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6 20:48      字数:4739
  玉色的地面瞬间染成了嫣红,散发出扑鼻的香气。
  “若不如此,皇上,皇上又怎会,怎会来见我?”短短一句话,却是问的断断续续,娇喘不止。唇角那抹笑是讽刺的,连带的眼角光彩飞扬,似是得逞的笑。
  琤翾几个大步,便至了墨秋的面前,一把将她抱起,任她如何挣扎也不管不顾。
  墨秋被丢到雕花红木的大床上,搅得纱幔几番连绵忽闪,落了半扇下来。琤翾点了墨秋的穴道,止了她的挣扎,捏住那小巧的下巴,逼得墨秋檀唇微张。一弹指,一颗朱红的药丸便落入了墨秋的嘴中。墨秋还未及反应,已被强逼着吞了下去。
  琤翾给了墨秋药,却并不给她解穴,反倒是静静的看着躺着的墨秋。而墨秋得了阵痛的解药,慢慢的恢复过来,可惜被点着穴,身不能动,可那怒视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
  “原因”
  只有两个字,却惹得琤翾皱眉。那望着墨秋的眼睛多了些复杂的神色,几次张口,却终是咽下想坦白的一切。
  “我开始动秦家了,没想到当时你也在,只好让你委屈了,否则秦相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秋有些惊讶他的坦言,又有些怀疑他的借口,哧的一声“那可真是太巧了。我该感谢皇上了?”
  “桃妖,我是真的不想你出事,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相信吗?”琤翾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无比的认真。那略带冰凉的手指轻轻滑过墨秋的脸颊,最后落在了那散落在肩头的一缕秀发上。轻挑起那缕青丝,在指尖挽转,像似要陷了进去。
  “这便是皇上对待“重要”的方式?利用我,借我的手将那双玉揭于世人之前,引得秦家来夺。我不知那玉里藏了什么,但也不信真如秦荪所说,那东西能保得了秦家。皇上这招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做得当真是好啊!”
  墨秋的口气有些激烈,积压了许久的怀疑、怒气、不甘,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琤翾挽着发丝的手顿住了,很久都只是一转不转的看着墨秋,“我当时不知道那玉会是这番作用,若是知道便不会给你了。当时给你,真的只是跟皇父赌气,不想依照皇父定好的路,将玉给我讨厌的人。只是没想到最后竟将你扯入其中,很抱歉。”
  墨秋的心思转了几转,立刻便从那话里抓住了重点。那玉的事看来从先皇时便准备了,为的就是牵制住秦相。怪不得,这么多年秦相权倾朝野,外相上还是异常恭敬。到如今,皇上有了足够的实力与秦相抗衡,便将那玉的事情放了出来。
  “这步棋布的可真早啊!皇上能隐忍上这么多年,也委实不易!墨秋真是佩服。先是蓉德妃的死,表面上好像是皇上因此才与秦家生隙,却因加了皇后在里面,使秦相大意。再是两万将士的生命,成全兵部和户部的大换血。此时秦相已经察觉,却为时已晚,因为皇上紧接着放出了那两块玉的消息。让秦相只顾着眼前最要紧的事情,而失了六部中最重要两部的控制权。皇上这时候放了秦荪,也只是麻痹秦相,让他以为皇上还在犹豫。”
  琤翾几乎要拍手称快了,眼睛中闪现着激动的光芒。忍不住赞叹一句:“朕的桃妖真是聪明,只是这样便能将事情串联起来。”
  墨秋一声冷笑,继续说到:“那敢问皇上究竟想做到哪一步?或者该说下一步想做什么?既然我的作用已经起到了,为什么还要将我困在这里?还有既然要对付秦家,为什么又将秦蓂派到前线?还有蓉德妃,不要告诉我,皇上不知道她其实被皇后幽禁,还动了私刑?”
  在墨秋的连连追问下,琤翾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一件件的事情,自己很清楚,却无法在这里解释。“桃妖,再等等,等一切结束了,我自当全数相告。”
  “不要叫我桃妖,那是我爹娘才能叫的名字。为了父亲的突然被害,我一直在忍,在查,可我突然发现,这水太深了,我淌不起。甚至不知道,那最后的结果是不是我可以承受的。”
  父亲死后军权便落入了秦相的手中,由秦蓂掌握了天朝三分之一的兵权。那射死父亲的一剑是从身后发出,那叛军之人当场伏法,未留下任何线索。结果是自己和非姨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查探内情,最后确定了凶手是秦相的暗卫。所以,墨秋绝对有理由相信父亲是被秦相害死的。再后来进宫见了皇后,从她那里拿到的证据,也与自己所查相吻合。便越发的坚定了这血海父仇。可是从秦蓉那里听到的却又大相径庭。墨秋本是不信,可今天皇上的一番话,让她突然生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奇怪到自己都不愿相信。
  听到墨秋提起她的父亲,琤翾眼中闪过一丝严肃,似乎还有几分惋惜,十分尊敬的正色道:“顾将军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我很尊敬他。可惜……”
  那后面的话并未出口,墨秋的心却是咯噔一下。再也难掩心痛的说“告诉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告诉我吧!”
  琤翾听过墨秋疏离的声音,娇俏的声音,慵懒的声音,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带着悲伤和哀求的声音。即使是再坚硬的心也开始皲裂,可以听到一片片破碎的声音。从心底蔓延上来一种冲动,脱口而出“他为天朝而死……”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下去,那望着墨秋的眼睛竟透着一丝怜惜。
  墨秋却读懂了那未尽的言辞。突然紧闭双眼,唇抿得发白,一言未出,却似道尽了心酸。
  琤翾看到那从眼角滑落两滴泪,只是一滴,落至枕畔的时候几乎已经蒸发,消散于时空。却似敲在心上的两记重锤,压抑的不能诉说。
  “父亲可是自愿?”
  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琤翾却是懂得。可就是因为懂得,却更是心痛,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竟是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答案。
  墨秋的脸上越发的没了颜色,口中发出呐呐之言,琤翾仔细的去听,才知她说的是什么。
  “爹爹,你是成全了自己的披荆斩棘,赴汤蹈火。可惜儿、娘亲和非姨呢,谁来成全我们的心痛?爹爹,爹爹……”
  那最后的生生呼唤,是要硬生生的将人的心扯碎了。琤翾几欲将墨秋揽入怀中安慰,却是连动动手指都不敢,只觉得他就是那个刽子手,用匕首一点点凌迟她的心。
  一人坐,一人躺。一人睁眼,一人闭目。一人心痛,一人心伤。却无一人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琤翾觉得身旁的人身上的哀伤在慢慢减退,再望去时果然看到那幽深的眸子望着自己,几乎要馅进了去。
  “皇上解了我的穴吧,我没事了。有些饿,可不可以让人送些吃的来?”
  这声音一如她平时的语调,琤翾却觉得她哪里已经变了,像是缺失哪魂哪魄,也缺失了几分生气。琤翾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笑着点头,转身去拉了一下床角的红绫珠珞。
  寂寞繁花泪轻洒
  不一会儿,墨秋便见那书架被人推开,心中一动,随之闻到了饭菜之香。再看果然是李德海低头送了饭菜进来,放好后又很快的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墨秋两天未曾进食,再加上刚解了毒蛊的痛,身上还是无力的,被琤翾扶着带到了桌边。墨秋安静的吃东西,给她布菜的是贵为天子的琤翾。此情此景若是被外人看了去,不知会是何等的瞠目结舌。
  只是短短一刻,墨秋便放下了碗筷,那饭菜几乎像是未曾动过。琤翾也跟着放下箸,他知墨秋定是有要说的话。
  “众人都说,我的父亲是一位忠君爱国的好将军。可他们却不知道,我一年只能见到父亲一次,短短的十数天,不过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所以我一直都没有埋怨过父亲,甚至为这样的父亲感到骄傲。可原来,在他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我,也不是娘亲,不是任何人,而是天朝。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如此?即使口中说着爱一个女人,也可以去拥抱别的人。在爱情和事业有冲突的时候,牺牲的便是爱情,成全自己所谓的信念。那我们又算什么?”
  没有泪水,没有急声的痛呼,只是这样用轻柔的、舒缓的声音慢慢诉说。
  琤翾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墨秋话音一转。“欲求之必先予之,皇上和先帝联手将秦相推到了权力的顶峰。若我猜得不错,那死去的两万将士大多数是秦蓂当初带的属下吧?原来如此,即夺了兵部、户部的权,又不露痕迹的削了秦家的兵权。果然是为帝王者呀!可是,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们顾家?”
  琤翾知道墨秋终究会问,这一刻是真不想再隐瞒她。聪明如她,再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忠国公的兵权最重,为人最忠君为国,民意也高,他的死更能激起民愤。因为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便向皇父要求护你一生,所以皇父将你赐婚现在的青王。只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皇父还留了一手。皇父知道宫中有秦相的眼线,便故意散播消息白玉并蒂莲和游凤珏藏着他所有罪证。一边又为我选了顾家女儿为太子妃,秦蓉为侧妃。不只制衡了当时朝中的两个重臣,也将阿桐算到了里面,却不想那白玉并蒂莲被我无意间都送到了你那里。我原本不知,皇父临终之即才告知一切。后来我去树林等你,也是想着能否拿回那玉。你若恨,便恨我吧,是我将你陷入这么大的危险中。”
  琤翾话说到此,墨秋已经明白了大概,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可是,当你见到我之后又改变了主意。特别是皇后想认我为妹妹,皇上便顺水推舟,甚至有意无意的透露想封我为青王妃,再加上青王适时表现出的恩爱。秦相果然被你们骗了,觉得我会得到游凤珏。正在他琢磨着怎么让秦芳先得游凤珏,却又遇上蓉德妃之死,一下子便慌了神。而你们更是看准时机,让月朵将我有白玉并蒂莲的事情也抖出来,秦相又怎可能还有往日的冷静?再加上兵部、户部的夺权,秦相便有些沉不住气了。其实,若不是皇上动作太快,秦相不会如此被动。”墨秋说完眉头皱的更深,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怀疑的追了一句“不会我那次被绑,也在皇上的算计当中吧?”
  琤翾听到墨秋提到她在宫中被劫的事情,脸色微变,虽然很快的恢复如常,却还是让墨秋察觉了那一丝异样。她突然想到当时救自己出来的人,想到那个可能也被扯入其中的人。猛抬头,不可置信的说“无疑也是你的人?还是我的那次被绑,皇上是想将他扯入其中?”
  墨秋看着有丝狼狈的琤翾,心透凉了彻底。突然起身,指着他说“皇上若不放我离开,便请从我眼前消失。”
  琤翾何时被人指着鼻子斥责过,一下子那帝王的霸气也上了来。先是冷眼看着墨秋,后又突然笑了,手扶着额头,侧目盯着她,凤眼眯的狭长。“你可知无疑是什么身份?你可知他从一开始就在这局棋里面……”
  墨秋突然捂着耳朵,频频向后退步,慌张的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听你说。我只知道,我若想知,会亲自问他,他若想说,定会亲自告诉于我。请皇上离开,走啊。”
  琤翾却似赌气般,坐的越发端正。一抬眼,看见琴案上九霄环佩琴,心生一念,笑的越发诡异。“走可以,请桃妖为朕弹一曲,歌一首,朕便离开。朕早说过,想听你的歌。”
  那突然从“我”转成的“朕”,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墨秋蹙颦,盯着他,思考他话里的真假。最后还是不甘心的坐到琴案前,只想着如此可以早点摆脱他。
  玉指轻拨,乐音飞散。也许是很久不曾弹琴,那琴弦的冰凉让墨秋很不适应,划过长长的前奏,随着音符而歌。
  “寂寞繁花泪轻洒,
  雨疏风骤谁牵挂,雨疏风骤谁牵挂,
  百媚千红匆匆过,
  一世情缘付流沙,
  求什么富贵,争什么荣华,
  醉梦醒后不是家,
  泪轻洒,谁牵挂”
  于是,只剩下那也许该成之为哀思的东西,缠绕不散。
  那天因为生气,竟忘了最重要的事。墨秋绝对不信皇上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将自己锁在这密室之中。突然间得到的许多消息,让她有些慌乱。虽然有些懊悔,可也算值得,毕竟很多事情都弄了清楚。更何况,墨秋一直很相信非姨的实力,也许过不了多久自己便被救出。
  于是,墨秋开始安静的画“正”字,不吵不闹,按时进餐。心情好时,也会弹弹琴,润润笔。她也曾去研究过那书架后的门,却发觉只能从外面打开,便也不再为难自己。甚至学会了去拉那床边的红绫珠珞,只要是物件上的要求,几乎是很快便会送到。一时间,墨秋倒不觉得是被关押,却像是回了做小姐时的日子,惬意而自由。当然只是相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