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雨帆 更新:2022-07-12 16:24 字数:4991
人,说话可能硬了些,你别见怪 ”
白素一挥手:“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说你自己是甚么人。”
老妇人说道:“我的侄子叫黄堂,他在警局服务,职位相当高 ”
老妇人才讲到这里,白素已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天,你为甚么不早说!
他在哪一家医院?我们快去!”
黄堂,这个名字,白素当然绝不陌生。我听到了,也不会陌生,他是一个高级警官
,职位相当特殊,专处理一些稀奇古怪的疑案。
白素一面问,一面已发动了车子,同时又道:“要不要卫先生也一起去看他?”
老妇人摇头道:“不必了,我侄子说,卫先生做起事来,没头没脑,性子又急,比
你差得远了,他只是想见一见你。”
(当白素这样转述黄堂对我的评语之际,我实在啼笑皆非。我早知道黄堂的观察力
相当敏锐,但是却想不到敏锐到了这种程度!)
白素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心中感到奇怪的是,一个高级警察人员叫车子撞伤了,
何以会鬼鬼祟祟,叫姑妈来打电话,叫她出来见他?
老妇人像是看到了白素的疑惑神情,忙道:“他说事情很怪,所以回来之后,他也
根本不在医院,只是住在我的家里养伤,他不想将事情弄得人人知道,只是想听一下你
的意见。”
白素更是疑惑,道:“甚么叫‘回来以后’?”
老妇人道:“是,我没有说明白,他最近出了一次差,目的地是马来西亚的沙巴,
他是在那里被车子撞伤的。”
老妇人讲到这里,白素还末曾在意,可是老妇人接著,又补充了一句:“当时,他
在机场的附近,被车子撞著。”白素心里陡然一动,沙巴的机场,那就是马基机长的航
机出事的所在地。
白素心中略想到了这一点,在当时,她还绝无可能将两件不相干的事联在一起,她
只是觉得事情很怪。
白素随口答应著:“那好,府上在哪里?”
老妇人说了一个地址,白素驾车,一直向前驶去。
一路上,老妇人说得很少,等到到达了目的地,是一幢又大又古老的洋房。
白素停了车,在老妇人的带领下,走进屋子。
屋子的内部很残旧,才进屋子,楼梯上就传来“踏踏”的声音,白素抬头看,就看
到了黄堂。黄堂拄著一根拐杖,从楼梯上走下来。楼梯是木楼梯,拐杖点在上面,才发
出了那种怪异的“踏踏”声。
白素扬了扬眉:“你受了伤?”
黄堂一直到下了楼,作了一个手势,请白素坐下,才道:“真对不起,为了我的事
,不得已请姑妈用这样的方法请你来。”
白素道:“其实,你大可以 ”
黄堂道:“我不想让卫先生知道,他……他……武断,而我的遭遇,又十分怪异。
”
白素笑了起来:“怪异到甚么程度?”
黄堂皱了皱眉:“上个月,奉命到沙巴带一个犯人回来,这本来是一件十分简单的
任务,接收了犯人,赴机场,准备上机,可是到了机场,才知道有一架客机失事了,情
形很严重,机场封锁了,航机不能起飞。”
白素“嗯”地一声:“就是那一天的事。”
黄堂像是不知道白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望了白素一眼,白素作了一个手势,示意
他继续说下去。
黄堂道:“我只好带犯人回去,怎知车行一半,犯人突然打开车门,跳车逃走,我
立时追上去,当时已经天黑了,犯人在前面跑,我追著,经过的地方,根本没有路,只
是一片荒野,我一面追,一面拔出了鎗来,准备射击。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辆车子,自
左侧疾驶了过来。”
白素用心听著:“一辆甚么样的车子?”
黄堂道:“普通车子,我没有留意,天色黑,也看不清楚,那车子没有著灯,只是
向我直撞了过来,我立时跳开去,想躲避,以为那是犯人的同党驾的车子。”
白素道:“这样推测,合乎情理。”
黄堂苦笑了一下:“我避得虽快,还是叫撞了一下,由于我的身子正在旋转,所以
一撞之下,向外跌了开去,手肘先著地,接著腿上一扭,我听到了自己骨折的声音。”
黄堂叙述得十分详细,而白素到这时为止,还不知道黄堂用这样的方法请她前去,
究竟是为了甚么。如果换了我,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一定十分不耐烦,要催黄堂快点讲
正题。
但是白素的耐性很好,她并不催促,只是静静地听黄堂讲下去。
他继续道:“我倒在地上,那车仍然向前疾驶而去。这使我十分愤怒,我忍著痛,
抬起身来,我那时,还只不过想看清楚这辆车子的车牌号码,准备去追查一下,惩罚一
下那样驾车的人。”
黄堂讲到这里,向白素望了过来,神情像是想白素心急地发问,他一看之下的结果
如何。
但是白素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静静地听著,等黄堂讲下去。
我想,黄堂这时,心中一定很后悔,像白素这样一点也不心急的听众,十分无趣,
他可能在后悔,应该找我,而不该找白素,换了是我,早已向他问了十七、八个问题了
。
黄堂见白素没有甚么反应,他只好又道:“我没有看到车牌号码,只看到车里面,
连司机在内,一共四个人,全都穿著民航机飞行人员的制服。”
黄堂在请到这里时,神情激动,白素淡然应了一句:“你在机场附近,有飞行人员
驾车经过,有甚么奇怪?”
黄堂用手抚了一下脸:“坐在后座的一个,抬起身向我望来,可以看到他的制服肩
头上,有三条横杠,是副机长级的人员。”白素皱了皱眉,没有再表示甚么意见。
黄堂续道:“一般来说,飞行人员的知识程度都相当高,一个有一定知识程度的人
,在撞到人之后,不应该不顾而去。”
白素“嗯”地一声:“在一般的情形下,的确如此。”
黄堂道:“可是为甚么他们不停下来看看我?”
白素作了一个“不知道”的手势。黄堂略停了片刻,又道:“那时,当然追不到那
个犯人了。我立即肯定,那辆车中的四个飞行人员,是假扮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应那个
犯人逃走。这样简单的一件任务,我竟然失败了,心中难过到极,腿骨断析的瘀痛,反
倒不怎么觉得,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乎不想起来。”
白素说道:“你断了骨,如果不立时就医,十分危险。”
黄堂苦笑了一下:“当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我只是在想,何以那么简单的任务
,都会出错?就在这时,大约前后相隔不到三分钟,那辆本来已驶得看不见了的车子,
突然又驶了回来。就在我不远处停下,相隔大约只有……”
他说著,用手比划:“大约只有两公尺。我装著闭上眼睛,车门打开,那个副机长
级的飞行人员,准备下车,可是,坐在他旁边的人,却讲了一句话,像是叫他别下车
”
白素怔了一怔:“甚么叫作‘像是叫他别下车’?”
黄堂解释道:“那人讲的一句话,我没有听懂。只是那人讲了一句之后,那要下车
的,就犹豫了一下,也讲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他身边那个,再急促地讲了两句,要下
车的伸出车外的一条腿,又缩了回去,接著,车子就又驶走了。”
白素“嗯”地一声:“从整个过程来看,像是他们折回来,想看看你怎么样了。由
于你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中的一个虽然还想下车来看个仔细,但其余三个人,认为
你已经死了,不必再看,所以,又驾著车驶走了。”
黄堂道:“是,这正和我的设想一样。”白素又作了一个请他继续下去的手势,黄
堂道:“这一来,那个将下车而没有下车的人的样子,我看得十分清楚。”
白素道:“当时的光线 ”
黄堂知道白素想讲甚么,忙道:“是,当时的光线很暗,而且我在受了伤之后,满
头是汗,视线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受过特殊训练,对于辨别人的相貌,有超特的能
力,任何人给我看过一眼,只要我留意他,再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可以极肯定地指出他
来。”
白素道:“我并不怀疑你的这种能力,你 后来你又在甚么时候见到了这个人?
”
黄堂却不立时回答白素的问题,又讲了一些他在车子离去之后,如何挣扎著移动自
己的身子,到了公路上,终于有了车子经过,救起了他,将他送到了医院之中的一些经
过。
当黄堂讲述这种经过之际,世上也只有白素一个人有这个耐心静静地听下去。
黄堂接著,又讲了他回来的一些简单的情形,然后才道:“我在这里养伤,虽然上
级不断安慰我,而那个逃犯,在第二天,就被捕获。但是我仍然心灰意懒,甚至考虑伤
好了之后,退出警界。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无聊,要翻旧报纸来打发时间,今天上午,
我就在一份旧报纸上,看到了那个人。”
白素“哦”地一声,说道:“那个副机长级的飞行人员?他的相片 ”
黄堂连连点头:“是的,你看。”
他直到这时,才自口袋中,取出了一份摺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报纸向上的一面,是
一幅图片,图片中有四五个人,在其中一个人的头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白素甚至是在黄堂一取出报纸来的时候,就已经呆了一呆。
黄堂指著那个人:“就是他。”
他说著,将报纸伸向白素,要白素仔细看。白素只是平静而有礼貌地道:“黄先生
,你认错人了!”
黄堂在刹那之间,脸胀得通红。因为白素在几分钟之前,还称赞他认人的本领,如
今却老实不客气地说他认错了人。
黄堂红著脸,也不解释,只是像一个固执的小孩子那样,重复地道:“就是他,我
不会认错。”
大家都知道,报纸上的图片,大都不会很清楚,那张图片,总共不过十公分见方,
片上又有四五个人,每一个人的头部,不会比小手指甲更大。
黄堂指著那个人的头部,神情坚决,表示不会认错。
白素也像安慰小孩一样:“我不是对你认人的能力有怀疑,也不是说你不能凭一个
模糊的报上图片,认出一个人来。”
黄堂仍然胀红了脸:“那么,为甚么说我错了?”
白素道:“因为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黄堂显出十分惊讶的神情来,但随即恍然:“当然,你看过报纸。”
白素道:“单是看过报纸,不能肯定你认错了人。这个人,叫白辽士,是一架航机
的副机长,他那架飞机,在你被撞之前,在机场跑道上失事。你想想,一个失事飞机的
副机长,有甚么可能在一小时后,驾著车,将你撞伤?”黄堂整个人都震动了一下,立
时拿起手上的报纸,盯著报上的图片看。
白素说他认错了人,理由再充分也没有,一架失事飞机的副机长,绝无可能在失事
后一小时之内,离开机场。而且白素也知道白辽士副机长在失事之后,决未曾离开过机
场。
黄堂盯著图片,自言自语:“对,新闻说明说图片上的四个人,是失事飞机中生还
的主要人员。对,就是因为那架飞机失事,所以我才不得不离开机场,可是 ”他讲
到这里,抬起头来,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固执的神情:“可是我肯定,这个白辽士,就是
撞倒我的车中的四个人之中的一个!”
白素道:“可能是他们全穿著副机长级飞行人员的制服 ”
黄堂不等白素讲完,就近乎愤怒地叫了起来:“绝不会,一定是他。”
黄堂的言词,已经接近无理取闹。白素的涵养再好,至多不过不发作而已,也不可
能再听下去。所以,她只是笑了笑,站了起来:“黄先生,祝你早日恢复健康,我要告
辞了。”
黄堂的神情,仍然十分愤怒,他用力以手指戳著报纸:“就是他!一定是他!”
白素摊了摊手,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黄先生,没必要争论,我不想 ”
黄堂叹了一声,喃喃地道:“唉,卫斯理虽然有很多缺点,可是我还是应该找他,
不应该找你。”
白素本来准备离去,一听得黄堂这样讲,她盯著黄堂,半晌:“你的意思是,他能
接受你这种荒谬的说法,我不能?”
黄堂道:“对不起,我无意的。”
白素的性格,也有极刚强的一面,黄堂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若无其事,越是使她不
快意。她道:“好,我可以再进一步告诉你,何以我可以肯定你认错了人,因为我对这
架飞机失事的经过,再清楚也没有。”
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