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2-08-10 08:14 字数:4856
早晚?我说:“明天来是早,三年后来是晚!说这种谎!”
说这种谎,除非,是动手的日子近了!
我呆住,我父亲要干什么:“爹,你打算做什么?”
我父亲说:“你总得站在父亲和大哥一边,是不是?”
排队,要站对,站错了,会死人的。不排行不行?不行,不排就死定了。
我说:“爹,过几天李广利来了,国破家亡,也是一样,何必这么着急自己杀自己?”
我爹笑了:“傻孩子,人家杀到我们头上,我们只是逃命而已,至于汉军,管不了那许多了,若放弃挣扎,现在就有灭顶之灾。”
好,我叫:“慕容长英。”
我大哥进来,我说:“把帅印还我。”
慕容长英不语。他沉默地表示,不!
我说:“你听着,不管出了什么事,我相信我父亲,我希望你也相信他,不管我父亲做什么决定,我支持他,我希望你也支持他!”
慕容长英的脸色渐渐惨白,我明白,他想保护我,但是他受我父多年养育之恩,他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我,但是,他不能背叛我父亲。
慕容长英慢慢取出我那颗将军印,他在手里握了一会儿,又收回:“不!除非你先写奏折,辞去大将军职!”
我父说:“来不及了。”
慕容长英道:“菲儿,这会害死你。”
我说:“放心,我会逃。”
慕容长英的手握着那颗印,仿佛在同另一个自己挣扎,他的手臂紧绷且颤抖。
我安慰他:“放心,大哥,我是福将,逢凶化吉。”
我盖上我的印。
我不喜欢我父亲做的事。
不过,父亲总是父亲。
我还记得自己当初离家时的样子,一时任性,用花盆砸昏了慕容长英,象逃出笼子的小鸟般。慕容家真的是牢笼,回到这个家,我总是有一种沉重而窒息的感觉,当年小,还只是觉得束手束脚,现在,我自空气都能嗅出血腥味来,连空气都会压住我。敏感如慕容长英是否自小就感受到这种重压,是以长得方方正正一丝不错?
慕容长英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说:“恐怕同你的身世有关。”
慕容长英道:“就算我是皇子,皇上知道了,顶多加官进爵,不会加害于我,父亲害怕什么?”
我说:“也许皇子们会妒恨你,可是让三皇子同胡家联姻,是皇上的主意,不干三皇子的事,大皇子已被废,他对太子之位是不必想了,只有二皇子,可是二皇子怎么会知道你的事呢?倒是皇叔态度十分暧昧,什么都知道,又一心想瞒皇帝。这样看来,你是皇帝私生子的推断多半靠不住,哪有亲弟弟和朝中重臣死活拦着不让失散多年的父子见面的道理,再说,慕容夫人要是怀了皇子,我父亲也不敢收留她啊!”
慕容长英皱眉:“是啊,大臣家出了个皇子,那不成笑话了吗。”
我想了想:“从他们对你与皇上见面的态度上来看,皇上见到你的相貌,必会作出不利于你的判断,那是什么呢?一定是对皇权的威胁,是对皇帝本人地位合法性的威胁。父亲也曾说过,因为你的身世,他所做的事不算谋反,那么,一定是你作皇帝的合法性远远大于毋寡。你可能是毋寡的兄弟,更大的可能是堂兄弟或是叔侄关系。
假想一下,你的生父是大宛的皇帝,当然是太子的可能性更大,还是设想为太子吧。大宛第一美女是太子妃(或准太子妃,这样的良人的身份才配得上第一美女的艳名)。由于某种原因,自然的或是非自然的,太子亡故。此后的事态发展表明太子的子息只能以一种状态出现于世人面前——死亡。于是,第一美女立刻改嫁他人,对象当然是太子手下良将我父亲慕容越。”
我问:“对不对?”
慕容长英呆看我。
慕容长英问:“若我对皇位没有觊觎,我们可不可以逃走?”
我笑:“那可不是大哥你的风格。你总要为你母亲同我父亲考虑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慕容长英道:“我爱的人是你。”
我笑:“那胡蝶呢?”
慕容长英道:“我对胡蝶并无深入了解。”
我说:“胡兰没有错,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好,假以时日,你对胡兰的了解会比对我更多。爱情是可以克服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慕容长英道:“我会永远爱你。”
我说:“那多好,记忆里的爱情永远比现实中的动人,我在你的记忆里会永远完美吧?”
慕容长英微笑:“不,我只爱你的缺点。比如,你白天打瞌睡会流口水!”
啊!~~!我要杀了他!
我们年纪大了,没有梁山泊与祝应台的冲动了,不然,一起殉情死了,倒是干净,而且爽快。
我父亲来找我们:“你们俩个都在,正好。”
通常他说正好,一定是正好有倒霉事。
他沉默一会儿,看看我看看慕容长英:“你们两个,马上去一趟京城。”
我张大嘴:“什么?爹,你糊涂了?”
我爹瞪我一眼,对慕容长英道:“你们一路上易容改装,不要生事,到了胡家,一切听胡夫安排,同胡兰立刻拜堂成亲,快去快回。明白吗?”
慕容长英呆在当地,就象明知道自己死刑,但忽然听到明天午三刻就上法场的犯人一样,呆呆地,悲恸地。笨蛋。
我怪叫:“我们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我爹道:“我也知道此事凶险,你们小心从事,外一事发,菲儿,你引开追兵,一定要保长英安全。”那不等于让我去送死?
我问:“皇上听说汉军来犯,外一派人下来,我不在,能行吗?”
我爹道:“所以让你们快去快回。折子是今天早上发出的,你们立刻赶往京城,皇上看了奏折,再派人下来,怎么也要耽搁一天,你们也只在胡家一夜,马上赶回来,不会误事。”
我说:“我大哥不喜欢胡兰,非要用他的终身幸福来换平安吗?”
我爹说:“废话,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我说:“我们可以逃走啊!”
我爹说:“你们?逃走?”他看着我们两个,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我坦白说:“是,我们。”
慕容长英一震,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但他坚强地站着没有趴下。
我爹愣了一下:“你知道!”
我说:“是,大哥不是我亲大哥。”
我爹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做梦!”
慕容长英终于颤声开口:“爹,我爱菲儿。”
我爹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在桌上,桌子砸出一个坑,碎片四溅,划破了我的手臂,慕容长英跪下。
我站着,象平时一样,吮了吮手臂上的血:“是不是父亲你投了重注,不能输?”
我父亲“唰”地抽出刀来,刀尖抵在我胸前:“重注?什么重注?为了救少主,几千人战死算不算重注?我亲手砍下我旧部的头,算不算重注?我忍辱负重几十年算不算重注?你今天问我是不是输不起,我告诉你,我活在世上唯一的原因就是扶佐少主夺回皇位,菲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但如果你一定要将少主引入歧途,我宁可你死!”
慕容长英挡在我身前:“爹,你要杀她,我宁可死。”
我说:“算了,我不过想讨论一下逃走的可能性,爹,我不会不同你商量,置于你险地的。”
我爹说:“长英,若你要同菲儿归隐山林,也可以,记得带你母亲一起去,至于我,忠臣不适二主,我会去追寻先帝。”
好家伙,不必这么夸张:“我不过是说说,我哪会逃走,我还等着做皇妹呢。”我们走,为了爱情害我爹自杀,太过了吧?
胡家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我自然还是男装,你们猜我大哥扮什么?对,是女人啊!
肩是宽了点,但腰很细,下巴是太棱角了点,但皮肤雪白,浓眉大眼,我笑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
差点被长英姐的大巴掌拍死。
我扶英姐上马车,并捏了一下英姐的粉脸,结果我这个菲弟弟,变成了飞弟弟,摔得我那个痛啊。
去住旅馆时,人家同我们说:“你们姐妹俩住一个房吧?”
我茫然问:“姐妹?”
人家说:“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个女的?两个女孩子出门不方便也是有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看慕容长英,嘴里那口饭“噗”的一声喷在他脸上。
我才不要同慕容长英睡一起。
慕容长英送我到房间,在我门前站着,我问:“进来或是离开,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慕容长英轻抚我的面颊,他钗环玲珑地对我深情注视的样子真是诡异,可是他那只手,却在我面颊与耳后留下永久的温度。
我呆了一呆,苦笑:“孤男寡女,你还制造火花。一不小心就干柴烈火了。”
慕容长英道:“我们不会的。”
我说:“怎么不会,我现在就觉得飞蛾扑火,浪漫快乐。”
慕容长英苦笑。
我说:“是你不会。笨蛋。”
第二天傍晚就到了胡府,宰相胡夫迎在侧门里面,向我拱手过来:“怠慢了公子,非常时期,实在是不能开正门。”
我摆摆手:“大人太客气了。”
我们先找个地方把装卸了是真的,我可不想让英姐人妖似地见胡兰小姐。
胡夫道:“本不该让两位冒险而来,只是……”
我回答:“家父愿意表达他的诚意。”
当夜,胡府在后花园张灯结彩,请了几位朝臣,我做为慕容长英的家人坐在一角,需不住同他们微笑招呼,虽然无聊倒也热闹。
我可有借酒浇愁?不,那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我很忙,而且,我虽然不能嫁给我爱的人,至少我不必嫁给一个我不爱且不爱我的人。可怜的胡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夜风凉了。
慕容长英仿佛把空气中的温度也一起带走了。
他同她,去到自己的天地,把我关在门外。
酒杯凉凉的,在我唇间,牙齿咬在上面,有点牙碜,要是将玻璃咬下来,会伤了我的嘴,也会让众人觉得我是个怪物,所以我没有狠狠地咬碎玻璃杯子,也没有用手将杯子捏碎,也没有将杯子摔在地上,我手捧着杯子,一点点吮着酒,辣辣的,一点点象小小的火苗,从嘴巴直烧到心口。
我站起来,笑笑,正打算同众人告辞,回屋休息,我忽然觉得嘴里咸咸的,然后食物就从我喉咙里喷出来。
结果我被送到房里,医生来看我,医生把我的脉,斟酌了一下字句说:“想必是远路奔波,有点劳累,以至积食难消,无甚大妨。”
用白话点的字句,就是我吃多了撑的。
仿佛世间只有食物能抚慰我可怜的受伤的心灵,但食物却伤了我的胃。
我正要睡下了,却听见一阵脚步声,我想:“坏了,出事了。”
我急急穿上衣服,胡夫已经在外面说:“慕容菲,快,皇上对此事已有觉察,快同你大哥一起走。”
我已经跑出来:“让慕容长英留在这儿,扮成你府里的丫头,找个人扮成我大哥的样子跟我走。”
胡夫道:“对对,此计甚妙。”
我同那个不知名的人骑马跑出城,我始终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因为刚出城,一支箭呼啸着射穿他的身体,他跌落马上,我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我必须逃走,如果我被这些人抓住,我不知道我是否能顶住严刑拷打,不出卖我大哥同胡夫,那不是我的长项。
然后一队长马在前面拦住我的去路,有人喊一声:“捉活的!”
我不得不拔刀,刀锋在空气中划个银色的半弧。
来人笑道:“好一把慕容刀!”
我认得这把声音,这不是那个跟在皇帝身边,对我呼来喝去的人吗?
皇上的近侍都来了?
他们在这里,那么主力也在这里,这样看来,我大哥逃走的可能性很大。
我微笑:“有劳大内侍卫了,我这点微末的武功可不值阁下出手呢。”
那人道:“我也这样想,不过,陛下要活口,我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
我说:“好,来吧。”
既然要活口,那好得很,我只要砍人就行了。
那人的剑,象一团光般纠缠着我的刀,我好象在水里舞刀一样,只觉得手腕越来越沉,几乎拿不动我的刀。
我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我大叫一声,收刀向自己脑门砍去,那人急忙来抢,我反手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