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嘟嘟      更新:2021-02-17 15:22      字数:5269
  战圈逐渐转移,疏林尽头,竟是飞瀑悬崖。
  生死存亡之役,出手如何留情?
  赤云教围攻人马死伤大半,却伤不了三人。
  久攻不下,归因于璩若影与晏郡平该死的默契,于是季燕号令暗施,在赤云教所有人马得令齐攻璩若影的同时,季燕虚晃一招,致命的掌风却是攻向谢宁香。
  “宁香!”璩若影骇然大喝。
  晏郡平迅速回身,却来不及阻止季燕掌势,心下一沉。
  谢宁香根本来不及体会惊吓,反射性地运动真气,转手化招,强大的内力将季燕震退。
  “原来还有此等能耐,你的身份实在让我好奇!”季燕嘴一弯,勾起嗜血笑容。
  “不是她!”晏郡平深知谢宁香只能在季燕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之下自保,因此护其身前,与季燕对招。
  “你的维护,令我心火更旺。”无论是与不是,谢宁香都是血祭的好食材。
  “你无药可救。”晏郡平真正动怒了。
  当年季燕重伤垂死之际,恰巧让路过的他所救,早有夺教野心的她投怀送抱,原是心机使然,到后来感情才逐渐走调,假戏真作。
  而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她的感情来转移对彤儿的情思,严格来说,他并不欠她。
  直到她对师父及彤儿下手,让他彻底醒悟,却因为这份情牵而难以追究。
  现在她竟将所有过往与情伤推责于他人,如此自我的人,他何需再忍!
  “交出谢宁香,过往不论。”冲著心底仍存的情,她隐忍著。
  “休想。”他怒视季燕。
  气怒难禁,恨意勃发,令她眼更红,寒气遍布周身。
  “那我就先杀——了——你!”恨到深处,语调是绝对的冰冷妖异,凝气于掌,她决心不再留情。
  晏郡平运动真元,准备拚命一搏。
  这场恩怨早该结束了,他背负太多,早已疲累不堪。
  助季燕夺教,原是为彤儿报仇,到后来才觉悟:他竟彻头彻尾被蒙在鼓里……再多的恨意,也敌不过自责与心伤,于是他销声匿迹,自我放逐,企图用傻傻追寻来欺骗自己,让自己麻木。
  他好累,生死早已看开,但纵然他死,季燕也会自食恶果!
  早该结束,他也终于可以解脱……璩若影情急之下折枝为剑,下手绝不留情,招招直取赤云教众要害。
  用人海战术困她,确是良策,尤其左右护法默契之好,逼得她无暇喘息。
  眼角余光瞥见晏郡平那方战况,她心下陡然一沉,于是运足全身功力,震开所有围攻的教众,手中木枝顿时化为灰粉。
  赤云教众遭到震退,因受不住气力冲击而纷纷呕血。
  她飞身挡在晏郡平身前,硬是接下季燕狠绝的一掌,倒退数步,亦口吐鲜红。
  “为什么?”晏郡平心神俱裂地接抱住璩若影。
  “只因……知你情真。”她难得地在他面前展露笑容。
  “你,是女的!”季燕看著自己收回的手,不愿置信的责问。
  “是又如何?”谢宁香朝她挑衅。
  “很好,那你们就一同到地府作伴吧。”她再度运气,夺命之掌即将落下。
  破空之声传入,一根细枝贯穿季燕左肩,将她逼退,随后一道黑色的魁梧身影飞纵而来。
  来人身后,有由远而近的奔腾马蹄,显示援兵不少。
  “擎烈……”璩若影轻喊,松了一口气。
  季燕当机立断,举起手,示意手下再度发动攻势。
  璩若影挣出晏郡平怀抱,飞快闪至谢宁香身后,运掌将她击飞,恰巧落入方停步的来人怀中。
  季燕则趁璩若影无力防备的空档,将她打落山崖。
  “若影——”晏郡平大喊。
  再一次的无能为力,一样的景况,他……还得承受吗?
  不,再也不了!毫无犹豫地,晏郡平随后跳下山崖。
  “师父!晏大哥!”谢宁香哭泣狂喊,急欲挣脱钳制者的怀抱。“放开我!师父——”
  不耐于怀中人儿的死命挣扎,严擎烈干脆以手刀劈向她颈侧,让她昏迷。
  “哈——哈哈——”季燕先是怔愣,而后疯狂大笑,流著泪低喃:“你……可真懂得如何伤我!”
  “关心你自己现下处境吧。”严擎烈抱著昏迷的谢宁香,凝望她的眼瞳闪过深幽,在对季燕出言恫吓的同时,亦示意随后赶至的人马下崖救人。
  “谁也别想救他们。”季燕按住伤处,阴冷说道。
  “严擎烈倒要讨教。”他狂霸挑眉。
  “严擎烈,荟龙帮主严擎烈?”季燕心下一寒。
  修为高深的传奇人物,从来不愿涉足江湖恩怨,怎么出现在此?
  以她现在内力与躯体都受创的情况下,硬打只会是场苦战。
  “传闻严帮主从不过问江湖中事,怎么如今会来插手?”右护法抹去嘴角血迹开口。
  “只怪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严擎烈冷语,张狂的气势,蒙上杀意。
  “璩若影与你有何关系?”季燕问。
  “你不配知道。”刚烈、淳厚的嗓音,吐语绝对鄙视。
  “放肆!”左护法动怒,举剑攻向严擎烈。
  剑尖直刺他心口,但仅离他身前一寸,便让他快速腾出的手接夹住,贯气于内,倏地将整把剑向后弹射,剑柄重击左护法心口,使其直直向后飞出。
  季燕迅速接住差点飞落山崖的左护法,余劲之强让她也连连后退,严擎烈浑厚的内力令她心底暗惊。
  “撤!”将奄奄一息的人交给右护法后,她迅速下令,率教众飞快上马远离。
  “逃得过吗?”严擎烈阴沉低语。
  深深看了怀中满脸泪痕的玉人儿一眼,他邪魅一笑,方领人离开。
  夕阳斜照,映了满地红霞,与崖上未干的血迹,交给成炫丽奇魅的光彩。
  人命……何其脆弱。
  ※ ※ ※
  强劲的溪水不住冲刷著,带来冰寒与冲击的疼痛感受。
  晏郡平强抑下痛楚,在水中寻得璩若影载浮载沉的身子,急搂住她,运动真气护住两人。
  “你……何必?”璩若影硬撑起逐渐迷离的神智,不解他的行为。
  “嘘,保留气力,别说话。”他护著她在渐趋和缓的水中泅著,寻找上岸地点。
  落日斜晖下,红橙色的溪水寒凉透骨,但他的体热却温暖她的心。在他终于决定上岸处之时,她也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
  “撑著些……”他喃语,知道她受伤过重,有生命之虞。
  何必?
  对他来说,这是个值得深想的问题。
  水珠不断落下,灌溉身下干软的草地,他脚步微颠,边寻找避身之处边思索著。
  为何看到她坠崖会有心痛的感受?为何会不加思索随她跃下山崖?答案,他还得再想想。
  璩若影本身是个谜团,让他疑虑记挂,无法洒脱离去。
  所以,在他酒醉醺然,意识茫茫之时,他的行动远快于他的意识,回到她们的身边。
  眼尖地看到前方有一隐蔽洞穴,他决定先带璩若影入内疗伤。
  一开始的跟随,只是因为在谢宁香身上找到对彤儿思念的投射,之后却是璩若影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为何?他不止一次自问著。
  当谢宁香抛给他一连串的谜团之时,他竟是毫无疑问地接受与欣喜,而直接掠过理智思考。
  原以为是自己因期待太久而情愿自我欺瞒,在心底深处,却隐隐觉得答案不尽然如此。
  小心翼翼地将璩若影置于地面,他执起他的手谨慎诊脉,脑中却仍盘桓著不散的疑惑。
  彤儿习惯用剑,对掌法一窍不通,而璩若影却惯于使掌,这也是他迟迟不敢确定的因素,直到看见她落崖前那再熟悉不过的剑式。
  直觉,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疑惑未退,指尖却传来异样的流动。
  咦?
  思考中断,专注的眸转为惊愕,他探向她的颈间脉搏,以确定令他震惊不已的气息流动。
  从前他总会为彤儿煎煮药汤,小时候的彤儿对他依赖过甚,非得要他先喝,她才肯入口,因此到后来,他习惯煎煮两人份,再与彤儿一口一口对分。
  这些药汤的用途,不仅在于补身益气,对功体增进更有帮助,是他因著彤儿的体质,为她精心钻研调配的,连季燕也不曾喝过。
  她的体香,便是由此而来。
  也因为长期服用自己调配之药,让他与彤儿的体质逐渐改变,变得愈来愈相似。因此当他将自己的真气过渡给彤儿之时,奇异地与她体内真气相融合,形成另外一股特殊的调和之气。
  这股气息,谐和舒缓却又蕴藏宏大力量,逐渐漫过彤儿原本的极限,有如海纳百川,让本即秉赋过人的她更能突破精进。要不是后来她因倾尽全力追查凶手证据而停止修习,在他所能见著的时候,她的武学修为将是不可限量。
  这股真气与他相通,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他绝对不会错认。
  而璩若影身上也有同样的气息!
  答案,昭然若揭。
  同样的事件,不同的抉择,缺憾,得到了弥补。
  跌跌走走,弯弯绕绕,仍是回到原点,接续从前,一切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思索的眸光缓缓移上璩若影清秀的脸,眼神带著欣喜与惧怕再度期待落空的迟疑。
  可能吗?
  衡量她的情况后,他探手入怀,取出藏于襟内皮革囊袋中的疗伤与续命丹药,让她吞服入喉,之后快速地寻了些干树枝生火,以驱除夜幕渐垂的寒意,也借此更看清楚她的面容。
  堪称清秀的面容,平凡到令人生疑……深厚的武学修为,冷凝的心思,疏离的气质,夹杂些许恶劣的脾性,怎会是如此平淡无奇的一张脸?
  相由心生,性由相表,但这张容颜却反应不出些许。
  眸光渐露精锐,他缓缓梭寻破绽之处。
  因落崖后的激流冲击,刮出她脸上几道伤痕,伤口周围的皮肤,外翻得有些异样……轻触她冰凉的面颊,修长的指尖微微颤抖,与动作的轻柔完全不搭。而后,顺著她的额、她的耳际,他缓缓剥下那张看来平凡,却精巧无比的面皮。
  面皮下,果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娇美容颜。
  他的师妹,他的……彤儿呵!
  除去两人身上湿透的衣物,置于火边烤干,他照料著两人身上的伤口,并为她灌输真气。
  在确定她无性命之危后,他才服下丹药,抱著她,慢慢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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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玄纁《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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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晏郡平坐在床沿,凝望著榻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却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儿。
  这几日频繁地东迁西移,他的心亦同样纷纷乱乱,不得平静。
  为何不肯认他?
  为何设下重重屏障阻隔他的接近?
  她的伪装其实相当成功,连他的试探在面对她的直接之时,都有些招架不住的羞愧感。
  那张因磨损而毁坏的面皮已遭他丢弃,但看见她真实的容颜,却无法令他好过多少,反而更增心疼。
  颤抖的手,轻触她脸上的新痕旧疤。
  当初,你受了多少伤害?是谁救了你?谁为你疗伤?
  脸上疤痕虽然淡浅,身上的痕迹却明白道出她当时所受的重创。而这些旧痕,显然是另有高人为她治疗过。
  虽然得到希望的答案了,但更多的疑问却不断浮上,惊喜还来不及感受,新升起的痛楚早已缠住整个心臆……为何不肯认我?
  那日醉酒,虽瓦解了他的自制,却瓦解不了他的记忆。
  他清楚记得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