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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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 更新:2022-08-10 08:32 字数:4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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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她现在这般,一直不肯交出自己的心,不肯投入的爱一场,无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和小绿又有什么分别。
穿上毛茸茸的靴子,顿时觉得足下暖了几分。所谓暖身先暖脚,果然脚暖了,全身上下也不觉得冷了。昨天得了秦旭飞的赦令,今日可以走出龙泽宫,解除软禁了,即便下了雪,她也还是要出去走走的。
披上一件火红的狐裘,遣退其他的跟随者,只带了小绿一人沿着龙泽宫的长廊缓步往前走去。
其实入宫这么久,除了龙泽宫,西鸢宫和慈宁宫,竟很少去过别的地方,便连御花园都是极少去的。这样走着,心里也没个目的地,只是觉得这么随意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也是舒服的。
小绿也没有打扰她,静默的跟在她身后,待到回过神来,发现竟又快走回西鸢宫了。忍不住开口道,“主子……”
“恩?”伊然轻轻的应了一声,放缓步子停下来看她。
“这条路……是去西鸢宫的。”见她没有反应过来,小绿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哦!”她这一提醒,伊然才恍然大悟一般,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一下,这条路怕是走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她转头又看了眼前方,然后淡淡道,“无妨,几日而已,竟似许久都未曾回去过一般,回去看看也好。”
“可是……”小绿犹疑了一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伊然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道,“可是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吗?有什么,就说吧!”
咬了咬唇,小绿屈膝行了礼道,“自从路美人过世,主子您又……受了委屈以后,皇上便下旨……封了西鸢宫。此刻,那里已经比冷宫还要清冷了。”
听到她这样说,伊然怔了怔,心里泛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入了宫以后,一直就住在西鸢宫未曾离开,突然听说那里已经被封,就好像家已经没了一样,百转千回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总是郁结的。
“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看看?下了雪,应该有许多不错的景色。”看出她的不悦,小绿试探着问道。
伊然转头看了看去往西鸢宫方向的路,又四下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罢了,还是随我去看看吧!”
主子既然发话了,小绿也不好多说,便随着她继续往西鸢宫走去。
厚实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偶有被雪压得不堪重负的树枝轻轻折断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小路上显得如此清晰。
大概是下了雪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很多人,偶尔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也是清清冷冷的样子。
没多久,便看到了西鸢宫的院门,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上去似乎落了许多的灰尘,也破落了许多。
好在门上并没有封条,也没有守卫,走到门前,她仰起头深深的看了眼上面的匾额,只觉得上面的朱漆颜色似乎都黯淡了许多。深吸了一口气,走近门轻轻推了一把,门应声而开了一条缝隙。
“吱——呀!”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雪天显得如此刺耳,小绿吃了一惊,紧上两步道,“主子……使不得!”
“怎就使不得?原也是你我住过的地方,我只是想看一看,并不会做什么的。”伊然眼神清澈的看着她、
“可是里面住着……”小绿刚说了一半,话就被别人打断了。
“我当是谁会来这冷宫探视,原来是来看笑话的!”冷笑着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说出的话比这雪天还要寒冷。
伊然愣了一下,抬眼看去,竟然是贺兰芷。
只不过今天的贺兰芷,恐怕是她认识以来最憔悴的一次。没有得体的打扮与盛装,也没有了盈盈笑意和谦和大方,当伪善的面具撕了下来,一切都变得那么狰狞。
“贺姐姐……”出于礼貌,伊然仍旧这样唤了她一声,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已经得到了惩罚。而且,那些事恐怕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办成的。她在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那就未可知了。
贺兰芷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是讽刺,“哟,这样的称呼我可担当不起了。今日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怎敢当这一声姐姐之称。如今你是风光了,尽管来嘲笑我吧!路莺菲死了,我也入了冷宫,这后宫,倒成了你的天下了!”
“姐姐这话便错了。后宫,从来就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即便真的受宠,真的把持,又能盛宠几载?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原也是我不想看到的,我倒是想问一句,姐姐原也坐到了贤妃的至高位置,即便想坐皇后,怕也是触手可及的事情,又为何要这样以身犯险,苦苦相逼?”伊然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其实贺兰芷已经算是风光无限了,为什么还要假装怀有身孕,还要害死路莺菲,到底为什么?
冷冷的扫了她一眼,那眼神有若刀子般锐利,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贺兰芷从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冷宫的滋味,谁又愿意品尝,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伊然重复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
有一些隐情
“事到如今,还要在装傻充愣么?”贺兰芷冷冷的笑,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屑,“你就当真如你表面那么单纯无争么?”
不顾伊然的惊诧,她继续说下去,“表面看起来,人人都以为你失宠了,都以为你够不成威胁了。那我来问你,皇上连着没有召寝的那几日,到底去了哪里?你口口声声不想争宠,成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又到底使得什么狐媚手段巴着皇上不放?伊兰城那个老狐狸又怎么会放一枚无用的棋子入宫?明明是机关算尽,却总要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突然跨前一步凑近她,睁大眼睛瞪着她,咬着牙狠狠的说,“你又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虚伪的嘴脸!觉得我虚伪吗?可笑吗?告诉你,你比我要虚伪可笑一百倍,一千倍!”
离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又瞬间冷却下来,只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她的手在轻轻的缠斗,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丝毫不觉得疼痛。
贺兰芷见自己的话有用,似乎刺痛了她,站直身子,面有得色的说,“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贺家从来没有那么容易被搬倒,本宫即便入了冷宫,也还是高高在上的贤妃,你呢,也还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小心你脚底下的路,别硌着脚了才知道痛!”
“为什么要害死路莺菲?”伊然紧紧的握着拳头,没有去反驳她的奚落和嘲笑,她只想问这么一句,也是替死去的路莺菲而问。
“谁让她嚣张跋扈!”贺兰芷回答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再者说来,她与你同住一个院落,她不死,怎么能一举除掉你们两个呢?多么好的机会!”
伊然冷眼看着她,虽然知道面前的女人一直就没有单纯过,却也没有想到她存着这样狠毒的心思,在卸下了温婉大方的面具后,那张脸竟丑陋的如此不堪。
“你假装怀有身孕,就是为了借机登位,然后一举除掉我们两个?”伊然又用力了一些,指尖抠得掌心生疼,她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将心中的困惑都给解开。
“不错!”她回答的很快,“这是一步多么精妙的棋啊,我可以升为贤妃,而你们……就会永远永远在我视线里消失!”
说着,她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颇有些惋惜的说,“只可惜,天意弄人啊!没想到陈太医不但没有死,还到了皇上的手里,而那个小贱婢,居然也被查了出来,当初真应该做的绝一点!到头来,竟是一步错,满盘皆落索。”
“你认为,你的错只是因为计划不够周详吗?”伊然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底窜上来,让她浑身都克制不住的颤抖。
“当然!”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双眸中透着盈盈光泽,“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日子还久,贺家掌管后宫历经三朝,你们伊家以为可以取而代之吗?再者说来,路大将军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你吧?自己留神小心哦!”
不知何时,天空又飘起了纷飞的雪花,不是很大,只是细细的纷纷扬扬,飘荡在两人之间一时竟有些朦胧了视线。
细碎的雪花落在伊然的睫毛上,她眨了眨,雪花轻轻落下,融入雪地,无声。
“事实,永远是事实。有些事可以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伊然静静的说着,面色平静,呵出的热气瞬间便消散在空气中,“皇上既然能够揭穿你们的阴谋,难道路大将军就是如此轻易被你们摆布的吗?无论你们做了什么手脚,真相,永远是不会被掩埋的,该当心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她的话显然对贺兰芷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她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却强自镇定的干笑了两声,“你以为几句话便会让我动摇了吗?在这深宫之内,没有什么事实,有的,只是位高权重宠冠后宫。只要有权,我说是事实,那便是事实。”
伊然皱了皱眉,只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欲与她多说,转身想要离开了。
“你站住!”她厉声喝道,“今日里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本宫也不妨告诉你。你知不知道本宫最后悔什么?”
成功看到伊然停住脚步,她高高扬起一边的眉梢,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本宫最后悔的是当日没有直接处死你,留下个后患!路莺菲死得好,却没有达到她的价值!”
“那么林才人呢?”伊然没有回头,淡淡的问道,声音清清冷冷与飘扬的雪花混成一团,“她与我素无什么往来,又何苦将她也拖下水?”,这是她心中一直迷惑不解的。
“她?”贺兰芷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先是怔了一下,接着轻笑了起来,“这后宫之中,你又以为有谁会是单纯清白的?有时候本宫会想,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难道不知道,林才人的父亲礼部侍郎林源是你父亲伊兰城的党羽?”
伊然的胸口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闷闷的难受,她咬了咬唇瓣,声音略有些沙哑,“你说价值,那么你可曾想过,你又是谁的棋子,你又有多少价值?”
“你……”贺兰芷一下子就语塞了,脸色青白交加。
“还是那句话,事实永远都是事实,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有些事情,我不说只是为了给彼此留个余地,并不代表我好欺负。”伊然继续说着,“也许我有时候会糊涂,会犯迷糊,会忍让,但是总有个限度。若是触到了我的底线,对不起,我会毫不犹豫的还击,誓死相搏!”
最后几个字,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掷地有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小绿紧跟其后,一脸掩饰不住的震惊。贺兰芷则呆呆得立于原地,任越来越大的雪花落在她的发梢,身上。
再遇秦慕枫
远远离开了西鸢宫,伊然走得很快,飘洒下来的雪还来不及落在她的身上便被迅疾的风甩落下来。她的步子迈得虽然不大,速度却很快,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直埋头往前走,直到眼前模糊一片,才恍然发现泪水流了满脸。
小绿紧跟在身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紧紧跟着,不发一言。
伸手抹了把脸,看着湿热的泪水在指尖瞬间转凉,这才停下步子,怔怔得发了会儿呆。贺兰芷的话依旧徘徊在她的脑海中,“你以为你当真就那么单纯无争了吗?你口口声声不想争宠,成天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巴着皇上不放?”
一句句话仿佛扎在了她的心头,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刺激自己,也明明知道她是羞辱她,想让自己难堪,可心里仍然忍不住难过,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是和后宫那些女人不同的,她是不屑于皇帝的宠爱的,她要的是一份真挚而纯洁的感情,而不是那种盛极一时的宠爱。她一直以为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是很看淡看开的,然而贺兰芷一番话,却如钟鼓敲击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