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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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恩报恩 更新:2022-07-17 17:21 字数:4677
吃,自回房中睡去了.两个小丫头分了一个过来伏侍.贾琏的心腹小童隆儿拴马去,见已有了一匹马,细瞧一瞧,知是贾珍的,心下会意,也来厨下.只见喜儿寿儿两个正在那里坐着吃酒,见他来了,也都会意,故笑道:“你这会子来的巧.我们因赶不上爷的马,恐怕犯夜,往这里来借宿一宵的.〃隆儿便笑道:“有的是炕,只管睡.我是二爷使我送月银的,交给了奶奶,我也不回去了。”喜儿便说:“我们吃多了,你来吃一钟。”隆儿才坐下,端起杯来,忽听马棚内闹将起来.原来二马同槽,不能相容,互相蹶踢起来.隆儿等慌的忙放下酒杯,出来喝马,好容易喝住,另拴好了,方进来.鲍二家的笑说:“你三人就在这里罢,茶也现成了,我可去了。”说着,带门出去.这里喜儿喝了几杯,已是楞子眼了.隆儿寿儿关了门,回头见喜儿直挺挺的仰卧炕上,二人便推他说:“好兄弟,起来好生睡,只顾你一个人,我们就苦了。”那喜儿便说道:“咱们今儿可要公公道道的贴一炉子烧饼,要有一个充正经的人,我痛把你妈一у。”隆儿寿儿见他醉了,也不必多说,只得吹了灯,将就睡下.尤二姐听见马闹,心下便不自安,只管用言语混乱贾琏.那贾琏吃了几杯,春兴发作,便命收了酒果,掩门宽衣.尤二姐只穿着大红小袄,散挽乌云,满脸春色,比白日更增了颜色.贾琏搂他笑道:“人人都说我们那夜叉婆齐整,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尤二姐道:“我虽标致,却无品行.看来到底是不标致的好。”贾琏忙问道:“这话如何说?我却不解。”尤二姐滴泪说道:“你们拿我作愚人待,什么事我不知.我如今和你作了两个月夫妻,日子虽浅,我也知你不是愚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如今既作了夫妻,我终身靠你,岂敢瞒藏一字.我算是有靠,将来我妹子却如何结果?据我看来,这个形景恐非长策,要作长久之计方可。”贾琏听了,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是拈酸吃醋之辈.前事我已尽知,你也不必惊慌.你因妹夫倒是作兄的,自然不好意思,不如我去破了这例。”说着走了,便至西院中来,只见窗内灯烛辉煌,二人正吃酒取乐.贾琏便推门进去,笑说:“大爷在这里,兄弟来请安。”贾珍羞的无话,只得起身让坐.贾琏忙笑道:“何必又作如此景象,咱们弟兄从前是如何样来!大哥为我操心,我今日粉身碎骨,感激不尽.大哥若多心,我意何安.从此以后,还求大哥如昔方好,不然,兄弟能可绝后,再不敢到此处来了。”说着,便要跪下.慌的贾珍连忙搀起,只说:“兄弟怎么说,我无不领命。”贾琏忙命人:“看酒来,我和大哥吃两杯。”又拉尤三姐说:“你过来,陪小叔子一杯。”贾珍笑着说:“老二,到底是你,哥哥必要吃干这钟。”说着,一扬脖.尤三姐站在炕上,指贾琏笑道:“你不用和我花马吊嘴的,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见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你别油蒙了心,打谅我们不知道你府上的事.这会子花了几个臭钱,你们哥儿俩拿着我们姐儿两个权当粉头来取乐儿,你们就打错了算盘了.我也知道你那老婆太难缠,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二房,偷的锣儿敲不得.我也要会会那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若大家好取和便罢,倘若有一点叫人过不去,我有本事先把你两个的牛黄狗宝掏了出来,再和那泼妇拼了这命,也不算是尤三姑奶奶!喝酒怕什么,咱们就喝!〃说着,自己绰起壶来斟了一杯,自己先喝了半杯,搂过贾琏的脖子来就灌,说:“我和你哥哥已经吃过了,咱们来亲香亲香。”唬的贾琏酒都醒了.贾珍也不承望尤三姐这等无耻老辣.弟兄两个本是风月场中耍惯的,不想今日反被这闺女一席话说住.尤三姐一叠声又叫:“将姐姐请来,要乐咱们四个一处同乐.俗语说‘便宜不过当家',他们是弟兄,咱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只管上来。”尤二姐反不好意思起来.贾珍得便就要一溜,尤三姐那里肯放.贾珍此时方后悔,不承望他是这种为人,与贾琏反不好轻薄起来.
这尤三姐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露着葱绿抹胸,一痕雪脯.底下绿裤红鞋,一对金莲或翘或并,没半刻斯文.两个坠子却似打秋千一般,灯光之下,越显得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了酒,又添了饧涩淫浪,不独将他二姊压倒,据珍琏评去,所见过的上下贵贱若干女子,皆未有此绰约风流者.二人已酥麻如醉,不禁去招他一招,他那淫态风情,反将二人禁住.那尤三姐放出手眼来略试了一试,他弟兄两个竟全然无一点别识别见,连口中一句响亮话都没了,不过是酒色二字而已.自己高谈阔论,任意挥霍撒落一阵,拿他弟兄二人嘲笑取乐,竟真是他嫖了男人,并非男人淫了他.一时他的酒足兴尽,也不容他弟兄多坐,撵了出去,自己关门睡去了.自此后,或略有丫鬟婆娘不到之处,便将贾琏,贾珍,贾蓉三个泼声厉言痛骂,说他爷儿三个诓骗了他寡妇孤女.贾珍回去之后,以后亦不敢轻易再来,有时尤三姐自己高了兴悄命小厮来请,方敢去一会,到了这里,也只好随他的便.谁知这尤三姐天生脾气不堪,仗着自己风流标致,偏要打扮的出色,另式作出许多万人不及的淫情浪态来,哄的男子们垂涎落魄,欲近不能,欲远不舍,迷离颠倒,他以为乐.他母姊二人也十分相劝,他反说:“姐姐糊涂.咱们金玉一般的人,白叫这两个现世宝沾污了去,也算无能.而且他家有一个极利害的女人,如今瞒着他不知,咱们方安.倘或一日他知道了,岂有干休之理,势必有一场大闹,不知谁生谁死.趁如今我不拿他们取乐作践准折,到那时白落个臭名,后悔不及。”因此一说,他母女见不听劝,也只得罢了.那尤三姐天天挑拣穿吃,打了银的,又要金的,有了珠子,又要宝石,吃的肥鹅,又宰肥鸭.或不趁心,连桌一推,衣裳不如意,不论绫缎新整,便用剪刀剪碎,撕一条,骂一句,究竟贾珍等何曾随意了一日,反花了许多昧心钱.贾琏来了,只在二姐房内,心中也悔上来.无奈二姐倒是个多情人,以为贾琏是终身之主了,凡事倒还知疼着痒.若论起温柔和顺,凡事必商必议,不敢恃才自专,实较凤姐高十倍,若论标致,言谈行事,也胜五分.虽然如今改过,但已经失了脚,有了一个〃淫〃字,凭他有甚好处也不算了.偏这贾琏又说:“谁人无错,知过必改就好。”故不提已往之淫,只取现今之善,便如胶授漆,似水如鱼,一心一计,誓同生死,那里还有凤平二人在意了?二姐在枕边衾内,也常劝贾琏说:“你和珍大哥商议商议,拣个熟的人,把三丫头聘了罢.留着他不是常法子,终久要生出事来,怎么处?〃贾琏道:“前日我曾回过大哥的,他只是舍不得.我说‘是块肥羊肉,只是烫的慌,玫瑰花儿可爱,刺大扎手.咱们未必降的住,正经拣个人聘了罢.'他只意意思思,就丢开手了.你叫我有何法。”二姐道:“你放心.咱们明日先劝三丫头,他肯了,叫他自己闹去.闹的无法,少不得聘他。”贾琏听了说:“这话极是。”至次日,二姐另备了酒,贾琏也不出门,至午间特请他小妹过来,与他母亲上坐.尤三姐便知其意,酒过三巡,不用姐姐开口,先便滴泪泣道:“姐姐今日请我,自有一番大礼要说.但妹子不是那愚人,也不用絮絮叨叨提那从前丑事,我已尽知,说也无益.既如今姐姐也得了好处安身,妈也有了安身之处,我也要自寻归结去,方是正理.但终身大事,一生至一死,非同儿戏.我如今改过守分,只要我拣一个素日可心如意的人方跟他去.若凭你们拣择,虽是富比石崇,才过子建,貌比潘安的,我心里进不去,也白过了一世。”贾琏笑道:“这也容易.凭你说是谁就是谁,一应彩礼都有我们置办,母亲也不用操心。”尤三姐泣道:“姐姐知道,不用我说:“贾琏笑问二姐是谁,二姐一时也想不起来.大家想来,贾琏便道:“定是此人无移了!〃便拍手笑道:“我知道了.这人原不差,果然好眼力。”二姐笑问是谁,贾琏笑道:“别人他如何进得去,一定是宝玉。”二姐与尤老听了,亦以为然.尤三姐便啐了一口,道:“我们有姊妹十个,也嫁你弟兄十个不成.难道除了你家,天下就没了好男子了不成!〃众人听了都诧异:“除去他,还有那一个?〃尤三姐笑道:“别只在眼前想,姐姐只在五年前想就是了。”
正说着,忽见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走来请贾琏说:“老爷那边紧等着叫爷呢.小的答应往舅老爷那边去了,小的连忙来请。”贾琏又忙问:“昨日家里没人问?〃兴儿道:“小的回奶奶说,爷在家庙里同珍大爷商议作百日的事,只怕不能来家。”贾琏忙命拉马,隆儿跟随去了,留下兴儿答应人来事务.尤二姐拿了两碟菜,命拿大杯斟了酒,就命兴儿在炕沿下蹲着吃,一长一短向他说话儿.问他家里奶奶多大年纪,怎个利害的样子,老太太多大年纪,太太多大年纪,姑娘几个,各样家常等语.兴儿笑嘻嘻的在炕沿下一头吃,一头将荣府之事备细告诉他母女.又说:“我是二门上该班的人.我们共是两班,一班四个,共是八个.这八个人有几个是奶奶的心腹,有几个是爷的心腹.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的就敢惹.提起我们奶奶来,心里歹毒,口里尖快.我们二爷也算是个好的,那里见得他.倒是跟前的平姑娘为人很好,虽然和奶奶一气,他倒背着奶奶常作些个好事.小的们凡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过的,只求求他去就完了.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人,没有不恨他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他.皆因他一时看的人都不及他,只一味哄着老太太,太太两个人喜欢.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人敢拦他.又恨不得把银子钱省下来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说他会过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他讨好儿.估着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去说,他先抓尖儿,或有了不好事或他自己错了,他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他还在旁边拨火儿.如今连他正经婆婆大太太都嫌了他,说他‘雀儿拣着旺处飞,黑母鸡一窝儿,自家的事不管,倒替人家去瞎张罗'.若不是老太太在头里,早叫过他去了。”尤二姐笑道:“你背着他这等说他,将来你又不知怎么说我呢.我又差他一层儿,越发有的说了。”兴儿忙跪下说道:“奶奶要这样说,小的不怕雷打!但凡小的们有造化起来,先娶奶奶时若得了奶奶这样的人,小的们也少挨些打骂,也少提心吊胆的.如今跟爷的这几个人,谁不背前背后称扬奶奶圣德怜下.我们商量着叫二爷要出来,情愿来答应奶奶呢。”尤二姐笑道:“猴儿у的,还不起来呢.说句顽话,就唬的那样起来.你们作什么来,我还要找了你奶奶去呢。”兴儿连忙摇手说:“奶奶千万不要去.我告诉奶奶,一辈子别见他才好.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只怕三姨的这张嘴还说他不过.好,奶奶这样斯文良善人,那里是他的对手!〃尤氏笑道:“我只以礼待他,他敢怎么样!〃兴儿道:“不是小的吃了酒放肆胡说,奶奶便有礼让,他看见奶奶比他标致,又比他得人心,他怎肯干休善罢?人家是醋罐子,他是醋缸醋瓮.凡丫头们二爷多看一眼,他有本事当着爷打个烂羊头.虽然平姑娘在屋里,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他还要口里掂十个过子呢,气的平姑娘性子发了,哭闹一阵,说:‘又不是我自己寻来的,你又浪着劝我,我原不依,你反说我反了,这会子又这样.他一般的也罢了,倒央告平姑娘。”尤二姐笑道:“可是扯谎?这样一个夜叉,怎么反怕屋里的人呢?〃兴儿道:“这就是俗语说的‘天下逃不过一个理字去'了.这平儿是他自幼的丫头,陪了过来一共四个,嫁人的嫁人,死的死了,只剩了这个心腹.他原为收了屋里,一则显他贤良名儿,二则又叫拴爷的心,好不外头走邪的.又还有一段因果:我们家的规矩,凡爷们大了,未娶亲之先都先放两个人伏侍的.二爷原有两个,谁知他来了没半年,都寻出不是来,都打发出去了.别人虽不好说,自己脸上过不去,所以强逼着平姑娘作了房里人.那平姑娘又是个正经人,从不把这一件事放在心上,也不会挑妻窝夫的,倒一味忠心赤胆伏侍他,才容下了。”尤二姐笑道:“原来如此.但我听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