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黄博愣了愣，这才想起对方是第一次登上大银幕，他不禁关切地问“黄哥……你……这是第一次拍电影吧？”
  黄博点了点头，谦虚地问“你挺有经验的？”
  “经验也不算，多少知道一些。”林啸决定说详细一点“这么长的时间，演员很可能出汗，所以电影的妆不管哪一种品牌都是绝对防水的。而确定到底用那种品牌，就需要灯光小组，化妆小组，道具小组的头脑们共同探讨了。你看到的这些人应该就是。”
  黄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林啸又指着大厅里的人说“不光如此，定妆非常伤皮肤。黄哥你也知道，脸面是一名艺人第二重要的东西，在定妆过程中反复地确定妆容，长期下来非常有害，等会黄哥还是给你的化妆师说一下的好。”
  说完，他又笑着补充“要是日后成明星了，咱们都得有自己的专属化妆师，还有保养师，这是必不可少的。”
  “得了吧，那一天还不知道多久呢。”黄博也笑了。
  就在这时候，周兴驰从里面走了出来，拍了拍手，笑道“欢迎大家来到香港，既然现在都是一个剧组的人，我也不说感谢大家不辞辛苦之类的客套话了。”
  他一开口，大厅里差不多三十多号人都安静了。
  周兴驰看了看表说“我是个务实的人，不管是演戏还是导演，不喜欢客套，更不想因为客套耽误剧组进程。大家都知道这部戏对我的意义，所以，我也不耽误时间，现在马上开始化妆，争取今天之内就把定妆结果搞出来，OK，开始！”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和周兴驰合作，现在他的立场已经不同了，不是演员，而是操控一部戏生死的导演，在剧组里，他的话，就是圣旨。
  这句话一结束，大家都动了起来。而周兴驰招了招手，几名化妆师就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听他分配一对一的任务。
  林啸和黄博坐在旁边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周兴驰给各位化妆师讲解自己的要求。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里是少林足球的定妆点吗？”
  “是的。”林啸随口答了一句，转过头去正要看看说话的是谁，忽然愣住了。
  略有点尖嘴猴腮，小眼睛，光头，这幅模样中国的观众乃至艺人几乎没有不认识的。正是93年以“活着”一戏成名，至今已经斩获三次最佳男主角的大银幕影帝，葛忧！
  “葛老师！”反应过来的他，连忙喊了一声。
  这一声刚喊出口，周围就安静了。
  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当看到那个标志性的光头时，几乎全都吃了一惊。
  “葛忧？真的是影帝葛忧！”“他怎么会来少林足球的定妆点？”“难道是未披露的演员？不可能吧？”
  纷纷的议论声，在这一角大了起来，在安静的大厅中显得异常突兀。
  周兴驰皱起了眉头，抬头正要看看是哪里打搅了他，正好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葛忧。
  “葛先生。”刚冒起的一丝火气，立刻消失无踪，他换上笑脸走了过去“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没人去迎接葛先生，真是太失礼了。”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周导不用这么麻烦。”葛忧笑起来仍然是那副“奸猾”相，和周兴驰握了握手。
  周围的人更加惊讶了，他们果然是早有预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葛先生竟然三次拒绝了我的邀请，否则，今天咱们就能共同谱写一出喜剧的经典了。”周兴驰叹息着说“没能邀请到如此优秀的演员，是我的失职。”
  “哪里哪里，周导诚意已经足够，只是我实在抽不出档期来而已。”两人客套了几句，却已经在周围掀起了轩然大波。
  “周兴驰找过葛忧拍少林足球？而且还三次邀约？”黄博难以置信地看着成为众人中心的两人，震惊地说。
  “葛忧居然还没答应？”他眉头微皱“这可是进一步扩展港台市场的好机会啊，为什么放弃？”
  “我倒觉得，他放弃是必然的。”林啸淡淡地说“黄哥，你想想，葛忧已经三斩最佳男主，大银幕影帝名至实归，这种成名的人，非常爱惜羽毛，他不会做这种冒险。而且，他和周兴驰的风格确实有很大差别。”
  “卡”的一声，在众人耳朵里显得格外清晰。
  无它，对这种声音太敏感了。
  “谁？！”正在和葛忧说话的周兴驰顿时沉下了脸，立刻问出了声。
  气氛立刻冷了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周兴驰对葛忧道了声歉，转过头的时候已经满脸冰冷。
  “谁？站出来。”
  仍然没有人回答。
  “都不知道是谁对吧？”他哼了一声“我说过多少次，定妆照一刻不出来，一刻不允许拍照！刚才是谁坏了规矩？”
  “现在出来，照片删了就行。要我找出来，那自己出剧组去。”
  林啸看到，周兴驰身后的葛忧眼角轻轻挑了挑，却什么都没说。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现场的周兴驰和金马奖，试镜的时候的周兴驰，几乎变成了两个人。
  恐怕葛忧现在也是这么想的。
  金马奖的他，是高兰春一般提携后辈的导师，现在的他，是暴虐的君王，但是，这位君王说的是正理，只是处罚太过苛刻了。
  大厅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终于有一个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周……周导……是我，我只是想拍拍葛老师而已。我……我还第一次看到真人……”
  “不用解释！”周兴驰一声断喝打断了对方的话“导演的话都不听？你还想干什么？手机给我。”
  “周导……”
  “拿过来！”
  “这是我带过来的化妆师。”就在这时候，一个比周兴驰更冷的女声响了起来“拍张照片怎么了？”
  是谁敢在这种时候触周兴驰的霉头？全部人都愣了，目光朝着发出声音的人看了过去。
  “是你带过来的？”看清楚了说话的人，周兴驰眼睛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第八十八章：光头
  “莫文谓？”“是她？难怪敢在这时候说话。”“周导竟然没发火？”
  一头乌黑卷发，莫文谓画着淡妆，穿着一身风衣，从大牌专用的化妆间走了出来，看都不看周兴驰一眼，对着化妆师说“小何，过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名化妆师过去以后，她竟然什么话都不说，根本没理周兴驰，连葛忧都没打招呼，居然直接带着化妆师回了化妆间。
  葛忧的眼角再次挑了挑。
  没人敢说话，这个场景，说敢多话肯定要成为出头鸟。
  林啸清楚地看到，周兴驰的胸口气得一起一伏，双手紧握成拳头，死死盯着化妆间。
  “没想到莫文谓这么大牌。”黄博轻声说“我以前还一直以为她是属于温柔型的女人。”
  “未必是大牌。”林啸笑了笑，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则绯闻。
  周兴驰和于纹凤拍拖十三年，却在97年底私自和莫文谓偷偷发展地下情。更重要的是，这则秘闻在日后被莫文谓亲口证实。
  三年，2000年底，已经是他们这段地下情的终点。
  难怪莫文谓会是这个态度。林啸心中释然，但是随即又感到疑惑了，既然已经要走到终点，那位什么莫文谓又会答应对方来接拍这部戏？
  “行了，接着谈事情。”寂静了差不多十多秒，周兴驰才用和先前差不多的口吻说。
  接着，他又转身对葛忧说“葛先生，不好意思，见笑了。”
  “没什么。”葛忧说“我先去坐着，等你空下来了咱们再聊。”
  说完，他就转身朝休息室走去。
  所有人都出了一口气，没人希望在一个不和谐的剧组里待下去，尤其是导演和大牌的不和谐，殃及无辜之下，可能让很多新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化妆师们再次围到了周兴驰身边，这一次，他们的态度更加认真。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他们才散开，随即，一名留着小胡子，扎着小辫子，大约三十出头的化妆师走到了林啸面前。
  “林啸？”他试探地问了一声。
  “你认识我？”林啸也感到好奇。
  “中国时尚杂志的封面弄潮儿，我怎么能不认识？”化妆师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非常荣幸能为你定妆。”
  说了几句，林啸就随着王泽楷进入了化妆间。
  他们的化妆间，远比不上莫文谓的大型化妆间。只不过该有的还是应有尽有，一面镜子，化妆台上摆满了化妆品。
  “林先生有什么想用的品牌吗？”小胡子爱不释手地拿起一盒盒化妆品，林啸发现，竟然有不少顶级品牌。
  “植村秀吧。”他笑着说“设计师都是男性设计师，而且植村秀对于皮肤的保养性更好。”
  “识货。”小胡子翘起了大拇指。
  化妆并不难，十多分钟后，化妆就完成了，而小胡子指着旁边一叠衣服说“林先生，先试试吧，衣服一共好几种选择。一种是你们大陆的球衣，一种是香港球衣，一种是少林寺的衣服，还有一种国外球衣。按照周导的要求，第一次是试穿香港球衣的。”
  林啸淡淡地看了一眼，刚才对方的“你们大陆”四个字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但同样什么也没说。
  换上衣服，他和小胡子再次回到了大厅，发现已经有不少人画好了。
  周兴驰正和葛忧在沙发上谈笑风生，如果不是先前自己看到葛忧细微的神色变化，绝对不会察觉到他的不悦。
  而他们旁边，还坐着十名造型潮流的三十多岁男女，这是属于少林足球剧组的造型监制。
  “说话的时候笑得很夸张，喜欢和人近距离接触……”看着眼前一切的林啸，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了喃喃自语的声音。
  转头一看，他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来，日后的“酱爆”何纹辉，正紧紧盯着周兴驰的一举一动，嘴里不停地说着。
  感觉到林啸的目光，何纹辉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嘴角朝上一翘，算是笑过了。
  “你在干嘛？”林啸带着笑容问。
  “研究。”何纹辉和他记忆中的酱爆不同，话并不少，也一点不木讷“我的兴趣就是研究。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演戏。”
  “不喜欢还参加少林足球？”林啸好奇。
  “其实，是我自己报名的。”何纹辉说“我确实不喜欢演戏，但是，我喜欢研究。”
  “特别是研究人，周兴驰是我下一个研究的对象。”
  林啸好笑地摸着下巴点了点头，有一点他理解错了，看来，何纹辉的神经质和戏里还是有一些共同之处的。
  没多久，化妆的人全部都完成了。十五名重要角色，排成一排，如同检验产品一样，等着周兴驰和艺术监制的判断。
  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走到每个人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最终，才叹着气摇了摇头。
  “周导，你觉得怎么样？”他还是形式上问了一句。
  “这是你们的工作。”
  中年男子点了点，转过身去“都不过，我先说说莫梅林的，他本身就不是个耍帅的角色，你们何必往那方面靠？还有，你们画的妆阴影太重。你们想过没有，出场的镜头是最后一场戏，那么长的时间暴露在太阳底下，特意画上去的阴影很容易被人看出来。”
  化妆师们受教地点头，甚至有一些开始掏出笔记本记录起来。
  就在中年男子要说完的时候，周兴驰忽然开口了“这身队服，我觉得不好。换一套吧。还有我们这是少林足球队，为了符合这个主题，我建议大家剃光头。”
  “周导，是每名队员都要剃光头？”不等演员们点头，中年男子先开口了，一脸惊愕。显然，这是周兴驰临时冒出来的想法。
  “当然。”周兴驰点了点头“我也不例外。”
  演员们倒是没说什么，林啸也没多话，反正康熙王朝他才剃过光头不久，倒也无所谓。
  “包括我们？”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莫文谓！大家脑海中都闪过这个声音的主人，顿时，大厅再次陷入了难堪的寂静。
  周兴驰的脸色再次变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对，所有足球队员。”
  “周导，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张柏之首先站了出来，她们三个都穿着足球服，更是如同后世一样贴上了两撇显然很假的小胡子。
  不过，这就是周兴驰要的风格，神经刀，无厘头。
  “星爷。”莫文谓的称呼很是生硬，谁都听出来她和周兴驰的关系并不如外界传说的那样融洽“女艺人的容貌排在第一位，合约上并没有提我们要光头的事情。你忽然提出来，我们对我们的影迷恐怕没法交代。”
  早就知道两人猫腻的林啸，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周兴驰的面部表情，果然，一声星爷，让他的嘴角微微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