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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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2-08-03 17:30 字数:4724
红玉见君然望向北麓时一脸的牵挂,知她在心心系着子衣,又想起那几个对子衣一往情深的女子,禁不住微微叹息,这么长久下去,只怕子衣真被人抢了去,遂道:“卓小姐既和子衣两情相悦,子衣又是可托付之人,何不及早定下?”
君然闻言,立时面容羞红,自己那香囊一直贴身带着,母亲说不可轻易送人,日后可做订亲信物,如今已被自己送了呆子,只怕傻呆子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忽然人群骚动起来,指着北面议论纷纷,君然心一揪,赶忙望去,只见那边山上尘土飞扬,人影晃动,远远地似乎有喊叫声,好像一片混乱,不知出了何事。
果然,这三个美女被分别送给李世民三兄弟,看来,高丽确实是想拉拢住中原的皇帝。高丽使臣刚退下,突厥的使臣也上来献礼,酒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突厥人勾结中原各个义军,就是想让中土一直混乱下去,那么突厥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夺取中原。目下,李唐已经将天下收拾殆尽,只余下南面一个箫铣,如今局面虽大部已定,但尚不安稳,若突厥南下侵入,势必一场恶战。
那突厥人精通汉语,先向李渊行了礼,而后满面笑容地讲了一通,子衣听来,竟是要与大唐联姻,结成秦晋之好。子衣大惊,望向秀芳,果见秀芳变了脸色,紧咬着唇,已是面无血色,秀宁公主也一脸忧虑。
那突厥人忽地话锋一转,将突厥人的英勇善战夸赞一通,眼中带着傲意扫了一圈大唐官员,并含蓄指出,突厥大军已在边界集结,随时可南下狩猎,不若两国结亲,再送一些山林给他们用作狩猎场所,亦可作随嫁入突厥的嫁妆。
李渊面色凝重,向臣下望来,李世民起身到酒宴中央,正色回道:“使臣此言差矣,我大唐之地,岂可为他国狩猎之所?如今朝中雄兵百万,猛将如云,谋臣如雨,不久即可四海升平,天下一统。贵国欲狩猎,只怕是找错了地方,捕狼不成,反做狼食。何况,贵国突利可汗,会否趁撷利可汗南下时,将整个突厥都变成他的狩猎场呢?”
突厥使臣立时变了脸色。突厥原可汗乃是突利的父亲,当年突利年幼,就由叔叔撷利继承了汗位,现在突利已经成年,撷利却不肯将汗位还给他,并派人欲杀死突利。突利一怒之下,纠集忠心部下,自立为汗,逐步扩张势力,欲夺回汗位,经过多年的征战,现下已有能力与撷利一叫高下。若趁撷利南下时,突利从后方发兵,不仅可一举攻占老巢,统一突厥,夺回汗位,还可使撷利再无退路,只能在中原与气势如虹的唐军苦战,一个不好,撷利将死无葬身之地,成为板上肉,刀下鱼,突厥使臣焉能不为之变色?
李渊面露微笑,微微点头,转而不悦地对那使臣道:“洛阳刺杀之事,撷利可汗又做何解释?”
那突厥人早换上笑容,恭敬道:“我国撷利可汗特命小臣向贵国赔罪,以示和解。当时两国交战,难免有些误会,如今事过境迁,罪者又已正法,还请大唐陛下和秦王殿下宽宏大量,与我国重修旧好。”言罢又向李世民深深行礼谢罪。李渊这才面色稍缓,齐王李元吉暗暗松了口气。
李世民含笑道:“若贵国肯诚心与我大唐交好,本王自然是既往不咎。”
程咬金朝突厥人轻蔑地一撇嘴:“他妈的,欺软怕硬!”
那突厥使臣一挥手,几个突厥武士抬来几箱贵重的贡品,向李渊表示朝贺之意,又道:“我突厥人最敬重英雄勇士,听说当日洛阳副使不懂武功,却擒得我突厥的高手,不知是否可让小臣一见,也可聊表敬意?”
子衣一怔,却见李渊已颔首,司仪正高声唱诺:“请洛阳副使潇子衣上前觐见——”
子衣上前向李渊行礼毕,起身立在李世民身旁。
那突厥使臣惊讶地打量了子衣一番,李世民傲然微笑道:“将武尊毕玄擒住的,正是潇副使。”
突厥人紧盯了子衣片刻,忽然笑道:“久仰副使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在下敬重副使英雄,请副使与在下共饮一壶,如何?”
子衣也一笑道:“多谢使臣美意,在下自当奉陪。”
突厥使臣又挥手示意,一个精悍的突厥武士端了个托盘过来,那突厥使臣别有意味地笑道:“此乃我家乡的名酒,乃是成年雄鹿身上放出的生鹿血,加上一点点烈性的烧酒,不仅辛辣,而且腥烈,无胆之人向来喝不得。如今在下和潇副使一人一壶,一饮而尽,如何?”
当下酒宴上的一众文官胃里一片翻腾,一些使女太监已悄悄捂住了鼻子,生鹿血,谁喝得下去?那突厥人的酒壶又高又深,只怕潇大人没喝完就吐了。
秀芳担心地望了望子衣,程咬金急得坐卧不安,老弟文文弱弱,哪里受得住这等血酒?子衣心下也有些发慌,那托盘上放着两个壶,已朝自己端过来,只觉那托盘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耀眼,隔着老远就闻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熏得胃里一阵恶心想吐,可是如果不喝,有失大唐的体面……
自己要是樊侩该多好,那家伙连项羽给他的生肉都给咽下去了,可自己没那个能耐。唉,事到如今,只能咬着牙喝下去了,不是没胆子喝,实在是怕胃里受不住吐出来,等一下一定要强忍着。
子衣淡然一笑,抱拳道:“如此,在下就先干为净了。”
那突厥使臣笑道:“请!”
子衣屏住呼吸,拿起一个酒壶掀了盖子,就直往嘴里灌去,准备屏住气儿一口喝干再出气。
就在此时,子衣眼角余光觉得那托盘的光芒更盛了些,仿佛有些尖锐刺眼。酒宴上众人,包括李世民,都紧张地望着子衣,怕他受不住这酒的血腥气。却见子衣刚饮了一口,忽然身形一晃,将李世民推倒在地,手中的酒壶掉在地上,洒得血红一片,端托盘的精悍武士目露凶光,一跃而起。
子衣只觉胸口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张了张口,却无力说出话来。她拿酒壶的那一刻,感觉托盘边缘下,露着一点光芒,那仿佛是匕首锋利的尖韧。刚饮了一口,就见那光芒突然变盛,那好象真的是一把匕首,从托盘下手中滑出,直接狠狠刺向站在身边的李世民,子衣下意识地斜过身子狠推了一把李世民,却不料躲闪不及,让自己的胸口迎上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子衣惊恐地望着自己胸前血红一片,胸口好疼啊,那里赫然插着一把匕首。身边响起惊叫声,朦胧中尉迟敬德好象闪电般冲过来,一面大呼道:“有刺客!”一面带走了倒在地上的李世民,宫女和太监乱成一团,有人在高声喝道:“护驾,快护驾!”那刺客见无法再追杀李世民,趁乱跃入了人群逃窜。
子衣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把插在自己胸口的匕首,后退了两步,倒在地上。自己,真的就这么死了么?我果然注定要丧命在长安么?君然,你在哪里?
56 九九重阳(下)
整个宴席霎时间一片混乱,一众宫女、太监惊叫着四下乱逃,官员们也慌做一团,突厥刺客趁乱在人群里向山下逃去。程咬金早跳出去追逐那刺客,秦琼赶过来欲察看子衣情况,却被秀芳率先赶到。
众人望见子衣胸口匕首的同时,秀宁当下纵身跃出护在李渊面前,秀芳则不顾一切地向子衣冲去。秀芳抱住子衣,玉容一片惨白,抖索着嘴唇,泪水早湿了双颊,只失神地叫道:“不要碰她!你们不许碰她,不许……”
秦琼一愣,伸向子衣的手停了下来,他见子衣浑身是血,匕首插在胸口正当中,双目紧闭,立时心下一阵寒意,只怕子衣是凶多吉少。
秀芳抱着子衣,几近绝望地哭道:“子衣,你醒醒啊,你醒醒!”
子衣吃力地张了张嘴,秦琼见子衣还有气在,心中一喜,忙道:“秀芳公主,快把潇兄弟带到安全地带,我立刻去请太医来!”
秀芳刚将子衣放在一间偏殿的卧房内,秦琼已带着太医赶来,秀芳颤声道:“你们出去,她不需要太医!你们出去!”
秦琼闻言,急道:“公主,潇兄弟危在旦夕,若不得及时医治,只怕,只怕……”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秀芳眼中落下,她痛苦地摇着头,却依旧不允许太医进门。秦琼见她的样子,心道怕是已经伤悲过度乱了心智,却偏又无可奈何,只急得来回踱步。
君然和红玉见这边山上一片混乱,急忙下了山,向这北麓跑来。到得山脚下,只见官兵已将此山封锁,一群御林军如临大敌般,护着几顶皇撵从山上下来,急急向城内走去。山下的游客议论纷纷,有说是皇上遇刺了,有说是皇子被刺,死了很多人,只听得君然和红玉心乱如麻。
二人急欲上山寻找子衣,却被军士拦住,正急得六神无主时,只见高枫急匆匆下来,君然忙唤住了他。高枫这才认出乃是卓小姐,当下让军士放她们进山来。高枫在华清池殿外守侯,见到里面出了乱子,后来有太监赶来通知他说子衣遇刺,直唬了高枫一跳。待高枫赶去偏殿,却见秀芳公主、蜜姬公主和尚婉清俱在门口,一个个都是面色焦虑,心下更觉不妙。婉清一眼认出高枫乃是长孙郦的侍卫,急忙招呼他,要他立刻去请张行泽来。高枫暗中奇怪,华清池这边明明有御医不用,却要自己去找张行泽来,听太监描述的状况,岂非耽误潇大人救治?只事情危急,也不及多想,就立刻奉命转头快步下山来。
高枫见了卓小姐,心道怕是等不及请张行泽来,潇大人就没了命,那太监说的甚是恐怖,卓小姐也是懂医术之人,有她在也好些,若是再延迟些,卓小姐恐怕见不到潇大人最后一面了。君然见一路上高枫支支吾吾,只说子衣受了点伤,心下疑惑,不由更加担心,加快了脚步。
这骊山北麓正面一条大道,阶梯直上山顶,道上门楼重重,道外或是悬崖绝壁,或是乱石深沟。高枫领着君然和红玉匆匆奔上山顶,进了华清池,直向偏殿而去。
只见一路上宫女们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议论今天的刺杀事件。“真是可惜呀,那个洛阳副使生得丰神俊秀的,要风度有风度,要神采有神采,谁知道竟然死得这么惨,我可是看得最清楚了,他浑身是血,那匕首就插在他胸口正中,当场就没了命的……”
君然骤然听闻,胸口猛地一痛,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子衣被秀芳放在塌上,睁开了眼睛,自己还没有死么?胸口的疼痛似乎消了许多,是不是因为自己快死了,所以对疼痛没有那么敏感了?气血似乎也顺畅许多,不象被刺那会儿,疼得没有一丝力气。
子衣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匕首好像并没有扎进自己体内,难道这都是快死的人的错觉吗?子衣试着动了动匕首,胸膛上的肌肤没有什么感觉,不禁心中一动,猛一用力拔出了匕首。
子衣顿时欣喜若狂,那匕首果真扎在了胸口香囊里的硬物上,没有刺进自己的心脏!君然,我的君然,你救了子衣的小命啊!
那突厥武士因要刺杀李世民,必定是拼了全力,却被香囊里的硬物挡住,结果所有的力量集于一点施在子衣身上,胸口自然感觉剧烈的疼痛,那冲力还使得子衣站立不稳后退两步,而匕首也插进了硬物,可想而知,那刺客是准备着一击必中的。
子衣当时正在喝那血酒,惊慌之下丢了酒壶,那壶中的鹿血同时洒在胸口,再加上那刺客在刺杀时,也掀翻了手中托盘上另一壶血酒,因此弄得子衣浑身是血。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心慌意乱之下,子衣又亲眼看到那匕首插在自己胸膛之上,而胸口又感到剧烈的疼痛,便错以为自己被刺中了。
秀芳一赶到子衣身边,就立刻点了她的穴道以止血,如今只觉得动起来不是很方便而已。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生死两重天,子衣禁不住热泪盈眶,握紧了衣内的香囊,君然,你就是子衣命中的贵人!若不是你的香囊,子衣今日定是在劫难逃!
秀芳将太医拦在门口,即刻又进屋察看子衣情况,却见子衣一手已拔出匕首,一手正捂在胸前,满面泪水,当下急了:“子衣,你不要动,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马上给你救治!”
子衣见她被自己吓住了,笑了笑,张口想告诉她自己没事,不料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秀芳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扯子衣的外袍。
“你疯了么?为什么不让太医来看子衣?她会马上没命的!”蜜姬冲进屋内,一把扯住秀芳,护在子衣身前。
婉清也跟着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看到浑身是血的子衣,顿时花容变色道:“子衣,子衣!你怎么样?”
“你们出去!不要妨碍我!我已经点了子衣的穴道,她不会再往外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