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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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2-08-21 16:30 字数:4770
林崇就在一旁静静看着黛玉主仆。他通身的气度做派都是学的林崖,不说不动之时自成风景,端的是丰神俊朗。
只是等英儿退下后,他说出口的话却带上了几分淡淡的阴骛。
“想来妹妹心中都明白了。只是咱们才是一家人,亲疏远近,妹妹总要多加思量,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你我手段不同,但妹妹也应该如我一般,盼着大哥好的。”
在林崇想来,黛玉是个女儿家,难免会有妇人之仁,把话说明白了也好。横竖老爷对他做的事情也是门儿清,老爷都不管,黛玉就更管不着了。
黛玉噎的面上一白,神情却更加坚毅。
“大嫂子也是人,我瞧着曾家也知道了二哥哥的打算,才这样着急上火。总之这桩事,如果让大哥哥自己选,玉儿觉得大哥哥绝对不会如此。”
☆、第62章
“可是大哥不在。”
林崇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这句话,双眼似乎在凝视着黛玉,漆黑的瞳眸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林崖林崇兄弟两个长得十分相似;耳口鼻都几乎一模一样;唯有眼睛却是一个肖母、一个肖父;当他们认真看着什么的时候,这份不同就愈发明显;让人清晰的感觉到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妹妹是个明白人,这家里什么都瞒不过妹妹。”林崇说着说着,突然微微一笑:“我知道,曾家大太太、大爷这些日子里坐卧不安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因为我让人回姑苏去;要挑一个身家清白、聪明伶俐的幼童,还因为我向老爷进言,以林家的名义在城外修庵堂。”
自从林如海中毒之后,林家的下人已经清理过一回,如今很少有人会往外传递消息,旁的人家就算有心打听林家的家事也往往是无功而返。
曾家则不同,曾蕙是林家明媒正娶的大奶奶,管着内宅的一应支出、人情往来,林崇这些事情家里人都知道,曾家当然也会知道。
京里人人都当林家大爷有去无回,那么挑孩子就会被自动判定为准备过继嗣子,修庵堂就会被自动认定成要送林大奶奶进去关一辈子。
林崇笑得很和气:“亲家太太和曾大爷是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我不会怪他们,但是大嫂子既然进了林家的门,生生死死都该陪伴大哥。”
他的神情是不容错认的理所当然,向黛玉表明他确实认为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对的,都是人伦纲常。
“当然,即使并没有明确的消息传回来,等庵堂修好了,我觉得大嫂子也该去为大哥祈福,至于孩子,就当是冲一冲晦气。”
面对这样的林崇,黛玉只觉得心中莫名的发闷,却连指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崇确实对大嫂子曾蕙十分苛刻,但是林崇对他自己更为严苛。从大哥林崖离开那日起,林崇就没有再沾过一点荤腥,据他院子里贴身伺候的人说,他抄的佛经已经不下百卷了。
黛玉欲言又止,林崇看着她的眼神终于渐渐温和。
学着像兄长那样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林崇反过来劝说黛玉:“妹妹是女儿家,心肠软些难免的。可是若真的如了曾家的意,兄长倘若真有个什么,独自孤孤单单岂不可怜?就像曾家大爷要为大嫂子打算一样,我们也该为兄长打算。正因为兄长心善,我这个做弟弟的才要更为他考量。”
仿佛觉得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林崇缓缓站起身,对有些怔忪的黛玉一颔首:“自家人管自家人,女儿家原该娇养,妹妹就不要为这些事烦心了,我纵然比不得兄长,还能帮着老爷料理这些。”
说完,林崇抬脚就走了,看方向,应该是直接回外书房温书了。
等到心不在焉的英儿再次望向凉亭时,亭中已经只余她们姑娘一人望着水面静静出神。微风卷起她颊边的碎发,原本就娇弱的身躯在乔木的荫凉中更显单薄萧瑟。
林崇和黛玉两个算是不欢而散,来访的曾大爷也险些被亲妹子气个倒仰。
“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曾大爷气的脸色发白,真想把这个向来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痛打一顿,让她醒醒神:“林大爷当然好!不好家里能让你嫁他?可是你才多大?要是妹夫真有个万一,你小叔子就是林家的当家人!他这些日子在忙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要生生拘死你,到时候你不想当贞洁烈妇,他能生殉了你!”
娘家人这些日子来了多少回,先是母亲和大嫂,现在连大哥都坐不住了,曾蕙垂眸看着兄长手背上一整片被沸水烫出来的红痕忍不住湿了眼眶。
这都是她的福气,她当然惜福。可惜……
曾蕙也不再遮掩,抽出帕子拭了拭眼角:“希望我……的,其实只有母亲和大哥吧?”
不等曾大爷反驳,曾蕙就笑着摇了摇手,一如他们年幼之时。
“哥哥莫急,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你且听我说的对不对。母亲和你都说只要我松口,说若有万一愿意归家,祖父和父亲都会替我张目,不会让林家随意揉搓我。”说到这,曾蕙口中泛起一阵涩意:“哥哥还唬我呢,祖父和父亲要是真有此意,还需要我捎信回去?你和母亲,不过是想着家里那样疼我,如果我当真要回去,也不会袖手而已。”
“圣旨赐婚、一品诰命,我知道家里未必怕这些,可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这句话,曾蕙说的有些艰难,不过她清秀的面庞上依然十分淡然。
曾大爷晓得最疼爱的大妹妹聪慧,却没料到她已经想的如此清楚,一时竟有些语塞,只能讷讷:“你不晓得庵堂那种地方……”
他能说什么?出嫁从夫,在妹妹的事情上,林家处置是名正言顺,老太爷和老爷都是默许的态度,妹妹自己要是再一味顺从,等到尘埃落定,他和太太就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曾蕙再一次红了眼圈,轻轻握住了最敬重的大哥的手:“我晓得的。你和娘也不要太担心,二爷只是想我好好为大爷守着,无论发生什么,其实待我很是恭敬。”
这是真心话,林崇对林崖夫妻的尊重家里只要带着眼睛的都能瞧出来。得罪了林崇自己,抬抬手也就过去了,但要是谁敢落了林崖这边的脸面,那就是捋林崇的虎须。
想起林崇一本正经的跟她讲当年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时,林崖为了保护他吃的诸多苦头,再看看眼前满面疲惫的兄长,曾蕙隐忍半晌,还是忍不住像个小女孩一般伏在兄长肩上默默流泪。
曾大爷原本是去城外给家里办事儿的,一早在他没事儿找事儿拐个弯跑去庄子上要给出嫁的大姑奶奶带点时鲜的时候,就有跟着的下人偷偷给府里送了信,曾老太爷和曾大老爷心里都有数。
后来等了许久,还不见人回来,曾老大爷挥挥手,直接一句“回来赏他三十下手板”,就把曾大老爷也赶了出去,一双世事洞明的眼睛转而望向曾二老爷。
曾二老爷恭恭敬敬的弯腰垂首:“药塞进去了,头上的伤没有大碍,照常在那儿当值。”
说着,曾二老爷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天指了指。
听了这句话,曾老太爷阖上眼点点头,示意曾二老爷也退下去。
通天的梯子都铺好了,只要那位稳稳的走上去就成了。
☆、第63章
京城中暗潮涌动;千里之外的大漠深处;林崖也正与隐王呼延谋划着一场巨变。
呼延一方漫天要价;一帮大老粗话说的虽然糙,要的东西可着实不少;恨不能一个口头盟约就要走蛮主每年从朝廷拿走的“赏赐”数量的一半。
赵郎官听得脸都绿了,呼延一方还不知足。他们觉得中原人狡猾胆小;拉蛮主下马都要靠他们的兄弟杀人拼命,那中原人就该多多的给资财给享受。
林崖倒还是笑得颇有气度;甚至说出了一句连呼延身边最厚脸皮的护卫都禁不住黑脸一红的话:“这么一点东西,可显不出诚意。”
说完便微笑着望向呼延,果然捕捉到了这位曾经与蛮主之位失之交臂的殿下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对于呼延来说,即便明知林崖说的话里必然有陷阱;可又确确实实是个极大的诱惑,由不得他不咬饵。
“那林大人的意思是?”经过几日的相处,隐王的汉话说的越来越流利,显然以前虽然有人教导过,却没有多少机会说。
呼延身边的武士们也都双目放光的看向林崖。
“幼子守灶,是草原千百年来的规矩,部族之主的宝座,理应归殿下所有。以殿下之尊,至少也要与蛮主比肩。”
眼看着赵郎官都要昏过去了,林崖还兴致盎然的喝了口热热的奶茶,尝了块奶豆腐,才继续对众人循循善诱。
“其实这样也不妥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殿下才是草原之主,岂有其他人与殿下平起平坐的道理?”
面对着简直要将他当作自己人的蛮族武士和面色古怪的呼延,林崖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在下不才,愿为殿下筹谋,诛杀逆贼。”
杀了蛮主会如何?
当然不会是隐王振臂一呼,四方咸服。现任蛮主的子嗣、用兵自重的左右贤王,再加上一个隐忍多年的隐王,蛮部大乱就在眼前。
到时候中原就可以拉一个打一个,游刃有余的使出纵横之术,缓解边境之忧。
呼延当然也明白林崖的算盘,但是他一定会答应。
如果蛮主不死,王庭在蛮主多年经营之下就是一块铁板,近乎所有人拧在一起,会压得呼延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流寇,永远都拿不回丢掉的王位。
林崖送上的酒即使带着毒,终究也是美酒。
呼延爽朗一笑,当即跟林崖称兄道弟起来,口口声声的愿闻其详。
林崖自然是顺竿儿爬,当场就问起了蛮主王庭的情形,自然有对林崖好感倍增的武士为他详细解说。
因为今年的提前到来的暴风雪,蛮部的王庭已经在一个三面环山的谷地扎营。谷内约莫驻有骑军千余人,都是蛮主心腹中的心腹,谷外另有左右贤王各自领了大队人马拱卫。
就是呼延一向对自己的异母哥哥嗤之以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选的实在是好。整个谷地只有东南方有个可供大队兵马进出的缺口,不仅能隔挡西北呼啸而来的寒风,还扼住了易守难攻的地形。
当时讨论到此处时,赵郎官还大着胆子插言,说何不翻山潜入谷中,直接被呼延身边的武士们大白眼翻了回去。
那可是绵延千里的神山,就算命大死不了,也不知道明年开春前出不出得来。他们是为殿下效死没错,又不是急着去见天神。
林崖只当没看到这一场官司,又细细问了一番山谷的地貌水文,才对呼延轻轻颔首,请他借一步说话。
没有多少水的神山,骤冷后又乍然转暖的天气,遍地的荒草,着实是一桩美事。
是年初秋,蛮部王庭大火,蛮主死于无名氏冷箭。
而在同一个月,六皇子以毒杀皇父这一大逆不道之罪赐死,圣人命在旦夕,传位三皇子楚容华。
☆、第64章
李百福佝偻着腰;慢腾腾挪上台阶。
王家几个看门的小子一瞧是他,登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胡乱应付了下正跟他们点头哈腰的别家管事们就争相恐后的迎了上来。
这个说李爷爷您怎么不说一声,好让我们出去迎迎;那个就说李爷爷怎么今儿瞧着不大爽快;是不是有那不长眼的;要不要他们去帮着长长记性。
声儿还没落,第二个说话的就让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挨了打还要挨骂:“混说什么呢;咱们老爷是什么人?李爷爷是咱们老爷跟钱的这个;谁敢给李爷爷气受?”
这马屁拍得好听,一时之间人人附和;个个都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神情。
看的李百福心里又是叹息又是好笑;这些猴崽子还做梦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老爷呼风唤雨的时候?
如今想在新圣人跟前儿把老爷踩下去的人多了去了,简直就是争先恐后。要命的是,连老圣人都对老爷起了嫌隙,不然今日他也不会受这许多白眼。
懒得搭理这些小厮们,李百福连眉梢都没动一下,还是迈着十几年如一日的步子慢吞吞进了角门,仿佛王家上下还笼罩在京营节度使的荣光中,他这个节度使的心腹管家还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围着李百福凑趣的小子们却忍不住在他进门以后泛起了嘀咕:李爷爷的手笔可没有以前大方了,他们说了这么久,竟然连个屁都没赏。
李百福进门后直接就去了老爷王子腾的外书房。
自从一旬之前的夜里,圣人直接在宫里命人勒死了六殿下,又传位给与自家不亲近的三殿下起,除了当值,王子腾就一直困守在自己的书房里。
追随太子、反水、踩着同袍的血平步青云,到后来扶持甄家,王子腾领着王家已经在皇位倾扎中陷得太深,以至于一朝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