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泰达魔王      更新:2022-08-10 08:17      字数:4944
  散文,会画风张别具的山水,而最最重要的是,他爱所有有资格被爱的女人。
  他有时候来,时间不一定。有时早晨,有时中午,有时下午,但绝少在晚上,她所知道的只有一次,那天下雨,他来了,没有走。隔壁炒菜的香气格外浓些,收音机也关得特别早些。
  初夏的早晨,她在对面草地上看那一丛小花。她喜欢它们那淡淡的紫色,而且开得那么爽快,就像一个任性的女孩子。
  她偶一抬头,只见那个瘦瘦长长的男人从转角处走了过来。他穿着一件花格子的香港衫,配上一条淡灰达克龙的西裤,迈着轻快的步子,沿着那一道红砖的围墙走来。她好奇地望着他,他越走越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那梳得很有韵味的头发,和他那对会看透人心的、深褐色闪亮的眼睛。
  于是,他对她笑着:
  “你早!”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在这样近的距离才可以听见。
  “你也早!”她笑望着他,带着挪揄和嘲弄,和应有的礼貌。
  他对她笑了笑,低头看了看她刚刚在欣赏的花,说:
  “我很喜欢这种花。”
  “哦,我也喜欢,只是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她看了看他那细长的手,上面有一枚纪念戒指。
  “当你喜欢一种花,你喜欢它就是了。本来用不着知道它们的名字。”他闲闲地说。
  “可是,当你喜欢它的时候,你总会希望多知道它一点是不是?”她笑着,巧妙地抹去浮现到脸上的风情,淡淡地问,“走路来的?你的车子呢?”
  他回头朝来的方向一指,说:“在那边。我把它停在那边了。”
  “哦!”她刚想问为什么不开过来,可是,她马上就领悟了。于是,她对他笑了笑,望望那绿色的小门,加上一句:
  “还不去叫门?”
  他笑笑,顺手摘了一朵紫色的花,向她挥了挥手,转身走向那绿色的门。
  她一下子对那些紫色的花消失了兴趣。
  有台风警报,雨一阵一阵地大起来,风开始扫进这市区。
  她从朋友家出来,想在风雨还未太大之前,赶回家去。雨斜着打过来,她的伞失去了作用,薄薄的花绸旗袍,一下就湿了。
  正站在树下发愁,一辆黑色的轿车轻轻停在她的面前,驾驶座上的人隔着玻璃对她点点头,就伸手把车门打开了。
  她看清了那是谁,带着冒险的心情上了车子,坐在他身旁。
  他说了一声:“幸亏遇见我。”就把车子发动了。
  风和雨被挡在玻璃外面,山和树,路和桥,都被挡在玻璃外面。宽敝的车子里只有他和她,她却觉得很挤。
  “到啊里去?”他问,注视着挡风玻璃上那悠闲的雨刷。
  “回家。”她答。
  “啊!对不起,我走错了路。”
  “我早知道你走错了路。”她心里想,“你又何尝不知道?问题是,你是不是打算马上回头。”
  他用他那对含蓄的眼睛对她看看,说:“假如你不反对,我们不妨兜一个圈子。”
  “你不会迷路?”
  “偶尔也会的,但是我总可以找到路回来。”他说。
  车子在风雨中向前滑动,还是山和树,路和桥。
  “你不认识这条路了吧?”他问。
  “嗯?我不认识,但是这里风景很美。”
  “不认识的地方就会特别美。”
  “为什么?”
  “因为你不认识它,就不会联想到实际生活上的事物,就会使你觉得美。世间一切事物都是一样,一旦你知道这条路上,哪家是邮局,哪座建筑是医院,哪个店面叫什么字号之后,你就失去赞美它的心情了。”
  “哦!怪不得你直到现在还不问我的名字。”
  “不用问,我知道你喜欢我,这就够了。”
  “奇怪!你哪里来的自信?”
  “难道不是吗?”他减慢了车速,把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难道是吗?”她细声问,没有躲开他的手臂,顺着它,她偎了过去。
  “我想是的。”
  “我想也是的。”她抬头望了望他那带笑的眼睛,“我喜欢你。”
  “你该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风和雨,山和树,路和桥。
  越是不知道的东西,越是好的。这一切都陌生,连旁边这个人。她不知道他,不相信他;知道的只是他的浪漫,他的不可信,不可靠,一切都打着问号。
  她爱他?
  也许不如说,她想征服他。
  因为一个知道自己有魅力的女人,不能忍受被一个喜欢任何可爱女人的男人所忽略。
  于是,她和他开始了这段陌生的爱情。
  这段陌生的爱情在他们彼此将在熟悉起来的时候终止。
  她用不着对那成熟得像五月的杏的女人抱歉。
  因为她们同样的,都只不过是被挡在玻璃外的那一段段的路,或一座座的桥。她用不着对他抱歉,因为她相信,当他发现他迷了路的时候,他总可以找到路回去。
  她也用不着对自己抱歉,因为她知道,假如他也如同其余那些追求者一般忠诚,她就又会消失了兴趣。
  玩肥皂泡的孩子,总是为了贪恋肥皂泡的美丽,而宁愿忍受幻灭时的悲哀。
  不要问这是不是爱情。
  
  Number : 7867
  Title :等待(外一首)
  Author :杨静
  Issue : 总第 15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
  我在等待,我的等待是奇特的
  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苦苦恋爱
  我等待浪在你的船边复活
  等待你和海搏斗时再次失败
  我等待风暴重新把你卷进漩涡
  等待骤雨把你的头发洗白
  尽管……我多么渴望和你相见
  渴望把温柔的树叶插在你的窗台
  只是我更愿你有铁锚般的骨骼
  当你载着远方的蓝珊瑚安然归来时
  夜晚会为你撒一天星光
  所有的含羞草为你一下打开……
  只有你懂得我心深处的那份热爱
  我在等待,我的等待是奇特的
  两颗星
  你回答我我也回答你
  再也没有这么可贵的信任
  正因为我们失去的能量太多
  才在黑暗中寻求平衡
  我祝福我我也祝福你
  虽然我们注定了无缘相逢
  让我们忘记各自的不幸吧
  把剩余的光赠给地球上的恋人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不管曾经怎样灿烂辉煌,只有在有文化的后辈中才能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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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umber : 7868
  Title :一先令的古堡
  Author :冯骥才
  Issue : 总第 153期
  Provenance :文汇报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李永春
  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不管曾经怎样灿烂辉煌,只有在有文化的后辈中才能发光。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最爱看古老的房子,一位朋友便开车把我带到巴登以南20公里远的地方,地名叫做马尔克特。这是座历史久远的小村,上世纪一些毕德迈耶画派的画家曾集聚在此。村内地势低陷,又称做“毕德迈耶沟”。
  一入村口,迎面一座古屋闯入眼帘。石砌的外墙,历久变黄,依然坚实。门檐窗口都是石雕花纹,精致优美,很少巴洛克式的华美,更多则是哥特式的稳重,极有韵味。不巧的是,看房人带着钥匙走了,只好扒窗向里观望。屋内空寥无人,是座空楼,一切陈设皆如昔时;酒柜、餐桌、座钟、吊灯、台球桌等等,都是古董;毛地毯和护壁纸的图案也是古色古香,尤其立在屋角的几个陶瓷壁炉,古朴优雅,应是18世纪以前的器物。我看得激动起来,叫着:“如果叫我住在里面,哪儿也不去了!”
  我的朋友说:“在奥地利这种房子很多,政府常出售,有时一个先令就能买到,还带着室内全部东西。”
  一个先令兑换一块人民币。我哈哈大笑,笑他信口胡言,不沾边际。他却认真地说:“你想买吗?你买得起,只怕你修不起。”
  我甚不解。但5天后,一切都明白了。
  那是从“佩尔勒山包”下来,奔往阿尔湖的途中,应邀参加一位电影发行人的家庭晚宴。地名很怪,叫鹰岩宫,没人悟出个中含义,该是个古怪的地方吧
  !待我找到这地方,便像走进一幅画中。一片疏阔林间,耸立一座中世纪古堡式的楼宇。深灰色筒形的墙面高低错落许多窄长窗子,上端伸出许多帽状尖顶,像一大串巨型蜡烛。它实在太美!很像一种女人,吸引着你渴望走入她的心间。面对这美丽的古屋,我幻想着它春夏秋冬四时不同的迷人景象……这时,那位电影发行人——也是这古屋的女主人,已经站在门口招呼我们了……
  头一次认识她是在我的画展上,她像位职业妇女,这次见她俨然一位贵族女人,黑色头发松松挽起,黑色衣裙松松垂下,虽无珠光宝气,却有一种高贵气质,与她的古堡气息相合。尤其晚餐时,她不厌其烦地摆出一套又一套华丽精美的餐具,餐具的花纹与餐纸的图案相配套,如此讲究与配套,分明带着旧贵族的生活遗风。这就引起我对她的家世做出种种猜测。
  她带领我们参观所有房间,恍然走入昔日的豪门。一切家具陈设无不散发古老风韵,挂满墙壁的油画由于年深日久而郁郁动人,所有细小部件,哪怕一个帘钩,一个门把,一个钉子,都是历史的细节。只有那一扇扇窄长的窗框外的风景是明丽又鲜活的,大自然永远长生不老。女主人说,这原是列支郭士登一位大公的情妇的居所,已有200年历史。她前年才买下这座古堡,装修已经半年,还远远没有结束。在奥地利买这种古屋很便宜,和白送着不多,但装修必须像修缮古物,不准破坏原貌,不准翻新,不准改造,只能加固和保养。花费钱财难以数计。我这才明白一个先令买一座古堡的真正含义。她问我:“你想来住几天吗?”
  我说:“当然愿意。人到未来容易,回到历史很难。住在这古堡里,就像夹在历史的某一页了。”
  她听了高兴至极。她说,这里每一件物品都可以在博物馆陈列。所以在整修时必须非常严格,比如木器,只能打蜡,绝不能上漆。墙壁上古画的修补都是请专门的技术人员来做的。“不能让历史在我这里结束。”她表明观点。
  她很有情调,也有格调。喜欢各种艺术和野生的奇花异木,尤其喜欢干花的花瓣。几乎每一张桌子上都放一个素白透明的玻璃缸。里边放上半缸干枯后却颜色犹存的花瓣碎屑,这给古屋凭添了一种幽雅的情致。
  晚餐后,女主人安排我们到客厅。由她丈夫——一个制作影视道具的以色列人,用自动风琴演奏莫扎特的钢琴曲。这种风琴在100年前的欧洲非常流行,它无需指弹,只要将一卷带孔的纸(实际是一支曲子)放入琴中,对好配器拉钮,两脚不断踏动踏板,美妙的乐曲就飘飞出来。我们坐在昔时的高背雕花木椅上,端着英国细瓷茶杯,慢慢饮着浓香的咖啡,欣赏着男主人用古老的方式认真不苟地演奏,恍惚间竟想到,会不会真能时光倒流70年,回到了那个列支敦士登大公的别宅了?
  待清醒之后,我又想到,奥地利把这些古堡古屋交给珍惜它的人,此措施真是聪明又高明。一个民族的历史文化不管曾经怎样灿烂辉煌,但它在无文化的后代手里只能断送,在有文化的后辈手中才能永远发光。
  
  Number : 7869
  Title :日常琐思
  Author :梁晓声
  Issue : 总第 153期
  Provenance :
  Date :
  Nation :
  Translator :亚兰
  在山林中与野兽历久周旋的猎人,疲惫地回到他所栖身的那个山洞,往草堆上一倒,许是要说一句——“总算到家了”吧?……
  即便不说,我想,他内心里也是定会有那份儿感觉的吧?
  云游天下的行者,某夜投宿于陋栈野店,头往枕上一挨,许是要说一句——“总算到家了”吧?
  即便不说,我想,他内心里也是定会有那份儿感觉的吧?
  一位当总经理的友人,有次邀我到乡下小住,一踏入农户的小院儿,竟情不自禁地说:“总算到家了!”
  他的话使我愕然良久……
  为什么,人会将一个山洞,一处野店,乃至别人的家,当成自己“家”呢?
  我思索了数日,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人除了自己的躯壳需要一个家而外,心灵也是需要一个“家”的。至于那究竟是一处怎样的所在,却因人而异了……
  心灵的“家”乃是心灵得以休憩的地方。
  休憩的代词当然是“请勿打扰”。
  是的,任何人的心灵都是需要休憩的——所以心灵有时候不得不从人的家里出走,找寻到它自己的“家”……
  遗憾的是,几乎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家,而我们疲惫的心灵却似无家可归的流浪儿。朋友,你倘以这种体验去听潘美辰的歌《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