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双曲线      更新:2022-08-03 17:19      字数:5099
  嗯,苏梨有些犹豫了。
  好消息。
  “让我进去喝点水好不好?我都快累死了。”
  苏梨无奈把门打开,姬连忙进去,在身后把大门关上。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四合院,中间种了两棵香樟树,把院子都荫在里面,暮春的气息完全被笼络其中。
  树荫下面有几个前朝的小石墩子,还有一个缺了一个角的小白石桌。
  那里放着一个西疆来的水晶瓶子,里面装着淡红色的酸梅汤,细细闻一闻,还有水果和玫瑰花的香味。
  “你这里总有这么让人食指大动的东西,我喝点这个。”
  姬知道苏梨不想和他太亲近,可是就是想逗逗他,一手拿起瓶子就往嘴巴里灌。
  不过倒是出乎意料的是,苏梨没有拦着他,只说了声,“慢着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
  “你,……”
  姬看到苏梨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来,到旁边的一个屋子,那里是厨房。晋王也拿着瓶子跟着他进去。小炉子上炖着冰糖银耳,苏梨掀起旁边的蒸笼,已经做好的饭菜都放在那里温着呢。
  晋王笑嘻嘻的说,“苏梨,你一个人怎么做这么多,吃的完吗?”
  “吃的完还是吃不完,用你管?”
  “看你长这么瘦,肯定吃不完。做了也别浪费了,我帮你吧。”说着晋王还用手指掀起一块芙蓉鸡片,被苏梨拍了一下手,差点掉地上。
  苏梨看了看他,“你去那边拿一下筷子和碗吧,摆到北屋就好。”
  从来没有人让晋王动手收拾碗碟,布菜,不过在这里让这个少年指使着,他竟然甘之若诒。
  “不如就摆在院子里面吧,那里还有花香,多雅致。”
  “在外面吃饭容易招风,和着风吃到肚子里面小心中风,眼歪嘴斜的。”苏梨说着还扮了个鬼脸,不过马上又摆回了原先的面孔。
  “别这样,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讨人厌的。”
  看着苏梨又要变脸,晋王连忙拿起两付筷子,两个瓷碗,说,“我这就去收拾桌子还不成吗。”
  苏梨端着一盘黄鱼出来的时候看见晋王把里屋的被子抱出来。
  “要吃饭了,你这是做什么?”苏梨把黄鱼放在石头桌子上,帮他把被子搭在新绾的绳子上。
  “刚才在屋子里闻见一股霉味,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我给你把被子晒一晒,让太阳照一下,没那么潮了,晚上睡松软的被子总比这么硬梆梆的好。”
  “真多事。”
  “我知道你不常在这里住,……”
  苏梨又不说话了。
  “我又不糊涂,那天晚上在猎场的山林里看到的小院子就是你的,那个少年也是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承认。”
  苏梨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直直的看着晋王,“晋王,以你的权势不需要这么转弯抹角的,你想要什么你明说就好。”
  “我,我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
  晋王此时局促的像个孩子。
  脸都红了。
  姬抓抓头发。
  不想苏梨却不想这么僵着,他重新端起那盘香气四溢的黄鱼,说,“蒸笼里面还有别的菜,都端过来吧,你也饿了。”
  “哦,好的。”姬马上去。
  苏梨看着他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
  摆了一桌子的酒菜,黄鱼,玉兰笋片,香菇菜心,芙蓉鸡片,还有一只金沙鸡,姜片肚丝汤,两碗白饭,甚至温了一壶甜酒。
  都是家常菜,甚至比不了晋王府佳肴的一半精致。
  姬俯身在桌子上屈着鼻子闻了一圈,好香呀,口水都要出来了。
  “苏梨,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
  “自己一个人住,久而久之也就会了。”苏梨把筷子摆好,自己也坐在圈椅上,“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吧。”
  姬坐在他对面,端起碗大大吃了一口,嘴巴里还在嚼着东西就说话,“好吃。”
  说着还夹了一筷子香菇放在苏梨的碗里面,“这个好香,你爱吃就多吃一些。”
  苏梨愣愣的看着他,筷子在自己的碗里面戳了戳,和着米饭夹起来放在嘴巴中,细细的嚼着。
  姬忽然感觉哪里不对,似乎有些什么,好像轻烟一样消失眼前。
  他爱吃香菇,自己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回去之后他就把刘全叫过来了,可是自己转了三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刘全就垂手站在他面前,静静的看着他。
  “刘全。”
  “是。”
  “这个,要怎么说。”晋王终于站好说,“你一直都在王府里当差。”
  “是,有二十年了。”
  “我,我之前是不是得过什么病?”
  “回王爷,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有一次您下雨的时候淋着了,发热都发了三天三夜。”
  “我胸口那块疤是怎么来的?”
  姬忽然问这个,刘全都打了个绊。
  姬的左胸,就是心的地方有被刀插进去的痕迹,虽然已经好了,可是这么重的伤,按理说已经会有印象,可是,自己怎么就不记得当初是怎么伤的了。
  “那是当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王爷您和老王爷到猎场,结果不巧遇到有人刺杀鹤玉王,慌乱中您也被刺客伤了。”
  “我怎么记不清有这事?”
  刘全说,“王爷,这些年事多,想是您忘了。”
  “也许吧。”
  “王爷,……”
  “说。”
  “听说您最近和一个叫做苏梨的人走的很近。”
  姬侧眼看着刘全,没有答话。
  “王爷,其实这是刘全原本没资格说,……”
  “那就不要说了。”
  一句话就把刘全堵住了,噎的刘全下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过了一下,刘全说,“王爷,要不让人去查一下苏梨的底细。”
  “用不着。”
  姬甩袖子走了。
  刘全喃喃的说,“怎么转了一圈,又遇到这样的事了,……”
  时间长了一些,姬知道苏梨字画裱糊非常出众,逐渐和他熟了一些,姬就趁机送一些小东西给他。所谓的小东西,其实有的实在贵重。就好像今天,他手中拿着的是一万两银子买到北宋汝窑的三足笔洗,瓷釉毫无瑕疵,光滑如玉。
  只希望苏梨看到能笑一笑就好。
  到了他的院子中,大门虚掩着,进来叫了两声,也没人应声,可是北屋的门是从里面锁着的,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姬在外面叩门,里面说话声音平息,他又敲门,心中有些烦躁。
  苏梨和什么人在里面,连房门都要关上?
  过了好一会,苏梨才把门打开,见他脸色红晕,额上有汗。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苏梨看了看他,“是你呀。”
  抓着他的手拉进屋子,连忙关上门,晋王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很斯文的年轻人。
  “你们这是?……”
  那人说,“裱画的时候,……”
  晋王忽然说,“我没问你!”
  声音不大,有些厉,那人马上不说话了。
  “裱画的时候不能着风,所以门窗要关上,这个火盆,是用来给画熏松油的,这样不散墨。”
  苏梨说话。
  晋王找了个椅子坐下,停了一下才说,“那是谁呀?”
  “他是素宝斋的少东家。这幅画客人要的急,他特意跑了这一趟。”
  苏梨把已经弄好的画作卷好,对那个年轻人说话,那个人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拿上弄好的东西就告辞走人了。
  “喂,你做什么去?”
  苏梨把窗子都打开了,让晋王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自己要走,姬终于忍不住叫住他。
  他都已经半天没有搭理自己了。
  “弄了半天的画,我头疼,睡一会儿。”
  “你在生气。”姬低低的声音说。
  “我没有。”
  “你生气了。”
  “没有。”
  过了好一会儿,姬忽然说,“对不起,我对你朋友态度不好。”
  “您是王爷,任何态度对我们斗升小民都不是错。”
  苏梨要走,姬一步就到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胳膊,苏梨想要甩开他,怎奈晋王怎么也是武将,手指和钳子一样,就是挣脱不了。
  拉扯了几下,姬从后面拥住了苏梨。
  苏梨的身子竟然有些颤抖。
  “对不起。”
  姬喃喃道歉。
  他也不再多动作了,就这么拥着苏梨。
  想想自己,似乎从在山林中第一次见他,就想这样做了。
  很唐突,可是又那么顺心意。
  “我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就一肚子窝火,就没忍住。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真的,我保证!”
  “苏梨,……,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
  苏梨原先还没有什么,一听他最后说的一句,忽然死活都要挣脱他,姬怕伤了他,也就松手了。
  姬知道他也许有过一段很不愉快的往事,应该也是有关这样背德的暧昧关系。看他那个样子知道他生气了。
  连忙解释。
  “我不是要逼你,你可以完全不用理我的,只要,……”
  看着苏梨,轻轻说,“只要你别赶我走就好。”
  晋王一生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即使在郑王御前也从未如此。
  看着苏梨不说话,也不像特别生气的样子,他试探着靠近他,拉了拉苏梨的袖子。
  “今天出去转转好不好?”
  看着他又说,“现在已经是五月了,雍京的牡丹已经开了,我们去外面转转好不好?”
  “这些天在这里打扰了很多顿了,今天我请客赔不是,你点菜,怎么宰我都好,别生气了。”
  苏梨心中烦乱复杂。
  他原本以为此生不会如此了,怎么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不出去。
  晋王是亲王,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抗拒的了的。
  “我去换件衣服。”
  苏梨还是甩开了姬的手,走到另一个屋子里面去了。
  姬发现自己带来的小东西还放在桌子上,刚才没有机会告诉他,自己打开那个小锦盒,看着瓷笔洗。
  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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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儿个听人说,晋王殿下您是携美游湖,怪不得今天看上去真是面色红晕,都快春意满园关不住了。”
  张珞哈哈笑了一声,拿起一片蜜桃放在嘴巴里面。
  今天姬有正事要找张翊,结果都等到起更了,张翊也没回来,后来他让人带了话回家,今夜就不回来了。本来要走,张珞说自己睡不着,留姬在家吃宵夜。
  摆了点心,一人一碗清粥。
  “张相真忙。”
  姬也是没话找话,不过话一出口看见张珞脸色一沉,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这是张珞最难以接受的话题。
  不过张珞好歹是他朋友,牢骚两句也是自然。
  “行了,他们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实话对你说吧,我父亲常年宿在王城里面,罕见回家,什么时候看他回来才奇怪呢。”
  “灵珂,我知道你怨他。”
  “我不怨他。”
  “张相和郑王,他们,……”
  张珞沉默着喝粥。
  “灵珂,郑王十二岁的时候就遇见张相了,当年张相是他的太子太傅。他们之间不像你想的那么龌龊。”
  郑王鹤玉是姬的小王叔,今年不过三十岁。他十四岁登基,这些年来政事上雷厉风行,任用贤能,推行新法,对外则平复四夷,开疆拓土,所有人都不怀疑他终究名耀史册,成为帝国历史上瑰丽的传奇。
  不过,有些事情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只是无人敢说。
  鹤玉迷恋的人,正是张翊。
  “我知道,在你看来,郑王和我父亲的爱情几乎是荡气回肠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我的母亲,我们是以什么样子的心情在雍京生活下来的?我知道他爱我的父亲,我知道他在十二岁的时候就爱上了父亲,可是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有妻儿了。是他让我的父亲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的懦夫。”
  “灵珂你太偏激了。”
  “因为你不是我,我比你能想象的更加宽容。我甚至劝说我的母亲原谅父亲,因为,他的一生,也许只能对一份感情付出生命。”
  “灵珂,……”
  “我没事。”张珞浅浅的笑了一下。
  这个人太骄傲了,骄傲到在朋友面前也不想得到最后的安慰。
  姬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有事情要问他,“灵珂,我有别的事问你。我是不是曾经忘记过什么?”
  “怎么这么问?”
  “你的脸色,和当时我问刘全的时候一样。有些诧异,有些愣怔,然后就有些不在意的样子。”
  张珞看着他。
  姬继续说,“我曾经受过重伤,可是我不记得了,我总是想,我是不是也曾经喜欢过什么人,被我完全忘记了。”
  张珞忽然笑了,“怎么可能,爱过的人,是不可能忘记的。”
  那就是说,没有爱过吗?
  张珞又说,“那个苏梨,并不那么出众,你怎么选上他了?”
  “不是,是我喜欢上他了。”
  “为什么呀?”张珞忽然自失一笑,“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