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团团      更新:2022-07-17 17:21      字数:4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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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他感到窘困,脸红得象个少年人一样。
  “哦,假如是显而易见的,那么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第一个发言的大个子喃喃地说。“好吧,同志们,让我们起来吧!你们还没听到德国鬼子正在向我们走来吗?”
  真的,冲锋枪声越来越近了。德寇大概开始扫荡树林了。
  我们并没有立刻就分散。我们这支十个人的小队又继续游荡了两天。我们侦察,向遇到的人打听德寇的所在,和怎样过去比较妥当。
  这里的树林是稀疏而混杂的,常有草地和沼泽间隔。鸟儿时常在我们的头上飞向南方。
  黄叶正在纷纷落下来,天又在下毛毛雨,树林变得愁眉哭脸,我们大多数的心境虽然不是郁郁寡欢,却是委屈苟安的。
  我们不轻于谈到自己,而且也不乐意谈,第二天我才发觉我们这一队的伊凡·西蒙年科中尉是位党员。他说,在战前曾在乌克兰共产党(布)沃伦省委会当过指导员。我提起了一些大家熟识的朋友,描述了一番他们的外表和姿态。我们的关系渐渐变得越来越随便起来,顾虑也没有了。原来西蒙年科也是切尔尼多夫省人,是到马洛·捷维察区去看母亲的。这真是件巧事!我到省支队去正要通过这区。我们俩很高兴,互相紧紧地握了握手,把雅可夫·祖谢尔门叫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决定当夜便动身到切尔尼多夫省去。
  我们三个人起先沿着波尔塔瓦公路,后来在切尔尼多伏省的公路上缓缓走了八天。如果我把这几天的流浪生活记述下来,大概就可以成为一部独立的中篇小说。我的两个伙伴都是富有同情心的好人。雅可伏在我们中间年纪最轻,只有二十六岁。
  我对他说:“雅可夫,不要到尼真去吧。不错,妻子呀,儿女呀,全都在那里,但是单凭你一个人,能给她们做些什么呢?德寇会逮捕你,把你拖到盖世太保那里去。你分明是犹太人。和我们在一起吧,将来一起打游击。要是你一家人都被杀了,至少也好替她们报仇。”
  他回答说:“我懂得,您也许是对的:我在尼真没有什么事好做。可是我的心在燃烧,我不但要去看看母亲、而且要看看妻子、看看我的小妹妹,而最要紧的,是去看看我的小儿子。他那么点儿年纪,只有四岁,可是已经给我写过一封信:‘爸爸,华娃乖孩子。’现在我还活着,而且和她们离得很近,我怎么能不去呢?请您放我去吧!”
  他说“放走”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他的长官,我怎能扣留他。可是要是我坚持要他跟我们一起走,把自己当作团体的一分子,他是可能屈服的。但是我不愿意坚持。小伙子一心一意想上尼真去,十分想念家人和故乡。很明显的,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家人和故乡更可贵的了。“尽管我以后会送掉性命,尽管他们会折磨我,可是我有去的机会,我怎能不去呢?”
  西蒙年科比我更了解祖谢尔门。他本人也一心一意想到母亲那里去。他已毅然决定,不留在德寇占领下的后方,一定要越过前线去。他到后方去只是为了要“宽宽老太太的心”。
  现在我们三个萍水相逢的同志,三个苏维埃人,白天睡在麦杆垛或是干草堆里,天一黑,马上就上路。
  我们在刚被德寇侵占的乌克兰土地上前进。
  即使在村道上,我们也偶然遇到德寇的指路牌:钉在电线杆上的箭头。如果附近没有人,我们便把它敲下来弄成碎快,乱扔在田野里。
  有一回傍晚时分,我们在一条相当宽阔的、用筑路机压得很平实的大路上慢慢地前进。天气很暖和,没有风。太阳暖洋洋的,四周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我们就象散步一般慢慢地走着。在公路两旁,延伸着茂密的矮树,红色和黄色的树叶掩盖着大地。远处是一些农庄的发白的斑点;农舍的四周是些赤条条的枝桠粗壮的白杨和果树。
  四周是静悄悄的,我们呼吸很舒畅,食欲很强;认为只要走到附近的村落或农庄,就会有主妇做甜菜汤给我们吃……
  不错,多么奇怪,在敌人的后方,竟会有这样的和平风光。
  这确实是我们的家乡,我们家乡的大自然。现在我们又来到了一个完全未经战争的地区,战争在这里没有留下自己的污迹。
  我们沿着这条灌木间夹着幼树镶边的公路走了至少一个半钟点。我们难得讲话,三个人全是同样的心情。
  沿公路两侧有一条条的浅水道——小水沟。水沟上方垂着灌木的桠枝。桠枝上的叶子很少,所以我们三个人同时发现水沟里躺着一个人。这是个红军战士的试题,我们以前见过很多尸体,但是在这里,在这宁静和平的地方……我们想找些证件,好知道死的是什么人,但什么也没有找到。他的军装上衣的口袋都没有扣上,几个裤袋也都从里面翻了出来;死者是被人从后脑打死的。
  再走上二十来步光景,我们又看到一具尸体,也是在水沟里,而且枪弹也是打在后脑勺上。我们加快了脚步,对刚才看到的一切只字不提,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我们和平的心情已经完全消失,马上感到倦得要命。
  不多时,雅可夫捡起了一包德寇的氢素丸。他打开了包儿,闻了闻,正要扔掉,这时,西蒙年科打趣地说了:“慢着,雅可夫,这包药片对你有用呢。你要是把它丢在水洼里,喝了就不会损害健康。”
  雅可夫生气了:“你以为我吝惜健康吗?”他恶狠狠地把纸包扔进了矮树从。
  再走了大约二十步,西蒙年科拾起了一只汤匙,一看是德国货,就扔掉了。接着我们又看见地上抛着一粒金属钮扣,上面有只鹰在闪着亮光。
  “弟兄们,”我说,“好象有些德国鬼子在这里脱过衣服。”
  我们又走了五十步模样,看见坟墩上竖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上面顶着一只德国式钢盔,这真是最叫人痛快不过的场面。然而这就是说,那些掩埋的人总在这里附近……但是公路一直向远方伸展开去,路上渺无人迹。
  我们还是决定离开平坦的大道,向矮树从的深处前进,走不了几分钟,就听到一阵沙沙声和呻吟声。
  一个穿着褪色的红军制服的年青人,用两只血淋淋的手抓住矮树,使劲想跪起来。西蒙年科跑到他跟前,托住腋下,想去帮助他以下,小伙子却大叫一声,用力挣开身子,向后倒了下去,躺在那里继续叫喊。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但是大概已经人事不知。他的头发、胸口和手臂全都染满了鲜血,右脸被打得颚骨也露出来了。
  西蒙年科把军用水壶凑上了红军战士的嘴唇。水满出来了,但毕竟有几滴流进他嘴里,伤兵咽了一口。
  他继续叫喊,可是声音没有那么高了。他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有悟性的表情,一面喘息,一面急急地低声说了些什么。
  “妈妈,把厚呢海军上衣给我盖上!”我记得这句话,因为他反复说了好几遍。接着他的目光完全明亮起来。“弟兄们,我要死了!我的名字叫尼柯季莫夫……第六连的……倒,多倒给我一点,”现在他拼命地 着军用水壶。“救救谢列柯·尼柯季莫夫吧!”他喝得越来越急。西蒙年科拿手托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头部从地上支起来。“放平!”伤兵命令道。“放平吧!我受不了啦!”
  西蒙年科把红军战士的头部放在地上。祖谢尔门和我并排在那儿踏着步,交换着颜色。
  “给我吃点儿东西。唉,我咽不下去,牙齿给坏蛋们敲掉了。弟兄们,告诉他们,谢列克·尼柯季莫夫是怎样做德国俘虏的……”
  他说着,自己又把话打断了。叙述时而转成噫语。但是我们还是能从他那断断续续的语句里了解,有一队连他自己在内的俘虏,已经被押解了四天而不给一点吃食。押送的伍长用手边的任何东西打他们,而且在不久以前,还接连枪毙了他们队里两个掉队的人。当时尼柯季莫夫便拿一块石头砸碎了伍长的脑袋。
  “我把他打倒以后,就用牙齿咬他。他们踢我,用枪托打我,把那个坏蛋从我手里抢走了……我还活着吗,啊,弟兄们?……我为什么还活着呢?”
  然后他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中用双手在地上支起身子,坐了起来。他咒骂我们,咒骂自己,咒骂每一个向德寇投降的人。自然,他把我们也当作俘虏看待了。突然间他开始在地上打滚;鲜血从他的喉咙里直喷出来。当他渐渐安静时,我们知道他已经完了。
  我们本来应该埋葬他,但是没有掘墓用的家伙。我们想要知道些详细材料,以后向什么地方写信通知,他的家庭又在哪里?可是我们在他身上什么也没找着。
  我们脱下帽子,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我瞧瞧祖谢尔门,眼泪正从他脸上淌下来。
  发觉我在看他,雅可夫两手掩着脸,踩着灌木枝儿跑到一边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他追上了我们。他的脸儿痉挛地颤动着,竭力装得镇静地说:“弟兄们,我太激动了。”
  我们那时走过的各区,还没有真正地触及战争。
  这里没有打过仗。
  前线已经后退了大约一百五十公里。德寇的卫戌部刚刚设立;‘盖世太保’和别的‘战胜者’还没有赶到。
  有一回,一个上了年纪的集体农庄庄员,让我们坐上了马车,他的心情出奇地平静。
  “你们瞧,风车的叶子直打转。我就是到那边去去面粉的。难道我以前想过在德国人统治下磨面吗?全区总共只有三个德国兵。咱们如今的红旗集体农庄正和战前一样。同一个主席,同一个会计……你们瞧,那么麦子长着没有割,熟了的麦子在掉下来。一起来吧,同志们,跟我们一起干活吧。我们又有漂漂亮亮的姑娘,又有俊俊俏俏的婆娘……就是非常短少人手。”
  我们仔仔细细问这个老头儿,他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好心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德国人。他的议论是这样的: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既然支持不住,把乌克兰、莫斯科和列宁格勒都转手给德国人了——我们就应该适应环境。
  “我可没见过德国人。那些德国而人是什么模样儿啊?”
  “那么,老爹,您怎么知道莫斯科已经沦陷了呢?”
  “村长说的……”
  “那您就相信他吗?”
  “不相信他相信谁呢?早先我们这里常有报纸来,也有无线电,现在,村长的话便是真理。”
  我们无法清楚地了解这个老头儿是不是在故弄玄虚,是不是在伪装头脑简单的人,还是真的完全信任德国傀儡们的宣传。
  当这个老头儿说他是切尔尼多夫省伐尔瓦区奥塞辽尼村人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好象触了电流一样。
  “这么说,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切尔尼多夫地境了?”
  “当然……”
  “这里从前是费多罗夫领导的。老爹,您没听见他的下落吗?”
  “费多罗夫吗?阿列可塞·费多罗维奇!啊,战前我见过他,正象现在我看见你们一样。他常到这里来。但是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呢?有些人说,他已卖身投靠德国人了,有些人说,他已被打死了……也许他是这里的村长也说不定……”
  这时候我忍不住了。我想卡住老头儿的喉咙。
  “嗐,你这个老不死!”我气呼呼地说。“为什么乱说你认识费多罗夫?我就是费多罗夫!”
  然而老头儿不但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忽然涨红了脸,转过身来对我叫起来:“我乱说!?我活到六十四岁从不乱说,要等到现在来说!?你以为,只要在衬衫底下藏了手枪,就能嚇倒我吗?我是个老头儿,死嚇不了我。您是费多罗夫!?要是费多罗夫来到我们这里,老百姓就会跟他去当游击队,老百姓就会烧掉风磨,也会把村长吊死……嗳,小伙子,你们找错了人啦……喝,爬下我的车子,滚下去,我说!”他撞了撞我的肋骨,恶狠狠地叫起来。
  我们怎么办呢?只得下车。老头儿挥开鞭子,在马背上抽了一下,马儿横冲直撞地驶走了。
  老头儿驶了大约一百步光景,还对我们挥挥拳头恶毒地咒骂:“该死的洋警察的走狗!”
  他说完,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