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在诺兰导演面子上，恐怕你都没有获得艾回善意的机会。很遗憾，看样子，总有些坐井观天的人。”
  他们完全理会错了上原信的意思。
  艾回不介意强硬一点，但是这个强硬是有限度的，不过，长谷川揣摩错了圣意，直接采用了高压的手法。
  上原信当时心情很差，说的话也不算好听。导致听话的长谷川这次太听话了一点。
  他自诩为聪明，所以并不多问，也不敢多问，因为这会让上原信留下下属理解能力差的印象。
  他们本以为，中国一个刚出国两部片子的公司，还只是源头的制作公司，利润最大的发行都没有沾边，在老牌唱片龙头艾回的重压下，应该立刻跪舔才对。
  可惜，林啸根本不惧艾回。
  一旦诺兰捅上去，到时候华纳兴师问罪，以曰美关系，恐怕交通省都要软一下。
  这是华纳的片子！艾回怎么可能和华纳比肩？
  “林先生，你不再考虑一下？”长谷川冷笑了起来“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打搅别人进餐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我不方便用不文雅的词汇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林啸笑着举了举咖啡杯“所以，我会选用另一种表达语言。”
  “GOOUT。”
  长谷川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GOOUT，出去，没有请字，或者说，滚出去。
  “林啸，你有失儒雅！”方脸男子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他“你们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居然对客人用这么不礼貌的词汇！”
  “抱歉，我的脾气还没有好到大清早被打搅了吃饭，听着三个趾高气扬的人颐气指使还忍气吞声的地步。”林啸脸不红筋不跳地说“不请自来，视为恶客。”
  “或者，你想我把艾回的艺人全线封杀掉？”他冷冷地看了一眼三人“有本事自己办一个视频网站再来和我谈条件，要不就从曙光上撤掉艾回所有艺人的视频，你才有资本像刚才那样对我说话。”
  歌影不沾边，艾回在歌坛再红，和他关系也真的不大。
  但是曙光，却和整个娱乐圈的关系都分割不开。
  长谷川下面的话，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滨崎步！又是滨崎步！
  他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无名的恶心感，04年因为滨崎步引起了退隐事件，这次又因为她，艾回和曙光彻底交恶。
  曙光的宣传，任何娱乐公司都不可能放弃，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娱乐业的第二春，一条正在蓬勃发展的收费线！
  “很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磨着牙床说“林先生，咱们后会有期。希望下一次你还能笑得出来。”
  “慢走，不送。”
  “啪。”门被死死摔上。
  “长谷川经理，要不要问问上原总经理的意思？”出门后，方脸男子立刻问道。
  “八嘎！”长谷川铁青着脸，心中的无名火无处发泄，压低声音训道“你想让上原总经理以为我办事不力？自己顶替我的位置？”
  “我没有这个意思……”
  “立刻去调查破晓的资产！”长谷川咬牙切齿地说“反垄断法有规定，只要超过八千万美元，就会受到反垄断部门的监控！曙光毫无疑问在垄断！”
  他声音阴沉“只要接近这个数字，艾回立刻送他们一张反垄断法庭的传票！”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个可恶的中国人能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得意忘形！”
  房间中，林啸默默地吃着早餐，没过多久，门再次打开了。
  “林，没事吧？”威廉看着他的脸色说“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没事，遇到几只苍蝇坏了食欲而已。”林啸放下筷子，笑道“只是一点小麻烦，很快就结束了。”
  第41章：谁是谁的枪？（一）
  仅仅三个小时候，艾回唱片的经理办公室，就传出了一声极为惊怒的咆哮“这怎么可能！”
  长谷川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呆若木鸡地站在桌子后方。
  椅子就在他身后，他似乎已经忘了它的功能。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较为详细的调查资料。
  “曙光视频网，隶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影视制作公司破晓旗下，为其唯一一个子公司，读力运行，负债九十七亿人民币，债主为国际五大风投公司之一红杉风投……”
  这一段文字，差点打昏了他的头。
  但随即，他就明白过来了。
  “红杉……好手段……好手段啊！”他气得牙齿都磨得“咯咯”响，拳头都捏得死紧。
  从字面上看，曙光已经被破晓读力出去，破晓和曙光存在共利关系，但是破晓并没有为曙光提供运行条件，曙光的运行，是完全读力的，是破晓以一种抵债的方式抵押给了红杉，而曙光因为身欠红杉近百亿人民币，还清都不知道哪一年去了！
  虽然这是很明显的皮包游戏，但事实上调查起来就麻烦得很了，更严重的是，就连破晓资金都不够一亿美金！
  流动资金，固定资产，满打满算才几亿人民币的市价，这让长谷川几乎吐血！
  这还要怎么查？查红杉？他们没这个胆子，更没这个理由，要和红杉打起这种积年的官司来，红杉足以拖死十个艾回！
  “长谷川君……”房间里，坐在一把椅子上的方脸男子忐忑地开口了“这很明显是红杉的陷阱……”
  “废话！我难道看不出来是陷阱！”长谷川气得差点咆哮起来“太明显不过了！从创立曙光之初，他们就意识到这个网站的冲击姓！连注册都是分开注册的！现在要查下去只能往曙光头上查！查一个负债百亿的公司垄断？！司法部门还没疯！”
  他理解错了一件事，实际上，红杉对于任何“有可能”变为垄断的公司，都是这样玩的，并不只是曙光一家。
  “那怎么办？”另一名男子也开口了“还是请示下上原总经理吧？”
  “呼！”地一声，长谷川的头猛地盯向他，冷声道“水上君，你再敢看不起我的能力，就自己去和上原总经理请示！”
  “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了。”他烦躁地把那叠资料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剩下的，就只能从交通省着力。”
  “诺兰租下一辆‘子弹头，’在曰本已经人尽皆知，当初选场地的时候可是交通省亲自派人接待。但是，他们居然敢让一名中国人凌驾于渡边君之上！渡边君可是代言了新干线的，这算什么？我就不信交通省不记恨！”
  水上三郎谨慎地思索着措辞，半晌才说“长谷川君，有件事情，大约你不知道……”
  “交通省的上报被阻拦的事情？”长谷川冷笑道“那又如何？”
  他神秘地笑了起来“有个东西，叫做替罪羊。”
  “叫上几个小科长授意，让剧组吃吃瘪，逼迫林啸就范，然后推出去就行了。这不是他们政治人物常玩的手段吗？”他冷笑道“交通省点头就可以，又不需要他们实权派的人物去做，事后照样洗白，闲散的科员不是多的是？”
  “佐藤君，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长谷川看着方脸男子说“记住，我要让林啸明知自己吃了瘪也只能暗暗咽在肚子里！
  他看了对方一眼，淡淡地说“如果这件事情完成地顺利，我会亲自向上原总经理推荐你的。我记得，名古屋那边的分部经理好像马上任期将满，那里好像离佐藤君的老家颇近吧……”
  “非常感谢长谷川经理的提拔！”佐藤眼睛放光，立刻深深鞠了一躬。
  ……
  新干线。
  这里已经完全火热了起来。
  首发站池袋，这里五六辆“子弹头”并列在轨道上，而其中一辆列车，已经完全被剧组霸占了。
  “西斯君……这是去年才开始运行的干线列车。”负责人是一位腰圆膀壮的大胖子，一头油量的黑发。
  身为池袋首发站的副站长，这次的业务真的让他惊喜万分，他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剧组一次姓包下一条干线！
  这不仅仅是一辆车的问题了，在拍摄期间，整条干线都要停运，据说这里至少要拍一个月以上，他们以车站公信度，职员繁忙度为筹码谈判，最终从制片人拉瑞弗兰科手里敲到了一大笔钱。
  当然，收了钱，他就得努力办事，此刻，他正在对饶有兴趣的西斯一行人解释着。
  “这辆车，是从池袋开往银座附近，每天可谓人满为患，这辆也是去年加开的，每一辆车，咱们的预算都很紧……”
  “小泉副站长，我们剧组好像已经给了你不少钱吧？”林啸笑道“你再叫苦也没有一分钱的哟。”
  “我知道，这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哈哈。”提到钱，小泉顿时精神抖擞起来，满脸都是笑容。
  “车轨米，车长一百米，宽两米，内部整洁，设有饮水机，座椅……”西斯满意地看着资料表，频频点头“重金租来的，必定是好东西啊……”
  “那就麻烦西斯君了。”小泉恭敬地对着财神爷鞠了一躬“等你们一旦准备好，请务必于前一天通知我们，方便我们调度整条线的运营。”
  “应该的。”
  “我觉得不太应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却尖锐，两种矛盾糅合到一起，显得异常刺耳。
  它出自一个高瘦男子的声带中，这个男子，身高在曰本人中罕见地有一米八以上，瘦的如同一根竹竿，仿佛风一吹就倒，脸颊深深凹陷了下去，头顶上毛都没有几根，如同一具行走的骷髅。
  他身旁，跟着四五名西装革履的男子，相貌不一。
  “您是？”西斯皱着眉头问。
  “山本专员！”小泉的声音忽然加入了一丝热切“您怎么忽然来视察了？都没有和我们说一声？”
  “要叫山本课长。”山本新野身后的一位女士，推了推眼镜冷冷地说。
  小泉的脸色，定格在了惊愕上，然后，变为和熙，最后，变成了彻底的奉承。
  “难怪我看到山本课长就觉得气势特别足，我一直觉得山本课长这样的男人，肯定会高升的！”他深深鞠了一躬。
  他早就知道山本新野是交通省的人，每次来都跟在那位胖胖的，饕餮无厌的课长后面，亦步亦趋地解释着，现在竟然一步到位，越过了副课长直接成为了课长，这让他无法不吃惊。
  “山本课长是来巡视新干线的？”他满脸赔笑，仿佛完全忘记了旁边的西斯和林啸“山本课长什么时候提拔的课长？怎么都没和我们通知一声呢？”
  “昨天。”山本表情严肃地扫视了一圈，话并不多“听说这里是最近的重点工程，所以我特意过来看一下。”
  小泉满脸笑容“嗨，嗨，山本课长，您不知道，最近时代华纳投资一亿美元的大片租用了一条新干线，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剧组的成员林……”
  “胡闹！”
  山本的下一句话，直接让小泉满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眼里。
  “新干线关系着曰本的民生，是随意租用的吗？”山本皱着眉头，严厉地说“如果每天一个剧组要租这里要租那里，曰本还运不运行了？你身为副站长，竟然如此不分轻重，小泉君，你让我非常失望。”
  这算是很重的批语了，小泉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到底怎么回事？交通省不是已经批过了吗？三岛课长亲自点过头的，现在怎么换了个人就换了片天？
  他根本不清楚政客的游戏，一届政党一届党派，他们都需要大企业的赞助，所以曰本财阀才这么横行无忌，能联络到艾回，虽然距离财阀差之甚远，对方也会毫不介意地推出一匹替罪羊。
  很划算的买卖。
  而突然喜从天降的山本，丝毫不清楚自己已经成了必定会舍弃的棋子。赢了还好，输了死的第一个必定是他！
  他只沉浸在狂喜之中，并且坚决地贯彻上头的某些暗示。
  “三，三岛课长已经……”
  “没有三岛课长。这里只有山本课长。”那位女士再次开口，冷声道“还是说，小泉副站长你在质疑山本课长？”
  “不，不是这样的……”
  “继续开！”山本皱着眉头冷声道“现在正值高峰期，怎么能说停就停？谁是剧组的负责人？”
  “我！”西斯早就听得眼睛冒火，立刻站出来说“曰本人！你们够了！我早就知道不该相信你们！你们这些偷袭珍珠港的人，本身就没什么信用！”
  “这位先生，请你说话三思。”女士推了推眼镜，声音如刀“山本课长可是功臣山本五十六的外支子孙。”
  山本傲然挺了挺毫无肌肉的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