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
作者:
阎王 更新:2022-08-10 08:17 字数:4922
旁边有口压水井,陶雪走过去洗了手,从干净那瓣的果壳里挖了一包榴莲肉,递给姜小苹:“别哭了。你放心,他老窦是我老窦手下的手下,爱赌,家里没人管,就爱干些小偷小抢,我见一次打一次。你别怕,有我在这里,以后他不敢欺负你。明天那衰仔肯定请假,屁股成马蜂窝了。”
姜小苹破涕为笑,接过榴莲,又呜呜地哭:“我好讨厌他。”
“你们都是西小的?”
“嗯。”
“西小有点乱。过几年你考初中,就考省实验一中吧,我马上也要去那边了。我叫陶雪,你来了有事找我,我罩着你。那衰仔肯定考不上,你就可以清净了。”
姜小苹崇拜地看着她,声音细细:“其实我今年就考初中了。”只是个头一直不长,常被男生欺侮。
陶雪咬着榴莲肉:“嗯?什么?”
姜小苹脸红了,说:“没什么。榴莲好吃吗?”
陶雪肯定地点头:“好吃呀。你尝尝。我最钟意吃榴莲了。”露出笑脸。
姜小苹鼓起勇气尝了一口。好臭。可是她的微笑真美啊。
“怎么样?”
“好吃。”
陶雪慷慨道:“都给你。”
晚上吴英丽在厨房洗碗。姜小苹走过去:“妈,我的名字谁给取的啊?难听死了。”
吴英丽回头看了看她:“你不去复习,一天到晚想这些干什么?名字是你爸取的,有啥不好的?一听就是个漂亮小姑娘。”
姜小苹厌恶地捂住鼻子:“别提那个人好不好?亏得你们离了婚。他以前还三天两头喝醉了打我们娘儿俩呢,你都忘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名字也俗气,什么大啊小花啊草啊的,一听就是好欺负的。我想好了,我跟你姓,叫这个名字。”两根指头夹着一张作业本纸,举到吴英丽面前。
纸上涂涂画画,写了很多字,又都打了叉涂了墨团,只有中间三个字异常清晰有力:吴桐枫。
☆、番外四 旧识
清蒸鱼端上来,丛建江微笑着说:“我认识你父亲。当年我们党校是一届的,还帮过我的忙。”
陶雪微诧:“还做过同学?”
丛建江挟了一团饭:“嗯,同班的。”
寇正霆笑嘻嘻地插嘴:“就是当年您那个绯闻男友?”
丛建江微微变色,斥道:“胡说八道。我们那时候思想没你这么复杂,单纯得很,纯粹同学,跳交谊舞凑舞伴而已。哪来什么绯闻?小陶,你妈妈是哪里人?”
“是我们本地人。”
“哦。那你父亲退休了没?身体还好吧?”
“退休了,整天在家养花。身体也挺好的。”
“嗯,田园生活,很好,很好。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最怕就是生病。……”又是一番东拉西扯。
上了水果,寇正霆说:“榴莲呢?”
丛建江看也不看他:“现在什么季节?不吃就放着,帮阿姨剥豆子去。”
寇正霆不悦,转头却看见陶雪正朝他笑,笑得很好看,心中不由得舒畅喜悦,就说:“哦。”乖乖拿过小竹箩,笨手笨脚地剥。
丛建江又问陶雪:“你父母平常喜欢出去旅游吗?”
“嗯,就是没计划。有时候一年出去几次,有时候好几年不出去。”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父母到南海来玩。南海这几年日新月异,变化很大,值得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寇正霆不满:“我从出生到现在,你也没关心过我这么多问题。妈您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街上抱来的?”
丛建江点头:“是啊。我现在还后悔,当初要是抱个女儿就好了,怎么把你给抱回来了?”
陶雪笑着踹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
寇正霆吃痛,佯怒道:“哈!你们两个女人联合起来对付我是吧?”乘机把豆子一扔:“不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下知道了吧?哈哈
☆、番外五 母子
寇正霆一边吃饭一边翻着黄历手册:“下个礼拜日子不错。”
丛建江断然道:“不行,这么紧,酒店不好订。起码要给点时间准备准备。婚礼不能草率。”
“谁说要订酒店了?旅行结婚!”
“小雪同意了?”
“不用她同意。这事我做主。”
“你做主?寇家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
“昨天我跟爸说了,他没反对。”寇正霆懒洋洋挟了一块酿豆腐:“再说了,又不是您结婚。”
丛建江眼风一扫:“再说一遍。”
寇正霆浑然不在乎:“我又不是没查过,连半年后的酒店都订完了,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到时候媳妇跑了怎么办?我娶不上媳妇,您不着急啊妈?”最后一个字拖得特别长。
其实也不是没地方,海滨假日酒店是FAIR的作品,马上要试营业,总经理早就打了招呼,把宴会厅留着给他用,一切费用友情价。他嫌酒店婚礼不够拉风,没答应。
丛建江没理他,挟了一筷子白米饭放进嘴里细细嚼着。看到这个习惯动作,便知道她在想事。
果然,过了一会儿她说:“听说下个月斯巴克航母要来南海市,泊两个星期。”
寇正霆眼睛一亮:“也可以。地方大,又没有外人打扰。租金多少?我明天就打过去。”
丛建江看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寇正霆想,搞不好人家还不一定稀罕这几个钱,于是赶紧舀了一勺多宝鱼放进丛书记碗里:“妈,您吃鱼,吃鱼好。”
丛建江脸上没什么表情:“自己来。”
吃完饭,手机响了,李秘书打来的。丛建江脸色凝重:“好,我知道了。你让老丁马上出发来接我……已经来了吗?好。”起身对寇正霆说:“我有事出去。你一会儿回去开车慢点,晚上不要熬夜。”
“什么事?”
丛建江说:“暴雨泥石流。”就上楼换衣服。下楼看见寇正霆站在楼梯口,扬着脸:“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该退休了,何必这么拼?你以为还能活多少年?非要把自己头像印在人民币上才罢休吗?”
丛建江一拍栏杆指着他:“你给我再说一遍!”
寇正霆自知理亏,笑了笑:“说溜了,是邮票,邮票!我劝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这个家以后就靠我了,你看着吧,《世界华人杰出建筑师》,一套四枚价值五块,带小型张首日封,全国发行。怎么样?”
“狂妄。一边去,别挡道。”
十分钟不到,丁叔已经开着红旗停在楼下,李秘书撑着打伞在玄关等。丛建江钻进后座,问李秘书:“让民政厅那边紧急调运物资,帐篷毛毯折叠床,还有饮用水和应急食品。”
李秘书点头说:“已经安排下去了。”
“多少箱?蜡烛不要忘了。”
李秘书翻着笔记本,一项一项答她。
谈完事,红旗早已驶出南海市,在高速上驰骋了许久。丛建江靠在后座,看路灯在流水变幻的车窗上划过,忽然问:“老丁啊,你家小子处对象了没?”
一想起丁睿,丁叔头都大了:“唉,这臭小子嫌我管得多,我一催他就躲。这两天又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李秘书谨慎地笑。丛建江面带微笑说:“那可得抓紧了。我们家阿霆都快要有媳妇了。”
丁叔看了看后视镜,说:“是不是个子高高的,长得很靓?也是搞建筑的吧?一看就知书达礼,是个好家庭出身。”
丛建江点头:“还不错,挺般配。”
李秘书问:“丁叔你见过?”
丁叔嘿嘿地笑。前面是高速收费站,收费员看到车牌,早就把闸口的栏杆高高升起,车子径自穿过去,拐进省道,往粤西驶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母子关系有点紧张啊,都是强人……
☆、番外六 初遇
评委们都在会议室里打分,陶雪端着茶水送进去。学习部部长如此勤快服务,要是被团委老师看到了,一定会大肆表扬。
陶雪心跳得有点快。
倒不是因为这次的设计比赛。这次学校为了鼓励大家的积极性,优秀作品不但可以获奖,获胜者还可以由权威推荐,获得去西敏寺留学的机会。
大学五年,至少在专业课上,她还从来没有输过。这次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所谓权威,就是这群评委,其中有个系着黄蓝条纹领带的男子特别醒目。他很年轻,坐在一群德高望重的泰斗级人物中间,不但不觉轻薄,反而风度翩翩,又朝气蓬勃,像一棵青翠挺拔的树,叫人挪不开眼。而且非常自信,口才也了得,发言的时候,在场专家全都停下来听他说话。
陶雪把茶杯放在那人右手边。那人一边专心翻着方案,一边轻轻用两根指头在桌上点两下:“谢谢。”广东人的叩手礼,很常见,看在陶雪眼里,却觉得他的手势有种很随意的洒脱优雅。
他的声音很磁性悦耳,让人听不够,总希望他再多说几句话。陶雪觉得自己有点醉了,于是也低声说:“不客气。”
他没有回过头来,因为翻到的那份方案明显不合他的心意。他把它合起来放回桌上,笑了一声:“南大有的是人才,这种方案是怎么挤进决赛的?”
系主任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陶雪一眼,假装没看到她脸红,接过方案翻了翻:“唔,中式风格。”
那人说:“这个方案过于守旧,眼界太窄,应该多出去看看。中式不是不好,但是这个设计方案不实用,为赋新诗强说愁,为了中式而中式,忽视了建筑最重要的一点——功能。建筑可以改变生活,不仅仅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建筑首先要讲究功能,外表当然要醒目,但是功能是第一位的。”
陶雪心里一凉,又听那人淡淡地说:“否则设计出来就是花瓶。”
一句话盖棺定论。陶雪只觉全身血脉倒灌。
其他评委接过去传阅,没有人提出异议。有人念出名字:“是个女生,怪不得。”
原本是很有希望拿前三甲的,就这样被打下凡尘。
过后系主任安慰她:“评委观点是直了点,寇正霆是实践家,说话是直了点,不过话也没错。你还年轻,不用往心里去,以后机会还有的是。”
陶雪心事重重地点着头。
那个批得她狗血淋头的人,是FAIR老板。近年这家建筑事务所在国内突然崭露头角,实力不可小觑。她长期关注FAIR,起因倒并不是因为FAIR有多牛,而是有次专业课,讲师对一个设计案例赞不绝口。事后她去搜索,设计者叫寇正霆,某一期专业期刊上有他的专访,版面不大,照片可能是记者随手拍的,小小一张黑白照,连面目不甚清楚。
就是那张照片,让陶雪觉得灵魂出窍,再也找不回来。
没有想到第一次重大打击,就是来自他。
她本来在另一家建筑设计单位实习,心有不服,偷偷投了一份简历到FAIR,结果得到的消息是:寇正霆亲自把关,看到那个中式设计的方案,直接淘汰,她连第一关都没进。
堂堂南大的省级优秀毕业生!
陶雪灰了心,决定先在单位好好干两年。毕竟这家单位的老大也是参赛的评委之一。
谁知到星期一,老大把她叫去,和颜悦色地告诉她,实习期快结束了,他们不准备和她签劳动合同,请她早作打算。
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她。同校的行政管理系有个美女,被招来做HR,私下偷偷告诉她:他们要了另外一个女生,是设计大赛的鼓励奖获得者,据说是留学生部的。
陶雪离职那天下午,那女生来单位正式报到,在入职表的姓名栏里填:邱楠。
没有经验的毕业生,工作不容易找。陶雪只能先找了家小单位,打打杂。
当她和寇正霆再次相遇,他依然没看到她。
那天饭局是甲方做东,她作为花瓶,责无旁贷地奉陪末座。吃到一半,甲方一个姓周的领导突然端起杯子说:“老李啊,我借你们小陶五分钟,不介意吧?”
老李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