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博搏 更新:2022-09-02 20:55 字数:4792
里混入了少有的温情与柔和。
面对这突然的转变,良辰有些措手不及。
静静想了想,她突然在包里翻了一通,从一堆零碎的物品中拿出手机,刚刚翻到号码,一条短信便冲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看清名字,手指已下意识地迅速按键,短短一行字显出来:以后别再参与那种场合。
她握紧冰凉的手机,回复的时候一向极少出错的她竟连着打错两个字,不得不退回去删掉重新输入,写了几个字后,却又突然停了下来。选择取消,直接按下绿色的小键拨过去,只听见“嘟”了一声,电话就通了,凌亦风低缓地应了声。
车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霓虹和车水马龙,良辰侧着头,无意识地看着五光十色的世界,低声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边似乎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气,由于司机正按着喇叭,良辰听得不是很真切,只听见凌亦风淡淡地问:“良辰,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信任我。”
虽然是问句,却丝毫听不出疑问的语气,仿佛问并不期望她回答。
良辰突然觉得心酸,以前也不是不信任啊。只不过,那个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并且如今仍旧爱着的男人,只以一个简单的沉睡姿态便在美国的寓所给她上演了一出活色生香的戏码,在她从来顺遂如意的生命里,那出戏简直堪称一场闹剧,荒谬绝伦,却几乎只在一瞬间便毁灭了她苏良辰过去所有的信心和依赖。
听她沉默,那边的凌亦风也停了停,然后才平静地开口:“我明天出差,如果近期内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去公司找我的秘书,”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我会交待下去,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尽力帮你解决。”
良辰的思绪还停留在当年的事情上,一时没想到凌亦风话题转换得那么快、而且突然,同时不禁微感纳闷,她会有什么事要请凌亦风帮忙的?
车子转个弯上了高架桥,公寓大楼已遥遥在望。
良辰想了想,又问:“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亦风却不答她,只是淡淡地道:“我只希望你相信我。”
良辰却坚持:“是不是程今?是不是和她有关?”并不是突然灵光一闪开了窍,而是那天在楼下分手时,凌亦风脸上的失望和嘲讽刺激着她去做了某些过去不曾做过的猜想。
这一次,良辰是真真切切地听见了对方的叹息,她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抽。这一声叹气,等于默认,一切全都不言而喻。
良辰闭上眼睛,心底瞬时五味杂陈。
原来,她与他,都是被蒙在鼓里的人,而且,一错就是五年。
事到如今,她并不好奇凌亦风最终是如何弄清真相的,此时此刻,夹杂在川流不息的车阵中,突然就想到那些过去了的几千个日日夜夜,流逝得悄无声息。
她张了张口,声音卡在喉间,只觉得悲从中来。
原来,竟还有比那出闹剧更加荒谬可笑的事。
握着手机,两端俱是沉默无声。
最后,是司机的声音惊醒了良辰,醇厚温和的中年嗓音问道:“小姐,哪一栋?”
良辰茫然地望向窗外,神思还没回来,那一排排外观和颜色完全相同的大楼,车子从它们旁边低速驶过,她却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家。
这时,凌亦风的声音才再一次从电话里低低地传过来:“早点休息吧,晚安。”并且,没等良辰回答,就收了线。
良辰忘记自己是如何付了钱、拿回找零,再一步步走向电梯,回到家。
摸到墙上吊灯开关的时候,良辰的手突然停下来,慢慢捏成拳,渐渐收紧。
终于明白,之前的每一次见面,凌亦风为何总是那样的冰冷而愤怒;也终于清楚,他们之间弥漫着的硝烟从何而来。
原来,真的是她甩了他。
阴差阳错,却错得那么离谱。兜兜转转这几年,此刻,似乎终于走回原点。
朱宝琳听完事情的始末,也不免怔住。一方面为叶子星的最终离开而感到惋惜,另一方面,由于当初,对于二人的分手,良辰从来不肯多说半句,因此朱宝琳只能暗自猜测,以为是思念最终抵不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却想不到,其中还有如此迂回的内情。
“……这么说,全是那个姓程的女人一手导演的好戏?”
良辰点头。虽然还不了解详细情形,但恐怕也差不到哪去。
朱宝琳恨得牙痒痒:“这也就是碰到你!如果换作是我,早在她耀武扬威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冲进去教训他们一顿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又憋屈的事?你千里迢迢飞去美国,名正言顺,最后反而落荒而逃,这算什么!……”
良辰不禁苦笑:“的确,都怪我。如果早一点告诉你,恐怕也不至于兜这么一个大圈子,直到几年后才知道真相。”以朱宝琳的性格,必然催她立刻找凌亦风算账,或者干脆直接代劳了,那么又哪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低了低头,不无自嘲:“真正的自作自受。”
她这副神情,朱宝琳见了反而缓过先前激动的情绪,半安慰半感慨道:“良辰,你的个性我哪会不清楚。咱们俩不一样,这一点光从对待爱情的方式上来看就能知道。以前我做什么事都能全力以赴、要争第一,可是偏偏对那些男朋友,总是不能完全上心,因为总觉得缘来缘去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她顿了顿,语气渐渐严肃起来:“可是你不一样,平时看似漫不经心的,什么都不大在乎的样子,可是等到出现了一个凌亦风,他就这么在你心里一直住了七八年。到如今,你有多在意这个人和这段感情,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清楚得很。人家说,有多爱就有多伤,还真是有道理的,况且,你又是这么骄傲的人。”她笑笑,握住良辰搁在桌上的手,“……所以,刚才当我知道自己竟然被你隐瞒了这么久,也不算太惊讶。而你,也千万不要觉得全是自己的错,毕竟遇上这种事,一千个人有一千种处理办法,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现在再做无谓的后悔也于事无补。”
良辰抬头,也笑了笑。从大学时代锋芒毕露的朱宝琳,到现如今理智内敛言行毫无差错的名主持,从感情散漫到即将嫁为人妇,这些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的东西,可是唯一不变的,是她们之间的感情,反倒历久弥新,何其幸运。
“那么现在呢,良辰?你和凌亦风,打算怎么办?”
良辰的神色稍一犹豫。
朱宝琳皱眉:“很明显,你还爱他,而他也多半没有忘情。既然真相大白,还在磨蹭什么?你们白白浪费了五年!一个人年轻的时候,有几个五年好消磨的?……良辰,主动一次又有何妨?”
是啊,主动又有何妨?良辰也赞同她的话。再说,对于那些消逝掉的光阴,说没有追悔是不可能的,她何尝没有想过下一步要怎么做。
只不过,她之前为着自尊虽然态度消极,但感觉并不迟钝。只不过短短一个月之内,凌亦风的变化,只要稍有时间静下心来回想,便能明显察觉得到。
在Z大的那几个小时,短暂却又出奇的温情而美好,银白的月光下气氛是那样的轻松惬意,以至于几乎差点让人忘记在那以前他们之间所有的剑拔弩张。
可是,只是差点而已。她又怎会真正忘记,自从重逢以来每一次的眉目冷峻,有时候,凌亦风对着她,甚至恨到咬牙切齿……这些,都不是假的,却偏偏在最后一次见面时消弥无踪。
就连为自己解释的话,那一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都是极淡的语气。
——我只希望你相信我。
认真严肃,却又仿佛轻描淡写得没有下文。
与之前种种大相径庭。
所以,良辰的心底才隐隐生出莫名的惊惧。
未来明明就在前方,她伸出手,却把握不住。
这一次,她不再有隐瞒,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也换来朱宝琳短暂的沉思。
“或许……他只是生你的气?”朱宝琳猜测。
“不太像。”良辰缓缓摇头,“他之前哪里不气我?可是也不是这个样子。更何况依他的性格,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种地步,恐怕会连一句解释都不屑说出口。”哪里还会像那晚一样,好言好语?
朱宝琳一手抵着下巴,“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偏偏他说走就走,现在已经关机了,想再找也找不到他。”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良辰再次摇头。
“但是,等他回来,总是要问清楚的。”她突然说。
虽然归期未知,但这一次,她会静下心;只要还有机会,她会为自己的将来努力一次。
28
凌昱前阵子和两位同事去南方海滨城市出差,一回来,见到良辰,脱口而出:“良辰姐,最近消瘦不少啊。”
良辰摸摸脸颊,看着眼前的人,恍惚想起已有多日不见的凌亦风,那一晚他高挑瘦削的身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凌昱出差所在地是著名旅游城市,带回的礼物自然也少不了每人一份,将良辰那份递过来时,他看着周围没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良辰姐,你认识程今吗?”
到底还是初出茅庐的大孩子,即使知道这是他人的私事,可仍旧因为好奇、也因为早把对方看成自己的姐姐,因此还是忍不住问出近几天埋在心里的疑问。
提起那个名字,良辰眼神微微一沉,却还是点头,淡淡地道:“认识的。”
“她和我堂哥取消订婚的事,在家族里传得沸沸扬扬。”凌昱稍一顿,声音更低了些:“良辰姐,这事儿和你有关吧?”
良辰看着他,男人的直觉有时也神准得可怕。
她不出声,就算是默认了。凌昱静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得阳光灿烂,“那真是好!虽然大伯大伯母他们气得半死,但我总觉得你比程今更适合我堂哥。那个女人……”他皱着鼻子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也可以看出程今显然不怎么得他的意。
良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想多作打听。包装可爱的礼物还掂在手上,只听见凌昱再度问道:“那你们俩……接下来打算怎样?”
良辰反应了一下,才伸手推开他凑得很近的肩,“收起你的八卦,干活去!”转身回位子上,抬手扬了扬,“你的礼物,谢了!”
其实,并不在乎他打听,只是恐怕,连自己都看不见结局。
工作时间不谈下班之后的私事,这是老板的特点之一,所以,几天下来良辰在公司里和他无数次打着照面,可对于那天陪张局长喝酒一事,老板只字未提,良辰也正好乐得自在。况且仔细观察,对于那晚她不打一声招呼就中场退席的事,老板面上并没有不豫之色,一切如常。
只是有一天,良辰突然被叫进办公室,老板正在讲电话,见她来了,忙里抽空点点头:“……良辰,你先坐一下。”
可身子还没坐稳,办公桌后的人又突然对她说:“你来听一下,是税务张局长。”
良辰不明所以地一愣,看看老板,保养得不错的中年脸庞上也有微微讶异的神色。她心里有几分明白了,十有八九是被刚才那声“良辰”引来了。
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拿起听筒,刚“喂”了一声,那端已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仍旧笑呵呵地:“苏小姐,那天是不是生气我硬让你喝酒啊?”
良辰动了动眉梢,淡淡地道:“没有。怎么会?”
“哦,没有就好……看你后来都不肯露面直接走掉,我还以为你不高兴了呢,呵呵……”
“那天真不好意思。”良辰顿了顿,干脆把事情全部推给凌亦风,语气里却满是无辜和歉疚:“出去接了个电话,正好碰见凌总,他说很想回学校逛逛。我也不知道他性格这么雷厉风行的,刚去补了个妆,就看他已经拿着衣服出来了,说走就走,还说已经帮我打过招呼。所以……”
“没事没事……”张局长一叠声地笑道,“他确实是说让你陪着回学校转转的。我也就是怕你介意,那天我喝得也有点多,呵呵,不管有什么你都别放在心里啊……”
良辰握着听筒,隐约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虽然说得隐晦,但急着为自己辩解的意图还是被良辰察觉到了。她不禁纳闷,这完全不像他那晚装作若无其事动手动脚的风格。
良辰还没说话,只听那边又说:“亦风老弟出差了吧?等他回来,让他带着你一起,我们找时间再聚聚。”
无心和他多谈,良辰随口应了两句,结束了话题,电话重新交还到老板手里。坐下来静静等着的时候,她想到刚才张局长的话,听那语气倒好像已经知晓她与凌亦风有多熟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