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
左思右想 更新:2022-08-10 08:16 字数:4877
程耀明让费先生每周来三天,每次两到三个小时。我几乎没再陪他来,因为不想给他太大压力,免得费先生临阵脱逃。费先生规规矩矩的按时去了一个月,我决定找程耀明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程耀明看见我很兴奋,给费达臣调好机器后就坐到我身边。
“怎么样,舒然,谈朋友了吗?”我发现八卦是人类共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点点头:“谈了,不过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啊?是人品问题还是没有共同语言?”
我瞄了费先生一眼,故意放大声音:“都不是,是因为他那方面不太行。”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咣的一声,费达臣的康复仪器倒了。他大声叫我:“舒然,舒然。”
我知道他是听见对话才这么大反应,暗自好笑,假装不耐烦的问:“干嘛?”
“快过来,我要喝水。”
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真是喝水吗?”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行了?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啊?”他脸憋得通红,气愤的跟我嘀咕。
我笑嘻嘻的说:“您都把我甩了,还不许我发泄一下啊?不爱听别听,后面还有更难听的呢。”
“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跟一个男人说这个呢?”他啪啪的拍着身下的垫子,气哼哼的瞪我。
我倒了一杯水给他:“什么大姑娘,我是不是大姑娘还不得问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费先生终于冒了一个小头,别骂我啊,我正加油呢。
等你回复,谢谢欣赏!
☆、第 27 章
我重新坐回程耀明身边,他告诉我费先生这种瘫痪与颅内手术后运动神经元损伤有关,属于痉挛性瘫痪,也叫硬瘫。这种情况下他的腿部肌肉如果不进行规范锻炼,会萎缩得更厉害,下肢肌肉越来越紧张,痉挛也会愈加频繁的发生,病人非常痛苦。
这样的患者对刺激很敏感,痉挛后体力消耗很大,对意志和身体都是一种考验。所以,有条件应该坚持长期的按摩和复健,这样才能缓解症状。从费先生生病以来,其实我对于他会出现怎样的器官障碍,甚至生命能延续多久都不在乎,我关心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要遭受多少病痛的折磨,他要怎么面对自己从一个健康有活力的人,逐步走到衰竭。
费先生一直偷偷向我们这里看,我察觉后故意跟程耀明套近乎:“你怎么样,找到合适的了吗?”
“没有,我眼光高啊,必须是天津的,而且瘦瘦小小最好,是学医的,还不能真的当医生,就这条件,少一个也不行。”他嬉皮笑脸的跟我调侃。
我乐了:“这条件太高,还真不好找,一般这样的女孩只找高富帅,你还是在医院挨个楼层搜索一遍,找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妹妹,我都挨着楼层扫荡好几年了,除了把你扫出来之外,实在没收获了。”
程耀明刚说完这句,咣当一声,费先生的康复仪器又倒了。
“舒然,舒然。”他再次叫我。
我抬眼看看:“又干嘛?”
“过来,我要去卫生间。”他态度烦躁。
我把他扶到轮椅上,推他出去。一出门他就嚷嚷起来:“这是什么医生,怎么可以上班时间闲聊?我要投诉。”我知道他是听见人家跟我贫嘴,心里不高兴,也不戳破,带他到卫生间外面。
“舍得让我陪你去卫生间啦?”
“你帮我进去就行,我自己可以。”
进去后,我把他的双脚从踏板上拿下放平,让他揽着我的肩,慢慢站起来。里面残障设施十分周全,适合各种肢体残疾的病人。他努力够住扶手,以便减轻我的负担,我不敢松懈,牢牢抱着他的腰。
“行了,你先出去。”他一站稳就催我离开。
我掏出手机在里面一通拍照,想回去以后当个参照也把费先生家改造一下。
“好不容易进一次男厕所,我留个纪念。”为避免他尴尬,我胡乱说。
他空出一只手夺过手机:“不用拍了,家里已经装好了,比这里好用。”这个男人,真是把我看得透透的,一举一动都难逃他眼。
结束治疗后,我蹲下把费先生的袜子抚平,穿上鞋子,把脚舒服的放到踏板上。程耀明笑呵呵的站在旁边看着:“很少看见亲戚关系这么融洽的啊,看您侄女人多好,当时我怎么追她都没成。”
费先生当然不爱听,很没风度的别过脸不理他。我看费先生的样子实在好笑,忍不住又逗他,对程耀明说:“怎么办呢,我叔叔是孤寡老人,我不帮他没人照顾他了。”
“真的吗?您没成家吗?我们这儿的护士们早就蠢蠢欲动,经常争着在您预约的时间值班,快要打得头破血流了!”
“那你快给我叔叔介绍一个吧,离婚、丧偶、带小孩的,都行!”
他终于听不下去,气得自己划着轮椅掉头就走。我跟程耀明道别,追上去推他,抑制不住又哈哈大笑。
大伟准时来接我们回去,一上车,我就跟大伟商量:“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会按摩的人,他需要每天按摩,这样以后才不会发生 。”
“小张就行啊,他是中医学院毕业的,在这方面挺有一套。”大伟立即应和。
我踢大伟的座椅:“小张是谁?男的女的?”
费先生接话:“就是你上次在香格里拉看见的小伙子,新招聘的私人助理。”他又好奇地问大伟:“你怎么知道他会按摩的?”
大伟不好意思的回答:“就是因为会按摩我才招的他,不过怕您骂我,一直没敢跟您说。”
我扒着椅背半站着,捶了大伟后背一拳:“行啊,大伟,人才啊!”
他们送我到家门口,刚要下车,费达臣突然对大伟说:“你先下去,我和舒然说话。”
“怎么了?我又做错什么啦?”我不解的问他。
他板着脸:“以后不去那里做康复了,不过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回去后会接着治疗。”
“回去?回哪里去?以后我不过去捣乱了,你接着治疗好不好?”
“下个月回西雅图,我让他们提前联系医院,以后……”他躲着我的眼睛,声音很不自然:“以后不会回来打扰你,你要好好生活。”
“好,你不用回来了,到西雅图以后给Ken打个电话,让他给你念国内报纸,头版头条肯定是——痴情少女为爱魂断飞机场。”
“别这样,舒然,我现在一心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如果它能快点儿来,我就自私一次,不放手你,让你陪我走完最后这一段,等我走后,你再重新生活;但不行,我只能慢慢熬着,等着看下一次,是失明还是失忆,是变回小孩子的智商还是丧失语言能力……”
我闭上眼睛,吻上他的嘴,让他说不出话,他拼命躲开,双手使劲推我。
“别回去好吗?我答应分手,不再逼你,但你别离开,好吗?至少你要看见我幸福了再回去,是不是?”我求他,我要他留下来,这样我才能放心,才能照顾他,才能知道他好不好。
他眼圈红了,犹豫着想抓我的手,终归还是没动。
桑妮正好回来,看见等在车下的大伟,凑上去打招呼:“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猜到我要请你吃饭啊?还没来得及报答你呢,开着E400去我家,多给我提气!”
大伟冲车里一指:“来送舒然的,费总在里面。”
桑妮快步过来,在车下探头探脑,我打开车窗:“干吗?做贼呢?”
“不是,我想跟费总打招呼,不过怕你们不方便,嘿嘿,不敢贸然上去啊!”她阴阳怪气的说。
我推开车门:“上来吧,以后没有不方便,全剩方便了。”
桑妮坐到副驾驶,回头跟费先生敬礼:“费总好,不上去坐坐吗?我向你展览舒然的闺房!”
我们住的是很旧的居民楼,没有电梯,费先生上不去,我心里暗暗埋怨桑妮说话不经大脑,怕伤到费先生的自尊心。
费先生微笑着摇摇头:“谢谢你,下一次吧,可惜我不能回报桑小姐,展示不了大伟的闺房。”我笑到喷,没想到我的费先生说出这么可爱的话。
桑妮气得跺脚:“费总,真能拿我们穷人开心啊,您跟舒然学得太到位了,完全可以出师了!”
正说着,大伟上来,手里拿着一包油栗。不知道是桑妮跟他说过,还是奇妙的缘份,油栗是桑妮的挚爱,每到这个季节就成了我们必备的零食。他把栗子递给桑妮,很随意的说:“你俩拿上去吃吧。”
我抢过来,问费达臣:“吃过吗?栗子?”
他摇头:“我不爱吃零食。”
我剥开一颗,硬塞到他嘴里,他身体后仰,左右摆头拒绝。我知道他不好意思在别人面前表现得亲昵,放进他嘴里后,笑着说:“不是只给你,每个人我都得照顾到。”
继续手嘴并用,又剥好一粒,举到大伟面前:“吃吧!”大伟尴尬的搔着头发,不知如何是好,偷眼观察费先生的表情。
费先生霸道的拉过我的手腕,到眼前,一口将栗子吞进去:“大伟不爱吃。”
我和桑妮准备上楼,桑妮临走前跟费达臣开玩笑:“费总,您今天挤兑我的话我可全记着了,我这人特小心眼儿,有仇必报,您小心点儿!”
“不要,我认错,请桑小姐吃晚饭赔罪好吗?”费先生温和地说。
桑妮手舞足蹈:“太好了,我能选个贵点儿的地方吗?”
今天他康复锻炼本来就消耗很大,又一直没好好休息,我怕他太累,连忙阻止:“怎么着,刚和我分手就当着我的面邀请美女吃晚饭是吗?没门!桑妮,赶紧给我上楼做饭去!费先森,赶紧回家给我面闭反省去!”
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和桑妮握手:“桑小姐,下次带你去好地方吧,到时候提前通知你饿好肚子准备着。”
桑妮回家后就趴在沙发上吃栗子,我问她:“你对大伟到底什么意思?我看他人好,也诚实可靠,罗沉也这么觉得,反正我们都认为他适合你。”
桑妮瞥我一眼:“开什么玩笑,就他那身高,昂着头,挺着腰,都能走桌子底下去,能跟我合适?”
我抬脚恶狠狠踹在她腰上:“你嘴怎么这么损?还吃着人家东西呢,就你高,不就172嘛,我看大伟怎么也有175,你不穿高跟鞋挺好。”
桑妮嗷的一声扶着腰跳起来,指着我:“你怎么下黑手啊?我告诉你,要是把我弄瘫了,我可没费达臣那么好心为你着想,我缠死你,让你这辈子天天伺候我,一口气也别想喘。”
“好好,我知错了,谁让你对人家大伟不礼貌的,我看你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心里挺满意的,是吧?”
“还凑合吧,那位同志我是准备拿来用一辈子地,不得好好考验考验,审查审查啊?”桑妮又趴了回去,我注意到她早已双颊飘红。
我打电话给程耀明,知道费先生仍然定期去早康复,放心不少。大伟告诉我费达臣已经搬回家里住,不过仍然执意每天到公司上班,唯一安心的是他没有拒绝小张的定时按摩。我不敢再去医院添乱,自作主张到公司找他。怕他不同意我过去,提前没有告诉他,暗想确认他精神还好就回来,不露面让他见到我。
刚下车,竟然在公司门外看到费达臣。他坐在轮椅上,正和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交谈,表情愉悦,气氛轻松。女人不是美得惊人,但很有气质,耳垂上的钻石耳钉在阳光下几乎闪瞎我的眼。
我没有过去,站在远处看着。费先生大概说了什么俏皮贴心的话,女人掩着嘴笑得灿烂,还俯身拍拍费先生的肩。
我走近,蓦然出现在费达臣眼前,笑意盈盈:“费总,你好哇!”
他愣了一下,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回答,旁边的女人微笑着插话:“你好,我是Tony的大学同学Jessica,您是Tony的朋友吧?”
“不敢不敢,顶多就是费总的一个粉丝。”我摆摆手。
费达臣冲Jessica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具体的问题我再给你打电话联系!”Jessica和我握手,又低头和他贴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