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
沸点123 更新:2022-08-16 19:42 字数:4932
没有了,你呀,你就说——
白傻子(眨眨眼,仿佛在研究什么,舌端在鼻下舐过来,卷过去。忽然,一个大发现,跳起来)
新——新媳妇!(非常愉快地)你猜,你猜,鼻涕是什么味儿?
焦花氏(没想到)什么?鼻涕?
白傻子(紧张地)嗯,你说!是甜的,还是咸的?
焦花氏(气了)不知道。
白傻子(快乐得直打屁股)是咸的!咸的!你没有猜着吧,(又用舌头舐一下)咸丝
丝儿的。
焦花氏(站起来)妈的,这傻王八蛋。
白傻子(笑嘻嘻地)唏,唏,你——你你叫我干什么,
'焦大星背着包袱,提着点心,手里支着一根木棍,满脸风尘,很疲倦地迈过中门的
门坎。
焦大星(脸上露出微笑)金子!(放下包袱)
焦花氏(平淡地)哦,是你。
焦大星(放下点心)妈呢?(掸掸身上的土)
焦花氏(望着他)不知道。(白躲在一旁,稀奇地望着)
焦大星(搁下木棍,用手绢把脸擦一擦)又到了家了!(抬头看花氏)家里怎么样?(关
心地)还好么?
焦花氏(冷峻地)大星,谁叫你回来的:
焦大星(不自然地笑笑)没——没有谁。我自己想回来瞅瞅。
焦花氏(忽然)说什么?家里难道还会有人跑了?
焦大星(猜出婆媳二人又在闹气,歉然地)我不懂,金子,你又怎么?
焦花氏不怎么,我在家里偷人养汉,美得难受。
焦大星(避开)谁说这个啦!你说话别这样!这是咱们家,要叫妈听见——
焦花氏叫妈听见,算什么!我都做给妈瞧啦。
焦大星(软弱地)金子,你进了我家的门,自然不像从前当闺女那样地舒服。
可我从来也没埋怨过你,我事事替你想,买东买西,你为什么一见
我,尽说这些难听的话呢?
焦花氏哼,话难听?事才难听呢!我偷人养汉又不是一天的事,你不是不
明白。我嫁你那天晚上就偷人。你出了门,我就天天找汉子,轧姘
头,打野食,靠男人,我——
焦大星(痛苦地)金子,你这说的是什么?
焦花氏我这说的是“一本正经”,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在娘家就
关不住,名声就坏,可我没有要到你家里来,是你那阎王爸爸要的。
我过了你家的门,我一个不够,两个;两个不够,三个;三个不够。。
——
焦大星(苦恼地)金子,唉,你这犯的是什么病!(颓然坐下)
焦花氏我没有犯病,是那个一出门就想回来的人犯了病了;是那个回家就
瞎疑心的人犯了病了;是那耳朵根子软,听什么话就相信的人犯了
病了;是那个“瞎眉糊眼”,瞧见了什么就瞎猜的人犯了病了。我
告诉你,我没有犯病!我没有犯病!
焦大星真!奇怪!我疑心了什么,我瞧见了什么!我一进门,你就这样疯
疯痴痴地乱说一大“泡”。我说,是我瞎疑心,还是你瞎疑心。
焦花氏是我疑心,是我犯疑心病;我疑心我媳妇在家里偷人养汉,整天背
着自己的男人不老实。
焦大星可是谁提这个啦?是我听见什么啦?还是刚才瞧见什么啦!
焦花氏你瞧不见,你还听不见。
焦大星(想不出办法)那么,白傻子,你听见什么,你刚才瞧见什么啦?
白傻子(指自己)我——我——
焦大星(敷衍着花氏)好,我刚才不在家。你说,你瞧见什么?
白傻子(结结巴巴)我——我刚才——瞧——瞧见——瞧见一个——
焦花氏(忙追到白的身边)去!去!去!活人的话都闹不清,还听死人的话?
白傻子(卖功)可我刚才——是——是瞧见一个——
焦大星(不信地)你说吧,什么呀?
白傻子我。。我瞧见一个——
焦花氏(蓦地在白脸上掴了一掌)去!去!你这傻王八蛋。
白傻子(莫明其妙)你打我,(抚摸自己的面颊)
焦花氏嗯,打了你,你怎么样?
白傻子(咧开大嘴,哇一声)哦,妈呀!(哭啼啼地)你——你到底是个老虎。(抽
咽,向中门走)
焦大星(看着花氏,只好哄着白傻子同情地)去吧,狗蛋,快走吧,赶明儿别到这
儿来了。
[狗蛋手背抹着眼泪,由中门走下,一时又听见羊群咩咩奔踏过去的声音。
焦花氏(发野地)好,大星,你好!你好!你好!你不疑心!你不疑心!你
回家以后,你东也问,西也问,你想从狗蛋这傻子的身上都察出来
我的短。好,你们一家人都来疑心我吧,你们母子二人都来逼我,
逼死我吧。(大星几次想插进嘴去,但是她不由分辩地一句一句数落)我跟你讲,
姓焦的,我嫁给你,我没有享过一天福,你妈整天折磨我,不给我
好气受。现在你也来,你也信你妈的话,也来逼我。(眼泪流下,抽咽)
我们今天也算算账,我前辈子欠了你家的什么?我没有还清,今生
要我卖了命来还。(抹着鼻涕)哼,我又偷人,又养汉,我整天地打野
食,姘人,我没有脸。我是婊子,我这还有什么活头,哦,我的天
哪!(扑在桌上,捶胸顿足,恸哭起来)
焦大星(不知怎么安慰好)可是,金子,谁说啦?谁这么说啦?不是你要问去?
不是你自己要这么讲,喂,你看,我跟你带来多少好东西,别哭了,
好吧?
焦花氏(还是抽咽)我不希罕,我不看。
焦大星可你要这么说,你要在自己身上洒血,你自己要说你偷人,养汉的。。
——
焦花氏(还是抽咽)我没有说,我没有说。是你妈说,你妈说的。
焦大星(不信地)妈?妈哪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
焦花氏你妈看我是“眼中钉”,你妈恨不得我就死,你妈硬说我半。。半
夜里留汉子,你妈把什么不要脸的话都骂到我头上。“婊子!贱货!
败家精!偷汉婆!”这都是你妈说的,你妈说的。
焦大星(解释)我不信,我不信我妈她会——
[焦母由左门走出。
焦母(拐杖重重捣在地上,森严地)哦!(他们二人回过头)嗯!是我说的。金子,
你跟你丈夫讲吧,我就是这么说的。
[半晌。
焦大星(惶恐地)妈!(走过去扶她)
焦花氏(突然感到孤独,不觉立起)大星!
焦母(严酷地)你说吧!你痛痛快快他说吧。你在你丈夫面前狠狠地告我
一状吧!金子,你说呀!你说呀!你长得好看,你又能说会道的。
你丈夫今儿跟你买花,明儿为你买粉,你是你丈夫的命根子,你说
呀,你告我吧。我老了,没家没业的,儿子是我的家私,现在都归
了你了。
焦大星(哀诉地)妈。
焦母(辛酸地)我就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就是我的家当,现在都叫你霸占
了。我现在是个老婆子,瞎了眼,看不见,又好唠叨,我是你们的
累赘。我知道我该死,我早就该叫你们活埋了,金子,你说吧,你
告我吧,我等你开刀呢!
焦花氏(怯惧地)妈,可我并没有说您什么?大星,你听见了,我刚才说什
么。大星,你——
焦母(爆发,厉声)婊子!贱货!狐狸精!你迷人迷不够,你还当着我面述
他么?不要脸,脸蛋子是屁股,满嘴瞎话的败家精。当着我,妈长
妈短,你灌你丈夫迷魂汤;背着我,恨不得叫大星把我害死,你当
我不知道,活妖精!你别欺负你丈夫老实,你放正良心说,你昨儿
夜里干什么?你刚才是于什么?你说,你为什么白天关着房门,关
了门嘁嘁嚓嚓地是谁跟你说话?我打进房去,是哪个野王八蛋跳了
窗户跑了?你说,当着你的丈夫,你跟我们也讲明白,我是怎么逼
了你,欺负你?
焦花氏谁听见我屋里有人说话?谁说我把问关上了?谁又从窗户跑了,
妈,您别血口喷人,您可——
焦母(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死娘儿们,该雷劈的!(回头)狗蛋,狗蛋,你看
见了,你说!
焦大星妈,他刚走。
焦母他走了,(忽然)狗蛋,狗蛋!(急速地走出中门)
'外面听见焦氏连喊傻子。
焦大星金子!
焦花氏你去信你妈的话吧!
焦大星(低沉)你先到西屋去。
焦花氏干什么?我不去!
焦大星金子,你先别惹她。听我说,你先走。
焦花氏(瞪大星一眼)好,你们说。你们母子两个商量吧。叫你们算计我吧!
好,我走!我就走!(由右门下)
焦大星喂,金子!——
'焦母由中门上。
焦母(颤巍巍地)这个傻王八蛋,又不见了,跑了。(复归正题,严峻地〕好,
你们夫妻俩商量好了,你们有良心就来算计我吧。(猜到方才在她背后
金子会叽咕些什么,尖酸地)嗯,金子,你是个正派人,刚才都是我瞎说,
看你是眼中钉,故意造你的谣言。现在你丈夫来了,你可以逞逞你
的威风啦!(爆发,狠恶地)金子,你个下流种!我早就跟大星说过,
要小心点,你别听你爸爸的话娶金子回家来,“好看的媳妇败了家,
娶了个美人就丢了妈”,——
焦大星妈,金子不在这儿。
焦母走了,她到哪儿去了?
焦大星她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焦母哦,你怕她受我的气,你叫她走了。
焦大星不是的,妈,我怕您看着她不舒服,气大,省得她在您眼前厌气。
焦母我问你,我怎么看?我怎么看?大星!现在你们两个都会故意气我
没有眼!叫我听了好难过。——
焦大星(忍不住)我没有这么想,您别瞎疑心。
焦母(勃然)我没有瞎疑心,我没有瞎疑心。哼,耳朵根子软,你媳妇的
毒都传给你了。
焦大星妈,您歇歇,别生气!她不好,她尽叫您生气。回头我就打她。
焦母我不生气,我替那怕老婆的男人生气呢。
焦大星(没有办法)好,妈,我给您带来几样点心,都是您爱吃的!
焦母(冷笑)不用,拿去孝敬屋里那个人吧。我不希罕。
焦大星(叹一口气)妈,您要是处处都光存这个心,我怎么还说得了话?您想,
我们家里也不算容易,老有老,小有小,丈夫成天地不在家,四外
也没有什么邻舍亲戚。家里拢总不到三个半人,大家再还免不了小
心眼,那——
焦母大星,你跟谁说话?你对谁?
焦大星妈?(赔笑)我不敢劝您。
焦母哼,我小心眼?我看你也太大气了吧?
焦大星好,好。妈,她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说明白呀!
焦母问你呀。
焦大星(惧怕地)妈,她真。。真会有什么。。我不在家。
焦母这两天晚上,半夜,我听见门外大树底下有人说话。
焦大星有金子?
焦母嗯,半夜,金子跟一个人。
焦大星她怎么啦?
焦母她怎么?说着,她把那个人就拉进来了。
焦大星拉进来?
焦母拉到屋里去,两个人嘁嘁嚓嚓了半夜。
焦大星一直到半夜?
焦母半夜?一直到天亮。
焦大星(疑信参半)那您为什么不抓着他们。
焦母我?(故意歪曲地讲)你把我真当作瞎子,我不知道你们这一对东西?
那半夜的人不是你这个不值钱的丈夫,还是谁?
焦大星是我?
焦母(反而问起他,威吓地)你为什么又瞒着我回了家。我是怎么虐侍你们,
要你们这样偷偷摸摸的。
焦大星(恐怖地)那个人不是我。
焦母什么,(觉出他渐渐相信了,露出一丝微笑)不是你。
焦大星嗯,不是。
焦母那么方才那个人。
焦大星怎么方才还有一个人?
焦母方才那个人也不是你?
焦大星(苦痛地)不!不!
焦母哦?
焦大星(忽然)妈,您说的话是真的?
焦母(冷静地)真的,你当真受你的媳妇的毒了么?
焦大星(内心如焚)她怎么会?金子怎么能这样?我为她费了多少心,生了多
大气。她跟我起过誓,她以后要好好地过日子,她。。她。。
焦母(残酷地)她起誓不是放屁!刚才我就知道那个人在里面,我打进了
门,他正从窗户逃走,我一手抓着他的大襟,叫那个狗娘养的一下
子把我推在地下,跳出去走了。白傻子看见他,金子还跟他在门口
说话,满不在意。你看,这是我脸上摔的伤,你进屋去看,窗户都
破了。你看,你不在家,家里成了野汉子窝。大星,你说我怎么能
不叫你回来。我告诉你,你这个小傻子,(狠狠地)你的媳妇偷了人
了,你的媳妇跟人家睡了,现在没有一个不骂你,不笑话你,不说
你是个——
焦大星(疯狂一般捶击桌子)妈!妈!您别说了,别说了。我听够了。
焦母(也翻了脸,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捣,粗野地)那你还不把她叫出来问,逼她来
问,打她来问,要她来口招出来,招出来!(星扑在桌上,全身颤抖)
'花氏由右门出。
焦花氏[厉色]你们不用叫!(立刻冷冷地)用不着你们母子喊,我自己出来了。
焦母好!你来得好!你来得好!大星,门后有你爸爸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