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淘气 更新:2022-08-10 08:39 字数:4703
她的幸福啊。但是我却因此看到了你的痛苦,我曾经是那样地忽视你的感受,怎么能在我临死之前还这样呢?我曾以为这样做是幸福了两个人,其实这是个错误,是我的一己私欲而已。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想法改变了,我应该放开手,让你去找你自己喜欢的女人,这样你才能有你的幸福。以前,是我不对,是我太自私,还以为自己是为你着想呢,却给你制造了这么多的压力和不愉快,也给自己和家里人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你娶了我,我的任性和自私,已经够你委屈的了,现在我要死了,如果还要坚持让你将来娶我姐,她和我的性格差不多,你不等于还在受……受我的……欺压吗……”
叶莎莎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沈小武也不让妻子再说下去,这一刻,他真心地感受到他和妻子之间那坦诚相见的真诚,他抱住妻子的头,两人痛哭了起来。
这时,叶娜娜送饭来了。
叶莎莎看到了叶娜娜,止住了哭声,抽泣着推开丈夫的头说:“小武,快别难过,姐姐送饭来了,你去吃饭吧。吃过了,你去借个剃须刀,把胡子刮掉,我爱看你没有胡子的样子,你叫我再看看你原来的样子吧,啊。”
沈小武抹把泪说:“我现在就去借剃须刀。”说着,他站起身来,急匆匆地从叶娜娜身边走过,出去借剃须刀。
沈小武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借到剃须刀。他打开剃须刀,边走边刮,快回到妻子的病房时,突然听到从病房里传出叶娜娜尖利的哭叫声,他的心里一惊,立马慌了,剃须刀掉在了地上,他全身打冷战,路都走不动了,摇摇晃晃地向病房挪去。
叶莎莎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没有看到自己丈夫刮掉胡子的样子。
二十一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好长一段时间,沈小武脑子里都是空白的。他不知道该干什么。班是去上了,可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每天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回到家里,饭也不想做,也感觉不到饿,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他现在的烟抽得越来越凶,每天早上一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先点上一支烟,毫无思绪地抽完了,才穿衣下床。
妻子死后,沈小武拒绝叶娜娜再给他做饭,即使她把饭做好了,他不吃也不看,径自进里屋去躺着,再也不出来,叶娜娜只好回新房子那边,时不时地会到沈小武这里来看看,给他收拾一下屋子卫生。沈小武什么话也不说,任凭叶娜娜在这个没有了女主人的家里忙里忙外,他对叶娜娜甭说是句感谢的话了,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叶娜娜感觉没趣,待上一阵就走了。她本想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她和沈小武的事,可每次回去,母亲对她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说什么,母亲都只是木然地听着,不发表一点意见。母亲是叫小女儿的死给击蒙了,没有一年半载,或许还回不过神来。
日子过得没有色泽,也没有滋味,临近中秋的时候,叶娜娜有一天来找沈小武,说是新房子的下水道堵塞了,叫他过去帮忙捅一下。
沈小武没理由不去。他跟着精心打扮过的叶娜娜来到新房子,房子收拾得很洁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飘荡着,但却感到一股陌生的气息。虽然是他沈小武的房子,他却没有心思打量和感受一下这屋子,直接进了卫生间,去捅下水道。
下水道堵塞得一点都不厉害,没费几下劲就捅开了。沈小武放了些水,把下水道冲干净,洗完手后一走出卫生间,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一个软软的身体就扑到他身上,差点把猝不及防的沈小武掀倒在地。退了几步,沈小武才稳住阵脚,在恍惚中,他被一种久违了的女人肉体,糊里糊涂地胁迫到卧室里,他感觉到自己血管里的血突突地向外冒着,脑子及身体都叫血给灌溉得膨胀了……
沈小武身不由己,在身体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伸出他有力的手臂,把叶娜娜紧紧地搂在了怀里,用他急迫的身体去感受女人身体的部位。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干什么。他一直处在精神恍惚之中。他动手解除叶娜娜身上还残留着的衣物。
突然,透过叶娜娜裸露的肩头,沈小武看见叶莎莎站在卧室的门口,正看着他们笑呢。沈小武脑门儿一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松开自己的手臂,把叶娜娜狠狠地推开。
叶娜娜袒露着白身子,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床,她扭头望着沈小武夺门而去的身影,被眼前这个突然变故的事实击蒙了。她叶娜娜也不是个没皮没脸的人,也就是因为看着沈小武还是个真正的男人,才一心想要嫁给他,她也是想了很久才有这样的勇气,叶莎莎死了,她不能再依靠妹妹的力量来争取这个男人,母亲还在悲痛之中,压根儿就顾不上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趁早不趁晚,要在沈小武还没有彻底把妹妹忘记,妹妹还对他有影响的时候把他拉到自己的身边。不然,可就来不及了。转辗了几个晚上,叶娜娜终于决定用最实际的一招,从叶莎莎出车祸到现在,沈小武快有一年没有碰过女人了,这个时候,她相信女人身体的诱惑一定会胜过任何招数。刚才,她分明已经感受到沈小武身体上的变化,她同久违了的男人身体在她熟悉的那种变化里,也掀起了一层波浪。可是,就在她的身体开始投入本能的欲望之中时,令她不可置信的事情居然发生了,沈小武会以这种方式来拒绝她身体的诱惑。在沈小武奔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她的大脑里是一片轰鸣声,她被自己这种羞耻的行为和沈小武的绝情炸得眼前一片模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叶娜娜还没从刚才那个残酷的事实里走出来,当天色愈发黑的时候,浑身冰凉的她大脑才渐有了意识,她拉过被子把自己一直光着的身体裹上,在黑暗里忘情地为自己流了一通眼泪。
这个男人是自己征服不了的,不是他太有个性,而是自己过于强悍。叶娜娜一夜未眠,终于想通了这个理,她一抹泪水,天还未亮,就起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给母亲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她不想再住在妹妹的新房子里,她要回自己的家里去了。母亲握着电话,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叶娜娜轻轻地挂了电话。
清凉的秋风从树林间吹来,已经有了些许寒意,也叫沈小武清醒了许多。一个时期来,妻子死亡的打击,使他神情恍惚,一直回不到现实中来。院领导都找他谈话了,劝他不要一直这样下去,否则对身体,对工作都不好。他是该清醒清醒了,这样一直沉迷其中,总不是个事。
这天,当沈小武又一次在学院后面的树林里没有目的地走动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翻开手机盖一看,显示的是苗苗的电话号码。最近,苗苗经常给沈小武打电话来,没完没了地说她与那些男人见面的情况,沈小武始终打不起精神来,听完也说不出什么。不见沈小武有一点反应,苗苗急了,要约沈小武见面。沈小武问是多大的事非要见面?苗苗说,当然是大事了,终身大事,别的事就不麻烦他帮着出主意了!沈小武一听还是这事,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嘴里含糊着,都给推托了。以前他是很喜欢和苗苗在一起的,喜欢帮她出主意,喜欢和她说说话,可自从妻子死后,他总会想起自己的承诺,虽然没有人再对他指手画脚,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和苗苗已经离得很远了,好像苗苗曾经是他做过的一个梦似的,有人把他弄醒了,刚醒来时,他还清楚梦里的感觉,但时间久了,那感觉就越来越淡,不管他如何去回想,却终是什么也抓不住。
这次,沈小武接通电话,还没有说一个字,苗苗就忙不迭地叫起了他“姐夫”。苗苗突然变故的这声称呼,对沈小武来说,已经有点陌生了,他听着恍若隔世。
苗苗一个劲地在电话里叫着这个久违了的称呼,沈小武张大着嘴,也没有下定要答应的决心。干脆,他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心里特别酸楚,是那种既对不起苗苗,也对不起自己的酸楚。不一会儿,沈小武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看显示着苗苗手机号码的手机,没有再接听。过了会儿,他摁住按键,关了手机。
然后,沈小武向树林深处慢慢走去。
秋意正浓,有枯黄的秋叶落下来,一片,一片,又一片……
二十二
过了年,沈小武才从亡妻的精神恍惚中回到现实世界。仅仅几个月的工夫,沈小武就觉得眼前的现实已经叫他无所适从了。因为,这段时间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多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各种条件的女人都有,甚至还有没结过婚的姑娘呢。沈小武绝对没有想到,他一个死了老婆的老男人还会这么吃香,这让他的思维有点转不过弯来,他和亡妻结婚前,大学刚毕业,又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比现在的状况不知要好多少倍,可那时想在城里找个对象,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呢。现在却不同了,三十好几的老男人,又是个二婚头,竟然会这么吃香。更叫沈小武难以置信的是一向不和他打交道的生物研究室的副主任蒋芙蓉,也突然之间主动来找沈小武了。
这一天,沈小武正往办公室走,蒋芙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像在什么地方埋伏了很长时间,专等着他似的。她迈着高知女性矜持而优雅的步子,却板着一副领导者的面孔,径直走到沈小武跟前,安排工作似的对他说道:“你抽个时间,咱们俩谈谈。”
沈小武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蒋芙蓉要和他谈什么。他离开生物研究室都快两年了,他想不透这两年之后,蒋芙蓉还能和他有什么可谈的。他仰着头迎着蒋芙蓉的目光,竟幼稚地说了一句:“我现在就有时间。”
蒋芙蓉用她美丽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了沈小武一眼,说道:“你怎么能这么随便?这种事,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吗?”
沈小武看了看几乎没有人影的办公楼前,不解地看着一脸认真的蒋芙蓉,心里不悦地问道:“什么事不能现在谈?”
蒋芙蓉把她尖锐的下巴挑了一下,不满地看了沈小武有几秒钟,才说:“什么事?我们俩的事呀。”
“我们俩的事?我们俩能有什么事?”沈小武问道,他的脑子里迅速地闪了一下,就算自己亡妻后有一阵子糊里糊涂的,可他连想都没想过蒋芙蓉,不可能在背后和她有什么是非,更不可能和她有什么过节儿。两人离得太远,就是想有过节儿,也难啊。
“当然是我们俩下一步的关系了,这事不能再拖,应该早点确定。你安排时间吧,我这几天有空,你随时可以通知我。”说完,蒋芙蓉像刚宣布了一项处分决定的领导似的,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把惊愕留给沈小武,走了。
沈小武一头雾水地被扔在空旷的办公楼前面,半天没有缓过劲来。他的神志又飘移进恍惚之中。自从妻子亡故之后,他的神志一直不是太清晰,但他还没有到精神错乱的地步,怎么也不可能与这个曾经的女老上司有出轨的行为吧?可她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这事不能再拖了”,这不是明摆着他和她之间有脱不了的干系吗?
沈小武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老副处”到底要和他确定什么关系。
调到院办当秘书之前,沈小武对生物研究室的领导们是一点也不感冒,关主任常说他是“不务正业”,什么研究课题都与他无关不说,他在全国权威杂志发表的不少量化管理方面的论文,却被关主任说成是“不务正业”,竟成了他评副高职称的障碍。关主任的笑里藏刀他是领教过了,对性情古怪的副主任蒋芙蓉,沈小武更是敬而远之。女人最不好打交道,这是小苏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和她照面儿。
可是,蒋芙蓉却主动来找他沈小武了。思前想后,沈小武决定,不把蒋芙蓉的话当一回事。他已经不在生物研究室工作,早就不是她的下属,就算有什么事情要说,你蒋芙蓉还拿腔拿调,摆出一副领导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他偏不吃这一套!蒋芙蓉再有本事,难道还能把手伸到院办来?就算他们部门和部门之间有工作上的接触,那也是领导层的接触,跟他沈小武可没什么关系。
沈小武没有理蒋芙蓉的碴儿,没想到她又打电话来了。看来蒋芙蓉还是沉不住气,在电话里的口气也完全变了,抛开了那个副主任的身份,拿出一个女人的温柔腔调对沈小武说道:“小武,你是不是感冒了,我怎么听着你的声音都不像你本人了?”
沈小武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给他打电话的女人就是蒋芙蓉,嘴里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接着,蒋芙蓉关切的声音才叫他听明白,这个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责怪他。这样,蒋芙蓉的女人味好像一下子就有了。因为沈小武是第一次听到蒋芙蓉这样柔声柔气的说话,他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沈小武想不出该用什么借口来打发她,蒋芙蓉已经在电话那头自作主张地把见面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