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2-08-03 17:20      字数:4833
  烟灰缸是毕业那年楚涵过生日时,微蓝送给他的礼物,造型非常精致,缸沿作成枝叶的样子,蜿蜒缠绕,托出一朵紫色水晶的玫瑰花。
  她不喜欢真的玫瑰花,害怕看到它枯萎的样子。她以为,水晶的玫瑰,会永远绽放,永远开不败。
  现在才知道,水晶更加脆弱,一碰即碎。
  原来,根本没有“永远”这样东西。
  微蓝一个人住,有晚睡的习惯。所以,早晨起床对她来说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因为前一晚失眠,头胀着痛,感觉比以前更加困倦。
  她迷迷糊糊地出了门,穿过马路,要赶那辆即将起步的公交车时,一辆摩托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
  她身子一闪,还是被撞到了右手臂。
  很快,微蓝被肇事者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是轻微骨折,没什么大碍。
  不过,班是上不了了。
  她打电话到银行请假,接电话的是阿玲,居然羡慕她乐得轻松,每天再不用为早起烦了。
  “这是皮肉之伤呢!要不你也撞车试试看?”微蓝苦笑道。
  “如果有个帅哥侍奉左右,受这种小伤又算什么?”
  微蓝奚落她:“你呀,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花痴!”
  电话那端,阿玲重重地叹口气说:“微蓝,我之所以会变成花痴,是有前车之鉴的。17岁那年,我悄悄地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男生,但少女的羞涩使我只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底。后来,听说他有了女朋友,我独自躲在大学校园的角落里哭。本来,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但五年后,我却收到了那个男生的来信,那封信使我肝肠寸断。”
  “他在信里说,阿玲,我心里憋着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敢告诉你。直到今天,我结婚的前一天,这句话还梗在我心里,不说出来,我今生都无法安宁。所以,请你原谅我的冒昧,让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我爱你。”
  “我终于知道他也爱我,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微蓝,这件事对我的影响是刻骨铭心的。从此以后,只要遇到喜欢的男人,我都会去追。因为好缘分不是靠等来的,而是自己争来的!”
  微蓝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不,阿玲。这世上什么都可以争,唯有爱情争不来,
  不用上班,微蓝每天看看书,听听音乐,倒也自在。
  电话响了,她以为又是阿玲打来的。
  如果同事能算朋友的话,在这座城市,她好像只有这一个朋友。
  一接,是秦天朗的声音,劈头就是一句: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微蓝被问得一愣。
  “大事?什么大事?只是手被撞了,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你好好在家待着,我晚上过来看你。”
  “不用……”
  没等她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莫明其妙,她才不要他假惺惺呢!
  话虽这样说,微蓝却因为他充满关切的责备而心起涟漪。
  她转身,对着镜中的自己,拢住披垂的长发,挽成髻,微眯起眼。
  今晚如果梳这样的发式,是不是比较有女人味一点……
  黑发倏地从她手中散落,披挂了一肩。
  夏微蓝,你在想什么?难道真的是寂寞得太久了吗?
  可他是秦天朗啊,从十二岁开始,你最厌恶的一个男生!
  11
  那天晚上,根本没有什么罗曼谛克可言。
  天朗到了微蓝的出租屋,便像个医生一样,查验她胳膊上的伤。
  她不但撞到右臂骨折,手腕也擦伤了,因为她没有按时去医院换药,造成了感染。
  “你为什么不去换药?”他凝视着她的伤口,眉头紧皱。
  当然是懒,还有……很不喜欢医院那个地方。
  第二天上午终于去了医院,是被秦天朗硬塞进车里,径直开到那儿的。
  来苏水的味道冲击着嗅觉,很怪。
  医生为微蓝清洗伤口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大声惨叫。
  “医生,她怎么了?”天朗在屏风后急切地问。
  “她没有按时换药,使放在里面的黄药棉和新生的肌肉长在一块了。”医生摇头叹息,“这就叫日久生痛,没有办法的事。”
  微蓝是第一次听说“黄药棉”这种东西,好奇地问:“为什么要放黄药棉在伤口里?”
  “这种药棉不但可以止血,还能加快伤口愈合。”
  医生用纱布将她的手腕包扎起来,叮嘱道:“下次一定要及时到医院换药,否则你这只手就废了。”
  “谢谢你,我记住了。”
  微蓝轻声回答道,从治疗室里走出来。
  回去的路上,天朗的脸色很不好,嘴唇紧闭,一直没吭声。
  大概是云天公司出什么事情了。
  微蓝也不多问,她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边忍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疼痛。
  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下了。
  伊湄睁开眼,发现汽车停在一个高尚社区。
  四周高楼林立,还点缀着一些奇异的花花草草。
  “这是哪里?”她惊觉,“你不是送我回家吗?”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家。”
  天朗打开右边的车门:“下车!”
  微蓝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绑架”了。
  “我不要下车!你把我送回去!”
  “你不肯下来,那我只好来硬的了。”天朗冷冷地说。
  她惊叫一声,已经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微蓝用拳头捶着他的脊背,“快放我下来!”
  “到了家里,我自然会放下你。”
  天朗不由分说,抱着她走进了一幢大楼,停在电梯前面。
  这是公众场所,一个大男人抱着她,成何体统?
  她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地钳制住。
  天!微蓝没想到,他如此霸道。
  “秦天朗,我又不是不会走路。”她着急地说,“放下我啊!”
  谁知,他竟然像个任性的小孩,对微蓝的话充耳不闻。
  果然,电梯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微微一愣,奇怪地问:“秦先生,你这是……?”
  “没办法啦,女孩子总喜欢撒撒娇。”天朗一脸无奈的表情,看她的眼神里却俱是宠溺。
  呵,演得可真像啊!
  “不是这样的!”微蓝不甘心受制于他,挣扎着说,“我没有……”
  “微蓝,”他打断她,手臂在她的腰际收紧,“你总是这样嘴硬、逞强,说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你看你把自己照顾成什么样子了?”
  她略怔。
  他的语气那样严肃,那样认真,不像是在演戏!
  而且,他的胸膛真的很温暖,很宽厚。看不出他瘦高条的个子,有这样壮硕结实的肌肉。
  不,她早就应该知道。在十五岁那年,她就亲眼见过他裸露的上身。当他拥住她的时候,他们甚至肌肤相触……
  微蓝想着,脸越涨越红,头越垂越低,几乎整个埋进他的胸前。
  在旁人眼中,就像是一对甜蜜的恋人。
  “秦先生和女朋友真是恩爱呀!”那人艳羡地说,同时替天朗按下十三层的数字键。
  “叮”的一声,十三楼到了。
  一出电梯,微蓝就拼命从天朗怀里挣脱出来,怒气冲冲地说:“秦天朗,你太过份了!”
  “你的手受伤了,我只是想更好的照顾你。”他声音低沉。
  她嗤之以鼻:“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你照顾?”
  天朗看着她,脸色更加阴寒,浅色的眼眸变得深沉,里面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汹涌。
  “我总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吧?”他喑哑地说,“我对你的好,你一点都体会不到吗?”
  微蓝惊愕。
  他真是为她好,还是为了报复?
  天朗读出了她眼中的疏离和防备。他叹气,把准备好的钥匙丢给她。
  “这是房门钥匙。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电梯。
  微蓝怔怔地,看着电梯门徐徐在自己面前阖上。
  手腕又开始隐隐作疼,钻心的疼痛。
  黄药棉?她心里也有一块黄药棉,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永远也取不出,一碰就痛。
  微蓝扭头看看手里的金属钥匙。
  她站在一扇门外,不知道门后面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
  她用钥匙轻轻地打开他的房门。
  玄关里,一双粉色流氓兔的拖鞋分外显眼。
  是他某位女朋友留下的吧?微蓝冷笑,一点格调都没有。
  喜欢粉色的东西,那一定是个年轻幼稚的小女孩。
  十五岁以前,她也曾经喜欢过粉色。心理学家说,喜欢粉色的女人,潜意识里都有着公主情结。
  她现在二十六岁,早就不作“公主”梦了。
  微蓝换上一双灰色的男式拖鞋,走进客厅,然后打量起他的房间来。
  他的房子很大,光是一间浴室,就赶上她那整个出租屋了。
  不过,倒是挺干净,黑白色调,简单利落。
  卧室有两间,对着门。右边的一间,好像是天朗的睡房。一张硕大的床占了三分之一面积,大概有五六尺宽,高高的,紫色的玫瑰花肆意地绽放。
  微蓝忍不住走上去,抚摸着床沿上的玫瑰花,一种温馨的感觉传递到她的心底。
  花布上的玫瑰,永远都不会凋谢,永远保留着它最美丽的样子。
  她来回地抚摸,好像那张床应该是自己的一样。
  微蓝有点迷糊,也许是困倦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睡在了那张床上。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她居然在那张床上睡了足足的一天。
  睁开眼,看到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天朗坐在床前。身后,夕阳洒下炫目的金黄,透过玻璃窗,将他笼罩在一片流丽灿烂的霞光之中。
  “哦,对不起,我……”她想解释,可是他却及时用点心堵住了她的嘴。
  “你醒了,睡得好吗?”天朗说,声音里有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温柔,“我是来叫醒你吃晚饭的。”
  微蓝有点迷茫地起身,跟着他走进餐厅。
  “微蓝,你愿意住在这里吗?”
  “这算什么?”她怀疑地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男女同居?”
  “如果你愿意,每月交三百元租金给我。算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合租的。”
  微蓝本来想拒绝,但看看这套宽敞舒适的房子。他花的是夏家的钱,凭什么他住这么奢侈的地方,她却要挤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里?
  “三百元我可以出,不过,水电费你要全包!”她开始讨价还价。
  某人终于恢复她的本性了!
  天朗在心里窃笑,故意板着脸说:“好吧,作男人的总要吃点亏。”
  “另外,我还要约法三章!”
  “哪三章?”他愿意洗耳恭听。
  “第一,不准带女人回来过夜;第二,在我面前必须穿戴整齐;第三,晚上十点以后我的卧室恕不接待。”
  “不准带女人回来过夜?”天朗盯着她,表情诡异,“你知道酒店包一个晚上开销多少?不是成心浪费我的钱吗?”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微蓝白他一眼,把吃完的空碗往前一推,“你洗碗!”
  说完,她跳起身就走,听到他在后面喊冤:
  “做了饭还要洗碗?真是没天理!”
  12
  和天朗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他们好歹相处了十多年。
  但是,微蓝还是感觉和以前有点不同。
  天朗开始像一个哥哥般待她,每天上班前,他都会在茶几上放三个小碟,分别装着桔子、杏仁和巧克力。
  他说怕她独自一人孤寂,就准备些零食、小说之类的东西让她打发时间。
  他们一向不友好,又分开了七八年,天朗居然记得她喜欢吃什么水果、什么零食,喜欢看什么书。
  微蓝后来才知道,那间有大床的房间是她的,而左边那间紧闭的卧房才是天朗的。
  奇怪的是,那间房子总是锁着门,仿佛怕了别人进去窥探他的秘密一样。
  “这么神秘,不会是金屋藏娇吧?”有一次在饭桌上,她试探着问。
  转过头来,天朗静静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没有人教过你吗?挖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
  这番话让微蓝更加怀疑。
  他会有什么“隐私”?
  听人说,从国外回来的人,很多都染上了怪癖,比如杀人狂、同性恋什么的。也有可能,他杀了人,然后大御八块,藏匿在房间里。
  想到这儿,她不禁毛骨悚然。
  微蓝敏锐的鼻子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什么异味。倒是阿玲的电话,证实了她的另一个猜测:“微蓝啊,你那个秦总哥哥,好像对女人不感兴趣!”
  “你还在追他?”
  “是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每次约会他,我都穿着迷你小短裙,蕾丝吊带衫,他居然正眼都不瞧我!”
  阿玲的身材非常火辣,前凸后翘,丰满性感,作为男人总会本能地多看两眼。
  原来——原来——不仅是她那付“洗衣板”的身材对他没有吸引力,所有女人的身体都对他没有吸引力?!
  “我……我……有点怀疑他是gay……他还说……他没有女朋友……”
  天朗在女孩子面前的酷劲,她很早以前就见识过,却从来没怀疑过他有什么不正常。
  不对呀,十五岁那年,她那么轻易就勾引了他,他明明对女人很有感觉的……微蓝转念一想,不会是自从那次以后他就开始拒绝女人的身体,爱上了男人吧?
  如此说来,她罪莫大焉!
  虽然他们生活在一个宽容的时代,同性恋已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但是,微蓝还是很难想象自己身边会有一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