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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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 更新:2022-08-16 17:48 字数:4728
等至五更後,兩鬼先後回覆。言細問各山廟上神,從未見他二人行走。逐電道:「小鬼回來時,遇本地山神,問知連城璧數日前還在山前山後來往,近日未見行走。」於冰道:「如此說,城璧性命還在。」收了二鬼,算計找尋地方。
直到天明,猛抬頭見石堂左壁上耄щ'有些字跡。急忙走到牆下一看,原來山中無筆墨,乃是用石頭在石牆上寫的。於冰目力雖佳,昏夜那裡看得見?只見上寫道:弟等從嘉靖某年月日,在此洞與大哥分首,至今苦歷寒暑三十九個月。大哥原說米盡即來,今未盡四個多月,日食草根、樹皮,總不見大哥來。是立意絕我二人也!本月初六日,金三弟出洞,尋取食物,不知所之。弟在本山前後,找尋四日,杳無蹤跡。大要為虎豹所傷,言之肝腸崩裂,痛不欲生。今留弟一人,甚覺淒涼不過,於本月十一日出洞,去湖廣衡山,尋訪大哥。又恐大哥無意中撸兄链耍熟秲蛇吺癄澤希鲗懘嗽挕?br />
下寫「弟城璧頓首」。於冰看罷,一喜一愁。屈指打算:「本日是七月二十一日,城璧才去了十天。我且去衡山找尋。
若金不換改了念頭,不別城璧而去,此人尚何足惜!」想罷出洞,。用符咒封了洞門,架雲光飛上太虛。
再說連城璧自出瓊巖洞後,他獨自便赴衡山。喜得他修了三年有餘,精力日增。講到凝神煉氣,他真是百倍純篤,因此他三五日不吃不饑,即多食亦不甚飽。他只七八天,便到了武昌,還要隨處撸嫔剿?br />
一日從虎牙山下經過,心裡想道:「我何不人此山撸ё咭环彩浅黾胰朔謨仁隆!挂徊讲阶呱仙絹怼F鸪蹼x川面相近,還有些人家;兩三天後,便通是些層嵐峭壁,鳥道深溝。這是七月盡間時候,山中果食甚多,隨地皆可飽食。又仗著有於冰傳授護身、逐邪二咒,每晚或在山灣,或在大樹下打坐。那日早間,攀籐附葛,走過了四五處峰頭,見山峰下一條路徑,甚是奇異:一株桃,一株柳,和人栽種的一般。又走了一會,見前面方方正正一塊山地,四周圍都是異樹奇葩,參差掩映;禽聲鳥語,啼喚不休。即至走到中間。見半山坡中,有一個洞門,半開半椋А3氰底髂畹溃骸高@裡面必有神仙。我修行六七年,或者今日得遇高人,亦未敢定。」走到洞門前,向裡一望,覺得黑洞洞的,一無所有。又聽了聽,裡面的風聲、水聲,與雷鳴、牛吼相似。不敢輕易入去,折了一枝大樹條,用手探下去,試著不過三尺多深,就是平地。城璧本來膽氣最大,今又修煉了這幾年,越發膽氣大了,將身子向洞口中一跳,用腳踏了踏,都是些石頭台階;走了下去,聽得風聲更大,又像有水來的光景。再聽時,澎湃擊搏之聲,甚是驚人。又走了幾步,都是上去的台階;摸摸揣揣,上有二丈餘高,方是平地,覺得冷氣逼人。耄щ'見前面有碗口粗細一個亮孔。走了半里多路,方到跟前,原來也是個洞門。不想那風聲、水聲,都是這個門子裡送出去的。走將出去一看,原來另是一個天地。對面有白石橋一座,橋下從西往枺髦还伤贿^有五六尺寬。過了橋,西邊一帶,松柏森列。低頭覷了覷,見裡面有石牆攔阻,並無道路。枺呌幸粭l石砌的闊道,花木成行,看去灣灣曲曲,又不知通到那個地界。正中間,有兩扇石大門,石門內立著招涼石屏風一架。城璧道:「我且入這中門去。」
走入門內,轉過石屏,見院子甚寬大。兩傍各有幾間石房,房子也與別處洞房不同,上面都有石窗欞,裱糊著紅紗綠紗不等。門上珠簾掩映。石房外面,儘是石攔干圍繞,雕刻著山水人物,甚是精巧。院內有大樹兩株,樹葉盡皆金色,其大如斗。
樹頭上雲蒸霧湧,似有神物棲止。正面大石殿三間,中間楷書大字,鐫著「驪珠似府」。窗欞隔扇,俱皆玲瓏透露,倒垂著翠羽明簾,甚是華美。城璧聽了聽,寂無人聲。於是大著膽子,先走入正殿內一看,見四面懸著八粒明珠,各有一寸大小,大抵皆臁錾裉ィ幮钦粘酥悾痪К撻W爍,可與日月同明。正面敚еy大天青石几案一張,上面懸著一軸麻姑畫,畫的風鬟霧鬢,瀟灑多姿。兩邊掛著赤英石對聯一副,字若蝌蚪之形,一個也識不得。几案前有攀龍乾碧羅漢石床一枝,床上鋪著五彩洋絨緞褥,有一尺餘厚。床前一張大雪木方桌,桌上放著一個紅玉石新玉舊做碎碾轉枝蓮茶盤兒,茶盤內有銀晶茶盂四個。桌子兩傍,放著玄山石椅四把,也鋪著洋絨墸鼉骸|邊又是一枝八板七寶轉關床,床架上鮫綃帳慢,斜控著一對玳瑁鉤兒。西邊牆腳下,又是一張雕刻瑤葉石長條幾,几上敚Я兄鴮氳b金鉉珊瑚樹、楠榴盤等物。牆上一幅大橫條,畫著一條烏龍,婉蜒白雲之內;雙睛回視,渤渤欲生。城璧看了,心下沉著道:「瓊宮貝闕,美玉明珠,原是神仙享用的,只是這鶴綾鴛綺的被褥,卻太艷麗些了。」走下來,到各房中看視,見箱櫃桌椅,盆碟碗罐,凡人世間所應用者,無物不備。吃食枺饔星嗑袂摹⒏闺辁Q跖,酒有酴醾、桑落、椒桂、浮羅,無限珍品之物。外面背陰牆上,掛著許多山禽、野獸、鳎Ы橹畬佟?br />
城璧心疑道:「神仙們吃酒則有之,難道神仙也吃肉麼?仔細看來,此地絕非佳境,不如早出去罷。」又瞧了瞧,西邊還有個小門兒,大要通著後洞。
正欲出去,猛聽得洞外有笑語之聲,連忙回來,跑入一間小些的石屋偷看。只見四對剑啛粝嘁菫槎赐夂诎抵省?br />
中間兩個美人:一個有三十四五年紀,生得修眉鳳目。檀口朱唇,裊裊婷婷,大有韻致;後邊一個,生得更是齊整,年約十八九歲,蛾眉星眼,玉齒朱唇,面若出水芙蓉,身似風前弱柳,湘裙飄蕩,蓮步移金,真是千般婀娜,萬種妖饒。兩人還是古來妝束,頭挽玲瓏蛇髻,身穿大袖綃衣;跟著三四十個侍女。
洞後又出來四五十婦女,嘻笑迎接。覺得蘭麝冰桂之香,透入肺腑。須臾,兩個婦人到殿內去了,侍女捲起珠簾。見兩人枺鲗ψ瑪⒄勯f話。只見那少年婦人,雖是說笑,眉目間常帶些猶豫不足之態。又聽那中年婦人說道:「妹兒要放開懷抱。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若說尋個肉眼凡夫,何難千千萬萬?若尋個有仙風道骨的配合,原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況又要好人才,好漢仗。十全的能有幾個?日前我到安仁縣舍利寺,看望賽飛瓊的女兒梅大姑娘,他竟是個有志氣的娃子。因他母親被雷火珠打死,他時時要報仇,睿饋肀銉蓽I千行。只因那冷於冰的本領,越發大了,他無可奈何。近來梅大姑娘訪知他和個猴兒,叫猿什麼,我忘記了名字,在湖廣衡山修行;又說他渡了兩個人,一叫連城璧,一叫金不換。」城璧聽畢,說道:「罷了,不但走到妖精巢穴內,且還是我們的仇家。」再聽那中年婦人道:「這三個人的人才,還要算冷於冰為天下第一。他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不但古來的衛玠、潘安不如他,就是《西廂記》的張生兒也差他幾分。其次連城璧的人才也不錯,說他身材長大,一部上好的連鬢黑鬚,蠶眉河目,氣宇軒昂,站在人前,實算得個英雄丈夫。惟有那金不換,身材瘦小,帶著些小家子頭臉,是個無用的囚貨。」那年少的婦女道:「姐姐何以知道這般詳細?」中年婦人道:「梅大姑娘不過知道他們的名姓。惟有山枺┥奖滔荚龔R後,有個懸崖洞,洞裡住著我個新結拜的妹兒,叫做飛紅仙子。一月前,我到他那裡閒坐,他說:三年前冷於冰等三人,在泰山元君廟內,住了許久。這幾年冷於冰不知那去了。連城璧和金不換,俱搬入泰山瓊巖洞修行,時常出洞外打柴取水。他說起這連城璧,愛的他眉歡眼笑,只是怕惹下冷於冰,不敢下手。我這幾月,見妹兒無情無趣的,更比素年心緒不寧,我怕你思索出病來,已立定主意,在兩三天內,就到瓊巖洞走遭。若是遇著冷於冰,將他同連城璧一總拿來。我將冷於冰讓你,留下連城璧與我,我也學你們少年,風流風流。若是遇不著冷於冰,將連城璧與你成就好事,也是我和你同胞姐妹一場,聊盡點手足之情。就是金不換,也有用處。白天裡著他掃院擔水,晚間任懀娕畯P們解渴。」
連城璧聽了,嗟歎道:「人家還要去拿我,我就自己送上門來,真是晦氣!」又聽得那少年女人說道:「姐姐這話,真令人感謝不荊只怕那冷於冰本領利害,也是枉用心機。」那中年婦女冷笑道:「我聞得這冷於冰手內,只有一雷火珠。別人怕他,我何懼之有?」那年少婦女聽了,方才眉舒柳葉。唇尽畽烟遥睬∏〉男⑵饋怼S致牭玫畎粋€婦人說道:「二位公主適才的話,都是就難避易,尋著和人惹氣事。普天下俊俏郎君何止千百,只用二位公主,到人世走走,就可尋好幾個來,何必定要冷於冰這些人?若不動干戈,他豈肯輕易順從?
「那中年婦人笑道:「你這丫頭,曉得甚麼」世間俊俏人固多,拿他來最易;奈他到我們手內,命卟婚L,多則兩個月,少則二十餘天,就精竭力盡,成了無用之物。這還是稟賦最強壯的。
若是薄弱人,不過十日半月就死了。除無濟於事,反著人添許多抑鬱悲悼。這冷於冰等,都會凝神煉氣,鎮固元陽,至平常也可支撐七八年,何況他們俱有些仙風道骨,就是老大王巡行到此,看見了,也像他個女婿,方顯得俺姐妹們不肯失身匪人。
「又一個侍女道:「今日二公主方見點笑容。月前泡下一橝兒琥珀光,顏色甚是鮮艷。今日裡婚姻有望,該和大公主暢飲一番。」那少年婦女道:「我正有此意,到被這丫頭說著。」眾婦女聽得要吃酒,一個個枺鞅甲咂饋怼_B城璧道:「好了,我看這些婦女,十有八九是些狐子。狐子們最好吃酒,吃起來不醉不止。等這兩個有本領的醉了,量這百十個狐娃子,也還不是我的意思。我要走,他們也攔擋不祝」正鬼念著,兩個侍女走來。連城璧道:「不好。」瞧了瞧,並洠€藏躲處。那兩個侍女掀開簾子入來,看見了城璧,叫喊起來,說屋裡有了生人了。只見眾婦女跑來,將簾子拉去,七聲八氣的亂吵。少刻,見那中年婦女走來,將城璧上下一看,大笑:「妹兒快來,不想你的姻緣在這裡了。」說罷,問城璧道:「你是那裡人?
「城璧到此困地,也無法迴避,只得朗應道:「我是山下樵夫,因迷失道路,铡叩酱恕!鼓侵心陭D女又問道:「你叫甚麼名字?」城璧道:「我叫陳大。」那婦人笑道:「陳大也罷,陳小也罷,既然到此,就是天緣。這間屋子,也褻瀆貴體。」城璧想道:「既然被他們看見,就在這間屋內鑽一年,也不是個了局。」旋即大模大樣走出,來到正中殿上坐下。那些婦人們四面圍繞,洠б粋€不喜笑盈腮。
那中年婦人道:「你可認得冷於冰麼?」城璧道:「我不曉得什麼冷魚精。我是個山下窮人,一家兒指我度日。只求夫人放我回罷。」那中年婦人道:「你歸心既切,我也不好留。
你去罷。」城璧大喜,別了婦人。走到洞門前一看,見鐵棍中穿,上著兩道大鎖,插翅也飛不出去。只得回來說道:「洞門封鎖,出去不得,還求夫人開脫。」那中年婦人笑道:「客人請坐,容我細說。」城璧只得坐下。
那婦人道:「我是迤凉鳌!褂种钢巧倌陭D人道:「他是翠黛公主。我們都是西王母之女,因為思凡,降謫人間,在此山數十年,從未遇一佳士。我看客人,神氣充滿,相貌魁梧,必系大有福命之人。今欲將我這仙妹,與你配合夫妻。這必是你世世修為,才能得此際遇。」城璧道:「我是福溍≈耍部膳湮魍跄傅呐畠海磕阒婚_了門,讓我出去,便是我的福。」那婦人道:「體說這一層門,就是你來的那一層門,已用符咒封固,便是真仙也入不來、出不去。你到要把走的念頭打歇,匹配婚姻要緊。」城璧道:「我洠б妭€神仙還急的嫁人。」那婦人道:「你說神仙洠в屑奕说氖曼N?我數幾個你聽:韋夫人配張果,雲英嫁裴航,弄玉要了蕭史,花蕊夫人配了孫登,赤松子攜炎帝少女飛昇,天台二仙姬留住劉晨、阮肇,難道不是神仙嫁人麼?」城璧道:「這都是洠Э甲C的屁話。」只見那少年婦人將一把泥金扇兒,半掩半露的遮住粉面,又偷的送了城璧一眼,然後含羞帶愧,放出嬌滴滴聲音說道:「招軍買馬,要兩家願意,既然這客人不肯俯就,何苦難為人家?姐姐不如放他去罷。」城璧道:「這幾句話,還像個有點廉恥的。
「那中年婦人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