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必要。”他叹了口气说“这些记者，长着一双富贵眼，握着一只生死笔，多少人是被他们写死的？不计其数。”
  “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说过，这件事你没有错，谁都没错，不用愧疚。”
  林啸沉默，很久才说“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事情并不是知道就可以不做。”
  “你打算怎么办？”冯晓刚问。
  “怎么办？”林啸嗤笑了一声“他要敢告，我就陪他玩到底，看看到底最后是谁撑不住！”
  忽然，门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
  “谁？”冯晓刚不悦“我不是说了不接受任何采访吗？”
  “冯大导演，我的采访也不接受？”门外一个声音笑道。
  谁啊这？冯晓刚并没开门，皱着眉头想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张一谋？！”
  “张大导演？！”所有人都愣了一愣，就连病床上的葛优都眼睛瞪了瞪。
  这两人虽然嘴上都相互恭敬，不过私底下却是井水不犯河水。张一谋对于一个出道不久影响力却直追而上的后辈显然十分忌惮，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现在对方却亲自过来了？
  “没这么简单。”林啸立刻反应了过来“两边的片子都快拍完了，他们已经被媒体的赞誉搞得焦头烂额，有这个好机会，他们怎么不会借助风头把我们也卷进去？”
  “那怎么办？”赵微担忧，现在的局势，是英雄已经被抬到了“中国第一电影”的位置，根本下不来，如果有一点失误，迎接它的是全面大崩盘。局势可以说对天下无贼无比的好。
  谁都不想现在牵扯到英雄的漩涡里去。
  “我这病，发得不是时候啊。”葛优叹道。
  “没你的事，老葛。”冯晓刚咬了咬牙“见！张大导演都到了门外了，再不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反而可能更加把我们卷进去。”
  “既然见不见都得进去，还不如自己把握先机。”
  说完，他亲自打开门。
  门外，站了三个人，清瘦的张一谋，微胖的张卫平，还有一个外国人，大家都有些印象，英雄剧组的投资，詹姆斯。李。
  编剧，导演，投资全部到齐，对方的礼仪无话可说。
  “哦，MR。葛。我真的感到非常遗憾。”詹姆斯一进门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葛优，做作地说“希望上帝保佑你快点好起来。”
  “是啊，天下无贼可是英雄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我们可不想孤芳自赏。”张卫平笑道。
  气氛，仿佛非常融洽。不过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在座的人，人人手里都握着一柄刀子。
  谁都等待着给对方见血封喉的一击！
  谈笑风生之下的暗潮汹涌，谁都猜到张卫平一行人的来到绝对不只是探视葛优这么简单。
  这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要把他们拉到一条船上，共同抗起“捧杀”的风险。
  这是阳谋，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
  张卫平刚说完，詹姆斯就笑道“是啊，本来两位张先生带了几名很好的‘朋友’过来探视的，不过我想，葛先生是大病初愈，还是静心休息为好，所以拦了下来。”
  这句话一说完，人人目光都不同了。
  张一谋和张卫平冷冷地看着詹姆斯，而天下无贼的一方，则更是惊讶。
  谁都猜得到，张卫平他们是想借探视之名带进来几名主编！然后把这场暗藏锋芒的谈话记录下来，用张一谋的身份来探视，他们无法说不。
  现在，却被他们自己人拦住了？
  第377章：意外（七）
  这出双城记，从几个月前就唱起。
  看似天下无贼劣势，甚至被媒体遗忘，不过他们都知道，主动权根本就不在英雄一方！
  当然也不在天下无贼一方，竟然被掌握到了中间派，舆论的一方！
  不过，这个舆论，却被天下无贼的刻意示弱引导着，这让英雄一方头痛无比。
  当他们知道天下无贼来到成都后，第一反应就是，这出双城记，到了收尾大**前的收官阶段了。
  两个全中国最大的剧组，最核心的几个人，将在这座古老的城市会面。
  就算没有葛优生病这件事，他们也必须发一些表面上的记者文，比如“祝贺天下无贼拍摄顺利”“预祝能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等等。
  这是惯例，记者们不会放过的，他们不出面，也会由助理们发出去。
  但是，谁都没想到，引子是葛优的病情，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个能化解目前尴尬的捧杀局面的契机。
  那就是两方共担风险。
  来之前他们就想好了，天下无贼设的局，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那么，就算以牌压人，都得把他们扯进来。
  以张一谋的身份，平时是不可能说“天下无贼非常好”“天下无贼是我们强力的对手”这样来转移视线的，不过，现在他们却有了足够的理由让大家都关注起天下无贼来。
  虽然已经有点晚了，不过亡羊补牢。
  没想到，詹姆斯半路里杀了出来。
  第一下，他就拦掉了所有主编，说得是振振有词“葛先生大病初愈，不适合喧闹。”
  接着，他竟然连随从都以同样的理由砍掉了。
  对于米拉麦克斯的负责人，张一谋就算气得牙痒痒也不好多话，而且两边早就摊牌了。
  你的英雄卖的好不好，票房就算是1都和米拉麦克斯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要的只是英雄的海外版权。大陆票房越好，这个钱越高。都投进去了三千万美元，要再来个三千万，投资卡梅隆，斯皮尔伯格可以，不过投资到新开放市场的试水大片上，就值得米拉麦克斯高层权衡了。
  在英雄内部，也唱着一出双城记。
  林啸眼皮低垂，心里在思索着。
  詹姆斯的话已经透露了一个信息：别看我，我和他们是两条路上的人。
  类似的手段，纠葛，随着中国电影市场的开放，日后只会越来越多，02年这些手段，日后都是小技而已。
  “那洋鬼子好像和他们不是一路的。”身边的周讯低声道。
  “看看再说。”林啸也压着声音回复“他们这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虽然记者被拦下来了，不过以张大导演的身份，回去召开一个记者会，刻意说一下这件事，立刻就能为他们拉走不少注意力。”
  几个人都貌合神离地坐了下来。
  “葛先生病情如何？”张一谋首先开口了，这是两个剧组，或者说两个军团的第二次交锋，第一次他们看似完胜，实际上吃了个暗亏，还需要这第二次来弥补上第一次的漏。
  想到这里，他就窝火不已。
  “还好，小病而已。”葛优都在圈子混成精了，怎么不明白？当即精神抖擞地笑道“休息两天就好了，高原反应有点严重。”
  “据说葛先生是心脏有点小毛病啊？”张卫平笑道“这样，我擅自做主，给葛先生换一个更好的病房，咱们英雄剧组包了。”
  “不用了，我住不了多久，不麻烦张先生了。”葛优笑眯眯地说。
  “不麻烦，小事儿。”张卫平热心地说“等会儿我就告诉医院。”
  “不必了。”林啸笑着开口了“葛先生只住几天，这样太破费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张一谋忽然说话了“我知道你。”
  “林啸，新晋影帝。”他点了点头说“很不错。”
  林啸笑而不语，他也不想猜张一谋是说让天下无贼退让得不错，还是真的夸他。
  张卫平也没有追问下去，笑着对冯晓刚说“冯导，今年国内，可就看咱们两家的了。”
  冯晓刚笑道“我入行的时间哪比得上张导，只是学习而已。”
  狐狸！张卫平和张一谋都在心中骂道。
  “林先生，这次你可惹了个**烦了。”张一谋也说“每家杂志社，都不是好惹的，没有一定的后台，他不敢叫人深挖绯闻。”
  “你可要当心啊。”
  每个话题，都经过他们的认真考虑。来之前就推测过了，有什么话题可以让记者多重理解。事后却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算日后华谊发难，他们也完全可以推脱自己的本意不是那样。
  他们就是光明正大的用话套林啸他们，至于事后怎么理解，总之先把英雄从这个浪尖救下来再说。
  聊了好一会儿，张一谋一批人才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我等会还有个记者会，就不多呆了。”
  “张导慢走。”冯晓刚笑着看一群人关上门，立刻沉下了脸。
  “等会就有记者会？还真是等不及了！”
  “我这病，生的真不是时候。”葛优也叹气，他何尝不知，等下的记者会，他们这边只能听着英雄剧组舌绽莲花，再任凭记者妙笔生花。
  以对方的经历，绝对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他们，只会误导记者，要怎么写，完全是记者的事。
  “功亏一篑啊……”冯晓刚惋惜。
  “未必！”林啸目光闪烁“这次的事件，咱们仔细考虑一下。葛先生突发病情，只是个契机。绘声绘影的参与，是一个黑彩蛋。英雄剧组，才算是真正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几个月的影响，已经造成了英雄天下第一的既定印象。”他沉声说“现在两方即将杀青，我的宣传计划，是从首映当天开始！就算他们把我们拉进来，也只是减弱英雄的压力，要完全消弭……”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如果说以前是一个缺点会放大一百倍。现在就是一个缺点放大五十倍。虽然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也足够让他们头疼一阵子了。”
  “而绘声绘影，我们完全不用担心。”他咬牙道“这是我的事，剧组不用管。而且，我估计他们也就是叫得厉害，真要告我们。他一定会选择一个最好的时候！达到名利双收的效果！”
  “我推测，这个时候不是我们大肆宣传的时候，就是我们上映的时候！”
  “如果上映我们大红，他这一把火，势必会带动自身销量借东风。”
  “如果不那么理想，那么他就会成为落井下石的领头羊。”
  “不管哪一种，都是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他总结道“他们的总编真的聪明，就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发难！而是吊足观众的胃口，等这件事情再发酵一段时间，再让大家讨论一个月，然后再爆发出来，这才能前后呼应。”
  “这种办法，也叫炒冷饭。”冯晓刚感叹“林啸，你真不像个第二年的人，杂志，电视台的做法，你有时候比我都还清楚。”
  “听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就算分担了英雄的风险，也并不是一无所获了。”赵微点头道“那么，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林啸，无形间，他这番话让他得到了大家的重视，就连病床上的葛优都不例外。
  “拼。”
  半晌，林啸才严肃地说“种种计划，都是小技，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天下无贼的质量不输英雄之下！成为一部口碑电影之上！”
  “如果做不到，咱们的一切准备都是白费力！”他咬牙道“还有最后几场戏！马上杀青，之后就是后期工作。这场最差都要平局！否则，破晓，华谊都经受不起这种从名誉到经济的巨大损失！”
  “好！”葛优拍了拍床沿“好一个拼！”
  “说得好！一切的一切，都需要自身条件够硬！”冯晓刚点头“最后几场，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冲一把！去迎接年底，和英雄，和海外大片的贺岁票房大战！”
  “这一场，胜者为王！”
  “这一场，国产片一定要在年终票房统计中战胜，也是首度战胜外国大片！”
  “这一年，必定被影史铭记！”
  “还有英雄！”林啸握紧拳头“咱们绝对不能输！”
  当天下午，张一谋就召开了记者大会。
  “葛优先生说他是小病，不过我也听到有人说是心脏病，先天性的。但是我去看他的时候，神色很好。天下无贼据说已经到了杀青的阶段，出了这件事，希望不会让它延迟上映。”
  记者们都愣了愣。
  天下无贼也要杀青了？
  对啊，这也是一部国产大片，这么快也要杀青了。将和英雄角逐贺岁档。
  “张导，你认为天下无贼如何？”记者们被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