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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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2-08-21 16:30 字数:4731
只是他已经气势汹汹的领着几个机灵小子来了,这时候想装亲戚上门,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至于退,来旺儿想都没想过。他好歹也是当家爷们身边的体面人,要是这会子灰溜溜走了,一会儿谁还能服他?
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掐着腰,在林家大门口骂了起来。
他一开腔,林家小幺儿里就有人一溜烟跑进去报信,其余几个却只拿瞧疯子的眼神冷冷睨着他,既不说话也不动手,看得来旺儿心头火起,咬牙切齿暗道日后等二爷接过林家家产,定要把这几个小杂种卖到小倌馆区,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来旺儿大爷的厉害,嘴里骂林崖的声儿也愈发大了。
正骂的口干舌燥,林家角门里悄然冲出一溜儿壮汉,堵嘴的堵嘴、架胳膊的架胳膊,来旺儿几个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干脆利落的拖进了林家角门。
来旺儿这时候就知道怕了。抬眼看看左右两边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再瞅瞅旁边丝毫不掩饰鄙夷之色的林家管事,来旺儿只觉得腿脚都有些发软,要不是顾忌着回去会还要跟贾琏交差,他差点就要开口求饶。
一路的煎熬等见到林崖时达到了最顶峰。
来旺儿一进屋,对上林崖那不掩笑意俊朗的面庞心就凉了大半截。林家小子什么样的人物,来旺儿心里可是清清楚楚,那就是个笑面虎!越是笑越是要吃人!再看看两旁手持棍棒垂首侍立的健仆,这哪里是要善了的模样?
他不是不想磕头求饶,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可是身后的小子们还在看着,但凡有个活着出去的说了自己的怂样,几辈子的脸都没了,再说林家小子那样狠辣的性子,八成也不会因为他求饶就开恩,毕竟主子做了什么,他心里门儿清。
左思右想,来旺儿咬了咬牙,拿出刚才在门外叫骂的劲儿头,掐着腰指着林崖就骂了起来。
“亲亲的姑表兄弟,林大爷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上手就打?不过是个偏支远房亲戚,打秋风的穷酸,全赖咱们姑太太慈母心肠认在膝下,才能享受这荣华富贵!结果姑太太才去了多久,就作践起姑太太娘家侄儿,林大爷好大的威风!这样忘恩负义,以后怕不是要拿表姑娘当丫鬟使唤?歪门邪道的,叫我们二爷哪只眼睛看得上!当这天下当真没有王法了不成?一朝得志就猖狂,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您是有出身还是有功名?也不怕从高枝儿上摔下去,折了脖子!”
来旺儿的心思虽浅,倒也毒。他一进门就闻出了屋内的药味,私心忖度着林姑老爷必定就在旁边,又见厅里只坐着林崖两兄弟,便起了挑拨离间的心思。
自以为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严丝合缝,来旺儿正准备再多说几句让自己这忠仆更像样些,一直支着下巴含笑望着他的林崖突然开口,和和气气的吩咐半隐在家丁身后的几个婆子:“掌嘴。”
这些婆子们平日里不过是做些二门内搬运洒扫的粗活儿,今儿还是头一回能在主子跟前站着,真是时时刻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听林崖有令,立即中气十足的应声,雄赳赳大步走到来旺儿跟他带的人跟前,脸上的横肉都激动的有些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对比着唇红齿白养尊处优的来旺儿,倒是相映成趣。
婆子刚一抬手,来旺儿正吓得脸发白,林崖忽然出声说了句“慢着”,然后看着来旺儿满是惊喜的眼神补道:“这是亲亲表兄弟身边的得意人,只打半边脸儿也就是了,好歹也得给琏二爷留点脸。”
说完,林崖便悠然端起了黛玉吩咐厨房给他熬的肉粥,在一声声响脆的巴掌声里吃的高雅俊逸。
打了半晌,直到贾家众小厮都成了个猪头样,来旺儿成了半个猪头,林崖才慢条斯理的漱口净手,喊了停。
来旺儿整个人都被打蒙了,这会子还有些不敢相信,疼的倒抽冷气:“凭什么打我!”眼神倒是控诉的十分到位,可惜肿着脸说话都有些走音,让林崖险些听不清。
“一个奴才,也配问我要道理?打了又如何?打得就是你。”林崖笑容一敛,冷冷看着来旺儿:“来人,把这几个犯上的刁奴都给我绑了,去找能跟我要道理的人好生讲讲这个理。”
肃容起身,林崖再懒得看来旺儿一眼,大步走到东厢门口隔着帘子躬身下拜:“儿子去跟人说说道理,本该见过老爷再走,只是现在身上肮脏味儿太重,就不进去脏老爷的地了,有劳妹妹替哥哥尽孝,”
话音将落,里间就传来林如海中气十足的应允声并黛玉清嫩的叮嘱,林崖面色不变,来旺儿却被林如海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一直在贾琏身边服侍,林如海的声音还是听的出来的,只是这样有底气,哪里像是要下世的人?
不说来旺儿心里多么惊疑不定,林崖从从容容点了七八个壮仆,又点了刚才赏了来旺儿一顿嘴巴儿的粗使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找去了贾琏投宿的驿馆。
林崖也不跟贾琏客气,连滚带爬跑去报信的小厮话还没说完,林崖就直接推门而入,大马金刀的在贾琏卧房内找把椅子坐了,一边坐,一边给坚持要跟来的福生使了个眼色。
福生心心念念要争回林崖跟前第一体面人的身份,自然分外卖力,当即就把路上林崖教过的词儿一字一句的背了出来,声如洪钟,噎得正想开口呵斥林崖主仆的贾琏差点没背过气去。
“亲亲的姑表兄弟,琏二爷怎能不分青红皂白上门闹事?不过是上头死了亲哥哥,连个大爷还没混上呢,全赖贵府老太太、二太太慈心,才能享受承嗣嫡孙的荣耀!结果姑太太才去了多久,就作践起老太太心肝一样的姑太太的儿子,琏二爷好大的威风!哦,也不是,谁不知道贵家里是琏二奶奶当家呢,琏二爷内外大事小情一应不管,只管为国公府绵延子嗣就是了。只是到现在连个信儿都没有,叫我们大爷哪只眼睛看得上!还没得志就猖狂,也不掂掂自个儿的斤两,您是有子嗣还是有通灵宝玉,也不怕一朝摔进泥里,折了脖子!”
福生一句一句尽戳贾琏心窝子,眼看着贾琏额头青筋直跳就要暴怒,林崖含笑又添了一把柴:“琏二嫂子不会管教奴才,拖累了琏二表哥,我前思后想,怕是琏二表哥不敢管,就让我家的婆子教训过了。男儿家脸面要紧,还请好好将养。”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林崖今天是痛打了他贾琏的奴才,形若给了他贾琏一巴掌,又明目张胆带着人上门,专揭他的短。
贾琏现在自以为的最大的短处是什么?就是叫王熙凤压住了威风。不是没有人笑他妻管严,只是哪个不长眼的会当面开涮?至于别的话儿,过后贾琏自然会用心体会的。
贾琏确实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崖的小厮一声声一句句,还有林崖那句男儿家脸面要紧,不是骂他贾琏是个娘们,身边的奴才也是个娘们吗?内院婆子打得都是丫头姨娘,哪里有让她们掌爷们身边心腹嘴巴儿的道理!
林家小子欺人太甚!?
☆、第28章
再也维系不住平日里翩翩贵公子的形象;贾琏不顾还隐隐作痛的腰眼硬撑着起身将塌边搁着的白瓷杯扫落在地,威风还没抖够;就因为腰部作痛又摔了回去。
贾琏摔在榻上的声响与瓷杯碎裂的声音几乎是一同响起;林崖看都没看溅上了些许茶渍的袍角;只继续含笑看着憋得脖子都泛了红的贾琏;也不说话;直等到贾琏喘匀了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给你脸叫你一声表弟”,林崖才不紧不慢的截口;声调却比贾琏高得多了:“给你脸叫你一声表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什么硬仗腰子的东西。”
一面说;林崖一面好整以暇的轻敲座椅扶手;摆明了根本没将贾琏看在眼里。
贾琏这会子真是眼珠子都气红了,只是他还没张口,一直站在门外的几个林家护院就阴着脸进了屋,将他的床榻团团围住。看看林家的健仆,再看看自己已经被人五花大绑的小厮们,贾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只能闷不吭声的忍下这口气,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
见到贾琏如此,林崖面上的神色愈发淡了:“若是按着礼尚往来的道理,这事儿本不该就这么算了的,琏二哥哥心里清楚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儿我就派妥当人送琏二哥哥上船,也好回京养伤。”
林崖不是不想直接弄死贾琏完事儿,但贾琏后面的王夫人、王熙凤乃至王家、甄家不都好好的?要是不做点什么,荣国府大房、二房的矛盾还要等到贾宝玉娶妻之前才能日趋尖锐,他怎么等得起?就让贾琏带着伤回京,让他知道他的好二婶心多狠。
林崖就等着看看荣国府内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最好唱的家反宅乱,再也没心思惦记林家才好。
至于为何要与贾琏明明白白撕破脸,拿话把人踩进泥里,林崖自有他的道理。
贾琏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有人说他有良心,因为他在大老爷贾赦想要买石呆子手里的古扇一事上不肯下狠手,还因为说贾雨村罔顾人命所为不妥挨了一顿好打。可说这话的人怎么不想想,贾琏出面吞下林家百万家财的时候,可有半分犹豫?甚至事后还跟王熙凤说“哪里再去发笔二三百万的横财”呢。与其说他不愿意伤了人命,还不如说他根本没把他亲老子放在眼里,不愿出这个力呢。
林崖自认如果他是贾赦,叫自己儿子办点事儿子办不成,却能把二房交代的事情办的妥妥当当,儿子媳妇还管着旁人叫老爷太太,自己反倒成了外八路的大老爷,那可不只是一顿打的事儿。
贾琏做什么那么上赶着二房,被女人拢住?分明就是他自己也想趁热灶,指望着讨荣国府老祖宗的好儿呢。
不过是一窝子豺狼里稍微不那么黑心的,有什么值得结交拉拢的?
看贾琏忍得着实辛苦,已经连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林崖微微一笑,连个招呼也不打,径自带着人走了,只留给贾琏一个大开的门户和一串粽子似的奴才。
许久,一直没敢大声喘气的来旺儿哭丧着脸挪到了依旧面色铁青的贾琏跟前:“二爷,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一肚子邪火正无处发作,哪里还愿意看来旺儿一眼?顿时想也没想,直接一巴掌扇到了来旺儿之前没有挨打的半边脸上:“狗奴才!废物!野种!”
说来也是有趣,不晓得是不是真个儿夫妻同心,贾琏怒斥来旺儿时,京中荣国府里,琏二奶奶王熙凤也正素手一扬,结结实实给了个依旧做着姑娘打扮,却打扮的妖妖娆娆的丫鬟一个响脆。
王熙凤竖着柳叶眉不说话,她身边一身葱心绿袄裙的平儿自然要为主子张目:“你是大老爷赏的,原该比旁人懂事些,怎地却不懂规矩,丢了大老爷大太太的脸面?”
挨骂的丫头不是别人,就是大老爷贾赦前些日子赏给贾琏的秋桐。
原本这秋桐是贾赦自己看上的,虽然还没上手,却也少不得揉捏一二,正是热乎时候。也不知道贾赦一时之间哪根筋儿搭错了地方,忽然想起来贾琏这个已经大半年不着家的儿子,大手一挥就把人送了来。
王熙凤清理贾琏身边的狐媚子们下了多大的功夫?四个陪嫁大丫头撵了三个,还设计了多少局中局才收拾了贾琏成亲前就有的几个通房大丫头,好不容易只留了个指东不打西的平儿在身边,舒心日子这才过了几天,就又飞来横祸。
偏偏这秋桐是大老爷贾赦赏下来的。如果只是大太太邢夫人开口,王熙凤自然有一百句等着她,可贾赦从来不管贾琏的事儿,蓦然为了个丫头破例,让王熙凤动手前也不能不思一思想一想。何况贾赦还让邢夫人带了话儿,要是这一个伺候的不好,再换一个来就是了。
捏着鼻子把人领回了院子,王熙凤最初也没花太多心思在这个秋桐身上。男人都不在家,就算是狐狸精转世又能去勾搭哪个?横竖日子还长,她也不急于这一时。
结果她难得打个盹儿,这贱蹄子就敢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王熙凤嘴角含着一丝讥讽,一双丹凤三角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秋桐新上身的小袄。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的忙,竟然让这蹄子摸到了暗红的衣料,这么类似正红的颜色,一个还没正经当上的姨娘也敢上身,真当她王熙凤是东府里尤氏那样的面团儿了!
谁知那秋桐也有几分胆色,挨了王熙凤重重一巴掌连滴眼泪都没掉,跟平儿顶嘴也是有声有色:“原是太太赏的,今儿王妈妈叫奴婢回去给太太请安,奴婢想着,太太见了一定欢喜。”
平儿称邢夫人为大太太,秋桐偏偏就要一口一个太太。要不是她还牢牢记着王善保家的再三叮嘱,千万别让二奶奶揪着她的错儿趁着二爷没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