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保时捷 更新:2021-02-16 20:50 字数:4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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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羽亦觉得些微异样,便笑道:“难怪你与一般女子不同,你爷爷实在是位世外高人。”她有些诧异,便扬起脸望向他,双眸晶亮,半晌方笑道:“别人都说爷爷是怪人一个,不想你倒是他的知己。”思羽道:“我跟你爷爷相处了这些时日,实在获益匪浅。”
远华面上红晕方渐渐退去,拿过药来敷在他伤口上,道:“今后不用绷带了,这药每日清洗后敷上一次,再敷得十日也就可不用了。”思羽点头,正欲穿上衣服,她却将他按住,取出一根绢尺,在他身上比量,思羽便问:“干什么?”远华道:“你难道想一直穿我爷爷的衣服?”思羽心中感激,渐渐觉得一丝温馨荡漾开来,不禁对她展颜一笑,她却只专心为他量身,一面在心中暗暗记下。只听他又道:“再过几日若能赢得了你爷爷,我便想告辞了,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回来谢过。”
远华收了绢尺,默默坐了片刻,问道:“你打算去哪里?”思羽道:“还没有想好,不过看你爷爷那些地志很是有趣,如今我身无牵挂,倒是很想去四处看看。”远华只点头不语,忽抬起头来道:“糟糕……”思羽正穿了一半衣服,闻言一愣,只听她懊恼道:“我忘了方才量的尺寸……”他笑了起来,便道:“那就再来量过就是。”
第二日远华早早去了城中,思羽和骆崎山下过一盘棋,骆崎山便道:“老朽有一事相求,南公子若是不愿,也倒不必勉强。”思羽忙道:“骆老有事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办到。”
骆崎山望了窗外良久,方收回目光,缓缓道:“我想上京城一趟……”思羽一惊,问道:“可是为了令孙?”
骆崎山颔首:“他自小便遭大难,又与我失散,听远华说来性子已变得十分偏执,我倒也不存什么指望,不过想去看看他,日后下了黄泉,也好对他爹娘有个交代。”
思羽默然无语,骆崎山又道:“我去后,远华恐怕会十分不安,若南公子愿意陪她到我回来之时,我倒可放心上京。”思羽惊道:“如此怕不甚妥当……”
骆崎山淡淡道:“公子若觉不便,也就算了。”思羽想了片刻,也只得笑道:“既然骆老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在下自当遵命,再说,还未赢过骆老,也不敢就此别过。”
骆崎山呵呵一笑:“等我回来之时,再来好好杀上一盘。”待他出了房门,便起身走到窗边,向窗外道:“几时学起偷听来了?”
远华将头伸进窗来,一脸不豫之色,道:“爷爷要上京,怎么也不跟我说?又叫他陪我,我自小跟你走过这么多地方,哪里需要人陪了?”
骆崎山双目炯炯:“丫头,爷爷一片苦心,你怎么倒不领情?”远华将胳膊支在窗沿上,低头半晌,方悄声道:“我虽喜欢他,但也从未想过日后便要与他在一起……”
骆崎山轻轻抚摸她头顶,柔声道:“我瞧思羽这孩子,也必不是久居乡野之人,也罢,缘分二字,合则聚,不合则散,一切随缘罢。不过你真不愿他留下来?”
远华道:“我自然喜欢,可他并无此心,勉强他留下又有什么意思?”骆崎山便不再言语,一阵秋风吹过,送来院中淡淡草叶清香,她心中酸涩,只将脸贴在爷爷手心,闭目凝思。
几日过后,骆崎山备好行装,拄着一根拐杖,一大清早便悄悄上了路,思羽梳洗已毕,走到骆崎山房中,只见房内收拾得干净整齐,远华呆呆坐在床上,手中捧着他睡过的枕头,茫然望着窗外,不禁道:“骆老已经走了?”远华点点头,收回目光,放下枕头站起身来:“爷爷向来这样,他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抬头看了看思羽,又道:“你也该走了。”
思羽愣在门边,一时有些怔仲,良久方道:“我答应过你爷爷,要在他回来之前陪着你……”远华将他的手臂一拉,笑道:“老人家的话有些该听,有些不该听,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思羽随她进了厅堂,只见桌上已收拾好了一个包袱,她将包袱打开来,却是两件素色丝绸的衣衫,一小包草药,一个小小的香囊,还有几块碎银,远华拿起那香囊,道:“我看你上回挺喜欢这冷香草做的香囊,便重新做了一个给你,你若不嫌弃便收着,这几两银子,是我借给你的,要算利息,你日后可得连本带利还给我。”
思羽心中微微有些失落,顾不得感谢,只定定地注视着她,她别转面孔,也不看他,只笑道:“走吧,我也要去城里,正好送你一程,原说过要请你喝酒的,就当替你践行罢。”思羽默默随她出了门,见她将大门锁上,一时觉得胸中百味呈杂,转目凝望这小小院落,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两人出了院门,一路默然,已是金秋十月了,两边的稻谷已开始收割,思羽极目远眺,只见天地间一片金黄,秋风扬起半人高的谷穗,似波浪一般起伏不尽。远华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棉布袍子,便被映上了淡淡的金色,颈间几绺发丝散落下来,也似染上了一层金辉,衬得面颊红润,双眉如黛,眸中莹莹闪烁,思羽几番侧目,只见她面容静默,波澜不惊,想起那日清晨在骆崎山房外隐隐听她说喜欢自己,莫非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到了城中,只见人来人往,酒旗四处飘展,远华一路挤过人群,径直去了沁芳客栈对面的一家酒肆,思羽跟在她身后,虽只穿着骆岐山的一件旧衣,也不甚合身,但他身形挺拔修长,神情洒脱,在人群中显得仙姿朗朗,早赢得众人纷纷侧目,挤过之处,不少女子皆是脸红心跳,痴痴凝望他背影。他上了酒肆二楼,见远华早已寻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便上前坐定,远华道:“要喝地道的汾酒,还是这家好些。”
片刻后酒菜俱已上桌,远华替他斟满一杯酒,笑道:“这些酒菜比不得王府,也只有请你将就些了。”思羽道:“哪里还这么讲究?”远华抿嘴一笑:“也是,这两月难为你吃我做的粗食,怕是早就闷坏了吧?”
思羽也不答话,便将酒一饮而尽,汾酒浓烈醇厚,芳香满口,他眉头一展,远华忙又斟满一杯,他注视着杯中琼浆,随口吟道:“琼杯倚食青玉案,使我醉饱无归心……”远华深深地看着他的脸庞,他忽抬起头来,迎上她的视线,眸中一片漆黑,就似一汪深潭般幽不见底,她心中微微一颤,便转头望向窗外,却又觉得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脸上,直烧得她面上发热,低头抿了一口酒,方道:“我还有一事求你。”
思羽只定定望着她,道:“你说便是。”远华道:“你今日一走,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论你今后怎样,我只希望你不要记恨觅华。”思羽心中淡淡有些惆怅,未及答话,只听她又道:“他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是我的唯一的弟弟,只求你看在我和爷爷面上,不要恨他……”言罢,语声哽咽,眼中盈盈欲滴,思羽忙道:“你放心,我不再怪他便是。”她闻言便璀然一笑,又转过头去望对面沁芳客栈的锦旗,久久不再说话。
一时酒过三巡,盘中菜已吃尽,远华结过账,便立起身来,笑道:“我还要去顾员外家一趟,就不送你出城了,你自己一路小心。”向他一笑,将心一横便下了楼。思羽仍旧坐在楼上,见她快步走入人群中,很快便寻不见她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取过她为自己准备的包袱,拿出那枚香囊,凝目看了半晌,方珍重收入怀中。
远游
远游
秋雨初霁,一片花红柳绿便皆显了迟暮,灵鹤湖畔落叶潇潇,秋水瑟瑟,湖上烟波浩淼,薄雾迷离。朱恃静静立在湖边,展目远望,他只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长袍,站了一会儿便觉有些凉意,孟扶上前将一件披风围在他肩上,低眉敛目道:“此处寒重,殿下还是早些回去罢。”
朱恃颔首,正欲转身,一阵秋风吹过,片片金黄的落叶便簌簌而下,落叶的间隙中,隐隐可见一个素妆丽人,带着两个宫女正往这边款款行来,枯叶落定,方看见正是凌云夕。
云夕一时间有些怔仲,踌躇了片刻,方上前行礼,朱恃将她扶起,笑道:“这儿景色虽好,寒气却重,四皇妃倒也不可久待。”云夕道:“这便想回转了,殿下也要回去么?”朱恃含笑点点头,两人便顺着花径往回走去。
寒风拂在面上,已有些厉厉的涩人,朱恃不由轻轻咳了两声,云夕抬眼望了他片刻,轻声道:“殿下身体向来不好,也不可太操劳了,保重身体要紧。”朱恃一笑,道:“不妨事。”云夕欲言又止,见前方宫檐迫近,方开口道:“臣妾想求殿下一事。”朱恃顿住脚步,默默望着她,只听她道:“云织年纪尚小,还有些不懂事,宫中的规矩也不太明白,还请殿下在皇后跟前多周旋一些……”
朱恃笑道:“我自会向母后解释。”云夕又道:“今后云织就拜托殿下了。”朱恃肃然望着她的眼睛:“你放心,今后我必会诚心相待。”云夕心头升起一丝苦涩,不再多言,向他行了一礼,便默默转身去了。
一路缓缓回至寝宫,还未进门,却见一众宫女面上神色皆有些古里古怪,她心中狐疑,也只作不知,径直往自己卧室走去,经过朱暄房间,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她见房门虚掩,便轻轻推门进去,抬眼一望,便如同被钉子钉住一般,再也挪不动脚步。
只见轻纱帐中,两个身影正纠缠在一起,那男子长发垂肩,身强体健,低低喘着粗气,正是朱暄,那女子在他身下,扭动着蛇一般的身躯,口中喃喃发出惑人的低吟,云夕面上一阵潮红,正欲转身出去,朱暄却抬起头来,见了她不由一愣,慢慢放开手中人儿,撩开纱帐坐了起来,那女子便也往门口一望,面上却无慌张之色,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一件衣服披在朱暄身上,方缓缓穿上一件艳红的里衣。
云夕见那女子面容陌生,也不像寝宫中的侍女,心中羞愤,不由沉声问道:“你是何人?”那女子漠然一笑,也不言语,只低头整理衣服,朱暄站起身来,不耐烦道:“她是何人你管不着。”
云夕紧紧盯着朱暄,见他若无其事,闲闲系上衣带,便忍不住道:“你也该顾虑自己的身份,光天化日,怎能和来历不明的女子……”朱暄眉头一挑,走到她身前,凑过脸去,在她耳边冷笑道:“你应该明白,我娶了你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云夕面色发白,身子微微发抖,说不出话来,朱暄又冷冷道:“你刚才和谁在一起,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还未问你,你倒反来盘问起我来了?”云夕心头一阵冰凉,忽然腹中一阵翻涌,只觉一阵恶心,顾不得答话,便挣扎着转过身,芳景默默上来扶住,云夕捂住口,踉跄退开。
朱暄只沉着一张脸望着她的背影,那女子穿好一身红衣,上前抱住他的腰身,腻声道:“殿下,你不是答应过我……”朱暄不动声色挣脱开来,走到几前坐下,王照躬身奉上茶来,悄声道:“棠将军已等候多时了。”朱暄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便抬眼向那女子道:“我不是说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再等段时日,我自有安排。”那女子娇媚一笑,将身贴过来,伸臂搂住他双肩,一张妖治的脸庞贴在他面上,轻轻在他颈间吹了一口气:“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朱暄方洗簌更衣,往前厅而来。觅华在朱暄厅中等了多时,见朱暄进来,忙上前跪下,道:“殿下千万替下官在皇上跟前说句话。”朱暄扶他起来,道:“棠将军起来再说。”觅华站起身来,见朱暄面上一片肃穆,只坐在椅上埋头喝茶,不由心中惴惴。
朱暄喝了半日茶,方搁了茶盏,道:“太子的话父皇向来都很看重,这次他一力荐你去边关,父皇也已下旨,这事儿多半没有回转的余地了。”觅话心中一阵失望,复上前跪道:“下官只想呆在殿下身边,为殿下效力,还请殿下成全下官这番心思。”
朱暄站起身来,在他肩上轻拍两下,放缓语声:“我何尝不想棠将军留在朝中,我也可多个臂膀,奈何这次太子铁了心要把你弄走,我也在父皇跟前说了不少话,可父皇还是只听太子的啊。”将他扶起来,又道:“棠将军放心,你先去驻守个半年一载的,待我慢慢在父皇跟前活动,尽早把你调回来。”
觅华心中十分不甘,他自觉千辛万苦才得到今日的地位,不想一纸诏书下来,却要远离京城去镇守边关,他心中明白,这实际上是变了法子将自己流放到了漠北,原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