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
猫王 更新:2022-07-12 16:22 字数:4860
“磨墨的时候,不可急于求成,要慢,稳,而且平整,”傲寒轻声说道,修长的手指捻着墨慢慢的磨动着,示范给清媚看,宽大的袖袍不断的轻摆,像微微起伏的白浪,“加水的时候,不要加得太多,如果觉得浓了,可以再加少许稀释,不浓不淡最为好。”
他说着,然后放下手里的墨,用白布软巾拭了拭,对清媚微笑着说道:“你来试一试。”
清媚应了一声,学着他的样子,拿起墨在砚台里快慢均匀的研了起来,傲寒看着她不急不燥的磨着墨,神情静怡,乖巧可人,眼里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待得墨磨好了,傲寒提起笔,在宣纸上刷刷几笔,写出两个潇洒狂狷的大字来:清媚。
“今天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罢。”傲寒说道,指着纸上的两个字,引着清媚一个字一个字的读自己的名字。
待得清媚认得那两个字了,他便将笔交给了她,让她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清媚站得很端正,小小的身体还不够书桌高,傲寒便将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膝上,看着她一笔一划的学着写字。
“坐的时候要端正,不要偏了身子,以后走路会不雅。”傲寒看着清媚因为手发酸而搭在桌上的手肘,出声提醒着她,却见她一下打直了身子,坐得直直的,像支小小的竹竿。
轻笑了一声,这个孩子很怕他,虽然她一直没表现出来,但看得出来,她怕他怕得厉害。
写的纸张越来越多,叠了厚厚的一大叠,傲寒看着清媚酸得有些打颤的手臂,却一直强撑着打直身体,不断的重复写着那两个字,他没有喊停,她便永无止尽的写着,哪怕累了,也没有吭一声。
“歇一会儿吧。”他抽掉她手里的笔,看着她因为精神紧张而有些发红的小脸,明明是寒冬却出了细密的汗。
“你不用怕我。”傲寒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让她能够看得到他的脸,“在这座岛上,除了我,你就是这里最大的主子,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也可以让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为你做事,做为一个主子,你不必怕任何人,只能让别人怕你,知道吗?”
清媚看着傲寒清俊柔和的容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么,你的奴卫现在可服从你了?”傲寒微笑着,从袖子里掏出白色汗巾,替她拭了拭额上的汗。
清媚的眼睛暗了暗,已经有五天了,那个叫冠玉的少年,除了刚到她那里那天跟她说过话,后来都没有再理过她,这五天来,清媚天天守着他说话,向他示好,却始终只换来冷冷的回应。
他的戒心极重,而且他迫切的想逃离这里。
他敌视这里的一切,包括清媚。
“你想要他对你好吗?”傲寒低柔的声音传到清媚的耳里,带着蛊惑的引诱。
清媚呆呆的看着傲寒,他漂亮的凤目中是柔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像人感觉到无穷无尽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的心悸。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喜欢那个冷漠的少年,她对他有莫名的亲切感,她觉得他像她的哥哥,她希望他好起来,她希望他能对她像对待妹妹一样好。
“想。”
“你的方法不对。”傲寒将她抱到地下,然后弹了弹洁白的衣襟,慢慢的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形俊逸的容颜,明如玉树。
什么意思?清媚抬起头看着他。
“光给糖吃是不够的。”傲寒对她微微一笑,然后牵起她的手,慢斯条理的向门外走去,去的方向,正是她住的烟云楼。
“有时候给的糖多了,会让他忘了疼。”傲寒慢声说道,牵着她穿过长长的廊道,走上假石叠就的庭园,眼下并没有下雪,却有厚厚的积雪铺着,傲寒一身白衣行走在这片晶莹的世界里,似乎要与这景致融合在一起,然而那衣摆上血色的红梅,却盛放得极为醒目妖艳。
“小哥哥不能再受罚了,寒如果再罚他,他会死的。”清媚突然拉住傲寒的衣角,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她听不太懂他的话,但是他说疼,他一定是要再处罚冠玉,依冠玉的伤,绝对再也受不了重罚。
傲寒怔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你为什么那样在意一个刚刚才认识的人?”
“他像我哥哥。”清媚犹豫了一下,老实的答道,在傲寒面前,她不会撒谎,也不敢撒谎。
“哦?媚儿有哥哥?”傲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里却涌上一抹不明意味的寒意。
她之前的表现,明明失了忆,可是她现在说,冠玉像她的哥哥。
清媚认真的想了想,她有哥哥吗?好象没有,她有大脑一片空白,可是为什么,她一看到冠玉,就不由自主的认为他像她的哥哥。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一直都没有去追究过,可是现在才发现,她脑海里似乎空白的地方太多了,她似乎,丢掉过一大片很重要的记忆。
傲寒没有漏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从刚开始的恳求,到后来的疑惑,再到茫然,然后她慢慢的捂住了头,似乎有些痛苦的样子。
安抚似的捏了捏她小小的手,傲寒眼里的寒意慢慢的褪去,她没有撒谎。
“头痛就不要再想了。”他柔声安抚道,“如果我帮你把冠玉留下来,但代价是你会受苦,你愿不愿意?”
清媚不假思索的点头:“我愿意。”
只要小哥哥不再受罚,那么她受一点苦,又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一直在外流浪,甚至和野狗抢过食,她不怕吃苦,从来就不怕,但是她却不知道,刚刚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就好。”傲寒拉着她向前走去,他的手指修长温暖,将她的小手全部都包裹在里面,“有时候想让一个人疼,并不一定是用你想象的那种方法。”
他说的话,清媚都听不懂,但她隐约的知道了,傲寒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让冠玉受伤。
守在清媚房外的黑衣男子将门推开,傲寒拉着清媚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温暖,香炉里散发出馥郁好闻的檀香味道,冠玉静静的趴在床上,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也没有抬一下头。
傲寒走到桌边,闲适的坐了下来,马上有人端来热茶。
清媚将手从傲寒手中抽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去,轻声唤着:“小哥哥……”
冠玉睁开眼,漠然的眸子看着清媚,然后透过她身到了她身后坐着的傲寒,他一身白衣,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祥和得无害,冠玉的瞳孔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如针芒般收缩起来,如同受伤的豹,警觉而又尖锐。
察觉到他眼神里的敌意与戒备,傲寒不已为然的扬起唇角,端起旁边的细瓷茶盅,揭开盖子,优雅的撇了撇茶上的浮叶,慢慢的喝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要离开这里,如果你真想走,我也不会强留。”
清媚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傲寒,他之前明明说帮她留下他的。
果然,不出傲寒所料的,冠玉的眸子里浮出明亮的神采,虽然还带着一些不置信与疑惑,但更多的,是渴望与迫切。
“只是你出生大户,应该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傲寒微笑着,慢声说道,“寒冰岛上从来没有放人的先例,倘若你就这样离开,我也不好跟下面交代……”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喝了一口茶,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敲击着桌面,发出细小的声响,眸中浅笑潋滟,好整以暇的看着冠玉。
“有什么刑罚,都尽管放过来吧!”冠玉终于开口说了话,还带着童稚的声音里是无尽的冷冽与坚决,“若我能活着捱过刑罚,请门主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小哥哥!”清媚急唤了他一声,若不是暗门里的大夫医术高明,他可能都已经死了,现在这个身子,怎么能再受刑罚!
冠玉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不再是以前的那般冷漠,清媚对他的好,他不是感觉不到,但是他是不能留在这里的,他必须得走。
“很好。”傲寒轻轻点了点头,击了击掌,门外便走进两个黑衣男子来。
“依照门规,倘若想要离开寒冰岛,该怎么处罚?”傲寒对于清媚的恳求目光视而不见,似乎很随意的问着进屋的男子。
“禀门主,依照门规,擅自逃离寒冰岛,杀无赦,若是地字辈以下的,可免死罪,鞭打五十,若想恢复自由身离开寒冰岛,鞭打一百。”
男子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杀无赦只是针对地字辈以上的门众,也就是正式成为杀手的,像冠玉这种还没获得杀手资格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五十鞭子已经是可以要命的责罚,更何况一百鞭!
清媚年纪尚小,却也知道这一百鞭子不能受,忙扑到冠玉身上,鼓起勇气大声的对傲寒说道:“寒,小哥哥会死的!不要打他好不好?”
她哀求的看着傲寒,黑白分明的瞳孔纯净得剔透,傲寒抿了一口茶,对清媚微微扬起唇角,吩咐道:“那就按门规用刑吧。”
“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清媚居然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傲寒的腿,“求求你不要打小哥哥,你再打他他会死的!”
她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她明明很怕傲寒,却鼓起全身的勇气抱住了他,她只是个小孩子,她不知道傲寒为什么出尔反尔,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改变主意,她唯一会用的,就是小孩子的耍赖纠缠了。
似乎从来没有被一个孩子这样抱过,傲寒有些无语的看着抱着他的腿使劲将眼泪鼻涕往他衣服上蹭的清媚,她哭得十分的专注,甚至连他使眼色都看不见。
叹了一口气,傲寒有些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几乎忘记了,清媚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她岂会明白他做每一个决定的意图。
“求求你不要打他,求求你!”清媚完全没有看到傲寒有些发青的脸色,眼泪把他白色的衣襟濡湿了一大片,“要不,你要打,就打我吧,我替他受刑!”
身边的黑衣人也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有些发蒙,毕竟能这样抱着门主死缠烂打的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过,而现在清媚正这样做着,而且傲寒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吧。”傲寒把还在他衣襟上搞着破坏的清媚拉了起来,“奴卫有过,主子也难辞其咎,既然他有伤在身,那就你替他受刑,不过你可要想好了,这鞭子可是没长眼睛的,不会因为你少主的身份而有所留情。”
一听到傲寒松了口,清媚马上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替小哥哥受刑!”
“用刑吧。”傲寒松开了拉着清媚的手,慢慢的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拿着鞭子的黑衣人看了看傲寒,再看了看清媚,确定傲寒没有开玩笑,对清媚拱了拱手:“少主,得罪了!”
说完抽出腰间黑色细长软鞭,凌空一抖,空气里传来一声破空的劲响,还未沾着物体,便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
清媚吓得抖了一下,猛的闭上了眼睛。
代价与目的
“不用你可怜我!”冠玉突然开口,挣扎着想从床上下来,“我自己的刑,我自己受!”
清媚睁开眼睛,看着冠玉倔强的脸,还有起床之时狼狈不堪的模样,刚刚的胆怯似乎全然不见,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把他给我抓起来!”
傲寒惊诧的看了一眼清媚,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之色,然后慢斯条理的端起茶杯,似乎兴起了看戏的心情。
“这……”黑衣男子看了看她,再看看傲寒,傲寒没有给他们任何暗示,低头喝着茶。
“寒说我是这里的少主,除了他你们谁都得听我的,你们抓不抓啊!”清媚大声的说着,她偷偷的瞄了眼傲寒,发现他没有对她的话有任何反应,只是唇角微微上扬,于是她便确定这件事确实是这样,底气也更足了。
“谁不听我的话,我就拿鞭子抽你们!”她索性叉起腰来,像个小泼妇似的威胁着那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完全忘了自己脸上还有没有干透的泪痕,傲寒口里的茶在喉咙滞了一下,差点吐了出来。
黑衣人黑着脸把冠玉摁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