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该死，不知道是七皇子，臣……”
  “好了。”制止住他们欲下马谢罪的身体，他不喜欢烦琐的礼节。
  “七皇子有什么吩咐？”为首的将士一直没办法把眼睛从神幽那里拉回来。该死，他竟然这么大胆地看着皇子，若是皇子发怒，他岂不是要脑袋搬家？不过是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话是这么说，但……眼睛还是拉不回来。
  “你们看什么？”微怒。
  为首的将士这才发现，不仅是他，其他的人也都呆呆地看向七皇子，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
  “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一直盯着我看？”他真的火了，就算是影也没有那个胆子这样看他。还记得上一个这样不知死活看他的侍从被影劈成了两半。
  “对不起，殿下……实在是因为殿下您……”
  “闭嘴，从今以后谁再那样看我，我就剐烂他的脸，把他丢到林子里喂狼。你们最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是……”冷汗，七皇子的确好看，但……好毒的心，难怪不受王的宠爱。
  “你们不服？”
  “臣不敢。”
  “好。我不罚你们，不代表没有事。你们立刻派人赶去仪子（议和的地方），告诉他们的将领我国的议和使者是五皇兄。”
  “可是殿下，使者是您啊！”
  “不要多问，照我的话去做。”
  “那个……是。”
  优雅地笑容融化在神幽完美的唇上，他必须查清楚，那帮家伙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存在，他们究竟知道自己多少秘密，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三．
  仪子并非柯柯西·巴拉可的领土，但它的繁华在邻近各国里是出了名的。不是都城，却不逊色于都城，加之他的统治者安西瓦内斯·奇拉亚王的盛名，仪子的繁华自然有了它的理由。
  神幽曾经来过这里，不过那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柯柯西·巴拉可不是像今天这样只知道饮酒做乐。那一年他带神幽来这里做客的时候，仪子的王还不是奇拉亚王，而是另一个名声极坏的暴君，仪子是去年才纳入奇拉亚王的版图。可见，这十二年来，人事已非，变化了的东西太多了。
  神幽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这里是个不祥的地方。冷笑，是他多心了，定是因为十二年前的那件事还残留在他的心底，才会造成今天的印象。
  “殿下，已经到仪子了。”领头的将士轻颤着汇报。他实在不能理解这位皇子的作法，刻意脱离大军，化成百姓的模样一路慢行来到这里，只带了他和另一位将士。这样做太危险了，怎么说他也是位皇子，又在别人的领土上，要是有什么万一，他怎么向王交代？
  “我知道。”
  “那我们快去使馆和五皇子会合吧！”
  “急什么？”皇兄现在一定乐死了。没有了他这个累赘，又可以成为使者，想来皇兄不会那么快就要见他。正好，他也可以把这里的情况摸个清楚。
  “可是，殿下，我们这样太危险了。”大汗，七皇子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有多吸引人吗？虽然换了衣服，改了装，这一路上频频回头看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啊！
  “有你们在，我怎么会危险。”
  “可是，这是在敌国，我们还是应该小心点。”
  “知道了，明早就去使馆。”
  “是。”将士大喜，难得殿下这么好讲话。可是……他怎么觉得殿下的表情不像是在顺从他们，反而像是要他们顺从？
  “太过分了。”使馆内，五皇子大怒，崭新的桌子上留下了他的掌印。
  那些家伙太目中无人了，想他堂堂一位皇子，前去议和怎么也得给三分面子吧？哪知道对方的使者一听说来的不是七皇子，立刻拂袖而去，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摆明了是非七皇子不谈议和之事。这传出去要他的面子往哪搁？那个神幽一定早就知道会这样，才故意把议和的权力让给他，让他出丑，这分明是在戏弄他！
  “殿下息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随行的老臣惊恐万分，何时见过五殿下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
  “神幽呢？”
  “七殿下还没回来，悠扶将军派人回来通知说，明天一早就到。”
  “你去给我把门把好，他一回来就叫人来告诉我，没我允许之前，不许他进门。”
  “殿下，这样不好吧？七殿下的身体看起来并不好，把他关在外面闹出个什么病，我们怎么向陛下交代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家伙，我再不教训他，他就要忘了谁才是皇兄。”
  “可是……这议和的事情也还是要靠七殿下啊，总不能误了大事吧，殿下？”
  “这……”五皇子蹙着眉，怎么他连教训神幽的权力都没有？
  “老臣有一计，即可以为殿下出气，又可以不误事情。”
  “什么计？”
  “就是……”苍老的身体贴近五皇子的，在他耳边私语。瞬时，五皇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好，就照你说的去做。”
  “遵命！”
  斜阳化作半点的秋，映出一脉风骚。缕缕清风滑过，吹乱神幽及腰的银丝。换回皇子的服饰，那种天生的黯然变得更浓。
  悠扶将军不禁轻叹。几日来的相处，使他发现了殿下身上这种奇异的气质。耀眼的外表下总有着淡然的哀愁，好象整个灵魂都在一片黑暗之中，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只觉得他是那种注定要生活在阴影中的人，像别人的影子，但是又没有人有那种和他相称的高贵气质，可以成为这个影的主人。仿佛一个找不到现实的人在无边的黑暗中迷失了自己……
  “殿下，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很多嘴，不该你问的，你不要问。惹怒我，我会撕烂你的嘴！”温和却不失残忍，最初以为那只是他的口头谗，直到亲眼看见他挥剑挖出某位路人色眯眯看他的眼，才知道那份冰凉的寒意是真正存在的。
  “是。”
  “通知五皇兄我要回使馆的事了吗？”
  “已经通知了。”
  “很好。我们今天早上不回去了。”
  “殿下……”
  “放心，我不会误事的。我们直接去议和的地方。”
  “那五皇子那里。”
  “你想回去的话，就去吧。记得帮我把其他将士带到议和大厅。”整了整腰带，神幽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没有任何含义，却再次让悠扶失了神。好一位俊美的皇子啊，只可惜……心不是那么漂亮！
  悠扶始终不放心殿下一人去议和的地方，临行前反复叮嘱另一位将士好好保护神幽，毕竟是位皇子，出了什么差错，谁也担当不起。而他自己则是快马加鞭赶回使馆，想尽快通知五皇子派足人马去和神幽会合。
  行至使馆外，还未等他证明身份，就被一群士兵围住，连绑带捆拖到中庭。天色微明，却仍是看不清东西。悠扶想反抗，又害怕伤及无辜，只是听见不远处的亭子里飘出悠然的歌声。
  “五殿下……”他连忙大喊，再不求救，只怕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塞进面前的酒缸。
  “住手，快住手。”负责给他行刑的老臣哑声制止。不是七皇子吗？
  “出了什么事？”五皇子也听出了异样，止住琴声，奔了过来。
  “殿下，好象不是七皇子啊！”
  “什么？”五皇子大怒，一指抬起悠扶的下巴，“悠扶将军……”
  “你们……好大胆子！想对七殿下不利，我身为殿下的护卫，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愤然挣断绳索，他再也憋不住了，怒火喷射而出。
  “你，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五殿下，我敬重你的才华和品德，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羞耻的感觉浮了上来。一直防着外人，却没有想到同伴中也有要伤害七殿下的，而且对方还是七殿下的亲哥哥。他终于明白陛下要他小心保护殿下的用心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来人呐，给我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抓起来。”
  “是。”
  “慢着。七殿下有令，要你们速去议和大厅。”
  “哼，那小子算什么东西，别离他，把他给我抓起来。”
  “是。”士兵们犹豫，但五皇子的威信毕竟不能小瞧。蜂拥而至的士兵紧紧围住悠扶，将他困在人墙中，不一会儿，就将他擒住。他再强也不能一人敌那么多人啊！
  五皇子得意地狂笑起来。
  “我到要看看，是我狠，还是那小子狠！来人呐，我们去议和大厅。”
  “是！”
  人群离去，留下的只有被束缚住的悠扶。轻颤地捏住腰间陛下赐的玉佩，冷汗淋漓。
  “殿下……别出什么事啊！”
  青色的花纹镶在桌椅之上，不昂贵，却有一番很独特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主人精心设计的。不过作为议和大厅来说，把它当成房间设计，似乎太费心思了。
  神幽淡然，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个没有感情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他准备的，就像一路上他在为今天做准备一样。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而这正是那个人教他的。
  “你就是柯柯西·巴拉可的七皇子？”对面的人一身军装，冷漠地坐着，丝毫没有要请他坐下的意思。
  “是。不过……真遗憾！”
  “遗憾什么？”
  “和我商谈议和事情的人只是个武夫。”轻笑，顺利地还击。神幽悠然坐下，慢慢品尝着对方的怒气。今天……他一定要见到那个人。
  “那你以为和你议和的是什么人？”强忍着怒火，却仍气愤于自己被他戏弄。
  “安西瓦内斯·奇拉亚。”
  “你……你好大胆子，敢直呼我王的名字。”军装将士身后的侍从脸色一青。
  “那又怎样？”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军装男子微怒，半起身用手指住神幽。
  “那你认为我是谁？”
  “战败国的走狗罢了。”
  “对，我的国家是输了战争，所以我剩下的也只有尊严。”轻哼的瞬间，神幽灰青色的长剑已挥落。无声，只有桌子的一角慢慢滑落，错开了原有的位置。如果不是剑速极快，是不会造成那样的效果。
  “你真的想见我王？”
  “不。设计让我来的人是他，要见我的人也是他。如果他不愿意现身，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忽然响起的掌声打破房间的沉闷，隐藏在墙内的门哗然打开。
  “厉害啊，神幽。什么都瞒不住你。”仪子的主人——安西瓦内斯·奇拉亚王身裹黑色披风，飘逸的黑色长发几乎要垂到地上，极不安分的落在他的身后，那一双透着淡淡金色的黑眸闪亮而又深幽，微黑的肌肤上无处不显示着他的威严，天生的王者气质尽现眼底。
  “看到我了，你满意了？”
  “你是议和的使者啊，怎么这么说呢？”
  “那我该怎么说？谢谢你灭了我国最强的军队？”神幽的身体有些颤抖，凉凉的汗顺着肌肤滑落。
  “神幽……”
  “好了，要看你也看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你诚心和我们议和！”说罢，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神幽转身欲离去。
  “神幽……”
  “你还要怎么样？”右手紧紧握成了拳，神幽背对着安西瓦内斯，不让他看出自己的慌乱。这个男人是危险的，在他面前是不能有半点的破绽的。
  “我要你留下。”
  “别做梦了。”时至今日什么都不一样了，城在变，人也在变。自己不是当年的神幽，他也不再是当年的安西瓦内斯。就让一切都停留在那一天吧，不要再掀开他的伤口。
  “是，我是在做梦，所以才会一直等待着今天的到来。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可以留下，这是我的国家。”
  “但我不再是你知道的那个人。我只是……柯柯西王的儿子。”
  “那个禽兽没有资格做你父亲。”
  “那我呢？又有什么资格做他儿子？”苦笑，他不该来的，这里不是他的天堂。
  “为什么那么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多辛苦吗？留下来吧，神幽！”
  “如果我说不呢？”
  “你敢吗？”
  低笑，神幽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
  “如果你离开仪子，你的国家，你的人民都会被毁。”
  猛然止住脚步，苍白的身体一阵冰凉。
  “这就是你的答案？”回头，一个黯然的笑，引得侍卫们呆立在那里。
  “神幽……”
  “够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不再迷惑了，对于安西瓦内斯来说他只是个得不到手的猎物罢了，忍不住阵阵苦涩泛上心头，欠了欠身，冰冷的嗓音里尽是陌生，“谢谢您的仁慈……奇拉亚王。”
  四．
  秋季落下了难得的雨，丝丝凉意席卷着这繁华的城市。
  神幽的心中难掩的寂寞。和安西瓦内斯的会面完全没有他想象中来的轻松，明明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还是败得一塌糊涂。难道他真的赢不了那个男人？
  “皇弟。”
  心烦，偏又撞上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