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2-08-16 20:26 字数:4724
“发动机”的推动下,他心跳的频率更加快了,简直要飞翔起来。这时他脑子里又升起一个更大胆的想法,亲吻唐丽华。如果吻了唐丽华,他们的关系就成了亲密关系,一切会更保险一些。唐丽华没让他吻到,他伸着嘴去触唐丽华的嘴时,唐丽华闭着嘴巴,把脸扭向一边,躲开了。唐丽华还嗯了一声,显然是拒绝的意思。宋长玉只好把唐丽华松开了。唐丽华又说:“你小子真够浪漫的!以前谈过恋爱吧?”
宋长玉摇头,说没有。
“不会吧,我看你挺大胆的,挺会谈恋爱的。”
宋长玉说真的没有,他只见别人谈过恋爱,还是从书上、电影上和电视上看见的。没吻到唐丽华,他像是不大满足,说:“丽华姐,你以后别叫我小子了。”
“那叫你什么?你本来就比我小嘛!”
9、鲜花与拥抱(4)
“你一叫小子,好像比人家大多少似的,其实也大不了多少。”
“你小子事儿还挺多。” 宋长玉刚说了不她让叫小子,她又叫了小子,待要掩口,小子已叫了出来,她不禁笑了,连说对不起,“以后叫你宋长玉同志,行了吧!”
下山时,他们也看到了一片不好的地方。那是一个砖瓦窑厂,场地上码着几排砖坯子,炉子的烟筒里突突地冒着黑烟,跟红煤厂的青山绿水很不协调。宋长玉认为,这里不应该毁地烧砖,一烧砖把地破坏了,对空气也造成了污染。唐丽华颇有同感,她说那块烧砖的地方像一个一头秀发的人长了一块疤瘌一样。
在卖工艺品的小商店里,宋长玉给唐丽华买了一件小礼物,他一眼就看上这件工艺品了。那是一件青花瓷,一个男小人儿,一个女小人儿,两个小人儿都还没有一个大拇指大呢,却站在那里接吻。他难免联想到他和唐丽华,这件工艺品的造型与他的想法正相吻合。虽然他和唐丽华接吻没有接成,但有这两个小人儿分别代表他们,接吻就算接成了,并且长久固定下来。他从架子上拿下工艺品给唐丽华看,问唐丽华:“好玩吗?”唐丽华说:“挺好玩的。”于是他就买下来送给唐丽华了,悄悄跟唐丽华说:“这个小女孩儿就是你。”他们没有买到蒜,问了好几个铺子都没有蒜卖。小饭馆的中年人告诉他们说,凡是来红煤厂游览的人都要买蒜,老蒜早就卖光了,新蒜还没下来。不过快了,再过十天半个月,新蒜就该下来了。
10、感情投资(1)
孟东辉把他床下积攒的木板倒腾出来,搬到附近农村一个木匠家里去了。他事先趁下班时间到村里打听过,打听出木匠的名字和住家地址,就去人家拜访。他买了一盒好烟,进门又叫师傅又敬烟,弄得木匠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真实目的在舌头底下压着,只说他姥爷就是木匠,他见着木匠就觉着亲,特别喜欢和木匠师傅聊天。待和木匠套熟了,他才把真实目的说出来,原来他想在木匠家里做一个木箱子。他知道木匠用的家伙一般都不外借,他只能把木板搬到木匠家,在木匠家里做箱子。箱子做好了,他买了枣红色的油漆,把箱子漆了一遍。做箱子期间,他的样子有些神秘,没有告诉同宿舍的人他去干什么。杨新声天天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木屑的腥气,猜出他鼓捣木头去了,问他,他支支吾吾,说想跟木匠学点手艺。过了几天,他把箱子背到宿舍来了。他没把箱子放在自己床下,却对宋长玉说:“箱子给你用吧。” 宋长玉知道孟东辉攒木板做箱子不容易,且知道孟东辉小农意识较重,一草一木都能看到眼里,说:“我哪能要你的箱子,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孟东辉说:“我用不着箱子,箱子是特意给你做的,你往里边放点稿子啥的方便些。我没啥东西值得往箱子里放。”
宋长玉掀开箱盖儿把箱子看了看,一股红松木的香味呼地从箱子里冒出来。箱子做得很粗糙,木板对缝处没有对平,表面刨得也不光。但做箱子的木料很好,一敲当当响。下料也比较重,这样一只箱子所用的木料,倘是交给卖箱子的来做,可以做成两只箱子。宋长玉是需要一只箱子,有了箱子,他的稿纸、信封、笔记本,还有一些书,就可以放进箱子里。但他还是不好意思要孟东辉的箱子,这有点不劳而获,掠人之美。他说:“我不能白要你的箱子,你要是非把箱子给我,我得给你点儿钱。”
“你要是给我钱,箱子就不给你了,我就是把箱子扔掉,也不给你了!”孟东辉似有些生气,“咱俩谁跟谁呢,一拃没有四指近,咱俩是老乡,又住一个屋,你跟我分这么清干什么,以后我找你帮忙的事儿多着呢!”他不由分说,把箱子推到宋长玉床下去了。
没办法,人的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宋长玉没有坚持把箱子还给孟东辉,是孟东辉硬把箱子塞给他的,不能算他贪财。宋长玉心里明鉴儿似的,此举是孟东辉在巴结他,在向他身上下本钱,等他日后得了势,孟东辉好得到他的照顾。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他的计划是追求唐丽华,孟东辉的计划是巴结他。孟东辉不傻,孟东辉定是看到听到他的计划实现得差不多了,就有计划地向他抛出了自己的计划。
孟东辉的计划有点放不住,一天,只有宋长玉和孟东辉两个人在宿舍,孟东辉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他说,等宋长玉转了正,当了官,千万要拉他一把。他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他转正就行。宋长玉说:“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能不能转正还不一定呢,你扯那么远干什么!”
孟东辉说:“我敢肯定,你百分之百地转正,乔集矿转正一个人,也只能落到你头上。”
“你这样说,一点根据都没有。你说得太绝对了,我从来不敢这么想。”
“算了吧,你还不跟我说实话呢!你把矿长的闺女都搞到手了,矿长就唐丽华一个闺女,他不给自己的女婿转给谁转!”
“孟东辉,你胡说什么,什么搞到手不搞到手,太难听了!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反正你的事瞒不住我。”孟东辉讪着脸笑了,“大老粗说话不好听,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
宋长玉指着孟东辉:“我正式警告你,在外面不要乱说,乱说对谁都不好!”
孟东辉答应不乱说,却小声问宋长玉:“你跟唐丽华到哪一步了?亲过嘴儿没有?”
“有完没有,我抽你呢!”
“好,不说了不说了!”孟东辉把一只手举在脸边表示服软。
在别的采煤队,宋长玉也有一些老乡。有一个老乡的老婆从老家来了,在矿上的探亲家属房里住着。那位老乡大概也听说了有关宋长玉的一些消息,通过孟东辉,请宋长玉到家属房坐坐。宋长玉一听就明白了,所谓坐坐,是请他喝酒,目的无非是也想和他拉关系。宋长玉不大想去,孟东辉劝他还是去吧,说:“你要是不去,人家该说你拿架子了,会埋怨你看不起他。”
宋长玉说:“我有什么架子可拿的,他是轮换工,我也是轮换工,我们都是一样的。”
孟东辉说:“轮换工跟轮换工不一样,有的轮,有的不轮;有的往下轮,有的往上轮。像你,现在不就成了溜子司机嘛!”
通讯员学习班结束后,宋长玉虽然又回到了采煤队,但康队长给他调换了工作,不让他在工作面用大锨攉煤了,安排他到运输巷开溜子。康队长跟他谈了话,说之所以安排他去开溜子,是为了让他腾出更多的精力写稿子。比起在工作面采煤,开溜子当然轻松得多。溜子是井下运煤的机械,把一个个铁槽衔接起来,带刮板的铁链子在铁槽里运行,将攉进铁槽里的煤运走,就叫溜子。溜子是由防爆电机带动的,所谓开溜子。就是摁动大肚子防爆开关上的电钮,开动时摁启动电钮,停下来时摁停止电钮,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宋长玉开溜子时,连站起来都不用,他在巷道边上铺一块荆笆,坐在荆笆上,伸手即可摁动开关。有时溜子整个班都不停,他上班时摁一下,下班时摁一下,就算完成任务。如果愿意活动一下,他可以站起来在巷道里走走,伸伸胳膊踢踢腿。如果不想活动,一整班都可以坐着不动。不过煤矿安全规程上对溜子司机也有要求,最重要的一条要求是,不许溜子司机在上班时间睡觉。因为溜子的链子有时会断,链子断了如果不能及时发现,上游仍在运行的另一台溜子运出的煤就会堆在巷道里,以至把运煤通道堵塞,甚至把上游的溜子压死,并把电机烧坏。这种事故还不是最严重的,顶多造成的还是经济上的损失。据矿务局安监处绘编的事故案例记载,有一次溜子断链后,卡在铁槽的接口处,仍在运行的电机把铁槽拉得横七竖八翘起来,结果有一节铁槽拍在溜子司机身上,把正睡觉的司机拍死了。宋长玉两眼大睁着,绝不会在上班时睡觉。井下的空气是很沉闷,溜子运行时声响也很单调,溜子司机是容易犯困,但宋长玉相信自己的意志,相信自己能够保持清醒头脑。康队长这样照顾他,他一定要对得起康队长。
10、感情投资(2)
经过权衡,在孟东辉的陪同下,宋长玉还是到家属房去了。为了显示他与老乡是平起平坐,不是白吃白喝,他特意到商店买了一瓶白酒,掂到家属房去了。孟东辉不让他买,说:“你一分钱都不用花,只要去他那里坐坐,就算是给他面子了。” 宋长玉执意要买,说人家老婆在这里,空着手去不大合适。走到家属房,孟东辉老远就喊那个老乡的名字,说:“我把宋长玉给你们请来了,还不快出来接着!”应声出来迎接宋长玉的不是一个老乡,而是好几个老乡,他们都对宋长玉满脸笑着,像迎接凤凰一样。在酒桌上,老乡们轮流向宋长玉敬酒,藏头露尾,说了不少恭维话。大意是,来了这么多老乡,就数宋长玉最有出息,最有前途。等宋长玉有了权力,不要忘了这些老乡,能拉上去一个是一个。听老乡的意思,他和唐丽华的事老乡们都知道了。他喝酒很节制,没有被辣酒充昏头脑,明白这些酒表面是敬给他的,其实是敬给唐丽华的,敬给唐矿长的。倘不是看唐丽华的面子,老乡们之间,谁该给谁敬酒呢!现在他和唐丽华的事情刚有那么一点眉目,老乡们就开始请他吃饭,向他敬酒,等他真的和唐丽华成了美事,老乡们不知道怎么敬他呢!他把老乡们的敬酒当成对他的鼓励和推动,他一定要朝着既定目标继续努力。不过宋长玉心里也有些打鼓,或者说稍稍有些心虚,他和唐丽华的事,老乡们是不是知道得太早了,知道的人也太多了,杨师傅说过人多嘴杂,什么事情知道的人多了不见得是好事。所以不管是谁向他敬酒,他都说谢谢,都说我们是一样的,大家互相帮助吧。越是这样,老乡们越是觉得他心思深,的确与众不同,对他的看好又增加了几分。那位老乡的老婆是个矮胖子,矮胖子忙着炒菜,端菜,端菜时也望着宋长玉笑。宋长玉端起一杯酒站起来说:“嫂子,你最辛苦了,来,我代表在座的老乡敬你一杯!”这又是别出心裁,又是与众不同,又比别人显得文明。小媳妇受了一惊似的,胖脸霎时通红,比所有喝了酒的人脸还要红,说:“大兄弟,我不会喝呀!”别的人正好起哄:“宋长玉给你敬的酒,你哪能不喝呢!”“不会喝也得喝!”“不喝解开她的裤带,倒进她裤裆里!”矮胖子小媳妇说:“好好好,我喝我喝!”她接过酒,一下子喝下去。大家一起叫好。
孔令安又回来了。这次回矿,孔令安面貌大变。他的脸明显发胖,胖得像一只五升盆一样,显得相当夸张。听小马讲,这是孔令安在精神病医院住院期间,医生大量给他使用激素造成的。奇怪的是,孔令安身体别处并不见得明显发胖,发胖部位集中在脸上。有人说笑话,说孔令安的胖是谝胖,最能体现某种成果。孔令安的脖子里和耳朵后面,有几处红色的印痕,他手腕上甚至还有伤疤。也是听小马说的,孔令安这次进医院被整惨了,因他不好好配合治疗,医生就像兽医对待牲口一样,捆住他的手脚,把他固定在一张铁床上,对他施行饥饿疗法。再不老实,就用电棍捅他。也许治疗效果不错,孔令安这次回来安静多了。他独自坐在床边,垂着头,一坐就是半天,一副闭门思过和沉思无边的样子。宋长玉不知他到底好了没有,不敢跟他多说话。倒是孔令安主动跟宋长玉说话,问宋长玉:“我听说你跟唐丽华谈成了,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呢?”
宋长玉说:“你听谁说的?不敢不敢。你不是说过唐丽华是你的女朋友嘛,谁还敢跟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