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闲来一看      更新:2022-08-10 08:43      字数:4951
  令”段先生亲手做了一张大书桌,处处以金色铆钉加固,希望大文豪的太太能享用终生,一如他们的婚姻那般天长地久。回头便数落丈夫,大书呆子一个罢。丈夫因此发奋,自己动手设计三座一套的大书橱,又自己找木匠。那几个月,整天看他手执钢尺煞有介事在房间来回测量,我和小儿子颠前跑后出谋划策。计划常常改动,材料又总是接不上,然后又是装玻璃,配锁子,请朋友借车拉回家,沿墙一溜摆开,果然辉煌无比。丈夫先要我拿相机取各种角度,摆各种姿势,拍他和书橱的合影。又一连几个钟头坐在小凳子上,心醉神迷地望着新情人。幸福够了,要将书放进去,才发现由于设计错误,所有的橱门都打不开!
  丈夫固然不尽善尽美,一开始认定他便不打算另谋出路。书桌却常常在梦想之中。
  梦想有张古老的大书桌,墨黑,光可鉴人,四足撑地如巨兽般纹丝不动,且有秘屉可私藏情书、遗嘱、古玩珍奇。今年有幸住进长影厂作家写作楼,房间里有张豪华的大书桌。夜间无应酬,极静,坐在桌前想写点什么,谁知连写日记都不能。只好恢恢熄灯上床,听那蝈蝈叫得气促心跳,血涌如潮。
  是啊,谁能对一张太陌生、太严肃的面孔娓娓抒情呢?
  还收集和笔有关的东西,例如稿纸。每到一处,便贪婪地向编辑部索求稿纸,每式一本存档,渐贮存上花色品种二十余。每有作品,抄短诗择格子疏朗。抄组诗选行距细密,常常屡试数样方得称心,身后抛下纸团无数。草稿则喜大白纸,写诗要将纸裁成长条,越长越好,一气呵成,读时双手轮卷,犹如戏台上长长的状纸;写散文则要16开大张白纸,小字如豆,大字如瓜,信缰跑马,不计字数,任它天涯海角。
  丈夫写大块文章,所费稿纸之巨令我望尘莫及。不管行距,只要质地挺刮,横线明媚,一律落入虎口。且应用极广,包装、防震、便条,信手撕去,不管普通稿纸或是珍品。结婚不过半年,有日检视宝藏,竟损失多半。心痛之极,将所余藏品尽数搬出,或草稿,或写信,挥霍殆尽。自此不当守纸奴。但是看到别人有好稿纸,眼睛终是不舍。
  由于常和邮局打交道,用他们的话是每天都要上绿色邮窗去报到,混熟了,有纪念邮票总要给我留着。其实对于集邮我完全外行,我只是非常喜欢新颖的图案。给朋友选贴邮票也是乐趣之一:给自强不息者啸啸骏马;给缠绵多情的女友黛玉葬花;给目不斜视的老夫子却是全运会一位玲珑女操——开开玩笑!
  丈夫图省事,手头一没有现成邮票,便到我私家小铁盒自然保护区偷猎,一抓一大把。与其斗争多次,终是本性难移。为了不让那些美丽的邮票伴随他的枯燥无味的文章旅行,我的朋友们只好接受大众邮票了。
  对于笔的伺奉是这样挑剔,这样仔细,其他方面却糊涂得出汁。有些文艺界同行大会小会见过,握过手,通过信,再见面时心里还要嘀咕:这是张三?是李四?钱包、钥匙圈更是常常遗失,幸而也常常有好人完壁归赵。
  外出参观某奶品厂,厂长极热情,泡奶茶招待,先问香不香?香!香得精神紧张,因为他接着就十分诚恳地请求:“为我们的奶粉写一首诗吧!”又到某养殖场,设鱼宴,举座称羡不已,代主人凑趣:“为我们的鱼宴写首诗吧。”筷子尚未搁下,一块炸得焦脆的凤尾鱼却鲠在喉中,滋味顿失。
  也不认为诗是那么高雅,须焚香净手方能触摸。有人就写得洒脱。上意大利餐馆赴宴,临水览月,游鱼历历可数,你还没醒过神来,那最后一道菜,对于他可能已是整整齐齐的一首诗了。又如傅天琳,出访西德时她使劲睡,睡得她自己都啧啧称奇,让我们大把大把吞食安眠药的人,恨得半夜频频挂电话吵她。但是回国来,她却整整写了一本《红草莓》。
  这么一比,自己不免觉得十分沮丧。已是不断向周围打揖,承认才气不足,笔头笨拙,人们仍然以怀疑的目光围困。其实有一个很世俗很难出口的原因就是:纵然我冒险将我的笔带上,不畏行李沉重,还带了各式稿纸,但谁又能把家中这张油漆斑驳的破书桌一起搬来呢?
  但愿诗会笔会的未来主持者不要读到这篇文章。因为偌大中国,还有许多地方我没有去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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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1397
  Title :错误
  Author :郑愁予
  Issue : 总第 86期
  Provenance :诗歌日记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常青
  迷路很像是学谦恭:开始虽感到大为吃惊,但很快就觉得真令人开心。几年前我在伦敦曾有过此种经历。我来到了一个五光十色的街灯照耀着的小广场上,人们都坐在小售货亭里卖各种东西,从香水到烤饼,无所不有。有位妇女想卖给我一双花边手套。“给您年轻太太买一双吧?”她问道。我回答说没有年轻太太。她很尴尬地笑笑。但我还是买了这双手套。
  买了手套,给了我一种爱与被爱的义务,真是令人心旷神怡。但我真正尝到迷路的乐趣,是待我到地铁去询问回旅馆的路时才开始的。
  我看到的那些东西——要不是迷路,我决不会见到——真是棒极了。我看到靠地铁道壁的长凳上坐着位颇有些年纪的卖花女。她身旁的花篮里,若非一枝黄玫瑰,早已空空如也。她脱了鞋子,搓着脚丫,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为度过白昼的受欺凌的生活而高兴。我买了她最后一枝黄玫瑰。我又看到月台上的一位老报贩。他须髯浓黑,而颏下却雪白闪亮,宛如一轮冬日挤出浓云撒下金线。我买了他一份晚报。在地铁上,我还看到座位对面的一位老学者在打盹。他膝盖上摊放着一本书;眉宇间密布的纹痕,向人们昭示了他一生研究的学问。正当我要下车时,他小盹醒来,低头对书一笑,似乎为他这大年纪打盹而向书致歉。然后他也对我笑笑,喃喃低语道:“灿烂的光辉正在暗淡下来,消失而去。”
  最后从地铁道上来,朝旅馆处走去时,我看到广阔的天空只剩了一颗星星。仁慈的上帝并没有把他屋宇内的灯全部关掉,而是继续留下一盏,为那些回家的人指路,不使他们迷失。
  这一夜,我得到的财富并不算多:一双手套、一枝玫瑰、一张报纸、一次微笑和一颗星光。然而,构成生活的除了这些东西外,还能有什么呢?
  ~15@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底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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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1398
  Title :回忆
  Author :蓝曼
  Issue : 总第 86期
  Provenance :诗歌日记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在寒冷的夜晚,
  我独自歇在路边,
  多么需要一点温暖!
  你从我身边走过也就罢了,
  你不看我一眼也就罢了,
  何必把一捆涩柴,
  扔在我心灵的灶边,
  难道我能把它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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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1399
  Title :她的赠品
  Author :冯西冷
  Issue : 总第 86期
  Provenance :诗歌日记
  Date :
  Nation :中国
  Translator :
  她临去的时候,
  送给我两件赠品。
  一件是沉郁的眼波,
  一件是痛苦的微笑。
  我很珍重的将她这二件赠品深藏在心窝里,
  虽一分钟也不曾忘记;
  哪知这两件赠品原来是两条春蚕,
  竟把我的心当做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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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1400
  Title :蓦然回首
  Author :
  Issue : 总第 87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于丹
  一
  回到巴黎,我总是很高兴的,这次尤甚。因为一个半月来,眼前除了刺目的烈日、灼热的黄砂、罐装的淡水外,就是激动的阿拉伯人。一个长长的热水澡,一顿美食之后,我虽然悠闲自在,可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会发生。
  果然,当我溜达进旅馆休息时,正是7点半,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托尼·阿瑟斯特——我在中学和大学时的同学。
  他身材瘦长,优美而结实,就像许多有名的登山家一样。
  “啊哈,吉姆!”他像小男孩般快活地冲我招呼,“见到你太好啦!”
  “我也是。”我边回答,边盘算着该不该问候他的妻子卡伦,据道听途说,似乎他的婚姻不甚美满,所以还是决定少冒险为妙。
  “你这些时间都在干什么?”
  他略显诧异:“你没看过报纸?”
  “我呆的地方是撒哈拉大沙漠。”我只好把采访石油勘探的事全盘托出。
  “那么,你也没听说过《登山家夫妇的发现》那篇报道?”
  我摇头:“总不会是石油吧?”
  他笑了:“不是……它是写……噢,吉姆,在我遇见的所有人中,你是第一位不向我打听那事的人。鉴于你尚不知内情,我想跟你分享我的体验,我想从头说起——有些事对别人难以启齿……你是否觉得我企图恭维你?”
  “的确有点!”我说。
  服务员端来了饮料,我们边喝边谈。
  “实际上,4年前就开始了。”他说,“那时,卡伦与我刚刚结婚。”
  我回忆起了他们的婚礼——当时社交界的一件大新闻,托尼和卡伦周游列国,度过了一个漫长的蜜月。
  可是后来,事情竟然起了变化。那并非由于他俩彼此厌倦,而是因为——卡伦厌恶山。
  她从未设法阻止托尼——他也小心翼翼地遵约守信,只是周末才去登山。卡伦从没说过他一个字,可是他知道她烦躁不安,这便弄得事事全都不对劲儿了。他为追求这桩除了婚姻以外的唯一乐趣而内疚。
  托尼说:“去冬,我组织攀登安第斯山,当然,我们的冬天正是那儿的夏天。我让卡伦随便在哪儿等我,就是不要到南美去,我想成为第一个登上拉多罗若沙山峰的人,怎能为她分散精力呢。卡伦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伤了她的心。为此,搞得我差点儿取消了一切计划。但是到了最后关头,我觉得这是自己的软弱。
  “于是,我故意将出门的时间超过了原定的3个月……”他停顿下来,呷了口饮料,“6月里,我心舒气畅地回来,略感忏悔。……麻烦的是……”他突然变得嗫嚅起来了,我看见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着杯子,“她有了外遇。”
  我什么也没说,没啥可说的。
  “当天夜晚,她就全对我说了……她说她主要是为了惩罚我,因为我撇下了她……她很难过,请求我的饶恕。”
  尽管天气很冷,但是托尼的前额汗珠晶莹。
  “天知道。”他说,“我想,这事已经过去了,她再也不会对我不忠实了。卡伦那么美,总是神采飞扬,高傲矜持,从理智上我全能理解,可是从感情上说来却……”他摇了摇头,“我们再不能像夫妻那般了,这样过了几个月,大约是3周前吧,我对她说:‘离婚吧’”
  托尼又说道:“第二天,卡伦要我带她上山去。她认为如果能了解山——那使我心往神驰的山岭,也许,我就能谅解她。我们出发了,当然,并不是真去登山,但我也有预感——一旦我们真的登上高山,说不定能找到问题的症结。”
  尽管他没有再谈细节,可我是能设想得出来,他俩是如何乘坐在那辆豪华的车内,看来又有钱又幸福,可有谁知道他们心事重重呢?
  二
  接着,托尼又给我讲了许多,使我知道了他们以后的一些事——
  他俩在山前的一家小客栈内住下,互相之间体贴周到,彬彬有礼,但只是同伴,再不是爱人。
  第4天,他俩在一处冰坡上吃午餐。远处不勒斯克山和罗沙山的雪峰壮观奇丽,托尼将望远镜递给卡伦说:“看看吧。”
  她举起望远镜,并未去调整焦距,刹那之间,托尼明白她什么也不想看。
  “托尼,”她说,“看来还是不成,是吗?”
  托尼心乱如麻,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怎么也不能开口。这时,望远镜不知怎么从她手中滑了下去,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冰山的裂隙之间。卡伦惊呆了,惊呼道:“噢,托尼!”
  那是托尼的父亲赠送给他的珍贵礼品。托尼小心翼翼地挪到山崖边,向下望去,峡底深不可见,所幸的是望远镜就在距他们约70英尺的一块突出的岩壁边——托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不!”卡伦失态的叫喊声,刹那间透出她对冰山的全部恐惧。
  “别怕。”托尼说,“我用斧头固定绳子。”
  她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