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水王      更新:2022-07-28 14:51      字数:4861
  德斯苦苦一笑。“可是,他常常为了顾虑你而罔顾工作行程,或许有些工作可以调开,然而,有更多是要和他人配合而无法变更的行程,但他就是常常为这些事和我大吵大闹,甚至赌气不参加某些预定的记者会、电视录影等。”
  他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随即揽眉瞪着咖啡,这才发现,咖啡都已经快喝光了,他才想到自己忘了加奶精和糖,他厌恶地放下咖啡杯,视线再挪回吟倩身上。
  “通常,刚出道的人,都懂得要跟那些特殊有力人士打交道、攀关系什么的,就算不巴结,至少也得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吧?给人家多点笑容、多说点好听的话,应该不会太难吧?”他叹气。“可他就是不肯。”
  吟倩眯了眯眼。“为什么?”
  德斯迟疑一下才说,“呃……就算对方对他有意思,我也没叫他真的要和对方上床啊!敷衍一下也可以嘛!”
  吟倩恍然大悟。“原来是女的喔!难怪。”
  德斯无奈的长叹一声。“没办法,谁教他俊美的外表不但吸引了那些年轻女孩子们,他在陌生女人面前那种与众不同的羞涩腼腆,也特别吸引那些超过三十岁的女强人。可我也说过,他不一定要跟人家上床,吃个饭聊聊天总行吧?”他摇头。“但他却死也不肯,他认为和别的女人出去,就是背叛了你,他不愿意那么做,而我要是逼他,他就会回我一句:他不干了!然后就想跑回台湾找你。”
  他停了停,双目恳求地注视着吟倩。
  “所以,我才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离开他,让他无后顾之忧,也可说是无后路可走,这样他才能专心工作,我保证,顶多两、三年后,他就能爬上最顶峰了,届时,我一定会告诉他实话,让他再回来找你,OK?”
  吟倩和德斯对视了许久,又慢慢垂下眼盯着果汁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
  “让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当然,这种事自然要经过详细的考虑才行。”
  依他过去的经验,考虑的结果有九成是正面的答案,也就是说,他的要求应该是不会遭受到拒绝了。德斯在心中暗喜,却又不好明白的表现出来,只好端起咖啡勉强灌下那杯又苦涩又冰冷的咖啡,用厌恶的味觉来阻挡想开怀大笑的冲动。
  妈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
  成功了吗?
  搭上返美的飞机后,德斯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高兴得太早了。
  过去两天来,吟倩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还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和任沐霈开开心心地相处。
  他们回到洛杉矶,开始进行第二张专辑CD录制的翌日,在录音室的套房休息室里,正确答案终于在德斯忐忑不安和任沐霈的震惊中揭晓了。
  “你说什么?”
  正在核对活动日期的德斯愕然的看着任沐霈,因为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慌乱。
  “离婚?为什么?”
  任沐霈激动地大吼着,话筒那方传来的声音却是冰冷无情的。
  “因为我不再爱你了,霈,我们分开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任沐霈蓦地用双手抓紧话筒。“你说谎!我当兵时离开你两年,你并没有……”
  “那时候我还小啊!霈,可现在我是个大人了,我接触到的不再只是孤儿院里那个小小的世界而已,我需要得更多,我不再能忍受一个一年见不到几次面的丈夫了。”
  “我马上回去,倩倩,”任沐霈惊慌地大喊:“这边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我都不要了,倩倩,我马上……”
  吟倩轻叹一声。“不,来不及了,霈,我已经不再爱你了,你还是放了我吧!”
  “不!不!我不能!”任沐霈对着话筒痛苦地嘶吼。“天哪!倩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将来吗?我们都说好了不是吗?难道你不明白我有多爱你们?我不能失去你们,我……我就是不能……”
  “放了我吧!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吟倩顿了顿。“我已经爱上别人了。”
  任沐霈更恐惧地猛摇头。“不,你骗人,你骗人!如果你真的爱上了别人,我们天天通电话,而且前几天才相聚过,怎么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因为我不忍心伤害你,直到昨天,他要求我嫁给他。霈,我爱他,我想嫁给他,所以,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吟倩迟疑了一下。“霈,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比较相配,你懂吗?”
  任沐霈无语了,这是他最大的心结,没想到,这个因素真的会令他失去至爱。
  “霈,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了我吧!让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好吗?你也曾经说过,如果我爱上了别人,尽管告诉你没关系,你不会介意的,这是你说的,不是吗?”
  是的,他的确这么说过!任沐霈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的嘴角剧烈地抽搐着,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这真是你要的,”尽管声调颤抖不稳,他的嗓音仍是如此深情柔美。“我会离开你,如果……这真的是你要的……”话筒随着逐渐微弱的尾音无力地掉落,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绝望的声响。
  “路克,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心中已有预感,德斯还是想问清楚。
  任沐霈迟钝地转头望着他。“她……要离婚。”
  他终于得到他所想要的结果了,但是,看着路克那张绝望的脸庞,德斯却忍不住要怀疑自己的作法是否正确了?
  以往捧红歌星的手段,用在这个歌喉奇佳、歌艺绝顶,却又痴情得不可思议的俊俏年轻人身上似乎是错误的,而这个错误在明显地写在他那空洞茫然的深邃五官上、在他那僵凝呆滞的颀长身躯上,在那哀绝得令人窒息的凄凉空气中。
  “路克,我想……”他徒劳地想做些无意义的安慰,“也许你们分开的时日真是太长了,她……”愧疚的心,使他无法说出任何有关于她的不实坏话。
  “路克,或许这样比较好,你该知道,如果你想攀上世界的顶峰、得到最高荣誉,她将是你最大的障碍,因为她会分去你的心神,而且,你是属于所有歌迷的,你可以交几个女朋友玩玩,却不适宜专注于某个女人,懂吗?”
  他将双手按住路克无力下垂的肩膀。“路克,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伤心,但是请相信我,时间是万能药,它能治愈所有的伤口,能够抚慰任何受创的心灵。”
  任沐霈的蓝眸眨也不眨,仿佛视若无睹地盯着这个两年来带领他迅速往上窜升的经纪人。片刻后,任沐霈突然转身向后走去。
  “路克,你要去哪里?”德斯连忙追上去。
  任沐霈头也不回的说:“浴室。”
  德斯的脚步立刻停下,如果任沐霈想自己安静地大哭发泄一下,他就不该骚扰他……他静静地在沙发角落坐下,掏出雪茄点燃,深深吸了几口后,在弥漫的烟雾中,他开始思索着该以何种方式来驱除路克的悲伤。
  以他过去的经验,工作自然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良方,争取葛莱美新人奖将是最大的动力。至于他们夫妻间的离婚事宜,就全权交给律师处理即可,毋需让任沐霈因跟她见面而再次受创。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沉思中的德斯突然警觉地抬了抬手腕。
  该死!任沐霈进去多久了?十分?二十分……
  突如其来的强烈不安开始搔抓着他的脊背,他未经思索便立刻跳起来,跑到浴室前敲了敲门。
  “路克,你在干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片令人更为焦躁的寂静。
  德斯更觉不安地猛力敲门。“路克,回答我,路克!”
  依然是恐怖的死寂笼罩在无望的空间中,恐慌迅速攫住他的心跳,他握住门把用力的扭了扭……锁住了!
  “该死的,路克,你再不回答,我就要撞开门了!”
  他只等了三秒,便往后退两步,再猛然冲向浴室门板。
  虽然他已五十多岁了,但在固定的健身运动下,他的身材、体力,或许还比大部分的年轻人强壮许多,尤其在他现在这种不安歉疚的心情下,薄弱的门板根本承受不住他两三下的撞击,在一声砰然巨响后弹了开来。
  他冲入浴室,惶惶然的双眼一扫……
  “不!哦!不!”他踉跄地冲向歪斜在血泊中的任沐霈。
  “路克,你这笨蛋!你这笨蛋!”他哀嚎着抱起奄奄一息的死寂身躯,无助地抓来毛巾慌乱地包住他仍在汩汩冒出鲜血的手腕,那两条又深又长的伤口,说明了任沐霈深刻的绝望与强烈的决心。
  “对不起,路克,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以为这样对你比较好,没想到……天哪!原谅我吧!原谅我吧……”他哽咽着。“路克,你老婆没有背弃你,真的,她好爱好爱你的,一切都是我,都是我啊……”
  甜蜜
  温柔,
  只是脸上的面具,
  狂野,
  才是真正的自我,
  为了爱你,
  我将温柔与狂野全送给你。
  任沐霈紧闭着双眼,将那希望破灭的一刻再度压回记忆深处。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眼戴回眼镜,低头凝视着双腕上那两道已呈淡淡凸起的白痕。
  那桩恐怖的谎言,在翌日吟倩赶到医院时便自动曝光了,同时,德斯也终于明白,他不能妄想改变或操纵任沐霈,只能让自己设法去适应任沐霈的个性和生活,否则,代价就会像那两道明显的创伤痕迹,和足足约一年多的时间,任沐霈都处于随时有可能精神崩溃的状态下。
  那年,吟倩带着孩子到美国去陪伴他,顺便攻读硕士学位。
  可在那一年当中,you&me的窜升速度却是十分惊人的,特别是主唱路克,他不但同时得到当年葛莱美新人奖和最佳单曲奖,名下的财富更是以等比级数往上累积,因此,他不再需要做任何宣传,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去应付什么特殊关系人士了。
  于是,他带着妻儿回到台湾,只在有必要时才去美国,譬如练新歌、录制专辑或MTV、演唱会、歌友会、特别音乐节目或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表演等等。
  因为,只有在他熟悉的环境中,他才能找回安全感,也才能完全放松,他的忧郁症也才能因此而痊愈。
  这三年来,路克已经窜爬至超级巨星的地位了,但任沐霈依然只顾自己是个平凡的丈夫、平凡的父亲。
  当然,夫妻俩在经历这一次的生离死别后,彼此之间也达成了共识——不再让任何谎言存在于他们之间,即使有任何误会或嫉妒,也要让对方有辩解的机会。譬如,媒体上关于路克的各种桃色流言,或是频频寄情书到家里来的博士班学生,及没事老爱打电话约吟倩出去喝咖啡的留美博士教授。
  因此,这三年算是在平静中过去了,现在的任沐霈只觉得快乐又满足,为能拥有爱妻、爱儿而时时刻刻感怀上帝的慈悲,毕竟,他的生命是为他们母子而存在的,而他是多么高兴能活着和他们一起度过这美好的一生!
  他仰首满足地轻叹,望向窗外,却随即皱起眉。
  只见适才晴朗的蓝天,此时却罩上了朵朵乌云。
  这……是什么预兆吗?
  ※※※
  吟倩站在隔音室门外,她悄悄的打开一条细缝往里偷看。
  烟雾弥漫中,任沐霈神情专注的坐在钢琴前,右手摸索似的敲着琴键.左手则迅速在五线谱上记录下刚孵出的豆芽菜。嘴里咬着的烟上,未落的烟灰长得可创下金氏纪录,那副耸毙了的黑框眼镜惊险万分地吊在鼻尖上,仿佛仅差一点点便要掉落“悬崖”壮烈牺牲了。
  就在那一瞬间,他及时扶高了眼镜,烟灰掉落,他扔去已熄的烟屁股,重新燃起一根,塞入嘴里深吸几口,然后又将全副注意力摆回尚未孵出的豆芽上。
  吟倩放弃了叫他吃午饭的念头,静静的阖上门。
  他就是这样,一专注起来,天塌地陷他也一概不论,而一根烟总是只吸上头几口,其他全是在享受二手烟,那副眼镜尚未登上烈士碑还真是有点奇怪哩!
  起初,她还曾硬逼他出来吃饭,结果他捧着饭碗从头发呆到尾,唯一的动作是不停地哼着曲调,左手的筷子在饭桌上隐形的五线谱上不断记录着隐形的豆芽菜。
  后来,她总算学聪明了,只是把饭菜端进去,等他想到了,自然会去吃。
  于是,一份饭菜放在保温食盒里被送了过去,任沐霈给她一个简短的深情笑容后,就忘了她是谁。
  待在隔音室里他最长的纪录是整整五十一个小时,两眼通红的出来后,就直接往床上一趴,不到三秒钟,鼾声便呼噜呼噜大响了。
  跟他比起来,她可就正常多了,当她赶着出试卷、准备讲义或演讲稿时,饭照吃、觉照睡、澡照洗,但若有其他事吵她,她则一律“杀你千遍不厌倦”。
  不过,他们夫妻俩对这点倒是配合得挺好的,当她上课或躲入猪窝里时,任沐霈就会把所有的事承担起来,而她一下课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