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的响声打断了语茵的思绪，她本不想理会。但门外却响起了陌生的声音，“莹莹，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莹莹。”
  语茵挪挪麻木的身子，谁在叫她莹莹？谁又知道她叫莹莹？而且是一个妇人的声音，难道是诺磊昨晚跟自己开玩笑吗？还是自己在作梦？她强忍身上的不适，光着脚跑去开门。门外是在诺磊家看到的张婶，“你是？”
  语茵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抱进了怀里。“我就知道你是莹莹，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是莹莹。因为你跟上梅是这么的像！莹莹，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不是张婶吗？”语茵弄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为什么对方这么亲热地呼唤着她。
  “对，我是张婶。你记起我了吗？”张婶终于放开了语茵，两只手紧紧抓着语茵的手臂问。
  语茵点了点头，她的记性不至于这么差，昨天才见过一次面呢！她和她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呢？语茵还想不明白。
  张婶看到语茵的表情后轻轻地挽着语茵，“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张婶的，从你一出生我就帮上梅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怎么可能会忘记！”
  语茵在心里轻叹气，她还真把二十多年前她照顾她的事忘了。连亲生父母都想不起来怎么还会记得她呢？她点头只是因为昨天诺磊唤她张婶，她只知道她叫张婶而已。但怎么开口跟她解释呢？
  “想不到找了二十五年终于把你找着了，你不知道，我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地想着再和你见上一面。想不到以前粉嘟嘟的小人儿都长成了大姑娘了，天意弄人呀！如果上梅看到那有多高兴呀。”张婶似乎很开心，眼睫毛都是湿湿的。她对诗莹又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呢？
  “我怎么被拐的呢？”语茵问。如果张婶一直照顾她就应该知道她被拐的经过。
  “唉，说来话长。当年如果大家不决定移民到英国我想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当年你家和石家准备移民，石家先到英国去了。你家因为手续有点问题所以晚了一天，那天你爸妈带你到出入境中心去拿证件，你一向调皮，一转身就不见了。你父母找了老半天都没找着。后来才报的警，但不管后来用了什么办法，都找不到你。上梅还因为没看好你而一直耿耿于怀，最后竟这样，病死了。死不瞑目啊！”张婶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语茵泪又落下来了，母亲愧疚而死。那是多大的痛心疾首呀！
  张婶擦拭下泪水，又接着说：“上梅和众拓一直都没放弃找你，到了英国后还请专人在这边查找。上梅过世后我也回国了，因为我答应上梅一定要把你找着的。”
  “那你家人呢？他们也同意你回来吗？”语茵问。
  “傻瓜，我哪有什么家人。你家人就是我的亲人呀！自从上梅收留我过后我就把你们当家人看待了，我命苦，身体有疾没法生育，嫁个老公他嫌东嫌西的。帮他做牛做马不算，心情不好就把人往死里打，我实在受不了了逃了出来。世界之大却没我的容身之所，八零年的时候没钱寸步难行。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上梅，她收留了我。我就在你家当你的保姆，说是保姆，其实我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你不见了，我的心都碎了。这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你，诺磊那孩子也在找你，还有你韩妈妈。他们都没放弃过找你呀！”张婶诉说着。
  “韩妈妈又是谁？”语茵问。
  “韩妈妈你都不记得了？诺磊没告诉你吗？韩妈妈就是诺磊的妈妈，她和你妈妈是很要好的姐妹，小时候你常说你有两个妈妈。”张婶说。
  “张婶，我都不记得了。怎么办？小时候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连爸妈的样子，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语茵呜咽着。轻轻地靠着张婶，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原来有这么多的人爱着她。
  ☆、第十八章　　　　儿子被打
  天阴沉沉。往日清晰的景色仿佛穿起了朦胧的灰纱。语茵独自一个人呆在家里，刚才文新来看过她。但被她打发走了。她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惜。伤口再深，也会愈合的。特别是像她这种经常受伤的人，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呢！现在已不像前几天那样难过了，死者已了，生者何苦？
  隐隐约约地，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哭声。是小孩子的哭声，有点像自己的儿子。语茵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自己儿子不会亲自过来找她的，立维也不会让他独自过来。下面虽然是小区，但道上车来车往，难道是自己太想儿子了。也是，好几天没跟儿子们见面了。从立维结婚后虽然自己隔三岔五会去看儿子。但这几天因为心情不好而好几天没出门了。
  哭声还没停止，语茵听得心都纠了起来。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呀！哭得那么令人伤心。语茵打开门。鸿源和鸿泉就蹲在门口。语茵的心一下子好像被揉碎了一样，怎么是他们！她一把抱起孩子，“你们怎么来了？怎么啦！哭什么？”鸿源和鸿泉都扑到她怀里哭得更大声，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呜呜，妈妈，”是那样的无助。语茵心痛到了极点，她轻拍着孩子们的背。好半响，他们终于情绪好转了一点，哭声也小了。语茵问鸿源：“鸿源，乖！你是哥哥，你告诉妈妈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
  “好痛，妈妈。”鸿源说着拉了拉裤子，脚一拐一拐的。语茵感觉到异常，她挽起鸿源的裤子，一道宽宽的鞭痕呈现在她眼前，承受力度重的地方血都渗出来了，轻的地方也肿了起来，红红的。她挽裤子碰到的伤口鸿源都哇哇大叫。
  语茵心脏仿佛被捅了一刀，她紧紧地抓着鸿源的手臂：“谁打的？”
  “阿姨。呜呜。”鸿源一说完，语茵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升到了头顶，她不知那来的力气，一手夹着一个孩子。风一样地冲下楼，门都没有锁。
  语茵风风火火地来到立维的住处，门是开着。她放下孩子，快步走了进去。屋内一片狼籍，但语茵没考虑这么多。眼尖地看到秋菊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她走了过去，一把拉起她，一个巴掌就挥下了，落在秋菊的脸上。“啪！”秋菊因一时没留意她的到来，所以也没有防备，正给语茵打个正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和语茵扭打到了一起。
  语茵刚才搂着儿子过来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而且不善于打架。很快就甘拜下风。脸上头发都给秋菊抓到了，伤痕累累。
  立维大概听到客厅里有动静，走了出来。衣冠不整的，好像遇到打劫一样。他看到语茵，可能是想到怎么回事了，快步走过来拦住两个女人。一边护着语茵，一边防着秋菊，他也有说不出的的狼狈。他一边拦着一边说，“语茵，你先回去。晚点我会向你解释的。这个女人疯了。不要惹她！”
  “她凭什么打我的孩子！”语茵一边嚷着一边甩开立维的手。而秋菊被她打了一巴掌又怎会放过她，如今又见立维护着她更是怒发冲冠，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就往语茵身上砸。立维眼见手快地闪过来推了语茵一把，语茵躲过了一劫。而立维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茶壶砸在了立维头上，他顿感头晕眼花，头上很快起了一个大疙瘩。茶壶随即落到了地上，“哐”的一声成了碎片，茶水也流了一地。两个女人呆了。而立维凭着一丝清醒，他扶着沙发，也许是再怕两个女人打起来。他说：“语茵，你先带儿子离开，别吓着孩子了！”
  语茵回过神来，看了看吓傻了的孩子。自己今天怎么了？像个十足十的泼妇。她懊恼地对立维说：“对不起！你怎么样？要不要到医院看看，你脸色都白了！”
  秋菊可能也怕弄出入命，她走到立维身边扶着立维，关切地问：“你要不要紧？”
  立维回头怒视她一眼，却又捂着头在沙发上坐下。他惭愧地说：“语茵，对不起！我没把孩子顾好。让他们跟着我受委屈了。”立维心里恨呀！身旁这个女人简直心如蛇蝎。对两个这么小的小孩也下得了手。要不是他挡在他们前面，后果不堪设想。
  语茵见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你还是先到医院检查下吧！别的事晚点再说。搞得脑震荡什么的就麻烦了。”秋菊听了语茵的话，也担心起来。她对立维说：“我们还是去检查下吧！”
  立维甩开秋菊伸过来扶他的手，她丢这个茶壶就应该想得到后果，如果是砸在语茵头上，那就更不得了了。
  语茵看着他们两夫妻闹着别扭，自己也不方便说话。她退了出来，拉起两个儿子，下了楼。
  语茵回到家，帮鸿源腿上上了点药。一边问鸿源：“阿姨还打了哪里吗？弟弟有没有被打到？”
  “没有了。弟弟没被打着。爸爸挡住了不让她打。”鸿源说。
  “阿姨为什么打你们？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坏事？”语茵数落着两个孩子，秋菊打他们肯定有原因的吧！只是她下手也太狠了点，让她这个当娘的都看着心疼了。
  “没有。我跟弟弟在客厅玩。阿姨和爸爸吵架，然后就过来打我们了。她还说要打死我们！我们吓坏了，爸爸走过来拦住她，她就和爸爸打了起来。”鸿源委屈地说，声音半泣着。
  语茵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想，他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把气出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呀！
  语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一个疯婆子。头发跟秋菊打架的时候被抓得乱七八糟，脸上还有几根指甲刮痕。但打过，心里舒坦很多。原来孩子受伤让自己心是这般痛，当初母亲发现自己不见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想必连死的心都有了吧！心里又惆怅起来。
  立维进来了，语茵刚才回来的时候忘记关门。语茵看到立维，“你没事吧？有没有怎么样？”
  “还好。反正死不了。对了，鸿源、鸿泉伤怎么样？”立维问。
  立维一问，语茵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还敢问，你们两夫妻吵架，干嘛拿儿子出气？儿子不是她亲生的。她凭什么打我儿子？”
  立维叹了口气也不等语茵招呼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们的家没法过了，她整天赌。家里的存款都给她输光了，公司现在又没有盈利。上次我给钱给她帮鸿源报名特色课程，她没报把钱用了。我说了她几句，她就说我偏心，为了两个孩子责骂她，气不过拿着皮带抽打两个小孩。好在我反应够快，挡在前面，让两个孩子下楼了，要不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
  “我不管你家里发生什么状况，但她动手打我儿子就是不对。看来我们得更改儿子抚养权了。”语茵气冲冲地说。
  “语茵，你冷静点。没顾好孩子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绝对没有下次了。如果你连孩子都带走，这个家就更不像家了。”立维哀求。最主要的是如果孩子离开了家，想见语茵就更加困难了。没错，虽然离了婚，但立维一直还有复合的念头。秋菊的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全不顾家的行为更让他的心倾向语茵。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背叛语茵，没贪恋美色，家该有多温暖啊！
  语茵看着立维，态度缓和下来。看在他刚才为她挡茶壶的份上，原谅他一回吧！但她口头上却不放松，“好，这一回我就放过你们。如果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顾及情面。”
  立维听了心里轻笑，语茵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再说她没结婚孩子抚养权是归不了她的，法院判决会根据双方家庭情况决定，她月收入又不算很高。立维这样子不知道算不算在溺爱语茵，他现在就想让着她。所以没跟她在这件事上纠缠。
  “快中午了，我们一家人出去吃个便饭吧！好久没聚在一起了。”立维说。
  “不了，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再说我也没什么胃口，要不你带孩子们去吃吧！”语茵说。
  立维看着语茵，他并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眼前只有语茵越发憔悴的脸色，语茵前几天发生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找不到借口过来看望她。其实他一直留意着语茵。“没胃口也要吃点东西呀！要不我给你带点你爱吃的回来。”立维说。
  ‘爱吃的’？语茵觉得立维是不是改变了？以往他从没这般体贴，看来秋菊的影响力还真大。语茵正想着，门铃的响声把她吓了一跳。她顺手拉开门，诺磊那张帅气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诺磊一看到语茵脸上的伤痕，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怎么弄得伤痕累累的，遇土匪了？”
  语茵遮了遮脸，“没有，给一只猫抓伤了。唉，你就别再问了。”语茵拉他进门。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跟诺磊之间感情增长了不少，像兄妹一样。
  诺磊还是没有放过语茵，“过来，过来我看看。”诺磊严厉地说。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那是指甲抓的，诺磊有点生气。语茵只好向他走过去，他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