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圈圈      更新:2022-08-10 08:32      字数:4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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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子,他姐姐可就不饶他了。
  “哦!弗雷德里克!我真不敢相信你会说出这种话。全是无聊的自作高雅!女人呆在船上可以像呆在英国最好的房子里一样舒适。我认为我在船上生活的时间不比大多数女人短,我知道军舰上的膳宿条件是再优越不过了。实话说吧,我现在享受的舒适安逸条件,甚至包括在凯林奇大厦的舒适安逸条件,”她向安妮友好地点点头,“还没超过我在大多数军舰上一直享有的条件。我总共在五艘军舰上生活过。”
  “这不能说明问题,”她弟弟答道。“你是和你丈夫生活在一起,是舰上唯一的女人。”
  “可是你自己却把哈维尔夫人、她妹妹、她表妹以及三个孩子从朴次茅斯带到了普利茅斯。你这种无微不至的、异乎寻常的殷勤劲儿,又该如何解释呢?”
  “完全出自我的友情,索菲娅。如果我能办得到的话,我愿意帮助任何一位军官弟兄的妻子。如果哈维尔需要的话,我愿意把他的
  任何东西从天涯海角带给他。不过,你别以为我不觉得这样做不好。”
  “放心吧,她们都感到十分舒适。”
  “也许我不会因此而喜欢她们。这么一大帮女人孩子在舰上不可能感到舒适。”
  “亲爱的弗雷德里克,你说得真轻巧。我们是可怜的水兵的妻子,往往愿意一个港口一个港口地奔波下去,追逐自己的丈夫。如果个个都抱着你这样的思想,请问我们可怎么办?”
  “你瞧,我有这样的思想可并没有妨碍我把哈维尔夫人一家子带到普利茅斯。”
  “我讨厌你说起话来像个高贵的绅士,仿佛女人都是高贵的淑女,一点也不通情达理似的。我们谁也不期待一生一世都万事如意。”
  “唔!亲爱的,”将军说道,“等他有了妻子,他就要变调子啦。等他娶了妻子,如果我们有幸能赶上另外一场战争,那我们就将发现他会像你我以及其他许多人那样做的。谁要是给他带来了妻子,他也会感激不尽的。”
  “啊,那还用说。”
  “这下子我可完了,”温特沃思上校嚷道。“一旦结过婚的人攻击我说:‘哦!等你结了婚你的想法就会大不相同了。’我只能说:‘不,我的想法不会变。’接着他们又说:‘会的,你会变的。’这样一来,事情就完了。”
  他立起身,走开了。
  “你一定是个了不起的旅行家啊,夫人!”默斯格罗夫太太对克罗夫特夫人说道。
  “差不多吧,太太,我结婚十五年来跑了不少地方。不过有许多女人比我跑的地方还多。我四次横渡大西洋,去过一次东印度群岛,然后再返回来,不过只有一次。此外还到过英国周围的一些地方:科克,里斯本,以及直布罗陀。不过我从来没有去过直布罗陀海峡以远的地方,从来没有去过西印度群岛。你知道,我们不把百慕大和巴哈马称作西印度群岛。”
  默斯格罗夫太太也提不出什么异议,她无法指责自己活了一辈子连这些地方都不知道。
  “我实话对你说吧,太太,”克罗夫特夫人接着说,“什么地方也超不过军舰上的生活条件。你知道我说的是高等级的军舰。当然,你要是来到一艘护卫舰上,你就会觉得限制大一些。不过通情达理的女人在那上面还是会感到十分快活的。我可以万无一失地这样说:我生平最幸福的岁月是在军舰上度过的。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什么也不怕。谢天谢地!我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什么气候我
  都能适应。出海的头二十四小时总会有点不舒服,可是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不舒服啦。我只有一次真正感到身上不爽、心里难受,只有一次觉得自己不舒服,或者说觉得有点危险——那就是我单独在迪尔(英格兰东南部肯特郡的港口城市)度过的那个冬天,那时候,克罗夫特将军(当时是上校)正在北海。那阵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由于不知道孤独一人该怎么办才好,不知道何时能收到他的信,各种各样的病症,凡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我都占全了。可是只要我们呆在一起,我就从来不生病,从来没有遇到一丝半点的不舒服。”
  “啊,那还用说。哦,是的,的确如此!克罗夫特夫人,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默斯格罗夫太太热诚地答道。“没有比夫妻分离更糟糕的事情了。我完全赞成你的观点。我知道这个滋味,因为默斯格罗夫先生总要参加郡司法会议;会议结束以后,他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晚会的末了是跳舞。这个建议一提出,安妮便像往常一样表示愿意伴奏。她坐到钢琴跟前虽说有时眼泪汪汪的,但她为自己有事可做而感到极为高兴,她不希望得到什么报偿,只要没有人注视她就行了。
  这是一个欢快的晚会。看来,谁也不像温特沃思上校那样兴致勃勃。她觉得,他完全有理由感到振奋,因为他受到了众人的赏识和尊敬,尤其是受到了几位年轻小姐的赏识。前面已经提到默斯格罗夫小姐有一家表亲,这家的两位海特小姐显然都荣幸地爱上了他。至于说到亨丽埃塔和路易莎,她们两人似乎都在一心一意地想着他,可以使人相信她们不是情敌的只有一个迹象,即她们之间表面上仍然保持着情同手足的关系。假如他因为受到如此广泛、如此热切的爱慕而变得有点翘尾巴,谁会感到奇怪呢?
  这是安妮在思付的部分念头。她的手指机械地弹奏着,整整弹了半个钟头,既准确无误,又浑然不觉。一次,她觉得他在盯视着她,也许是在观察她那变了样的容颜,试图从中找出一度使他着迷的那张面孔的痕迹。还有一次,她知道他准是说起了她,这是她听见别人的答话以后才意识到的。他肯定在问他的伙伴埃利奥特小姐是不是从不跳舞?回答是:“哦!是的,从来不跳。她已经完全放弃了跳舞。她愿意弹琴,从来弹不腻。”一次,他还同她搭话。当时舞跳完了,她离开了钢琴,温特沃思上校随即坐了下来,想弹支曲子,让两位默斯格罗夫小姐听听。不料安妮无意中又回到了那个地方;温特沃思看见了她,当即立起身,拘谨有礼地说道:
  “请原谅,小姐,这是您的位置。”虽说安妮果断地拒绝了,连忙向后退了回去,可上校却没有因此而再坐下来。
  安妮不想再见到这样的神气,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言语。他的冷漠斯文和故作优雅比什么都叫她难受。
  上卷·第九章
  温特沃思上校来到凯林奇像回到了家里,真是愿住多久就住多久,受到了姐姐和将军充满手足之精的友好接待。他刚到的时候还打算马上就去希罗普郡,拜访一下住在那里的哥哥,谁想厄泼克劳斯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这事只好往后推一推。这里的人们待他那么友好,那么恭维,一切都使他感到心醉神迷。年长者是那样热情好客,年轻人是那样情投意合,他只好决定待在原地不走,稍晚一点再去领受爱德华夫人的妩媚多姿和多才多艺。
  过了不久,他几乎天天跑到厄泼克劳斯。默斯格罗夫府上愿意邀请,他更愿意上门,特别是早上他在家里无人作伴的时候;因为克罗夫特夫妇通常要一道出门,去欣赏他们的新庄园、牧草和羊群,以一个第三者不堪忍受的方式游荡一番,或是乘着他们最新添置的一辆轻便双轮马车兜兜风。
  迄今为止,默斯格罗夫一家及其亲属对温特沃思上校只有一个看法。这就是说,他随时随地都受到人们的交口称誉。但是这种亲密关系刚建立起不久,就又出现了个查尔斯·海特,他见到这个情况深感不安,觉得温特沃思上校严重妨碍了他。
  查尔斯·海特是默斯格罗夫小姐的大表兄,也是个和悦可爱的青年。温特沃思上校到来之前,他似乎同亨丽埃塔有过深厚的感情。他身负圣职,在附近当副牧师,因为不需要住宿,便住到他父亲家里,离厄泼克劳斯不过两英里。在这关键时刻,他外出了一段不长的时间,致使女友受不到他的殷勤关照,等他回来以后,痛苦地发现她完全改变了态度,真感到伤心至极;同时,一见到温特沃思上校,也感到十分痛苦。
  默斯格罗夫太太和海特太太是姊妹俩。她们本来都很有钱,但是出嫁以后,她们的社会地位发生了天壤之别。海特先生有一点家产,可是同默斯格罗夫先生的家产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默斯格罗夫家属于乡下的头等人家,而海特家却好,做父母的地位低下,过着退隐粗俗的生活,几个兄妹本身又受教育不足,若不是幸亏同厄泼克劳斯沾了点亲,岂不成了等外人(这是封建阶级的等级观念,所谓“等外人”系指还在自耕农之下)?当然,那位长子应该除外,因为他喜欢做个学者、绅士,他的修养和举止比其他几个人卜强得多。
  这两家人的关系素来很好,一方不傲慢,另一方不嫉妒,只是两位默斯格罗夫小姐有点优越感,因此她们很愿意帮助表兄妹提高提高。查尔斯向亨丽埃塔献殷勤一事早被她父母注意到了,不过他们没有表示异议。“这门亲事对她不十分匹配,不过只要亨丽埃塔喜欢他就行,”而亨丽埃塔看上去的确喜欢他。
  温特沃思上校没来之前,亨丽埃塔本人完全是这么想的。谁想打那之后,查尔斯表兄便被忘了个一干二净。
  两位默斯格罗夫小姐中,温特沃思上校究竟更喜欢哪一位?据安妮观察,这个问题尚难预料。也许亨丽埃塔长得更漂亮些,路易莎生性更活泼些。眼下,她不晓得哪种性情可能对他更有吸引力,是温柔,还是活泼。
  默斯格罗夫夫妇或者因为见得太少,或者因为绝对相信他们的两个女儿以及接近她们的所有小伙子都能谨慎从事,似乎一切听其自然。大宅里见不到一丝半点担心的迹象,听不到一丝半点的闲言冷语。可是乡舍里情况就不同了。那对小夫妻就喜欢大惊小怪地猜来猜去。温特沃思上校同两位默斯格罗夫小姐在一起还没呆上四五次,查尔斯·海特不过刚刚再次出现,安妮便听到妹妹妹夫谈论起她们哪一位更受喜爱。查尔斯说是路易莎,玛丽说是亨丽
  埃塔,不过双方一致认为:不管让他娶哪一位,都会令人无比高兴。
  查尔斯说:“我生平从未见过比他更和悦的人。我有一次听温特沃思上校亲口说过,确信他在战争中发的财不小于两万镑。一下子就发了这么一大笔财。除此之外,将来再打起仗来,他还会有机会发财。我深信,温特沃思上校比海军里的哪个军官都更能出类拔萃。唔!这不论对我的哪个妹妹都将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我担保是这样的,”玛丽答道。“天哪!但愿他能得到最高的荣誉!但愿他能当上个准男爵!‘温特沃思爵士夫人,’听上去多悦耳。对亨丽埃塔来说,这的确将是一门极好的亲事!到时候她将取代我的位置,亨丽埃塔对此不会不喜欢的。弗雷德里克爵士和温特沃思夫人!可是,这只不过是一个新加封的爵位,我对新加封的爵位从来就看不起。”
  玛丽之所以偏要认为温特沃思上校看中了亨丽埃塔,完全是冲着查尔斯·海特来的。那家伙想得倒美,她就是要看着他死了这条心。她顶瞧不起海特这家人,觉得她们两家要是再结起亲来,将是极大的不幸——对她和她的孩子都很不幸。
  “你知道,”她说,“我认为他压根儿配不上亨丽埃塔。考虑到默斯格罗夫家已有的姻缘,亨丽埃塔没有权利把自己葬送掉。我认为一个年轻女子没有权利做出这样的抉择,以至于给她家庭的主要成员带来不快和不便,给某些成员带来些他们不喜欢的低贱的社会关系。请问,查尔斯·海特是何许人?不过是个乡下副牧师。他根本配不上厄泼克劳斯的默斯格罗夫小姐。”
  不过,她丈夫断然不能赞成她的这个看法,因为他除了对他的表弟比较器重之外,查尔斯·海特还是个长子,他自己正是以长子的目光来看待事物的。
  因此他回答说:“玛丽,你这是胡说八道。这门亲事对亨丽埃塔是不很体面,不过查尔斯很有希望通过斯派塞一家人的推举,在一两年内从主教那里捞到点好处(意指将查尔斯从副牧师提为牧师)。我还请你不要忘记,他是个长子,等我姨父一死,他就会继承一大笔财产。温思罗普的那块庄地足有二百五十英亩,再加上汤顿附近的那个农场,那可是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