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2-08-10 08:37      字数:4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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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男的似乎对此地熟悉,嘴角噙着笑意,像怀了不可言说的温爱,一草一木瞧在眼中自有别样的情愫;女的则是个初游太湖的,见了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岸上的大水车慢悠悠地旋着,便忙指给男子看,见到水牛驮着娃儿于水里浮着,也会拍着手乐上半天,嘴巴微张着,总也合不拢。
  船驶临嘉邺镇的界面时,岸上像拉起了一面屏风,一座高大壁立的山登时便竖将起来,放眼满是秀竹松柏,黛色怡人,男的仰头看着,眼神似若有所思,说:“雨童,那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天灵山,有一回我跟大哥去山上找二哥,一失足便掉了下去……”
  叫雨童的女孩瞪大了眼睛,说:“从这高的山掉下去,你居然没事?”
  青年笑笑,“要是有事,我还能去国外读书?还能遇到你周雨童?现在还能跟你一起在这湖上泛舟?”
  周雨童也笑了,又问:“你刚才说上山去找你二哥,难道他就住在山上吗?”
  青年听了这话,迟疑了下才说:“他那时候是在山上练功,有个师傅在教他,后来他就跟着那人走了,年初我妈在家信里还说,二哥依旧没有音讯。”
  原来,这青年正是八年前被家里送去欧洲读书的敖子轩。那年八月间,他跟来自全国各地的一百名学童,在上海乘坐“维多利亚”号油轮,经香港,历时一个多月才辗转去到欧洲,之后,敖子轩跟其他的二十名学童被送去法国的一家教会设办的学校读书。
  他跟周雨童的相识,则缘起于不久前的一次留法学生交谊会,在那晚的化妆舞会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扮作了莎氏比亚笔下的人物,这样,“罗密欧”和“朱丽叶”一舞钟情,便开始了亲密往来。之后,敖子轩了解到周雨童来自徽州,父亲周名伦是上海知名的实业家,常年来往于中国与欧洲之间经商。
  今年一月十八日,第一次世界大战获胜国和平会议在巴黎召开(史称巴黎和会),中国作为战胜国之一也列席参加。会上,外交总长陆征祥提出希望列强放弃在华特权,归还租借地等七项条件,并提出取消“二十一条”卖国条约等,遭到英美法意所组成的四方会议否决。而北京政府丧权辱国,几次去电训令中国代表放弃提案,消息传出,举国愤怒,便成了其后“五四”爱国运动的导火索。
  运动爆发后,敖子轩和周雨童等响应国内运动的号召,召集了在法的三百多留学人员前往凡尔塞宫请愿,声援参加巴黎和会的中国代表。这次活动得到了在法华人的支持,一直等到六月二十八日中国代表发表严正声明,拒绝在和约上签字才告结束。
  这次行动也更进一步加深了敖子轩和周雨童之间的感情,其时,两人在法国的学业已经完成,国内又处于非常时期,便决定一同回国。他们原本打算先回上海去见周名伦,但雨童到了家才知道,父亲已经去了北方谈生意,于是两人在上海住几天后,决定先回苏州子轩的老家。
  1、游子回故乡(2)
  周雨童已经多次听子轩说起嘉邺的水乡小镇和风满楼,早就对此地充满了向往,今天上午一进入太湖,便被这秀丽的景色给迷住了,一道上像只喜鹊般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子轩看到心爱的姑娘如此兴奋,也是倍觉开心。
  游船慢慢朝嘉邺镇的码头靠拢,马上要转进临街河了,那里水浅面窄,游船不便出入,敖子轩已跟船家商定,将他们和行李送到距河口不远的敖家酒坊就行。在拐进河道时,他们看到迎面的码头上穿梭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正在往船上抬一个个大木箱子,旁边还站着一群老者,神情看上去异常沮丧,有的还不时地举袖抹泪。
  敖子轩看着有些不解,便问摇橹的人:“阿公,这怎么回事,船上运的是什么?”
  摇橹人说:“那里面装的都是书,要打仗啦!军爷们说为了避免好书毁于战火,要把书统统运走。”
  子轩听了这话一呆,“嘉邺镇那么多藏书,都要运走?单单只是风满楼,便有十几万卷呢!”
  “一言难尽呐!今天张大帅,明天李大帅的。乘着战乱,为官的都打着保书的旗号,藏了多少年的书,就眼睁睁地看着让他们运走,我们这里的书是越来越少了……”
  敖子轩瞪着岸上的士兵,道:“真是岂有此理!”
  又听那人说:“那敖家如今也是今非昔比了,风满楼虽然是本地第一藏书大户,可保到了今天,保不过明天,早晚都要被他们搬走!以前呢,都说落花宫的人手段高明,会偷书,哪比得上这帮子甩枪杆子的,明抢明夺,还理直气壮!”
  敖子轩气愤地道:“难道就没有了王法吗?国民政府不是再三声明,要严明军纪,难道只是作个样子出来看的吗?”
  船家瞥了敖子轩一眼,“少爷是才从西洋回来的吧,怪不得,怪不得……”
  周雨童的眼珠子转了两转,贴着敖子轩的耳朵问:“他说的今非昔比是什么意思啊?”
  敖子轩皱着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但是家里养了那么多护楼兵,再怎么着也不能叫人欺负了。”
  船继续在河道上行驶。周雨童不想看到心爱的人儿担心,就转了个话题:“子轩,你这么突然回来,就不怕吓着家里人?”
  敖子轩攥住女孩的手,说:“我就是想给娘和爷爷他们一个惊喜。”他深情地看着岸上的风光,几多感慨,“雨童,你看这条河道,当年我就是从这儿离开的家,漂到外面,漂了整整八年……也不知我妈妈如今怎么样了。”
  远远地,便看到五间高大的房屋立在河埠上,墙壁上那个斗大的“酒”字几年来遭受风吹雨淋,字迹已模糊不清,敖子轩叫了起来:“雨童,你看到没有,那就是我们敖家的酒坊,我二叔酿的酒远近闻名,往常这个时候,前来拉酒的船都排成了队!”
  周雨童也随着子轩的指向看去,但码头上并没他所说的那般热闹,只零散地横着三两条船,房前的酒坛子也摆得东倒西歪,门口冷清清地没半个人影。敖子轩见了也甚是诧异,心想:“莫非工人们都歇了假?”
  船靠到了河埠头的石阶,敖子轩对周雨童说:“你先在船上等着,我去酒厂里喊人来搬行李!”周雨童点点头,看着他一个箭步跳下去,她对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破旧的酒坊感到好奇,子轩嘴里说那些好酒果真便是从这个地方酿出来的吗?
  空气里浮着一股酒糟的酸甜味儿,敖子轩耸着鼻子使劲嗅了嗅,依稀觉得跟小时候闻到的味儿不一样。也不知道怎的,越靠近了酒坊,脚下便越觉得沉重,也许,这便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子轩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离着酒厂门尚远,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便传了来,子轩再也沉不住气了,撒腿就朝里边跑,一迈进门,便看见几个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人理论。那人手里拿着个酒葫芦,不时地朝嘴里灌上两口,恍若未闻,他脸皮又粗又黑,胡子拉碴的,皱纹密得像蛛网,头发散乱,一半成了灰白,看到敖子轩进来,抬了抬眼皮,眼眸子浑浊无光,头随即又像折断了的稻穗,有气无力地耷拉下去。子轩心里吃了一惊,暗道才几年没见,二叔如何竟衰老成这般模样?这人正是酒坊主敖少秋。
  那几个夹着账本,手托算盘的人乍见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闯进来,也是一愣,屋子里哑了片刻,随即又嗡嗡的闹腾起来:“我说敖二爷,你那账眼看着就拖满一年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该结算了不是?”另一个说:“你才拖了一年?我家的碳钱您猜欠了多久?您尽管放开胆子猜……三年,三年呢爷们儿!”又有人道:“我说敖二爷,你好歹是给句话啊,别以为多灌了两口就能蒙混过去,这天地下总归还是有讲道理的去处,要不,我们到府上找老太爷去?”
  他们有的软求有的硬逼,有激将的也有下套的,敖少秋却统统给他来个两耳不闻。敖子轩在旁边看着,心里一阵酸热,泪水倏地便往外涌,激动之下竟是说不出话来。正自僵持间,里屋突然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咳嗽,接着门帘一挑,先走出个端着托盘的丫头,盘里摆着十几块银圆。
  随后从容走出的,是个相貌端庄的妇人,虽脸色有些病容,眼睛却晶亮有神,让人不敢逼视。敖子轩一瞧她出来,心头忽的一热,险些便喊出个娘来,但还是强忍着,只眼不眨地盯着她看。沈芸却并没太注意到他,一是子轩离开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已长成高大英俊的青年,变化太大;二是她正满心思想着如何打发眼前的这几个债主,没工夫细看。
  1、游子回故乡(3)
  看到敖家的三奶奶出来,几个账房先生都嚷了起来,“好了,便请三奶奶给句公道话,总不成叫我们一趟趟地白跑吧!”
  沈芸听了微微一笑,“如今这世道各位也都清楚,兵荒马乱,天灾人祸,连酒都变味了,就这么点儿钱请老主顾多多谅解。”
  一位要账先生苦笑着:“就是太平岁月,您这酒也卖不出好价啊。三奶奶,不是我们不讲交情,冲您我们也不敢急,可你们敖家欠我们多少了,您数过吗?”
  另一个也道:“您没数过,我们心里可揣着把明账呢,敖家老酒的价钱自从八年前跌下来,它就没再起来过,您拿什么卖钱填这个大窟窿啊!”
  沈芸无奈地摇摇头,冲仓房里边喊:“把剩下的那些酒都抬出来!”子轩看着娘一脸的为难和疲倦,眼泪刷的流下来,赶忙背过身去擦拭。
  少时,几个酒工将十几个酒坛搬出来,沈芸说:“几位老主顾,钱就这么一点了,也别嫌少,今天我白送你们酒,先顶俩账,拿回家去慢慢喝。”
  那几个要账的面面相觑,谁都不吭声,其中一个上前掀开酒盖,用手扇了扇,苦笑着说,“三奶奶,您自己闻闻,要是它还有一点当年敖家老酒的酒气,我胡三一句废话没有,早就掏钱全买下了。”
  沈芸瞥了敖少秋一眼,见他还是呆呆地捧着酒葫芦耷拉着头,叹了一声:“几位,我是真的没钱。”子轩听了这话鼻子一酸,没想到八年没回来,家境竟然衰落如此,可是,他在国外读书这些年的花销,却是从未短缺,他依旧把敖家看成从前那个财大气粗的门庭,花钱大手大脚,可不知这该给娘带来多少难为。在他的印象中,娘如此优雅体面的人几曾沦落到被人逼债的难堪境地,这可叫她心里如何承受?
  但那些要账的还是不依不饶的,“三奶奶,府上的难处我们几个也有耳闻,可话又说回来了,这年头谁愿意往外白扔钱?您也不想看着我们血本无归不是?”“就是啊,再怎么说,敖家也是嘉邺镇上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拔根毛也比我们的大腿粗,您就抬抬手,把我们几个的账给结了吧!”
  沈芸默默地听他们数落完,才正色道:“几位,诚然如你们所说,敖家在此地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门第,赖账是决计不会的,只不过眼下周转有些吃紧,才无法答复各位老主顾。几位要是还信得过我,今日便先拿了这几个钱和酒回去,人在账不烂,敖家哪怕是将这百年的酒窖卖了,也要把几位的债还清,如何?”
  屋子里一时间又沉寂下来,几位要账的眼看着今天无望,个个摇头叹息,转身就往外走,沈芸说了声慢着!那些人听了这话,忙转过身来,以为有了转机,却见沈芸从丫头手里的托盘中取了银洋,一一发送给他们,“虽然数目不多,总算敖家的一点意思,或可一解燃眉之急。那些酒也请带走,权当我请各位品尝了!”
  那个叫胡三扯了一嗓子,“几位,三奶奶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咱们总不能不知好歹吧!”先从地上拎了两坛子酒走了,其他的人也各自拿上一份,叹息着离去。
  沈芸好容易打发了这班人,方才长松了口气,抬头见子轩眼中含泪,木呆呆地盯着自己,正要询问,猛瞧见他眉眼间像极了敖少方,脸色登时煞白,颤声问:“你……”
  敖子轩走近前,扑通一下给她跪倒,喊了声娘,哽咽道:“不孝儿子轩来迟,叫娘受委屈了!”
  “你是子轩?”沈芸颤抖着伸出手去,眼泪猛地涌出来,“你真是子轩,我不是在做梦吧……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拉他起来,摸着他的脸,眼泪扑簌簌地滑落,“孩子,娘日思夜盼的,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
  “娘!”母子俩抱头大哭起来,一旁的敖少秋此时也清醒了,看着他们痛哭却只是个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