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2-08-03 17:30      字数:4778
  雨琴……”
  子衣无奈,也不知该如何劝慰伤心至极的钱小姐,只得道:“子衣所言句句属实,小姐若不信,可询问张望泽大夫,此事张大夫最早知道原委。而子衣每次就医,都只寻张大夫,就是怕被别的大夫诊出女子的脉象来。”
  钱小姐登时呆住,难怪张望泽近日每每劝父亲莫要对婚事操之过急,莫非,这一切都是真的么?那张大夫必是早料到事情的结果,才极力劝阻以免闹出更大的笑话来!
  却原来,那个翩翩郎君,那个绝世公子,不过是美丽的肥皂泡罢了,轻轻一碰,就都成了碎沫,只是,泡沫碎裂后仍可以轻轻飘落到地面,而自己的心呢?
  从那个早晨的相遇开始,自己与“他”交往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么?那自己又算什么呢?若此事一开始就是如此的荒诞不经,那…那自己所有的痴情岂非都成了笑柄!
  子衣见她半晌沉默不语,脸上阵青阵白,当下不明所以,怕她还不信,乃道:“钱小姐若还不相信……”
  “啪”地一记十分响亮的耳光,直打得子衣耳边嗡嗡作响,就连密林外的钱管家和王猛都听到了声音,唬了一跳。
  子衣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暗中苦笑,果然是这结果,不过,若能让钱小姐消气,再挨两下也没什么。
  “你太过分了!你这个骗子!你怎么能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钱小姐,实在是非常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现在马上就会成为整个洛阳城的笑料!既然是个女子,你如何还不知羞耻在那里哄骗别人?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么?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原本愤怒的雨琴突然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子衣,仿佛在看一头怪物,鄙夷地骂道,“你竟然还能厚着脸皮与卓小姐那般亲密,你分明是在欺骗侮辱她!”
  “君然?”子衣一怔,“不!没有!我,我对她……”子衣突地生生顿住,事关君然的清誉,自己万万不可乱说,一咬牙低了头。
  “你对她什么?真是卑鄙无耻!卓小姐果然蒙在鼓里,你以为她会容忍你的欺骗么?哼,一旦她知道真相,一定会恨透你,没有人会原谅你!”言罢再不看子衣一眼,转身气冲冲地出了密林。
  “恨透我?”子衣的心猛地狠狠一痛,仿佛被人砍了一刀,“君然她…她会恨透我,她会不要我么?”子衣心智立时模糊,痴痴呆呆地自言自语道。
  王猛焦虑地来回转着步子,钱小姐刚刚突然从林内冲出,神色不善,头也不回地坐上马车,令钱管家立刻回城,也不知是出了何事。王猛望了望远去的钱家马车,终是一跺脚,自己进了林子寻子衣,却瞧见子衣正站在树下发呆。
  王猛跑过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子衣脸上血红血红的五个指印,那半边脸早肿了起来,便赶忙低了头,心道:“莫非是钱小姐?平时看来柔柔弱弱的,发起火来竟是如此的狠心,下手竟是如此之重!”
  “大人?”王猛小心地唤了一声,却不见子衣回应,偷偷一瞧,子衣依旧愣愣怔怔,便又大声唤了几次,仍无应答,当下就着了慌:大人莫不是被钱小姐打傻了?
  王猛将子衣扶出林子,寻思着若是这么进城,一旦被人瞧见,潇大人日后岂非要惹人耻笑?便去白马寺里借了马车,载着子衣急急忙忙回城去。
  才进了城门口,王猛不放心地挑了帘子向里望了望,见子衣仍是发呆,忍不住道:“大人,要不要先去寻个大夫?”
  子衣默然摇了摇头,王猛心中却是一喜,稍稍松了口气,大人终于有反应了!
  “王侍卫,你家大人可在车里么?”
  王猛回头一瞧,认出乃是尚婉清的贴身丫鬟——莲儿,遂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家大人今日身体不适,需立刻回府休息。贵府小姐若有事,烦请莲大姐转告一声,待明日再说罢。”
  “好你个王猛!我送封信都不行么?这信可是事关潇大人的表妹——卓小姐!”莲儿皱了眉,故意拖长了声音道。
  子衣捧着信,双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又看了一遍,那信纸上只有寥寥数字:“婉清已知子衣身份,望能赐见。”她果然早已知晓了自己的秘密!
  王猛见莲儿依旧站在马车前,奇道:“莲大姐,我已将书信给了潇大人,大姐不回去交差么?”
  莲儿笑道:“我家小姐说了,要我等着请你家大人同去呢。”
  空气中散发着微微的花香,那个盛装以待,红霞辉映的艳丽女子倚在栏杆处,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嫣然转过身来,登时蓬壁生辉彩云满屋,一双妩媚娇柔的眼波,充溢着无尽的风情,无尽的哀怨,似在无声的责问,那姗姗来迟的人儿为何如此的不解花语?
  “子衣果真要迎娶钱小姐么?”
  眼前的人儿还是那般不懂风情,只侧了头望向一边,一只手捂了半边脸,声音也似十分遥远:“既然尚小姐已知子衣身份,就该对子衣断了念头。”
  “婉清若不写此信,子衣是否…子衣;你这是怎么了?”婉清近前突地瞧见子衣半边脸红肿老高;顿时惊得花容失色。
  子衣一面闪躲着,一边慌张道:“没什么!”
  莲儿早取了冰块来,婉清亲自为子衣敷上,又轻轻地抚了抚子衣的俊容,半是心疼半是幽怨地道:“子衣又惹了哪家姑娘的桃花债么?竟得如此惩戒!”
  子衣苦笑不语,婉清微微一怔,心中已有所悟,盯着子衣道:“莫非子衣已将实情告知钱小姐?”轻叹一声,又幽幽地道,“子衣定是不舍君然小姐,故而讲出自己身份以拒绝钱小姐的婚事。子衣果真就不曾想过么?君然小姐之端庄守礼决不在钱小姐之下,子衣又如何肯定君然小姐就能接受此等逆伦之事呢?难道子衣此时仍不肯体谅婉清的心么?”
  子衣脑中“轰”地一声,仿佛自己长久以来的支柱突然间支撑不住,开始摇摇晃晃,已听不到婉清后面说什么,只口中喃喃道:“君然她真的会不要我么?” 是的,钱小姐都如此反应,君然她一向十分重礼,要是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样人,会如何看待自己呢?
  婉清才沏了茶,一转身,已不见了子衣,忙放了茶盏,追出房门外,却见子衣已茫然步下二楼,莲儿拦也拦不住。
  婉清急道:“傻郎君!这个样子如何出得门去!”忙随着步下楼梯,才追了几步,忽然停下,呆望着子衣出了花满楼,方带着淡淡的惆怅缓缓转身,望着二楼大厅一角那个十分儒雅的身影,轻轻地道:“君然小姐,可否移驾与婉清共赏花茶。”
  那个儒雅的人儿纤纤转过身来,正是秀丽绝伦,如清荷出水,如晨曦雨露,只不带人间一点烟火的天上海棠,瑶池仙子——卓君然。
  王猛扶子衣上了马车,担忧地道:“大人,您……”
  “去书院,我想在那里一个人静一静。”
  “是,大人。”
  君然和婉清静静地立在一阁间外,望着花满楼的后院。
  “君然小姐可注意到刚刚进来的两个人?”
  君然微微点头,婉清深深地望着她道:“前面进来的,是一个真正的男子,而后面进来的,乃是一个乔装打扮成男子的女子。”
  “不错。”
  婉清望了望君然的神色,轻声道:“那个男子,来找的也是一个男子;那个女子,乃是数月前来洛阳的江南红花戏班的班主,她的相好——也是一个女子。这些人平日里只在晚间来,只因他们的相好生了病,以至他们放心不下白日里竟也来探望。”
  君然未有所动,只坦然自若而立,迎着婉清的目光,静静地听着。
  婉清微微停了停,接着幽幽道:“花满楼从来未断过这样的客人,这也是婉清猜知子衣身份的原因。君然小姐当日的疑惑,如今是否已然明白,婉清所指,子衣乃是最坏的那种可能?”
  君然侧了头,瞧着那步履匆匆容色焦虑的女子,淡然一笑道:“那又如何。”
  婉清愕然惊怔,禁不住娇躯震颤,直扶了栏杆才稳住身形。
  丽正书院内十分喧闹,王猛越过拥挤的人群望去,竟是广场上搭了戏台,请了江南的红花戏班,才想起今日乃是子衣定的课休之日,是以学院里所有的学生和夫子都挤在这里观戏,遂架着马车绕过人群,直到院长馆门前才停下。
  王猛眼瞧着子衣愣愣怔怔地缓缓过了大厅,向后厢房走去,遂长长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胸口,只觉心里面更加的不安。
  子衣经过偏房时,耳边突然飘来一句:“我看演《孔雀东南飞》的那两个女旦,必定是跟潇兄一样的,想不到两个女子也可相好到这般地步!”
  子衣一震,顿住了,那声音是长孙瑜的!
  “小声些,切莫让他人听到!我已经派人去请张望泽了,大约是劳累所致才在台上昏倒……”
  子衣只觉天旋地转,已听不清长孙兄弟还在谈论什么内容,他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了!完了,所有的梦都结束了,都结束了!
  子衣摇晃着身子,几乎支撑不住自己,只扶着墙勉强向馆外走去。
  馆外却未见到王猛,只有马车停靠在伙房边,子衣强自稳住心神,一面走过去,一面不停地对自己道:“要镇静,要镇静,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绝不能连累到君然……不能……”
  子衣支撑着,摸索着,终于走到了马车边,刚欲爬上车去,忽听一人道:“潇大人,您…您是怎么了?怎么肿得这么厉害?我这就去给您叫大夫。”是长孙郦的侍卫高枫。
  子衣摇了摇头:“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高枫恍然大悟似地笑道:“也是!您看我这记性,卓小姐的医术也十分高明呢,有她在府里……”
  子衣手一抖,几乎跌下马车去:“你说什么?君然她,她医术高明?”
  “那是自然,卓小姐的医术,小的可是亲眼所见,前些日子我家大人还和卓小姐一起,到钱府诊脉呢……”
  子衣眼前一黑,心下更加慌乱无比,只紧紧抓住了车壁,原来张行泽的高徒是君然!难道君然也察觉到张望泽的书信,所以才去张行泽那里学医么?她已经会诊脉了,她早晚会知道的,她……
  “大人,大人!您怎么不休息?”王猛从伙房里抱了冰块出来,突然见到子衣摇晃欲倒,赶忙上前扶住。
  “王猛,我们回府。”子衣有气无力地道。
  马车才出了丽正书院,一个人影扑上来,紧紧抱住车厢,急道:“王侍卫,夫子可在么?”
  “钱林?你有什么事么?大人今日十分不适!”
  “夫子,夫子!我姐姐她非要嫁去欧阳府,夫子,您一定要去劝劝她!”
  钱小姐要嫁去欧阳府?你如何肯嫁与这等混帐人家啊!子衣绝望地叹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哑声道:“王猛,让他上车,我们去钱府。”
  原来,钱小姐从白马寺出来便直接回了府,待钱老爷带着大批嫁妆回来,雨琴当即告知父亲,自己绝不会嫁给潇子衣!
  钱老爷大惊,子衣与钱府关系十分亲近,又人物一流,不论相貌人品都是绝好的,身在官家,又家中多财,乃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女婿,而且在子衣的照顾下,钱府在洛阳很快就站稳了脚跟,生意也十分顺利。如今,怎么突然就变了卦呢?
  雨琴则是气极,不肯做出解释,只言称自己绝不做洛阳的笑料,一定要另嫁他人!此时,钱管家来报,说欧阳府又来人提亲
  洛阳欧阳府,财大缘广,但因其子名声太差,外间传言其暴虐好色成性,不可一日无女子,每日在外惹事,至今仍未娶亲,见钱府与子衣关系甚近,家业甚厚,钱小姐又是花容月貌,曾多次备了厚礼向钱府提亲,都被钱老爷婉拒,却一直不死心,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今次又来求亲。钱老爷吩咐说不见客,钱小姐却一时怒极,竟让父亲应允这门亲事。
  钱老爷吃了一惊,劝女儿再三思量,倘若真的不肯嫁与子衣,襄阳南阳两府几家公子都不错,可从中挑选一二考虑。其中罗府与自家关系最近,生意上一直互相合作,虽说罗三好色,但其性子较软,被罗老爷罚跪一天一夜后,就再也不敢去潇府叨扰,两家又知根知底,万一有个事情也好商量。而洛阳那几家来提亲的,互相不知底细,更不知人品如何,倘若日后待雨琴不好,也难以插手管教。
  雨琴则是怒气难消,只道当日在襄阳都不曾应许,如今来了洛阳反而许婚,岂非让人耻笑?又不是嫁不了洛阳豪门!且两府那几家公子,平日里多有来往,一个个何等样人都清楚不过,她是绝不肯相嫁的!而欧阳府在那提亲的几家里,家势最好,若论名声,其余几家的公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且欧阳公子来府几次,倒也规规矩矩,可见外间传言不可轻信。那潇子衣的传言再好又如何?与其嫁给襄阳府那几个窝囊少爷,不宁嫁个不相识的!
  “姐姐,姐姐!夫子来了!”
  “她来做什么!”雨琴侧过头去,不望子衣一眼。
  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