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裳突然之间觉得非常沮丧，一种无助的感觉从四肢蔓延上来，再没有了跟浮萍斗嘴生气的力气。
  她轻叹口气向浮萍挥挥手：“你回屋吧，我很累。”
  浮萍收起探究的目光，很知趣的回答：“好的姑娘，你好好休息。”然后就退出屋去。
  寒裳走到临街的窗前，推开了那扇窗，呆呆地倚在窗前看了一会外面的街道，然后颓然地躺倒在床上。
  昨夜的欢愉就像是麻醉剂，暂时让她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可是现在麻醉剂的效力褪去，她的心头便开始隐隐地发起疼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没有爱上什么人。因为至少那样，她还有着为将军奉献生命的一颗心。但是现在，这颗心却变得那样的不确定。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为将军奉献生命，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为心中的爱彻底脱离将军的掌控，她更加不确定自己这样飘忽最后是否会有好的结果。
  背叛将军绝对没有办法活，可是如果她的细作身份被发现，她更没有办法活。依着蓝御风的性子，他绝对无法容忍自己是支离人的事实，到时她既背叛了将军又失去了爱情，她怎么活？
  怎么也是不能活啊！寒裳的心如有一根锥子在一下一下地锥着，锥得钻心地痛。她无助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便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微凉的大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颊，帮她轻轻地拭去泪痕。
  寒裳从浅眠中惊醒，瞪大眼睛。端木宣的脸颊在屋中微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的苍白，他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怜惜，唇边却带着某种淡淡的满足的笑。
  寒裳坐起身来，轻揉了一下太阳穴，好让自己更加清醒。刚才太痛苦疲倦，到后来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端木宣看着她揉，淡淡地笑，声音又轻又温柔：“你怎么那么快就醒了？睡着的时候还紧锁着眉头，是有什么烦恼？”
  寒裳轻叹口气没有回答，他的笑容淡得有些疏离，故作的温柔也有些过头，过头得她很容易就看到了他心中的痛苦。“你不该再跟着我的。”她说。
  她无法减轻他心中的痛苦，更无法排解自己心中的郁闷。她其实和他就是一样的人，永远无法摆脱那些挣扎和矛盾。
  端木宣的笑容一瞬间凝结了，眼底漫起深深的痛苦。“我跟将军说，那艘战船已经被我们烧毁了。”他忽然这样说。
  寒裳心中一颤，深深地看进他的眼中，轻叹：“你这又是何必呢？实话实话吧。”
  “实话实说？”端木宣忽然间有些激动，“难道要让我跟将军说，你帮着蓝御风他们将那艘大船救出来了么？”他说着猛烈的摇头，“我不能，不能看着你死！”
  他的心剧烈挛缩着，一想到寒裳可能会被将军惩罚，惩罚得生不如死，他的心就很疼很疼。欺骗，哪怕让他欺骗，让他来承受被罚的后果，他也不能看着她生不如死。他很庆幸，庆幸昨夜只有他留下来看到了大船被救的整个经过，至少那样，他可以为寒裳守口如瓶。
  寒裳的心猛烈地颤动着，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一刻她无比的希望，端木宣能跟她一样将彼此的情感看成是一种亲情，这样她至少还能回应他付出的情感。可是……”
  端木宣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我这次去将军那里，有了新的任务。”
  听他说新任务，寒裳的心就止不住地发颤。
  端木宣停下来看了寒裳两眼，才接着说：“将军听说战船被烧很是高兴，所以决定将原定初冬的战争计划提前。”
  “提前！”寒裳禁不住轻呼一声，这是不是意味着又要打仗了？
  端木宣缓缓点头：“将军经过这么多年的绸缪，终于将自己的队伍打磨得最适宜战斗，所以这场仗是迟早要打的。原本他计划是入冬的时候从海上攻入，不过现在有武宗成的沿海防线，还有红叶山庄的战船，他不得不提前发动攻击了。幸好，这次我们成功了，成功地将那艘战船点燃了。”
  “可是……”寒裳语塞，可是那艘战船并没有怎么毁坏，这样一来到时必然会给支离人带来重创，不管是重创了谁，现在她都不希望。
  端木宣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抚上她的肩头，“不用担心，战争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寒裳挑起眉来意外地看着他，他的话颇有深意，似乎对于将军也……
  端木宣轻轻点头，忽然间眉间布满疲惫，“我厌倦了，厌倦了这样工具一般的生活。如果将军失败我自然活不了，可是他胜利了还不如失败，因为那将意味着我依然还要继续做别人的影子，永无解脱之日。这样说来，我倒宁愿他会失败。”
  他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悲哀，那种幽怨的眼神深深地打动了寒裳的心。是啊，还不如失败，至少这样他们都可以得到解脱。
  背叛，某种叫做背叛的东西，就这样子屋中滋生，在两个人的心中萦绕。
  ☆、第143章　没有办法背叛
  当晚，寒裳趁着夜色回到了小渔村。自己在渔村的住处一片宁静，没有任何意外的事发生。
  战船被烧，叶朗清和蓝御风势必要留在船坊善后，这一两日未必都有时间来找她，正因为推断了这一点，她才会并没着急着回去。不得不说，出来了比留在红叶山庄自由很多。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叶朗清和蓝御风还是没有来看过她，这样一来，寒裳倒有些不平静了。
  船坊的事情有没有处理好，那艘战船有没有开始修缮？她渐渐烦躁，开始关心起不该她关心的事来，却没有察觉危险正在向自己渐渐靠近。
  第三日上寒裳终于忍不住又去了知语坊，既是为了与端木宣联系，也为了等候蓝御风。
  有了亲密的关系之后，那颗心就无法抑制地沉沦，这几日他俊美爽朗的容颜总是时不时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渴望见他，思念与日俱增。
  可是，到了知语坊没有等来蓝御风，却等来了不好的消息。将军五日后就要对阳明王朝的沿海发动进攻！
  他们的任务就是，在战争开始之后，在阳明王朝的内部制造混乱，从而达到里应外合的效果。分配到寒裳的这里，就是让她尽量追随蓝御风，伺机制造机会。
  端木宣向寒裳宣布完将军下达的任务之后，就变得尤为的沉默。他看着寒裳的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下沉。
  她的为难就是他的为难，看到她难过，他又怎么会不悲伤？
  待浮萍离开，端木宣伸手握住了寒裳的手，那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再度对上她的眼眸，他心痛地发现，她竟然泪流满面。
  “该来的终于来了。”寒裳有些哽咽。本以为自己能够控制情感，却不想当情感涌上心头，竟是那样的猛烈。
  端木宣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寒裳迷蒙着双眼无助地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真的真的矛盾了，在这样的矛盾中心痛。
  她没有办法彻底背叛义父，因为那样的忠诚是从小就镌刻着她血液里的东西。但是她又没有办法背叛蓝御风，因为他现在已经开始渐渐地住在她心中了。
  端木宣只觉心中一阵窒闷，深吸了几口气才道：“但是你总是需要一个选择，关键时刻必须选择。”他不想这么残酷，却不得不提醒她做好思想准备。
  寒裳忽然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目光变得急切，“你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够两全呢？”
  端木宣缓缓摇头，“没有办法，完完全全没有办法。”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眸中闪现出某种坚决，“不过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寒裳心儿一颤，不由地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从知语坊回去之后第二日，叶朗清和蓝御风就来看她了。
  寒裳虽然心生欣喜，但是却又矛盾地希望他们不要来，战争的气息正在渐渐逼近，但是她除了等待什么也不能做。
  叶朗清和蓝御风看上去还是那么美好，两个翩翩佳公子，只是眉眼间都带着些许的疲色。
  寒裳装作不知，给他们泡上香茶，笑道：“这几日都没见到大哥来看我，柳儿还真正有些想大哥了呢，这不，你们来之前我心下正在琢磨，准备回红叶山庄一趟看看爹爹去呢。”
  叶朗清听了，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大哥这几日太忙，怕是暂时不能带柳儿你回去呢，你再等些日子，大哥手头上的事忙完了，就带你回去如何？”
  寒裳温柔地笑，“大哥可要注意身体才是，我的事有什么打紧的……”她低头喝一口茶，看上去有些不经意，“不过，船坊的事情都已上了正轨，大哥不必事事躬亲的……”
  叶朗清脸色却有些严肃，回答：“这次的事情有些麻烦……”他本想继续说的，却不知想到什么，瞥眼看了蓝御风一眼，停住了。
  寒裳低垂的睫毛微微一抖，随即便掩饰了眼中淡淡的悲戚。她抬起头来，看向蓝御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蓝大哥这些日子都帮着大哥打理船坊的事情，帮大哥减轻了很多负担，柳儿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蓝大哥才好了。”
  蓝御风淡淡一笑，笑容就如这夏日午后的风，温暖和煦。“柳儿客气什么，这些本就是我份内的事。”
  寒裳看着他，心中有那么一刻的挣扎，随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说：“蓝大哥怕是也有很久没回蓝海镇了吧？说起蓝海镇，柳儿还真的有些想小鱼了呢，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说到这里，她在嘴角扯出笑来，“蓝大哥什么时候带柳儿回去看看小鱼呢？”
  她拐弯抹角就是想要让他早些回去，她真希望他能理解她的用心。可是蓝御风却呵呵一笑说：“看小鱼的机会多得是，改日等蓝大哥忙完了手上的事，就带你去如何？”
  寒裳心儿一沉，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眼中变得急切：“蓝大哥，你明日就带柳儿回蓝海镇好吗？我太想小鱼了，想要去看看她！”
  蓝御风微微一怔，随即请拍了一下她的脑门笑起来：“我们柳儿怎的这么心急呢？”
  “带我去吧？带我回蓝海镇也用不了蓝大哥你多长的时间，是不是？”寒裳的眼中流露出迫切的眼神，已经有着近乎渴望的模样了。
  蓝御风一楞，不由地转头去看叶朗清。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叶红柳有些不一样，似乎格外的焦躁。
  叶朗清轻叹口气，对叶红柳露出宠溺的眼神，他对蓝御风说：“你就抽空带柳儿去一趟吧，船坊里面的事情我会好好打理的。”
  蓝御风只得轻叹一声答应了，寒裳心中一片雀跃。
  行程在寒裳的督促下就定在了第二日上午，当晚寒裳估计蓝御风肯定要去找夜娇娘，所以天一黑就立刻换了衣衫往知语坊赶。
  赶到知语坊的时候，果然蓝御风已经等在那里了，浮萍看见她时候的那种眼神，分明就是得救的眼神。
  ☆、第144章　回到蓝海镇
  寒裳换了衣衫，刚刚走进屋内，就被蓝御风抱了个满怀。
  “你做什么去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蓝御风将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吸取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呢喃着。
  寒裳温柔地笑，转过脸来用热烈的吻作为回答。
  满室迤逦风光，柔情如水般流淌。
  寒裳躺在蓝御风的怀中看着烛火微微跳动，心头忽然涌上一阵不舍。仿佛冥冥间有种感觉，感觉自己与他相守的时光已经不多。
  她不由地紧紧地搂住了蓝御风的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强壮有力，是那样的让她依赖迷恋啊！
  “你怎么了？今日有些不同寻常。”蓝御风似乎感觉到了寒裳的异样，轻轻抚着她因为激情而凌乱的发，柔声地问。
  寒裳没有回答，只轻轻摇头，却听蓝御风在她的耳边再一次要求：“嫁给我吧寒裳！”
  寒裳依然摇头，泪水却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冰凉地滴落在他的胸口。
  蓝御风的肌肉微微一抖，感觉到异样，扳过寒裳的身体。他深邃的眼眸看见她的眼中，认真而心痛。“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摆脱这风尘之地，却为什么不愿离去？”
  这是他始终有些不解的地方，但是他却从来不想深究，好像生怕深究了就会找出什么不能拥有她的理由。
  寒裳勉强一笑：“这个身份不是很好？可以接触很多为富不仁的有钱人，也可以为我女侠的身份做个很好的掩护。”
  蓝御风眼色严肃，他深深地看进寒裳的眼底问：“真的是如此吗？”
  寒裳心痛，扑上去用自己炙热的唇紧贴着他的，狂热地吻。“我不会骗你的……”她一边吻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是向他发誓也是在向自己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