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08-10 08:14      字数:3874
  玫瑰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点脸红,支支吾吾:“我跟童雪姐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萧山只见过几面,怎么就算认识了。”
  离歌“嗯哼”了一声,一双眼睛贼溜溜的:“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你脸红什么?”又出主意:“反正他们马上要高考了,肯定有很多参考书闲下来,不如你去跟童雪姐姐要两本吧,顺便可以让她传授一下复习经验啊。”
  其实玫瑰也早有这样的打算,所以趁着午休去了童雪的班里,倒正好见她在收拾东西,笑眯眯地叫了一声:“童雪姐姐!”
  童雪正在整理书,看到玫瑰微微怔了一下,旋即微笑:“是小玫瑰啊,来得正好,我刚刚想去找你,让你看看有没有能用得着的资料,反正我拿回去也是没有地方放的。”
  玫瑰嘻嘻笑:“童雪姐姐真好。”看旁边有童雪整理好的书,便翻找了起来。
  说是旧书,其实都还是很干净的,玫瑰细细地翻着,忽然发现最底下居然是一个很精致的礼品盒,不由“呀”了一声:“童雪姐姐,这个不会是你男朋友送的吧。”抬起脸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如同月牙:“我可要看看喽。”
  不等童雪说话,便径自将盒子打开了。
  没想到这个盒子虽然包装精致,里面盛的东西却有些杂乱:一只小巧的玻璃旋盖瓶,一本有些破旧了的数学奥赛书,一支摔裂了的笔,一个易拉罐的拉环,一片已经枯萎了的花瓣,一只折的虽然很精致但材质像是快餐店垫纸的纸鹤,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包萝卜干。
  玫瑰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合上,抱起一旁已经找好的书对童雪道:“姐姐,那你先忙吧,等考完试我再去找你好了。”话音未落,自己先溜之大吉了——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童雪的表情。
  萧山,再次念到这两个字时,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心痛,两个字轻轻地划过舌尖,像是春天清新的风。盒子里这样多的过往,像是他们的回忆,再怎样细细地收藏,仍然只能是碎片,再也不能拼合起来。
  她细细地摸索着每一样东西,像是审视着自己的心——
  小巧精致的玻璃旋盖瓶,里面还盛着一点点蛇油,是那次长冻疮之后抹剩下的,真的很管用,这个冬天也没有复发。
  已经被她重新折过很多次的纸鹤,因为她一直说要学会折,所以拆开过很多次,可最后依旧还是只能按照折痕叠起来,换一张新的纸则完全不行。萧山为这笑话过她很多次,她不服,还曾经信誓旦旦:“等高考完了以后,我一定折一罐给你!”可离高考还有三个月,他就说:“我们分手吧。”
  旧旧的奥数参考书,只因为她问他一个题目,他那时还坐在自己的后面,凝神思索了一会儿,居然就从后面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在纸上演算。幸亏他看不到她的脸,红得像是夏夜最美的晚霞。蓝黑的笔水划在书上,那样浓郁的蓝慢慢凝固出淡淡的墨色,仿佛是沉淀了岁月。她的手握在他的手里,让人想起岁月流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被摔了太多次裂掉的笔,因为她总是不够灵活,学转笔学了那么久,将他的一支笔都摔成了这样,弄得他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准备把这支笔丢掉,却被她悄悄地收了起来。
  易拉罐的拉环,套在左手的无名指上,松松的一直往下掉,她却喜滋滋地戴了好几天,每天把一只左手藏在口袋里,不让别人看见。
  花瓣是学校种了很多的白玉兰,初初摘下来的时候洁白而馥郁,她悄悄夹在日记本里,每天都要看一看、嗅一嗅,到了后来也就忘了。现在再拿出来,却已经枯萎成了淡棕色,这样颓废的颜色,带着飘堕的姿态。
  那包萧山萝卜干,其实是她的生日礼物。萧山问了很久她才将生日告诉他,他“呀”了一声,有些懊恼地搔了搔头:“不就是去年我约你出来的那天,早知道应该送你点礼物的。”她只是微笑:“现在知道也不晚啊,今年可以补上的。”结果生日那天他神神秘秘地送给她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居然还是自己包的。她很有点不安,只怕是太贵重的东西,但也不好拒绝。好容易放学回家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包萝卜干!真正的又好气又好笑,却看到底下一张小小的卡片,写道:“我把自己送给童雪,希望她一生都不要丢掉这个礼物。”她微微地笑,眼泪却掉了下来。
  就算是碎片一样的回忆,她也不会丢掉,一定会好好地珍藏一生。
  千山暮雪番外之鬼迷心窍by匪我思存
  天气很好,一如你还在的时候。
  花房里的玫瑰开了,讨厌把玫瑰新出的叶子全都啃掉了,香秀特意带它去看过医生,说它缺维生素。很久以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缺维生素,那时候你头发黄黄的,发梢都分岔了,真是个黄毛丫头。我带你去吃饭,你吃任何东西都很香,会眉眼弯弯对着我笑,让人觉得胃口大开。
  很多年后厨房炖了燕窝,你吃起来也是一小勺,一小勺,仿佛是咽着苦药。
  我对你不好,我知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避免见你,因为担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过不了多久,又觉得烦闷焦虑。做任何事情都没有耐心,最知根知底的私人助理总是建议我,还是回家看看吧。
  他说的回家,是指有你的地方。
  可是你从来不曾把那里当成是家。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天晚上你不知道梦到什么,突然嚎啕大哭,一直到哭醒。我将你抱起想要安慰你,当看到我的脸时,你一下子惊惶失措的想要挣开。当时你的那种眼神我这一生也忘不了,我很难受,从此不愿意你再待在我的房间。我嫌你烦,嫌你吵,嫌你睡像不好,让你走开。
  我却不能让你从我心底走开。
  有天晚上朋友小聚,叶大公子喝高了,在KTV抱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拿着麦放声高唱《鬼迷心窍》。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
  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
  这么老的歌,被他唱得一往情深,姑娘们笑得前俯后仰,大家都在起哄鼓掌叫好,只有我看到他眼底隐约的泪光。
  他是真的喝高了,那个晚上。
  从那之后我很小心,我怕自己喝醉了会像他一样失态。
  你是我的鬼迷心窍,只有我自己知道。
  你回来的那次,我很放纵的喝醉了。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也许喝点酒,还有理由对你好,或者不好。
  我是真的讨厌你买的那只狗,还有你。
  因为在香港的时候带你去看电影,你说戒指真好看。这么久以来,你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东西好看。于是特意趁着商务旅行,在比利时挑了钻石,然后交给珠宝店,依电影里原样镶出来。当我拿给你的时候,你的表情让我知道,原来你并不喜欢。
  后来我一直想,什么时候,我已经变得这么可怜。
  连让你笑一笑,对我而言都成了奢侈的事。
  我一直想,如果我可以离婚,如果在道德上没有愧疚,你会不会觉得好过一点。
  但你永远不会嫁给我。
  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装模作样穿着高跟鞋,一本正经化着妆,端着剪彩的那个盘子。
  我的剪刀不小心戳到了你的手,你都没有吭一声。后来我在后台找到你,你倔强的神色像是个小孩子。
  你本来就比我小一轮,我三十岁了,你才十八岁,而我二十三岁的时候,你才十一岁。
  从前发生的事情,其实你都不知道。
  我用一种猎奇的心态注视着你,就像一只猫逮到耗子,玩一玩。
  我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玩一玩。
  只是我自己心里清楚,你笑起来真好看,会露出两个酒窝,像只洋娃娃,让我情不自禁,总是想要拥有你。
  我从来没有过洋娃娃,因为我是儿子,父亲从小教育我,不要玩物丧志。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我无法再放开你。所以我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因为你恨我,我会觉得好一点。
  我已经无法控制对你的态度,如果你对我好,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宁可你恨我,这样或者会好一点。
  我自己把自?
  你如果恨我,我也许会少爱你一点点。
  我对你不好,我知道。
  因为我没有办法对你好。
  对你好一点儿,我总会想起自己的父亲。对你好一点儿,你总是对着我笑。
  你一笑,我觉得心都快要融掉了。
  我害怕这种感觉,它代表着失控,代表着软弱。所以我宁可对你坏一些,这样你对我,也会坏一些。
  在医院的时候,我终于觉得灰心。
  如果我不曾硬生生横掠进你的生活,也许我们都不必如此狼狈不堪。
  那么让一切就此结束吧,就像从来不曾开始。
  可是你偏偏又回来了。
  你带着合同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朝你说出刻薄的话。
  你一走,我就后悔了。
  我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那样子,小心翼翼,卑颜屈膝。
  可是你讨好我的样子,让我更觉得自己可怜。
  我不愿意再这样下去,明知道合同背后会有陷阱,我也下定决心,我下定决心结束一切,在事态已经没有办法控制的时候。
  在海边的时候,我很放纵自己。因为这样的机会,已经注定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就像注定我会遇见你。
  就像注定我再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就像注定我再也不会拥有你。
  我对你不好,我知道。
  那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可是现在不会了。
  就这样更好。
  我一直觉得,就这样更好。
  让我可以渐渐的忘记你,忘记你的样子,忘记你的笑容。忘记我曾经拥有过,忘记我曾经遇见过。
  把这一切都忘了,这样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