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07-23 10:01      字数:4755
  郑司楚皱起了眉头。此时他已看到了程迪文,程迪文正被包得直挺挺的,躺在一个担架上。他到了近前,却见程迪文好端端的,两个眼睛正在乱转,脸上煞白,但这多半是吓的。一见郑司楚,程迪文便叫道:“司楚,司楚,敌人好厉害!”
  程迪文虽与那薛庭轩恶斗过一场,但他还不曾见过真正的两军交战,此时见识过了,才知道两支大军相斗时声势竟会如此之强。郑司楚道:“放心,我们不会输的!”只是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多少有些忐忑。
  “郑参谋,你去看看毕将军来了没有。”
  林山阳忽然在后面叫了他一声。郑司楚道:“是。”他对程迪文道:“迪文,你放宽心吧。”掉转马头便走。转身时,只见雅坦村中的灰尘更大了。
  看样子,方若水竟然有抵挡不住之势。
  他到了林山阳身边,却见林山阳的头上竟然满是汗水,在马上不住地颤抖。林山阳也是身经百战的宿将,竟然会慌成这样子,郑司楚也不曾想到。他略略皱了皱眉,林山阳已抢道:“郑参谋,速速请毕将军回来。”
  现在火军团加上方若水的部队共有近三万人,如果真的战败,恐怕回去后毕炜和方若水都没脸再活了。林山阳心生惧意,只怕也正因为他是宿将,对五德营知根知底吧。郑司楚点了点头道:“遵命。”他正要走,又想起了什么,向林山阳道:“林将军,方将军定不会败北,不要自乱阵脚。敌军一定也正希望火军团能分兵支援雅坦村,不能落入他们的圈套。”
  五德营猛攻方若水,一定是想撼动共和军的阵势。火军团攻击力虽强,但机动力毕竟与骑兵不可同日而语,一旦在行军途中遭到攻击,那些炮火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便是舍长就短了。
  林山阳虽然官职远远高过郑司楚,却点了点头道:“正是。只是我担心方将军顶不住。”
  郑司楚道:“骤雨不终朝,敌军攻势不会持久,方将军是共和名将,我们要相信他!”
  虽然郑司楚年纪比林山阳要小许多,但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林山阳道:“是。”虽然答应了,可头上的汗水还在流下来,幸好身子不再发抖了。
  林山阳有他的本领,也许能不折不扣地遵循长官的命令,是毕炜不可或缺的帮手,可是他毕竟不是个独挡一面的大将之材啊。郑司楚有些感慨,偏偏这时候毕炜又出去试马了,也许,五德营正是要抓住这个机会,才发动攻击的。
  突然,他浑身也是一抖。如果仅仅是趁毕炜出去试马,只能得势于一时,毕炜马上就会回来的,五德营发动这么大的攻势,难道真有信心在毕炜不曾回来的短短一刻击溃方若水么?真有这样的信心,只怕方若水早就丢盔卸甲逃回来了。
  此时林山阳已镇定了些,却见这个极受毕炜看重的年轻参谋却开始发抖。他有些诧异,道:“怎么了?”
  郑司楚定了定神,道:“林将军,毕将军平时是在哪儿跑马的?”
  林山阳道:“在后方啊。有什么意外么?”
  郑司楚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只怕……只怕敌人真正的目标是毕将军!”
  五德营挑这机会攻击,定已摸清了毕炜的行踪。如果毕炜真个遭伏遇难,火军团群龙无首,士气也急转直下,敌军大概真个有取胜之机。他心中又惊又惧,也不和林山阳多说,叫道:“林将军,给我二十个人,我立刻去找毕将军。”
  林山阳也已约略知道敌人的打算了,他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喝道:“关敏中,你带两个什随郑参谋前去!”
  边上一个军官应声道:“遵命。”郑司楚也不多说了,道:“跟我来!”拍马便向后冲去。
  敌人深知地形,上万人行军的话自然瞒不住行藏,但如果只有二三十个,那谁也发现不了。陈忠带了两百人从天炉关出发,共和军就不曾发现。如果这些人抄后路拦住毕炜的归路,那就大事去矣。
  他带着这些人扬鞭奔去,一路上火军团的士兵纷纷侧目,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毕炜真的被敌人斩杀了,也许他们会更加茫然不知所措吧。郑司楚想着,手也不禁握得更紧。
  郑司楚的飞羽跑得太快,其余几人的座骑没有那么好,已经有些落后了。郑司楚先前还等了等,但只消一会他们便又落在后面,他也不再等候,道:“关将军,我先走,你们追上来。”
  毕炜因为渐入老年,又久未上战场,因此每天都和亲兵跑一个时辰的马健身,他是向后方去的。按理,来回一共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现在大概正要回程。虽然跑马不是狂奔,也不会太远,但半个时辰至少也可以跑出十多里地去。郑司楚走了一段,仍然没有看到毕炜的影踪,心中更是惊恐。他也不再顾忌飞羽,加了一鞭,飞羽神骏之极,加鞭后更是四蹄生风,将关敏中诸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转过几个山嘴,前面越发荒凉。朗月省原本就人口不多,这条路走的人更少,坑坑凹凹的尽些些碎石土块,夹杂着一些从山顶掉下来的雪块。如果不是因为朗月省很少下雨,只怕这条路早就无法走人了。
  郑司楚转了一个弯,忽然从前方发出了一声尖响,却是什么铁器折断的声音,其间还有人的惨呼。这一声惨叫很是响亮,他吃了一惊,但心中却也多少定了下来,知道定已追上毕炜了,当即叫道:“毕将军,毕将军是你么?”双腿一夹,马靴上的马刺一下刺入飞羽两肋,飞羽负痛之下,跑得越发快了。
  他刚喊出,只听得毕炜叫道:“郑参谋,快来!”
  毕炜的声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郑司楚心中稍稍一宽,知道他现在还没事。前面又是一个大转弯,他冲过这山嘴,只见一条小道夹在两山之间,一些人正聚在那儿,看衣着,正是五德营的人。
  果然有埋伏!郑司楚心头一凛。这个地方两边都是高耸云天的崇山峻岭,毕炜被阻断归路,便只有杀开一条血路才能回来了。他将白木枪用双手握着,一手勾着马缰,紧盯着拦路之人。
  那儿有三十多个敌兵,面朝山谷之中,队伍后面的一些士兵已听得郑司楚的叫声,纷纷转过身来面对着他。这些人都没有骑马,手中兵器长短皆备,用短刀的更多一些。这些人将山谷口堵了个结结实实,看不清里面情形,也不知毕炜在哪里。
  那些人乍闻有人前来,都吃了一惊,但见只有郑司楚一个人,只听得有个人喝道:“杀了!”本已转过身的十来的士兵倒有一大半转了回去,只有四个人仍向着郑司楚冲来,想必他们觉得有四个人就足以拦住郑司楚了。
  虽然只有四个,但这四人生得骠悍精壮,都非庸手。郑司楚把白木枪托在手中,心中不免有些恼怒。方才说话那人声音尖脆,似乎年纪也不大,话语间颇有轻蔑之意,看来并没有和陈忠一起出去过。如果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恐怕不会这么小看自己吧。
  他轻轻一踢飞羽的两肋,飞羽一声暴叫,猛地向前冲去。那四人没料到郑司楚竟然会如此快法,最先的一个不禁一阵惊愕。那人手里拿着一口单刀,郑司楚也不等他动手,白木枪向那人当心刺去。那人手脚却也快极,虽然失了先机,单刀还是举了起来,但他动作虽快,却远远及不上郑司楚的这一枪,单刀刚刚举起,白木枪枪尖一下按在那人刀面上,那人只觉一股沉重之极的力量传来,单手根本挡不住,枪尖沿着刀面滑过,“嚓”一声,正刺入那人咽喉,那人连叫都没叫出声来便已倒地。郑司楚出手极快,一枪搠倒此人,手腕一抖,还不等那人倒下,枪尖收回,已向第二个刺去。那第二个也根本不曾料到郑司楚的动作会快到这等地步,见他刺倒了一人,居然还冲上前来想要挡住郑司楚,但郑司楚的枪一伸一缩,直如电闪雷鸣,一枪又刺入这人咽喉,伤处与先前那人一般无二。
  这两枪使得如行云流水,紧凑之极,两枪便如一枪。只一眨眼功夫便已刺翻两人,郑司楚心中不由有些得意,长枪一提,正待顺势向第三人刺去。那第三个此时已吓得呆了,居然忘了还手,眼看这一枪正要将他刺翻,突然眼前一黑,一股厉风扑面而来。
  虽然看不清,但郑司楚已知道那是一个铁弹子。他不惧旁人,最怕的还是这个放暗器的敌人,此时白木枪已经刺出,收也收不回来,他脑筋转得极快,左手一扬,已护住面门。那颗铁弹子来势极速,他的手刚举到面前,铁弹子便已射到,旁人只道这一弹定会将郑司楚手臂打穿一个血洞,哪里只是“啪”一声响,那铁弹子竟然象打中了一块铁块,斜飞出去。
  乍见之下,那些敌军都吓得面无人色,只道郑司楚有什么能够刀枪不入的法术,虽然有不少人都转过身来,却没一个敢上前的。郑司楚磕飞这颗铁弹子,长枪一紧,仍是刺向那人咽喉,眼看便要刺入,边上忽地横来一个枪尖,一下架住郑司楚的长枪。此人力量不小,郑司楚只有单臂使枪,枪头一错,在那人颈边擦过,划出一道伤口。
  这虽不是致命伤,却也刺得那人鲜血淋淋,仰天摔倒在地。他正待补上一枪,忽听得有人叫道:“此人臂上定有护腕,不要怕他!”
  郑司楚以手臂挡开铁弹,那些人莫测高深,确都有些害怕,听得那人的话,才定下神来。此时又有两个人冲上前,拦住郑司楚的长枪。此时有三人同时攻来,郑司楚登时大感吃力。他借飞羽的脚力在转瞬间让敌人二死一伤,但五德营确非泛泛,一旦立稳脚跟,便不易取胜了。那三人刀枪并举,更是不住往飞羽身上招呼,郑司楚只能用极快的手法挡开他们的武器,极是吃力。
  骑兵的威力自是比步兵大,但一旦成胶着之势,骑兵就不及步兵灵活。郑司楚心知任由敌人攻来,自己绝讨不了好去,何况那发铁弹之人还会来暗算,更难抵挡。他长枪疾发倏收,一枪之间在那三人面门一晃,趁那三人一闪,猛地一提手,两脚夹住飞羽向上一耸。飞羽善通人意,一跃而起,竟然从那三人头顶一跃而过。
  敌兵没想到郑司楚的马也有这等本事,被郑司楚的白木枪晃得眼前一花,便连他的人都看不见了,正在诧异,郑司楚已冲入人群之中。他意不在伤人,只是向前冲杀,五德营虽强,也挡不住他的去路,当者披靡,纷纷闪开,眨眼间已被他冲开一条路。
  五德营一共也只有三十多人,最往里,那些人也越强。郑司楚先前冲过来不费吹灰之力,冲过了三层阻截,面前已只剩五六个人了,也已经可以看到前面十几步远的地方躺着几匹死马,想必是毕炜的坐骑,也不见毕炜的人影。他心下大急,叫道:“毕将军!你在哪儿?”
  他刚喊出,面前的一个拿着弹弓的敌兵忽然举起弹弓来对准了郑司楚。郑司楚心知此人定是那打铁弹子之人,此时相距不过几步之遥,要闪也闪不掉,手起枪落,白木枪脱手而去,向那人掷去。
  郑司楚在军校中也练过投枪,不过并不甚精,只能在十步之内中的,十步之外就没把握了。但此时与那人相距也不过五六步,这一枪也没有不中的道理。那使弹弓的手中没有长兵,他也根本想不到郑司楚的长枪竟会脱手,吓得脸色一变,不敢再发铁弹,将头一侧,哪知郑司楚一踢马肚,飞羽如疾电穿云,向前一纵,竟然比白木枪更快,登时追上。郑司楚一把捞住枪杆,重又握在手中,趁势向那人刺去。
  这一手使得匪夷所思,那人哪里会想到郑司楚的长枪脱手后还能抓在手里,此时身子一侧已失去平衡,郑司楚的枪已到他面门,已根本闪不开了。此人一张脸已变得死白,竟然伸手来抓郑司楚的枪尖。白木枪枪尖锋利之极,那人手脚快极,抓是抓住了,却也登时皮开肉绽,鲜血崩流,可仅仅是稍稍阻了一阻而已。
  这一枪已废了他一只右手,郑司楚虽然知道这一枪下去,此人铁定被挑死,但想到这人本领非凡,一时间却怔了怔,有点不忍下手。只这一怔的功夫,边上忽地伸过一支长枪,一下架住了郑司楚枪尖。郑司楚只觉右臂一震,这一枪力量也不甚大,但用力极是巧妙,竟然不下于那薛庭轩的手法,他只是单臂使枪,那人的一枪又用得恰到好处,白木枪被托得向上一抬,“嚓”一声脱出,已刺不中那持弹弓之人了。只是白木枪枪尖到处,将那人的手割得支离破碎,指骨也断了两根,食中二指一下飞出。
  五德营确是人材济济,怪不得毕炜会被拦在这儿。郑司楚无心恋战,白木枪一绞,已将那人的长枪推开,冲过了这人的拦截。到了那几匹死马的地方,有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