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2-07-23 10:01      字数: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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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参谋。”
  方若水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郑司楚转过身,只见方若水由两个亲兵护着向他走来。他跪下行了一礼道:“方将军,末将有礼。”
  方若水道:“这个计策……”
  郑司楚不等他说完,抢道:“这个计策是要好生商议,请方将军放心。”心中却有些暗自恼怒。方若水也算名将,怎么这等不识轻重,居然在大厅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虽然此处是共和军的营地,但安知不会有匪军的探子在这儿。方若水似乎也省得了,马上接口道:“正是正是。”他看了看四周,道:“郑参谋,我帐中有些青稞酒,去喝一杯挡挡寒气吧。”
  朗月省种的是一种叫青稞的麦子。青稞很是耐寒,方能在此处生长,酿成酒后味道也甚是醇厚。出征时军中士兵是不得饮酒的,但将领不在此禁令以内。郑司楚年纪虽小,酒量在军中却已小小有名,方若水对这个国务卿公子闻名已久,如今同在剿匪军中,若能攀上这层关系,日后军衔虽不能再升了,官职再升一两级还是可能的。
  郑司楚听得一个“酒”字,已是馋涎欲滴,虽然明知喝酒不好,还是跃跃欲试。跟着方若水到了他的帅帐,方若水让亲兵将酒菜端了上来。毕炜的火军团全军上下一律待遇,连郑司楚他们这些参谋也只能吃点菜汤面饼,方若水的帅帐中却大不相同了。尽管在朗月省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他这儿还是有不少新鲜蔬菜肉食,肉都烤得香味扑鼻,蔬菜碧绿生鲜,方若水倒了杯酒,笑道:“郑参谋少年英俊,来,来,我先敬你一杯。”
  青稞酒的味道也很醇,郑司楚端起杯子来,笑道:“方将军过奖了。末将只是一介小兵,还望方将军栽培。”
  方若水道:“岂敢岂敢,郑参谋深通兵法,方某痴长几岁,与郑参谋相比,实在自惭形秽。郑参谋如此大才,方某有个不情之请,战后请郑参谋来我军中为将,不知可否?”
  郑司楚正喝着一杯酒,听得方若水的话,只觉得酒味也一下变劣了。这些过份的恭维话让他实在不舒服,如果自己的父亲不是国务卿的话,方若水大概连正眼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但方若水这般说自是一番好意,他淡淡笑道:“多谢方将军抬爱,此事等班师后再说吧。”
  方若水叹道:“不是我说老毕,郑参谋如此大才,在他麾下实在是屈材。”
  即使是屈材,也比在方若水帐下更好一些吧。郑司楚默默地想着。方若水虽然与毕炜齐名,同是五上将之一,但这两人的能力实是有天地之差。尽管在方若水帐下待遇会好得多,可是却学不到什么东西。郑司楚发现,自己尽管不喜欢毕炜,但却还是宁可呆在毕炜麾下。
  也许,在自己的血液中,外公段海若的血仍然在流淌着,渴欲厮杀和战斗吧。
  方若水大概也觉察郑司楚并不是很想到自己军中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郑参谋,此计成功的话,功劳簿上第一条便要记着你了。”
  郑司楚道:“这个全靠方将军和毕将军指挥有方,三军将士用命,大家合力方能成功。方将军,对了,那日我听你称匪军为‘五德营’,那到底是什么?”
  方若水有些尴尬。法律规定不得谈论前朝的事,但这回却是国务卿公子在问,而自己也漏出了一句。这算是军情,不算违纪吧,他想着,口中道:“五德营本是前朝军队中的最精锐之军。当初前朝有地、火、水、风四相军团,其中地军团便有五德营组成。”
  “地、火、水、风?”郑司楚怔了怔,“毕炜将军不就是火军团么?还有邓元帅所统也叫水军团,有什么关系么?”
  也许是因为说出了口,方若水也不再拘束了,道:“那正是前朝的水、火两军团,邓元帅和毕将军都曾在前朝为将。”
  “是这么回事啊。”郑司楚恍然大悟,那么说来,毕炜该和这个五德营曾经同殿称臣,相当熟悉了,怪不得对敌将也了若指掌。他道:“五德营的总统领是那个曹闻道么?”
  方若水笑道:“他?还排不上号呢。当初五德营人才济济,仁、义、信、廉、勇五营,曹闻道只是第五位,属勇字营统领。不过自仁、义、廉三营统领死后,他苦读兵法,本领大进,已是今非昔比了。”
  原来五德营只剩了两个统领!因为匪军能以一万余人力抗三万多共和军,郑司楚一直以为这支五德营定然无损,可听方若水这般说,五德营竟然只剩下了一些残兵败将,居然还能有这等战力,当初地军团整装满员的时候,这该是一支多么强大的部队!更让郑司楚吃惊的是,方若水原来也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无能之辈,他对敌人了解相当透彻。
  三元帅,五上将,的确都是名下无虚啊。如果方若水真的是浪得虚名,那以他不占绝对优势的兵力,恐怕匪军早就杀出来了,也不会行成现在的对峙之局。
  郑司楚道:“那五德营的主将是谁?还在么?”
  方若水象是被咽着了一样,怔了怔,郑司楚又问了一句,方若水方才道:“那个人……”
  他还没说完,门外忽然有人道:“方将军,敌军有异动了!”
  方若水如蒙大赦,站起来走到门口,道:“出什么事了?”
  门外是个斥堠。他跪在门口道:“禀方将军,匪军凌晨曾经开过一次门,有一小支部队脱离,不知去向。”
  与共和军相比,五德营对朗月省的地形了解得要多得多了。方若水道:“知道了。”
  他掩上帐门,脸上多了几分忧色。郑司楚道:“方将军,出什么事了么?”
  “匪军有异动,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派奇兵袭击我们的运粮队。”
  如果是昨天方若水说这一席话,郑司楚只怕会笑笑,觉得方若水无事生非,根本不用理会。但此时他知道方若水绝非无能之辈,不由得多想了想。的确,虽然进朗月省只有一条大道,但五德营在这儿经营多年,对这儿熟悉之极,安知会不会有什么小道相通。如果运粮队遭袭,全军粮草不继,那这仗就没办法再打了。
  这不是多虑。
  郑司楚站了起来,道:“方将军,运粮队有士兵押送么?”
  方若水道:“毕将军只派了五十个人前去接应。唉,要对付的是五德营,起码也得派上两百个护送才行。”
  “没和毕将军说过么?”
  “说过了,可他不听,只说我多虑。”
  方若水不论军衔还是官职,都要比毕炜低一级,加上方若水新败,在毕炜跟前更是说不出话来。郑司楚却觉得方若水此虑不是多余,粮草为行军之本,绝不能有闪失,毕炜足智多谋,怎么会不考虑这一点?他点了点头道:“方将军所虑大是有理,我去向毕将军进谏。”
  方若水舒了口气,道:“郑参谋你说得甚是,毕将军该听听你的。”其实他比郑司楚地位要高得多,只是不自觉地就将这个少年当成国务卿本人了。
  郑司楚站起身来,便要出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方将军,当初地军团的主将是不是姓楚?”
  方若水又是一怔,道:“你知道啊?”
  “他叫什么?”
  方若水又象咽着了一样,想了想,方才一咬牙,道:“他叫楚休红。”说着,忽然又笑了笑,道:“郑参谋,我真不愿提这个名字,不怕你见笑,方若水领兵多年,也算胜多负少,但当年在这楚休红手下败得最惨。”
  方若水也因此不愿提地军团五德营的事吧。经历过那样的大败,方若水定然心有余悸,所以毕炜才会讥讽他。郑司楚辞别了方若水,向毕炜的帐中走去,心中只是默默地想着。
  这个楚休红,多半不会在天炉关了,不然方若水只怕根本不敢提兵前来。那么楚老师和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老师就是楚休红的话,现在自己对付的,不就是他的旧部么?
  郑司楚突然想到临出发时老师对自己说的那一席话。所谓的“仁”字,老师其实不是仅仅是指枪法,而是要自己多少对五德营手下留情吧?可是自己设的这个计策却要将五德营一网打尽,回去后老师知道了会怎么想?
  郑司楚求见时,毕炜正在帐中察看地图。见郑司楚进来,毕炜笑了笑道:“郑参谋,有什么事么?”
  郑司楚跪下行了一礼,道:“毕将军,方才听方将军说敌军今晨派出了一支小队,不知去向,方将军怀疑敌军会不会去偷袭运粮队。”
  毕炜笑道:“多虑。朗月省地形险要,只有一条大路通到这里,匪军又不会飞,他们怎么穿过雅坦村去偷袭运粮队?”
  郑司楚道:“敌军久在朗月省,地形熟悉,万一他们找到一条小路绕过雅坦村,那可如何是好?”
  毕炜道:“纵然有小路,要绕过雅坦村也须兜个大圈子。纵然他们能赶上运粮队,以疲弱之兵如何是护送士兵的对手?此间事务繁忙,准备事项众多,郑参谋,不多想这些了。”
  郑司楚道:“兵法有云,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我们只以为敌军不会偷袭,这不正是毕将军你所说的一厢情愿么?一旦运粮队遭袭,全军根本动摇,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毕炜脸沉了下来,喝道:“郑参谋,你可是在指摘我指挥不力么?”
  “末将不敢。末将以为有备无患,仅仅五十人护送实在太少,加派两百人前去接应终不会有错。毕将军,若军中无人有空,末将愿担此任。”
  毕炜似是被说错了,想了想,忽道:“好吧。郑参谋,我给你一支将令,你点二百人前去接应。”
  郑司楚脸上露出笑意,又行了一礼道:“多谢毕将军。那我即刻前去。”
  程迪文骑在马上,有些不悦地道:“司楚,你没事干请这种令做什么,在这路上跑马,难道好受么?”
  郑司楚接令后立刻点了两百人,带齐干粮出发。运粮队总要两日后才能到,现在出发,得一日多才能碰头。郑司楚知道已经落后了五德营半日,只望五德营的小道七拐八拐得多一点,不要让他们先行遇上运粮队。只是出发得急了,程迪文也被他拖了出来,一路上背地里抱怨个不住。
  郑司楚道:“迪文,别骂我,这粮草可是军中命脉,不能出乱子,累就累点吧,总比把性命丢在这儿的好。”
  程迪文也闭上了嘴。他和郑司楚在军校同学四年,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实是个难得的将才,当初军校演习兵法时便是百战百胜,如今投入实战,郑司楚说的话多半有些道理,不然毕炜和方若水也不至于在那么多参谋的作战计划中独独挑中了郑司楚的一份。他掏出水壶来喝了一口,道:“司楚,你觉得匪军真会偷袭运粮队么?”
  “不一定。”
  程迪文几乎要把水壶都给扔了,他叫道:“不一定你还请令出来!”
  他叫得太大声,那两百个士兵都怔了怔,不知道这个程参谋大惊小怪做什么。郑司楚道:“不一定的意思是不一定会来,也不一定不来。对于这等事,我们自然是有备无患。”
  程迪文想了想,叹道:“好吧好吧,听你的,反正你这家伙够机灵,我爹就说过,听你的没错。”
  程迪文的父亲程敬唐虽然不是三元帅五上将之列,也是共和军的一个名将。听得程迪文这么说,郑司楚不由有些得意,道:“程伯真这么说么?”
  “是啊。我爹说你是个天生的军人,日后成就只怕在你外公之上。”
  程迪文说这话时也只是顺口一说,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说得完全正确,日后,郑司楚真的会大放异彩,在以后的内战中成为再造共和的英雄。只是这时的郑司楚仅仅是一个行军参谋,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可能超过自己的外公,号称共和国最初的七天将之一的段海若。他只是笑了笑,道:“我要能有程伯这样的成就,那就谢天谢地了。”
  他们出发时已过正午,过了一程,天黑了下来。由于全军都是骑兵,他们行进甚是快速,明天一准可以和运粮队碰头。从驻在成昧省的屯军点抵达雅坦村,大约得四日路程,这样郑司楚他们可以在中途遇到运粮队,前后总得三日半方能回到雅坦村。虽然心急如焚,但一到夜晚,路上漆黑一片,看也看不清了,只能打尖休息,等天亮再走。
  扎好临时营地,把马匹都拴好,这个营地虽然仓促搭成,却是整整齐齐。程迪文虽然对战术兵法没有太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