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2-08-03 17:20      字数:5046
  她迅速抬头,盯着他的眉,他的眼,他冰冷倨傲的嘴唇。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你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没有?你搬到海景花园的第一天我就……”他蓦地住口,下意识地瞪着面前的微蓝,脸色很难看。
  她很诡异地笑了,嘴角微微上挑。
  “就什么?你为什么不说下去?”
  天朗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头,望着窗外,初夏的阳光融融地照耀。
  微蓝不再追问,她安静地吃完碗里的面,端着碗筷走向厨房。
  经过天朗身边时,沉默了好一会儿的他突然开口:“我刚才到医院拍片。”
  “哦,情况怎样?”她本能地站住。
  “我的右腿膝关节断裂处完全愈合,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走。本来最少要三年时间,没想到短短两年就复元了。医生们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那么,恭喜你。”
  微蓝与他擦身而过,把碗筷放进水池里,拧开水龙头。
  “也要恭喜你,夏微蓝,你终于自由了!”
  “你什么意思?”她猛地拧上龙头,身子紧紧靠着水池。
  “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这我可以理解,没有人愿意坐牢的。”
  “那要看,锁住我的究竟是什么。”
  微蓝往碗上挤洗洁剂,再开水龙头,冲出一池雪白的泡沫。
  天朗走进厨房里,轻轻挨上来,贴靠她的背脊。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你给你自己判了终生监禁!”
  她的手在池中搅动,但,碗那样滑溜,根本就抓不住。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项上,汗毛轻颤,那种湿热的感觉令她窒息。
  “那天晚上,你不是问我要不要你吗?我现在就想要你!”
  碗“哐当”一声掉进池子里,裂开了一条缝。
  他从身后攫住她的腰,低头轻吻她白皙细致的后颈。
  “天朗!”她很困难地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那你喜欢我吻你哪里?这里,这里,还是这里?”他的手从她的腰际开始,慢慢往上移,她胸前的钮扣一粒粒解开。
  狭小的空间里,一触即发的热度,仿佛随时都会燎成一片烈焰。
  微蓝大气都不敢喘,就这样完全任他将自己拥在怀中。
  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平滑坚硬滚烫,似炼炉里的铁;她能感觉到他的亢奋,强悍地抵在她柔软的身体。
  他火热的嘴唇一路往下滑,热情而放肆地摩挲她。他的吻是紊乱的,不温柔的,只顾向她索取。
  微蓝的心狂跳,呼吸急促,好像陷在一场混乱的梦魇中,完全由不得自己。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梦,到底该不该醒?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长达一年之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吧?”
  天朗暧昧地说,手顺势覆住她柔软饱满的胸脯,亲昵地抚弄。
  微蓝不禁低喘,脸颊像在燃烧。她无助地呻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天朗,我不希望我们只是肉体上的吸引,我想……”
  “你想得太多了。”天朗声音阴郁,“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个!”
  她紧紧抓住他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他的肌肉中。
  “秦天朗,你好过份!”她冷冷地道,“你想要我留在你身边,想要占有我,却又不肯爱上我!”
  “恭喜你,你答对了!”他轻挑地说,嘴唇在她的肩胛骨蠕动,下巴新生的胡髭刺痛她柔嫩的肌肤。
  微蓝不顾一切地挣脱,转过身,狠狠地盯住他。
  “你把我当什么,情妇?玩偶?还是你报复的工具?”
  她颤抖着唇,鼻尖泛红,眸光闪动。
  天朗蹙起眉头,她是不是要哭了?
  明亮的光线中,他深褐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地凝视她。
  他发现,那是眼泪在她眸中打转。
  “夏微蓝,我现在做的,不是你曾经对我做过的吗?我只不过是把它双倍地奉还给你!”
  微蓝的心一下子沉到底。也许真的像歌里唱的——
  “我们的爱
  过了就不再回来
  ……
  不要再问你是否爱我
  现在我想要自由的天空
  远离开这被捆绑的世界
  不再寂寞”
  微蓝重新扭开水龙头,冲去手上的泡沫。
  “好,我放你自由,求你也放我自由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囚禁许久终获释放的轻松,声音颤栗。
  天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纹丝不动。
  贴放腿两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番外一   天朗的信
  “微蓝:
  以为不会再给你写信,结果还是写了。虽然,现在对你而言,我已经是个死去的人。
  三个月前,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病床前喜极而泣的母亲,我知道我没有死。但是,我却宁愿我是死了,不必去面对失恋的痛苦和难堪。
  在医院卧床的这段日子,我突然想通了一件事——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靠执著和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我必须承认,爱情可恨,它像空气一样,抓不牢,握不住。我却费了太多力气,我累了。
  那天,母亲坐在我床边,摸摸我的头发,说:“微蓝就在楼下,要不要告诉她你醒了?”
  我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没有必要。你就跟她说我死了!”
  “我怕她承受不了。”母亲的声音很低,“我看得出,其实她很在乎你……”
  是吗?我苦笑着对她说:“那是因为我救了她一命,她感到愧疚而已。”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一直渴望温暖,只要有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便会感激涕零。但这绝对不是爱,我不是你心中想要的那个人!
  就是那句话:我本将心向明月,怎奈明月照沟渠。即使没有发生车祸,我们也是会分手的。
  或许正因为经历这样一场车祸,让人感觉前尘往事,都是过眼云烟。我,现在是一个新的生命。
  “时间是最好良物,它会治愈一切伤痛。”我平静地说,“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告诉她,我还活着!”
  母亲愣了一下,正色说:“我会照你的话去办,只是你不要后悔。”
  “我永远不会后悔!”我对自己说。
  从春天到秋天,整整一个季节,我们不曾见面。我想,这次是真的失去了你。
  秦天朗,又是一个孤独的人了。
  只是,我还在给你写信。
  不愿去见你,又不肯放弃对你的倾诉。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天朗”
  “微蓝:
  一从北京回来,就听母亲说,你顺利地接管了云天公司。
  母亲总是过度热心地向我介绍你的情况。在她的描述中,你愈来愈有女强人的轮廓了。
  云天公司本来就是夏家的,你是它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以我的身份和立场,又有什么资格打理这样一个价值接近亿元的公司?难怪你当初会误解。
  我好像一直在寻找理由,让自己原谅你在那个雨夜说的话。其实,我要做的不是原谅,而是遗忘。
  只有彻底的遗忘,才能结束过去的一切!
  这段日子,我不断地跟自己说。在母亲说你知道我“死去”的消息,失声痛哭,甚至昏厥时;在瑞阳说姐姐瘦了好多,脸色苍白时;在父亲说你将云天分公司更名为“天蓝公司”时,我一再地对自己说:都过去了。
  你就算为了我的死而痛苦,也是一时的,也会很快把我忘记。
  而我也得到了,我向往已久的平静。
  这种平静,就像心中突然被挖去了一块,空洞得让人着慌。
  天朗”
  “微蓝:
  母亲说,你交了一个新男朋友。他是一位心理医生,青年才俊,长相不错,脾气也很温和。
  这不是她直接向你打听的,而是听天蓝公司的人说起。公司的小职员总喜欢在背后议论上司的事情,特别是这样的绯闻。
  或者,你那个应该不算绯闻吧?我隐隐约约听母亲叙说了彼男的特征,斯文、睿智、温暖,又是心理医生,肯定善解人意,几乎就是你心目中理想男人的翻版。
  微蓝,终于得到你想得到的,这场恋爱,你一定很满足,很开心吧?
  你是那样一种女人,并非怎样的好,却总能吸引男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人,永远不够快乐,忧郁是你生命的招牌,独树一帜,专门诱惑喜好怜香惜玉的男人。
  我不忍心看着你把丰盛的感情,一遍遍地交付给别人糟蹋。你本该得到最宽厚的爱。即使不是我给予的,也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我曾经想,我要给予。直到失败。
  电台正在直播对你的专访,你侃侃而谈,口齿伶俐。那个女主持人一再说你是女强人。我听着,有点想笑。
  在我眼里,夏微蓝永远不会成为女强人。你是一个如果没有人照顾,就会连早餐都忘了吃的糟糕女人。
  现在你身边有了一个能代替我照顾你的人,我可以放手放得心甘情愿。只要你幸福就好,尽管,这份幸福不是由我给。
  可是,为什么在得知你再度有恋情的时候,这个消息,还是令我无法呼吸?
  于是,我努力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秦天朗,你已经“死”了,怎么可以要求她不再接受别的男人?难道真的要她为你守节终身吗?
  我只好去寻找这样一个借口,来说服自己的失去。
  天朗”
  “微蓝:
  凌晨四点,我忽然惊醒,梦里遇见你。我舍不得醒,想回去,一着急腿抽筋了,很疼。疼让我清醒。
  我多么不想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梦见你。
  望着光线昏暗的房间,周围冰冷寂寞的空气,从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惆怅。
  再也睡不着。我睁着眼睛等天亮。
  真的天亮了,我却又不知不觉睡去。
  独居的生活,我常常晨昏颠倒,黑夜和白天,对我都没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熬着,一天又一天,一个月又一个月。
  是母亲的电话把我吵醒。我接通后,迷迷糊糊地“喂”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焦急,说:“天朗,微蓝知道你还活着。她要见你!”
  我睡意顿消。微蓝,到底还是让你知道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有什么瞒得了你?
  母亲在电话里问我怎么办。
  我镇定了一下情绪说:“你跟她说,我在车祸中失去了记忆。”
  母亲不乐意:“你还要我撒谎骗她?”
  “没听说吗?你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掩!”
  “她如果以后知道真相,一定会恨死我的。”
  “妈,我不会让她知道的。我保证!”
  放下电话,心里竟然觉得兴奋,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我们分开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得不承认,没有你的日子出奇难熬。
  这一刻再也无法隐藏,浓浓的思念几乎满溢而出。连一直照顾我的吴妈都看出了异样。
  “秦先生,家里要来客人了吗?”她好奇地问,脸上有惊喜的表情。
  也难怪,这一年来,家里几乎没有客人,就连母亲和瑞阳的周末探视,我也早早打发他们走。因为他们太容易使我想到你。
  我早就做了决定,该离开的离开,该忘记的忘记。
  既然如此,我就不应该和你见面。
  可是,我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微蓝,我只想看你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天朗”
  “微蓝:
  今天是6月8日。一大早就接到母亲的电话,说你今天会来见我。
  我有点惶惑和紧张,至于怎么面对你,我尚未想好。
  失忆的人应该是怎样的?我努力回想电视剧里的情节。只可惜,我以前看这类电视剧看得太少,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来。
  也许,装睡是最好的方法吧?
  我有午睡的习惯。一个睡眼蒙胧的人,可以掩饰很多表情。
  中午,有很好的阳光。
  我叫吴妈把我推到花园里。靠在轮椅上假寐了一会儿,就看见了你。
  在灿烂阳光下,孑然独立的,你。
  几乎是同时,你也看见我,隔着花园的栅栏。
  我从睫毛缝隙中看到,你停住了脚步,然后,慢慢地,向我走来。
  地球在这一刻停止转动。(从离开的那天起,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归来。)
  你终于站在我面前,目光停留在我脸上。
  我用了此生最大的克制力,才能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
  你竟然伸手来摸我的脸,指尖冰凉,却在我肌肤燎起火热的印痕。
  我再也控制不住,索性睁开眼睛。
  你的头发蓄长了,垂在肩上,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身裙,双眼透亮,两颊绯红。
  是敏感或是错觉?你精神很好,气色也不错。
  母亲还说你为我的“死”痛不欲生,原来全不是那么回事。没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一种苦涩酸楚的情绪抓住了我。我根本不用演戏,声音和表情自然变得冷漠生疏。
  你灿亮的眼眸迅速地将我扫了一遍,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我知道,在这种时候,你是情愿我失忆,也不愿意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