑水摸鱼,甚至违法经营,或许也能成气候,但更多的是折戟沉沙,很快就被时代淘汰了。譬如九十年代曾经名噪一时的某位所谓首富,靠轻工产品从俄罗斯换回四架飞机的那位,风光不了多久便锒铛入狱。他一手创建的那个某某集团,也被证实只是一个空壳子。
  刘伟鸿不需要这样的人。饲料厂和机械制造厂,是夹山区的第一批母鸡,刘伟鸿希望能够在筹备之初,便打下坚实的基础,创下良好的制度。惟其如此,才是可持续发展的。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能为夹山区源源不断地提供建设资金。
  仅仅钻法律的空子,乱中取胜,不是长久之计。
  毕竟这些企业,不是私人的,而是公家的。私人企业,因为领导者的固定,能够长久发展。公家的企业,却是会不断地更换领导人。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任领导,俱皆大公无私或者都是经营奇才,要想长久发展下去,制度便显得至关重要。当然,在一个人治的社会,制度的约束力极其有限。但有一套完整的制度总比没有制度要好。
  刘伟鸿希望薛志民能够体会他的苦心。
  此外,薛志民良好的个人操守和善于团结同志,也确实是刘伟鸿所看重的。大政方针,刘伟鸿自己会把握。具体的工作,就需要薛志民这样的人去协调。大伙都只顾着往前冲,善后工作,谁来收尾?
  刘伟鸿这样安排,其实也是缘来有自。
  眼下最高层的政治格局,也是这般模样。
  最高首长和董老,一动一静,便是这样“搭配”的。外媒有一个很形象的描述,说共和国这台汽车,最高首长负责掌握方向盘,董老则负责踩刹车。让汽车高速行驶的同时,又能保证安全。
  刘伟鸿这算是学习伟人的治国智慧。
  第202章 端的好手段!
  “刘书记过奖了,我真是愧不敢当,惭愧惭愧……”
  薛志民连连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倍的年轻人面前,薛志民丝毫也没有那种“倚老卖老”的心态。
  “刘书记,真心跟你说吧,我心里是真没底。以前也没搞过企业,这么重的担子,我还真害怕担不起来,万一搞砸了,可就麻烦了,对不起组织和刘书记的信任啊。”
  薛志民“惭愧”了一阵,谈到了正事上面。
  刘伟鸿注意到,薛志民只提了“组织和刘书记”,并没有提熊区长。这就说明,在薛志民心目中,唯有党委书记才是他的上级,区长不是!薛志民平时和熊光荣关系还不错,那也只是同志之间良好的关系,与上下级不相干。
  “志民同志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你主要是担心哪些方面呢?可以提出来,咱们商量着办。”
  刘伟鸿脸上继续带着笑意,不徐不疾地说道。
  薛志民略略愣怔了一下。实话说,他还真没理出个思路来,就是心里比较忐忑。要说具体担心哪些方面,一时也说不好。人都是这样,对于自己未曾接触过的领域和工作,总是会有一些畏惧感。他今天来,主要还是想要探探刘伟鸿的口风,不料却被刘伟鸿反客为主,“将了一军”。这位年轻的书记,似乎就有这种本事,总能牢牢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不经意间便完成了主客转换。
  实逼此处,薛志民也只能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路,向刘书记做个汇报了。
  “呵呵,主要是以前没搞过企业,对这一块很不熟悉。不知道该怎样着手。刘书记是新时代的大学生,见多识广,还请书记多多指教啊。”
  薛志民也给刘伟鸿来了一招“反守为攻”。
  刘伟鸿摆了摆手,说道:“志民同志客气了,指教不敢当,就是相互商量,相互学习。你知道,我从学校毕业没多久,以前也没搞过企业。不过这个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主要还是看我们有没有搞好这个工作的决心。不管是搞企业,还是搞其他工作,都有两个基本的前提,第一是一心为公,心底无私天地宽嘛。第二,就是认真。凡事只要认真,就能办好。志民同志,是这样吧?”
  这话问得!
  志民同志能说不是这样吗?
  薛志民便连连点头,装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我认为,饲料厂也好,机械厂也好,企业创立之初,就要形成一种文化。要向所有干部职工,灌输这两个概念。一心为公,办事认真的概念,要深入人心。这个就是所谓的企业文化了。”
  刘书记娓娓道来,志民同志听得满头雾水。
  实在的,所谓“企业文化”这个提法,在当时真是个新鲜词。志民同志听不明白,也是理所当然。
  刘伟鸿不去管他懂不懂,径直按照自己的思路阐述。这个,其实就是一种概念的灌输。在理论上确立了优势,自然就能在心理上确立优势。薛志民作为这项工作的实际负责人,自己不先确立这种观念,怎么能够去贯彻实施?
  “我们不搞草台班子。虽然这两个工厂才搞起来的时候,肯定是简陋的,很多东西都不齐全。但是,我有个思路,简陋的只能是物质条件,制度不能简陋。第一步,就是要把各项基本制度制定下来,让第一批干部工人,都能确立按照制度办事的心态,养成这样的一种作风。志民同志,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这两个工厂能不能生存下去,今后能不能发展壮大,正确的经营理念和充实的企业文化,必不可少。”
  刘伟鸿说着,脸色已经变得比较严肃起来。
  薛志民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敛,露出了沉思的神情。他确实是在努力消化刘伟鸿说的这一切。作为一个正式的大专生,工作了多年的党员干部,他并不缺乏“思考的能力”。
  “区委决定由你去负责这个工作,主要是抓大方向的。至于企业内部的具体建设,比如厂房建设、设备采购安装、工人的招募、原材料的采购储存等等,我们还需要请专业人士来管理。具体谈一谈吧。比如饲料厂,你觉得建在哪个位置比较合适?”
  一旦进入具体的工作探讨,薛志民的脑子就充分运转起来,想了想,说道:“这个,我看首先就要考虑交通的便利,应该建在公路边上比较合适,你看呢,刘书记?”
  刘伟鸿微笑道:“这个思路对头。但是就建在区公所旁边的公路一侧,那个不行。”
  “为什么?”
  薛志民诧异地问道。
  刘伟鸿说道:“我们要做长远的打算。你看现在,咱们夹山镇,名义上是个镇,实际上就是个小集市而已。整个夹山镇,就这么一条街,五六百米。你不觉得这个镇,有点名不副实吗?也太小了点吧。今后夹山镇肯定是要发展起来的,我们要为城镇的发展,预留足够的空间。饲料厂生产饲料,有一定的气味,紧紧挨着区公所和其他民居建设,会影响干部群众的办公和生活。机械厂也一样,会产生比较大的噪音,今后可能还有空气污染。所以,这两个工厂的选址,一定要科学。我认为,应该建远一点,最起码离开现在的夹山镇中心地段要有一点五公里以上,最好是两公里左右。还是可以建在公路旁边。这样,今后十年左右,都不会影响到夹山镇本身的扩张。而且,这也是为企业留出足够的扩张空间。我在想,如果有可能,我们夹山,要建设一个专门的工业园区,和居民生活截然分开。”
  薛志民脸上明显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刘伟鸿这个规划,确实是做得比较长远。都已经打算到十年之后去了。刘伟鸿自己,肯定不会在夹山区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就能够为继任者着想,这样的领导,不简单。
  这才是真正的十年大计,深谋远虑。
  “书记,这个规划,我完全赞成。咱们把工厂建远一点,现阶段,就能把夹山区的规模扩大一些。让人感觉,这不是个小集市了。”
  薛志民有点兴奋地说道,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进入状态了。
  刘伟鸿笑了,点头说道:“对,就是这么回事……接下来,我们谈谈饲料厂的具体筹建工作。技术方面,不用担心。省农科院的李教授,很快就能把配方搞出来。到时候,我会请他作为饲料厂的特邀技术顾问,请他指派一位助手常驻饲料厂,做技术指导。那么谁来做饲料厂的厂长呢?这个就要请志民同志去物色了,你是老夹山,又是分管干部工作的,对干部的情况,比我熟悉。因为这两个工厂都是公办的,算是区里的企业。所以,这个厂长我看还是从现有的干部中产生比较适宜。不过,我有个建议……”
  薛志民忙即说道:“请书记指示!”
  刘伟鸿摆了摆手,说道:“两个厂的厂长,都要用竞选的方式产生。全区所有的干部,包括下面乡镇的干部,不管是行政编还是事业编的,甚至以工代干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可以参加竞选。到时候我们组织一个大型的竞选活动,想当厂长的,都要站出来亮亮相,把自己的方案说出来。我们区里的领导做评委,现场打分,谁的得分最高,谁就当这个厂长。”
  薛志民听着,先是觉得蛮新鲜,咱们党的干部,历来不是组织上说了算的吗?怎么要搞竞选了?随即又暗暗苦笑。刘书记口口声声说要请自己去物色,其实还是将这个权力牢牢握在手中。公开竞选,现场打分,最终的拍板权,还不是在他这个书记的手里?
  由此,薛志民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本身分管的“干部工作”。刘伟鸿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新工作,可以预见,工厂筹建之初,工作量是很大的,自己一旦接下了这副担子,只怕就抽不出多少时间来管干部工作了。自然这个工作,就由书记完全接管了。
  刘伟鸿随便一出手,便将干部调配大权,生生从自己手里拿了过去,还叫人无话可说。
  小小年纪,如此“老奸巨猾”。
  薛志民悚然而惊,望向刘伟鸿的眼神里,便闪过一抹恐惧之意。
  端的好手段!
  对薛志民心中所想,刘伟鸿自也能猜到一些,却不去管他。夹山区要发展,要快速发展,就不能按部就班地来,很多惯例,必须要打破。
  能够跟得上他的步伐,那就不吝重用。如果实在跟不上,对不起,那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