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曾氏六合网      更新:2022-08-10 08:18      字数:4809
  “小阿姨,我想见秦一琅。”花放按捺着不满,调整好了腔调,一字一句地说。
  虞晴再度惊讶,“见他?见他干吗,要大义灭亲,亲自送他去警察局吗?这个,我举双手同意。”
  花放轻揉着额角,“小阿姨,也许最近两天秦一琅会找你要钱,不要答应的多么爽快,也不要拒绝他,约好了时间地点告诉我,我要见他,但事前不要告诉他。”
  虞晴有些紧张,“小放,你到底要干吗?”
  “不想干吗,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不搞明白,我没法安宁。”
  虞晴想要劝慰花放,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只能答应他的要求,或许弄明白了一切,该死心的便会死心吧!只是事情的巧合还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痒,这就叫冤孽,可是该死的秦一琅欠下的债,凭什么让小放来还,难道说从一开始池小喻就是来报复的?是吗?不是吗?
  头痛是会传染的,虞晴下意识捂住了脑袋,哀嚎不已。若真的是,那就请老天收了这该死的狗男女。
  周遭的世界弥漫着无边无际的黑沉,她似乎身处一艘漂浮在江上的孤舟,随着狂浪江风时沉时浮,甚至有几次差点被高起的浪头拍入江底,她失声惊叫,“爸爸呢,爸爸在哪儿?”。
  池小喻从恐惧中彻底醒来的时候,
  恍惚中真的以为自己在船上,直到看清了坐在床边的颜行一,才认清了现实,她这是回了家,一个早已没有了爸爸和妈妈身影的家。下意识撑起手肘,想要坐起来,她原本紧紧握在手心的袖子瞬间抽离,她的手中空荡一片。那是一件毛料西装的袖子,温暖而舒适,似乎还带着一种淡淡烟草和甜甜薄荷混合的味道。这气息暖和而熟悉,一个面带着微笑的中年男人,似乎就坐在自己的床边,抬手轻抚着自己的额头,“你看你又这么不小心”语气中满是宠溺和埋怨。池小喻忽然觉得血气上涌,热泪盈眶。
  “已经退烧了,想喝点水吗?”看她终于醒来,还一副梦游的迷茫样子,颜行一探了探她的额,轻声问。
  池小喻抬手揉着眼睛,用以掩饰想要落下的泪水,
  用带着鼻音奇怪又沙哑的腔调说:“嗯……好的,麻烦顺便打开电视,房间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人只想掉眼泪。
  颜行一微微皱眉,还是顺应了她的要求,随便选了某个电视台,声音调的非常小,然后转身出门。
  房间里只剩了她一人,空落的让人害怕,她紧盯着电视,尽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可电视里究竟在演着什么?池小喻懊恼不已,使劲拍打着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闪了进来。“小喻妈妈,你睡醒了,对吗?”
  “你好点了吗?”
  “你还想你爸爸吗?”
  池闹闹一面飞速从门边奔到床边,小嘴儿一面不停地发问,眼神晶莹还透着一股焦急。
  不记得从那本书上看过,孩子缠着大人“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多半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也是,池闹闹的成长过程只有她一人参与,他对她的过分依恋是无法避免的。或许现在的环境更有利他的成长。
  池小喻瞧了他片刻,伸手揉揉他的小脸,“我已经好了。今天和太爷爷玩的开心吗?”
  “还行。”池闹闹像大人一样皱皱眉,反手握住池小喻的手,爬上了床,两只白乎乎的小脚丫晃悠着悬在床边,充满童稚。“可是小喻妈妈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池小喻含笑摇头。
  “骗小孩儿的大人鼻子会变长的。”池闹闹的小脸写满了认真。
  这一刻,池小喻只觉心情舒畅,不由的笑出了声。
  捧着热水的颜行一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听不清屋里的“母子”到底说了些什么,却可以听到不时传出的笑声,看来她的心情好了很多,紧跟着他也愉悦了起来,推开了通往快乐的房门。
  “先喝点水,我让厨房煮了粥。爷爷那里我已经说过了,请他放心。爷爷也让我带话给你,好好休息,迟些再来看你。”
  池小喻接过他递来的热水,有些犹豫地询问:“我今天闹得很厉害吗?爷爷很生气?”
  颜行一:“不,他很心疼你,只是有些伤心,必竟年纪大了,怀念的东西就多了。”
  池小喻沉默。
  池闹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关系,太爷爷说了,你没爸爷,我没爸爸,行一叔叔没爸爸,他也没爸爸,咱们都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太爷爷可以当小喻妈妈和行一叔叔的爸爸,行一叔叔能当我的爸爸。啊,对了,我还有一个花放爸爸,这样一来我就有两个爸爸了。”
  童言无忌,却让两个大人哑口无言,相对尴尬。
  将好这时,电视上正在播出一段采访安心爱的画面。池小喻假装没有听见池闹闹的话,坐直了身子,瞪着电视。
  “请问安小姐,跟颜小姐是否相熟?据说你和她曾经就读过同一所学校,可曾了解她的过往?”
  安心爱笑的有些不自然:“不错,我们的确是校友,上学的时候彼此也都知道彼此,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每个人呢,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对于她的事情我不方便评价。不过呢,我想说的是女孩子是一定要自重自爱的,否则就一时失足千古恨了……”
  还真是会说话呀,骂人都不带吐脏字的。池小喻在心里冷笑。她们的确是没什么交集,不过只除了那一次,为了那一个人。当年就是她不小心弄破了花放的海报,才惹得安心爱纠集了数人,将她堵在顶楼。紧接着,又传出了花放为她庆生的新闻,安心爱便愈加的荒唐,处处针对她。现在,又是因为花放……真的不知是该说她执着好,还是骂她一句神经病。
  还有,花放啊,这一次她和他是彻底绝别了吧!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池小喻下意识把池闹闹搂进了怀里。黑蓝的夜,星星亮得像燎原的火种,燃烧着世人的心灵。
  一身便装的花放
  坐在保姆车里,躲在黑暗中,静等着虞晴。他猜的很对,走投无路的秦一琅出现了,虞晴约他十点在三号码头见。今晚,他将清楚明白的知道所有的一切,那些池小喻极力想隐瞒
  的。
  知道了以后呢?他会死心吗?
  花放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他瞪圆了眼睛熬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困的极了才能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虽然多年的演员生涯,已经让他习惯了这种一天仅睡两三个钟头的生活,但极度的焦虑和恐慌更让人心力瘁。池小喻的电话早已关机,他想要抱怨狂怒咆哮质问,都寻不来对象,就像唱着独角戏的拳击选手,每一记重拳只能击打在虚无缥缈的空气里,自认为强大的他,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如今的池小喻是躲在角落里哭,还是坐在豪华别墅里笑?他费尽了全力不去想象,可无论怎样,他都无法忘却那双可以遮住人世间一切繁华光芒的明亮眼睛,到头来只能愈加的疯狂。他不要每天活在仇恨和幻想当中,既然这样,他不在乎自己再疯狂一些。
  九点半,虞晴匆匆赶到花放家门口,意外地看着坐在汽车里的他。“睡着啦?为什么不到屋里睡?”
  花放睁开了疲惫的眼睛,从一个黑暗跨度到另一个黑暗,他打开了车前灯,自动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你来开吧。”
  虞晴发动了汽车,斜眼看着脸色阴郁的可怕的花放,“小放,你准备干什么?千万不能冲动,再怎么说没有他就不可能有你。”
  花放别过了脸,看向车窗外,路灯飞速地到退着。良久,才幽幽道:“有很多时候我宁愿自己不曾活过。”
  虞晴有些傻眼,急切地想要安抚他,却因为心慌,说出的话不甚利索:“小放…你…你不能这样想的,你这样你妈妈会难过,我…我也会难过。”
  “小阿姨,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活给所有人看。“而且,我也不会冲动,我只是想亲耳听见真相,并不想见秦一琅。等会儿,我会躲在后面,你知道该怎么办。”花放向后靠在坐椅背上,面无表情地补充道。一双星眼暗光无限。
  第四十九章
  暗夜下的码头,静得只能听见浪打江面的声音。
  虞晴把车停在了正对着江面的空地上,看了看已经躺在保姆车最后一排的花放,拿着装满了钱的牛皮纸袋,开门下车。然后倚在车前盖上,悠悠地点上一根烟,熟练地吐着烟圈。
  “阿晴。”
  听着熟悉的声音,虞晴掐灭了烟头,转身对着声音的来源。眼前的男人早已没了往日的风度,白色的衬衣黑渍斑斑,原本会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也凌乱不堪,夹杂着数不清的白发,还真是狼狈啊!
  虞晴很想大笑三声,笑他活该如此,笑他罪有应得。可是转念一想,有什么用呢。他秦一琅这一生似乎在不停的上演着这样的戏码,先是靠着坑蒙拐骗风光一时,紧接着被识破,然后狗急跳墙跑路。她已经记不清楚,他曾经到底演过几次这种恶心的跑路情节。她只记得头一次他便卷光了姐姐的所有积蓄,从此小放没有了爸爸。
  可能是虞晴的眼神太过犀利,秦一琅有些心虚,带着些颓废感概着说:“这个时候也只有阿晴你不会害我了。”
  虞晴冷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我早就报了警,还带来了三辆警车,全是来抓你的,通辑犯。”
  虽然现身之前,他已经仔细观察过周遭的环境,也确认了虞晴的车后并没有尾巴,可听着她半真不假的话语,仍旧警惕地扫过四周,再次确定并没有异常,才干笑着道:“你不会,为了你姐姐和小放你也不会这么做。”
  虞晴的脑中砰砰砰断了三根弦,抽了抽面皮,指着他骂道:“秦一琅你这畜牲不如的东西,你不配提我姐姐。”
  “是,是,是,我是畜牲,可一夜夫妻百日恩,如果你姐姐现在还活在世上,她肯定不忍心见死不救。”
  虞晴还想接着骂他,
  可是骂他有用吗?像他这种不知廉耻的男人最不值钱的东西便是面上的那一张皮,更何况还有花放交待的正事要办,她稳了稳情绪,嗤笑一声道:“好一个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你现在的处境是谁造成的?还不是那个与你有一夜夫妻之恩的小老婆嘛!你怎么不去求求她看在往日的恩情上放你一马,颜家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晓得,弄死你就是掐死一只蚂蚁,放了你更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说来听听,你到底干了什么,颜家才舍得不要你这乘龙快婿的?”
  “阿晴快别说笑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和颜家有什么瓜葛了。”秦一琅的脸色发白,
  脸上的表情也很是纠结,就像是回忆恶梦一般。不,不是像,这根本就是一场恶梦。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阿晴,实话跟你说吧,就是你再借我一百个胆子,我秦一琅也不敢招惹姓颜的女人啊!”
  “你不敢?那还抱着人家的儿子说是你自己的儿子,还跑上门勒索人家两百万……”
  “不,不是这样的。”秦一琅打断了虞晴的话,“我没说谎,儿子真是我的,但是那孩子的妈妈不是颜家那小妮子。我要是祸害了那小妮子,早在六年前我就喂了海江里的鱼了。”
  “什么?”虞晴惊呼。和她一样惊掉了下巴的是车里的花放,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枯竭,以至于根本不能思考,也无法消化这不可思议的震惊。他只觉浑身冰冷,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那孩子的妈妈究竟是谁?”车外又传来了虞晴的问话,虽然停了许久,但仍听得出来她声音颤抖。或许是一个女人的直觉,一个答案在她脑海呼之欲出,她急于求证,这可能关系着花放后半辈子的幸福。
  “…是…那小妮子的…妈妈……”忍了又忍,秦一琅迟疑着说出了口。
  真的和预想的一样,虞晴却仍旧惊愕地张大了嘴,没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她此刻如被蔓草缠绕一般的复杂心情,脑海里却不断浮现着池小喻倔强的脸,还有那双和她姐姐一样拥有着柔和又坚韧的黑色眼眸,而不同的是那双眼眸似乎比她姐姐的更加干净明亮。
  虞晴抖着手,将牛皮纸袋扔在了秦一琅脚下,用尽了所有的理智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从牙缝中甭出了一个字:“滚。”滚的越远越好,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这个肮脏的人的名字,也不愿看见他肮脏的脸,更不想听到他让人作呕的声音,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吐出来。
  “砰”的一声,保姆车的后门突然打开,像寂静的夜里忽然绽放的烟火,带着暴怒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