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
九十八度 更新:2022-07-23 09:47 字数:4891
1940年的一个下午,美国新泽西州普林斯敦市的一条小巷里,一个12岁的小姑娘放学后正蹦蹦跳跳地回家。她边走边玩,一下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个老人。
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小胡子,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也一边埋头走路。一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冷不丁被小姑娘一撞,他抬起头,友好地冲女孩一笑:
“对不起,小姑娘,是我不小心。”
说完,不等女孩回答,老人又低头向前走去。
女孩望着老人,但见他穿的衣服又肥又长,整个人就像裹在一张大被单里,脚下趿一双卧室里穿的拖鞋。“嘿!这个人简直就是从我的童话故事书里走出来的。”——女孩这么想。
回到家,她将碰到这老人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父亲听后兴奋地大声说:
“孩子,你今天撞着了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就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女孩直纳闷:这个连衣服也穿不整齐的人,怎么能是“最伟大的人”呢?
第二天,女孩又遇上那老人。他仍是衣衫不整,仍是一面踱步一面埋头沉思。
“嗨,先生,你好!”小姑娘主动打招呼。
老人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小姑娘。旋即,微笑从他那憔悴的脸上溢出:
“你好!小姑娘。昨天我撞着了你……”
“我父亲说你是最伟大的爱因斯坦……”
“噢,他只讲对了一半,我是爱因斯坦,但并不伟大。”
“我说也是嘛,瞧你,穿衣服还不会呢,怎么谈得上伟大?”
听了这话,爱因斯坦那深陷的眼窝里突然放射出温柔的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两手一摊,肩膀一耸,冲小姑娘做了个鬼脸:
“你说得对,我是不会对付衣服鞋子这类玩意儿,但愿你肯教我。”
“这还不简单!”女孩将平日妈妈教给她的穿戴要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能记住吗?”她问。
“也许能。”爱因斯坦摹仿女孩的语气,将穿戴要领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女孩高兴得直跳脚:
“太棒了!”
她喜欢上了这个怪老头。
第三天下午,爱因斯坦在路边等待放学回家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见他的时候简直吓了一跳,他整个变了一个人,按小姑娘说的那样穿戴得整整齐齐。
“爱因斯坦先生,你比昨天年轻了20岁。”
“是吗?太好了!我打算请乐到我那里做客。”
小姑娘跟着爱因斯坦走进了他的工作室。工作室很大,到处摆着书架和书,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办公桌,桌上的东西乱得一塌湖涂。
“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女孩这样说。这话通常是她的母亲训导她的。
“呵,小教授,请你再教教我。”
于是,小姑娘手把手地教爱因斯坦:
“咖啡杯搁在这儿,烟灰缸放在那儿,文具该这样摆……”
爱因斯坦歪着脑袋看了看小姑娘的布局:
“唔,对,很有科学性。”
从此,小姑娘每天放学回家,都要到爱因斯坦的工作室来坐坐。
一天,小姑娘的母亲在街上遇到了爱因斯坦,她好奇地问:
“爱因斯坦教授,我女儿跟您在一起时,你们都谈些啥?”
“她教我怎样穿戴,怎样放东西和布置房间,这些天,她还常带给我小甜饼,不知道她是如何了解到我爱吃这玩意儿的。我呢,简直什么也帮不了她,只好帮她做数学作业。”
Number : 6065
Title :河
Author :安东尼斯·萨马拉基斯
Issue : 总第 121期
Provenance :英语世界
Date :1991。2
Nation :希腊
Translator :胡超
命令很明确。禁止下河洗澡,而且沿岸200米以内任何人不得擅入。因此丝毫没有可以误解之外。任何违令者将受到军法处置。
这命令是几天前由少校亲自向他们宣读了的。他下令全营集合向他们宣布了这一命令。这是司令部的命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约3周前,他们来到河的这一岸,停止前进。对岸就是敌人,通常被称“敌方”。
3周来,毫无战事。当然,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但眼下很平静。
河两岸的纵深处都是茂密的森林,双方的部队就各自驻扎在自己一边的森林中。
据情报,“对方”有两个营。但是他们并没有发起进攻。谁知道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同时,双方都派出哨兵隐蔽在本岸的森林中,戒备着可能出现的情况。
3个星期。真的已经过去3个星期了吗?自从两年半以前的这次战争开始以来,他们不记得曾有过类似的间歇。
他们刚来到河边时,天气还很冷,然而几天以前天气放晴了。现在春天来了。
第一个潜下河的是个中士。一天早晨他悄悄溜了出去,跳入水中。不久他肋下中有两颗枪弹爬了回来,他只活了几小时。
第二天两个二等兵去了,没人再见到他们。只听到几阵机枪扫射声,然后是一片,沉寂。
于是司令部就下了这道命令。
但是,河仍十分诱人。他们听到哗哗的流水声,焦渴难忍。两年半来,他们一直过着邋遢的生活,忘掉了一切玩乐滋味。现在他们碰上了这条河。然而,来自司令部的命令……
“滚他的司令部命令!”那天夜里他从牙齿缝里低语说。
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远处潺潺的河水依稀可闻,不让他休息。
明天他要去。是的,他一定要去。司令部的命令见鬼去吧!
其他的士兵都在酣睡,最后他也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恶梦。起初他看见的是河,照它本来的那样。河就在他的面前,在等待着他。而他光着身子站在河岸,没有跳下去,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住他。后来河变成一个女人,一个身体结实丰腴、肤色黝黑的女人。她赤裸着站在身体躺在草地上,正在等着他。而赤裸着站在她面前的自己并没有扑向她。一只无形的手似乎在阻拦着他。
他醒来时感到精疲力竭。天还没有亮……
他来到岸边,站住了,开始凝视河水。河啊!这条河果然存在,他曾经一连几小时地怀疑瞑想,这条河是否存在,或者只是他们大家的一种幻想。
他已找到机会,来到河边。天气多好啊!如果他运气、没有被人发现……。只要他能够跳进河中,泡进水里,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在乎。
他反衣服留在岸上的一棵树旁,枪立靠在树干旁。他转头扫了一眼身后是否有自己人,又朝对岸瞄了最后一眼,看是否有对方的人,然后纵身跳入了水中。
他那赤裸的、经过两年半折磨和已有两处伤痕的身体一进入水中,他就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新人。好像有一只拿着海绵的手通过的身体擦去了那两年半的岁月。
他时而仰泳,时而匐泳。他顺流漂浮,接着又长时间的潜入水中。
战士的他变成了一个孩子。他只有23岁,但过去的两年半已在他内心留下了深深的创痕。
左右两岸都有鸟群在来回飞翔,有时它们掠过他的头顶向他招呼。
一条被水流卷裹的树枝漂到他的前方,他扎了一个深猛子想一次就到达那里。他成功了,他钻出水面时正树枝旁边。他高兴极了!但是就在此时,他看前面大约30处有一个脑袋。
他停下来,想看得清楚些。那另一个游泳者也看见了他,同时也停了下来。他们彼此默默地注视着。
他立刻回过神来,恢复到原来的自我——一人经历过两年半战争、荣获十字勋章、把步枪留在了树旁的军人。
他不知道对面的家伙是自己人还是对方的人。他怎么认得出来呢?他只一个脑袋。他可能是自己人,也可能是对方的人。
有几分钟时间两人都待在水里没动。一个喷嚏打破了静寂。是他自己打的喷嚏,而且像往常一样大声咒骂了一句。那个人开始很快地游向对岸。他自己也没浪费时间,拼命向岸边游回。他先出水,冲到放枪的地方,一把抓起了枪。对方的那人还刚从水里出来,这时,他也跑去拿自己的枪了。
他举起枪,瞄准。要击中对方那人的脑袋太简单了。只有20米外奔跑着的那一丝不挂的人体,是一个很容易击中的靶子。
不,他没有扣扳击。对方那人在彼岸,显条条的像刚从娘胎里出来时一般。而自己在岸这边,同样赤条条。
他开不了枪。两个人都赤裸着。两个裸体的人,脱掉了衣服,脱掉了国籍,脱掉了姓名,脱掉了军人的身份。
他开不了枪。现在河不是把他们隔开,相反把他们联结在一起。他开不了枪。对方现在已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不再是专门名词“对方”,比他自己不多也不少。
他放下了枪,垂下了头。直到最后,他什么没见到,在眼角瞥见的群鸟,因听见对岸枪响而惊飞。他应声倒下了,先是膝盖跪下,随后平扑在地。
Number : 6066
Title :爸爸会做
Author :苏珊娜·查辛
Issue : 总第 121期
Provenance :青年参考
Date :1991。2。5
Nation :美国
Translator :放心
我爸爸年幼时,从来不曾有过一个真正的家。才5岁时他母亲便去世了,而他的父亲也终身没有再娶。他俩随处漂泊,生活无定。爸爸8岁时,他已先后待过3个国家了。也许,正是这游踪无定的生活,使爸爸养成了勤劳实干的习惯。
他的一生,可以说都是在叮叮当当的忙乎着。寄居土耳其时,他才6岁,就把餐桌的桌腿全部对半锯断,以便他能坐得舒服些。为此,他受了惩罚。不过他也由此看到了用自己的双手来解决问题的价值。
10岁时,他来到了纽约的布鲁克林定居。那年他便利用人家丢弃的废旧零件,为自己造了一辆自行车。到了20岁,他又故伎重演,为自己造了辆帕卡牌汽车!就是他那双粗壮的满是老茧的手,竟把一辆废车整修一新,兜起风来,绝不比富家子弟的车差劲多少。
父亲是个实干家。他可以告诉你锅炉所需的压力,尽管他说不上计算过程;他可以告诉你房子里的积压种管道和配线是否承受得住总消耗,尽管他也画不出施工蓝图来。后来他通过上夜校,终于成了一名工程师。但在此之前,他早已是一名管子工、电工兼机修工了。
多年劳作的成果,足以让父亲感到自豪。而我觉得,最值得他骄傲的应是他亲手为我制作的那些小玩艺儿。爸爸是以自己的双手而不是用言语传达了他对我的无限慈爱。
我7岁那年,家里在新泽西州买了一幢白色的复斜屋顶的旧式房子。一买下,母亲就想搬进去了,只是爸爸坚持要修整一下供热系统,隔好廊沿,还要在卫生间用瓷砖贴面,装上抽水马桶。
直到那年的圣诞前夕,房子的地上还满是垫布,许多家具也仍然堆在一起。不过妈妈还是决定在新居庆祝节日,并让爸爸和我去采办些装饰品来。
路上,正巧要经过一家玩具店。透过橱窗,我看到了一个奇特无比的木头房子,那是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整个造形就像是一段朝上翻起的木头,房子的墙上还镂出了椭圆形的小窗,里边挂了印花面窗帘,还制作了精巧无比的阳台。
“哦,爸爸,这多美啊!你说圣诞老人会送我一个吗?
父亲看了看100美元的标价——这在当时是十分昂贵的,开玩笑地说:
“我想即使是圣诞老人也出不起这价的——不过也许以后会的,亲爱的。”爸爸是希望我一会儿就忘了这事,可我跟父母唠叨了一整天,为这小房子缠个没完。
圣诞节清晨,我一早醒来便往楼下奔,去看我的圣诞礼物。在圣诞树下,我真的找出了不少礼品盒,可是大到足以装下那个玩具房子的盒子却一个也没有。爸爸一定是看出了我失望的神色,他将我抱到膝上,轻轻地说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时他也向他的父亲要过一辆玩具货车,但父亲买不起。
“那你怎么办?”我问。
“我用找来的木块和旧轮子自己做了一辆。”他说,“你知道吗,对我来说,那要比从店里买来的任何玩具车都更加贵重呢。”
“可我不知道怎么来做木头房子呀!”我说。
“爸爸会做。我们可以一起干。”——他让我放心。果然,一过圣诞他就搁下了家里那许多事情,和我忙乎起木头房子来。爸爸先将多合板的脚料锯成许多木条子,把它们固定在木头底板的一个圆圈里,然后教我用砂纸把粗糙的地方磨平。接着,他再把这锯成两半,又装上了铰链。这样,一块木头就成为能开合的房架了。
白天,爸爸要外出工作,回来已累得要命。可晚上一有空他就来忙我的木头房子。他那精工细作的样子,绝不亚于造家里的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