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恨她，是因为你也喜欢你们那个舞蹈老师吧。”
  “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猜得到？”
  “你的爱恨情仇都写在脸上呀，走，全面开战，我们终于有了共同的敌人。”
  韦歆没想过会在自己工作的地方以这种身份再见杨林，还有他的未婚妻。
  杨林那只伤手虽然最终保住，可是不太灵活，此时他用另一只手牵着程皓儿的手。从韦歆这个方向看过去，程皓儿比在杂志上看见的还要美，小脸，小肩，两条长腿非常直，最美的还是后脖颈，确实是《天鹅湖》那只白天鹅。
  韦歆走过去和两人分别握手，杨林的手还是那么温热，墨泽般的眼睛还是如当初一般迷人，皓儿的手指和她的人一样纤瘦，握在手里细细柔柔。
  “程小姐的舞跳得真的很美，上次想去看，一票难求。”韦歆笑起来无比真诚。
  程皓儿的声音也和她的人一样轻轻柔柔，“哪里，夸奖了，不过我在国内演出很少，下个月订了婚，此后可能在国内跳舞的机会会更少？”
  “是想马上要孩子吗？”孙菲菲忍不住又八卦了一下。
  “菲菲，你怎么还跟上学时一样讨厌啊，净拿人家开玩笑，杨林答应我不考虑生孩子的，当然家里老人那边要替我保守秘密哟，我这辈子就是为舞台而生，孩子真是没办法考虑的。”
  韦歆还是转入正题，“程小姐是对我们这里的‘蝴蝶泉’感兴趣是吧，可是……”
  “我知道你们会讲不能卖，没关系的，钱不是问题。”她冲杨林温柔一笑，手指与杨林五指交叉，手指上一颗大钻戒确实能闪瞎路人的眼，也闪得韦歆大脑空白了几秒，确实有那么股子酸楚从心尖看不见的缝隙爬出来。
  她问：“先抛开生意能不能做成，我能问一下，您为什么中意‘蝴蝶泉’吗？”
  “其实不是我，是我未婚夫看中你们宣传册上一张照片，实景我们还没看过，今天就是打算来看一下的。”
  韦歆皱眉看向杨林，“你——”
  从头到尾，她一出场，他便在默默注视、观察，她知道他什么也不会想起来，也就任她看着，她做着最坏的打算，可能最终就算她肝脑涂地也保不住这块地要变成杨林的婚房，她是如何背运，连这种嫁衣神功也无意间练了十成十，还报应到自己身上。
  没想到杨林接下来突然有些激动，“我知道你，你叫韦歆，我的飞机失事了，醒来时看见你来着，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认识。”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出现在你的病房过。”
  “……”
  这时，韦歆电话进来，容总的电话，她说了声SORRY拐去一边接听，“怎么样？”
  “我办事儿，你放心。”
  “还挺快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这次的广告费一毛钱没掏，却比几百万30秒钟的广告有效果多了，就算最后顶不住压力卖掉了蝴蝶泉，舆论压力也转嫁到天宇国际身上去了。”
  “哪个台，我让菲菲放给他们看看。”
  “省台，朝晨新闻。”
  “OK。”
  菲菲打开电视后，她去窗边看了下外面，果然游行抗议队伍已经拉开阵式，她不禁感慨容启轩搞房地产真是屈了他的才，他真应该去传媒界打拼一下，一定有出息。
  当程皓儿看到自己成了电视上的女主角时真是晴天霹雳，她没想到提议来买幢房子可以这么轰动，晚上自己妈又要被大妈奚落，恨得她顿时七窍生烟。可是她天生是个舞者，生起气也不会变成泼妇，只是从白天鹅变成了黑天鹅罢了。
  从大堂传过来的新闻播报声回音袅袅。
  W市朝晨新闻：本市楼盘金风蓝湾二期，别墅区湿地景观“蝴蝶泉”被某集团负责人看中，欲买下做为私人别墅，因当初“蝴蝶泉”湿地公园是做为二期主要核心景观来吸引业主，此宣传策略的核心是以人与环境的和谐共处为主题，现要变成私人住地，引来二期业主不满，抗议金风蓝湾开发商欺诈的示威游行已经达到顶点，下面请看记者实地采辑回来的报导……
  韦歆挂了电话回来叫上孙菲菲，礼貌请两位尊神继续喝茶，“想必两位也看到了，信息时代，瞬息万变，本来双赢的事看来是很难达成了，蝴蝶泉虽然美，可是回自己家天天都要遭到邻居的白眼和挤兑没人会舒心，当然道理还得当事人自己想通才是行，你们俩再商量一下，为了安全最好呆到外面人散了再走。”说完韦歆准备回办公室，小宝真该睡醒了。
  “韦小姐，请留步。”
  杨林叫住她，快步走过来把一张名片递到她手上，“这是我名片，方便把您电话也告诉我一下吗？”
  “不方便。”她说着把杨林名片塞进孙菲菲手里，远处程皓儿刮过来一记眼刀能杀死一头牛，孙菲菲拿名片的手一哆嗦。
  “其实你不愿意把蝴蝶泉卖给我对不对？”
  “不是不想，是不能卖给任何人。”
  “为什么？”
  “道理很清楚了，二期别墅群住户共有的湿地公园，变成你一个人的，我们老板后半生只会不得安宁。”
  “何必打这种官腔？”
  她一笑，透着几许辛酸，“您从我嘴里听到的只能是官腔。”
  杨林发现跟眼前这个女人讲话有一种从里到外的喜悦，哪怕是被她敷衍，被她奚落……
  接下来发生了一幕韦歆最不想发生的事，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会把孙菲菲当西瓜皮果断丢到杨林脚下，可是没有如果，“妈妈——我要上厕所——”一个孩子露过半个头，在楼梯上面揉着眼睛，韦歆把菲菲一按，“给我拦住他！”，然后迅猛冲上去把小宝抱走了。
  杨林其实没顾上做什么，他无非震惊于一个女人一秒前可以静若处子，一秒钟后又动如脱兔。抬头时只看见这个小孩子的半个侧脸，这个匪夷所思的女人竟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杨林的好奇心瞬间爆棚。
  ☆、私家侦探（1）
  杨林不瞎也不傻，他虽然不记得这个女人的一切，可是他清楚知道他只是把她忘记了，能这么彻底忘记一个人应该只是他生命里的路人甲，他猜测飞机坠机后他的大脑多多少少还是受了创伤。从王学伟那里，MAY那里，大概得知这个叫韦歆的女人也是他的发小之一，家境不好，他亲妈薛云华女士特别不愿意提及韦歆一家，知道他大脑受伤把韦歆给忘记了，差点开香槟庆祝他这次坠机坠得好！
  所以这几年他碍着他亲妈没有做什么调查，让这启失忆事件慢慢淡去，他过着之前的日子，遵行着之前的轨迹，对女人兴致还是很淡，淡到他妈直捶胸，他才接受了一次相亲，遇到现在的未婚妻程皓儿。
  还记得第一次去看她演出，不得不承认她是天生的舞者，任何做事情极其投入的人都有很厉害的吸引力。那场现代舞剧正好是《仲夏夜之梦》，皓儿演的是谁他真没记住，整个过程他只感觉皓儿如一只轻巧的蝴蝶。后来他想想，他有些迷恋她是从那只舞开始的。
  他们俩一次难得的聊天，皓儿希望婚后不要孩子，正好他也不喜欢孩子，他主要还是怕他遗传了杨炳逸的光荣传统，以后对自己儿子也一样不会多挂心，不如别让小孩子重蹈覆辙。俩人商量一定不能让薛云华知道，几年过后生米早都煮成烂饭，他亲妈也不会如何了。
  这个时候，他便记性很好地想起了宫珊珊，为什么临时毁婚，也是他俩约好的，宫珊珊是朵美丽的百合，她这个秘密只有她父亲知道，对外不想声张。之所以在婚礼现场宣布是宫珊珊想让她父亲明白她有多么大的决心反抗婚事，并且她也有能力反抗成功。后来宫珊珊履行诺言里应外合，杨林得到南海船运那边几条线的转运权，何天宇也就对他这件阳奉阴违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了。
  可是，杨林的一切平静，在韦歆抱着孩子远去的一个背影中被打破，也是这个时候，杨林才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只单单忘记了她？那天他回到家，胸口还在闷痛，二楼的孩子只露了半个头，叫韦歆那一声“妈妈”，似乎给了他心脏一击似的，一直闷痛。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他在等Mars，迟到的Mars。Mars是私家侦探，让他知道所有薛云华不想他知道的事。比如父亲是为了一只龙虾没的命，他不懂这世上为什么总有喜欢张卫红的男人们，他父亲很不幸还是其中之一。
  Mars进来时，风衣几乎全湿了，原来下雨了。
  “抱歉我来晚了，雨把我的伞给吹跑了，虽然我来得晚，可是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还说呢，千万别再拍她了，看再多照片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想知道坠机之前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她是不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之前没有找到证据，你家私人飞机场的登机记录从头到尾都没有她的名字，不过也没有你的名字，别那么奇怪地盯着我，因为你们开的是教练机。可是还是让我找到线索，我找到一名退休的技师，据他回忆，确实是他那天最后走的，教练机也是检查过的，您和一名女子一起登机。我拿韦歆照片给他看过，他说是她。”
  “还调查到什么？”
  “您再看一眼韦歆儿子的照片，看我们是不是能想到一块？”
  杨林不经意拿起照片，只一眼心便抖得厉害，照片里，韦歆牵着孩子的小手，孩子仰着头，苹果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水润润的。Mars又拿出一张照片，杨林道：“不用拿我小时候照片出来，我看出来了，这名小朋友和我非常像，所以你怀疑……”
  “因为我怀疑，我便去查了他的出生记录，他叫韦小宝，随母亲姓，出生年月反推算，受孕时间差不多就是你们坠机前后。”
  “没想到你对受孕这件事也这么专业。”
  “必须的。”
  “她结婚了吗？”
  “我跟踪过她太多次，她除了习惯中午午休时间去看场电影，没别的特殊习惯，最奇怪的是生活里没有一个男人。当我看见韦小宝的照片洗出来时，也吓了一跳。这个正好解释为什么她儿子一出现在你面前，她第一反应是抱起来逃，因为这是她的秘密，她大概不想你知道一切后把孩子抢走。”
  “说不定是欲擒故纵，想引起我的注意。”
  “哦，我倒是觉得她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呢。”
  “她有家人吗？”
  “有，母亲和父亲在她很小便离异，巧的是她父亲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下乡在一个生产队……你是不知道，这些古旧的历史，我找起来多艰难！”
  “我给你酬劳很高吧，不难我找你干嘛？”
  “我就是求你表扬我，你不想表扬我们接着下文。”
  “还没到表扬你的时候吧。”
  “韦歆的母亲叫张卫红，她和你父亲……还是我帮着调查出来的，一只龙虾……伤心事不提也罢。”Mars这么精，发觉杨林神色突然不对。
  “什么？她是张卫红的女儿？”
  “是啊！原来关键点在这里……”
  “难怪我妈差点因为我坠机要开香槟庆祝，原来是因为她是张卫红的女儿。”
  “恐怕不单单是因为这一点。”
  “嗯，先不要跟任何人提及，特别是我妈。”
  “我不是说这个，我还有一点怀疑。”
  “什么？关于孩子你前面已经讲过了。”
  “不是孩子，是关于你和韦歆。”
  “我和她怎么了？中间很多年都不在一起，她暗恋我，找个跟我小时候很像的孩子来领养，我的推算是这样。”
  “还是听听专业意见吧，我下的定义是你很喜欢她，先别着急否认，你听我讲完，你也知道你妈对张女士的看法，当初你坠机没醒过来，你妈差点没悔恨得把韦歆给掐死，单从这一点来讲，你对这位韦小姐的感情应该不是一点点深。”
  “没有证据，这段我不付钱。当初我醒来，她也在，脸上脖子上确实都是伤，我以为ICU里的人应该都这模样，她当时也是碰巧在里面罢了。”
  “这段当我送你的呗，韦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