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吻火 更新:2022-07-08 12:35 字数:4926
当然不是说叶容华不美丽,而是如今的模样比较适合她,总觉得属于曲采嫔的美丽应当如此。
寇君谦由杂志上抬眸,她正在和笨狗玩无聊的握手游戏。
养狗并没有造成他太大的困扰,她将它教得很好,狗狗的一切也都是她在打理,只除了和叶容华约会时也顺便带它出去散散步、打预防针、做个宠物美容什么的……
基本上,他觉得狗狗认的主人应该是她而不是他。
“立正!投降!装死!”
明明是很蠢的游戏,她们还是玩得好开心,那只蠢狗还真的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把她逗得哈哈大笑。
“采嫔,过来。”换他喊口令了。
“什么事!”闻声,她立刻转头,小碎步跑来,好乖巧地跪坐在他身侧。
“右手。”他说。
她乖乖伸右手给他。那模样和她养的狗还真有几分相像,他差点也要脱口接她的标准台词——握手!投降!装死!
他笑出声来。
“怎么了?”她疑惑地望他。
“没事。”他轻咳了声,掩饰笑意,低头审视她掌心的纹路。
“该准备画下一张图了。”这段时间,她会贪懒,昏昏欲睡。
他已经摸索出诀窍,一旦掌纹淡了,气色变差,就表示该准备下一次“蜕皮”了,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再像最初那样手忙脚乱,备受惊吓。
他就着窗边的温煦日阳打量她。
明亮慧黯的大眼睛、秀挺的鼻子、樱花色的粉嫩唇瓣、略圆的脸形,她笑的时候,两颊会浮现浅浅的小梨涡,发亮的脸庞像是全世界的星光都落在她身上,明亮而耀眼,她依然是个小美人,不过她的美,是让朝阳为之失色的明媚春光。
“下次画的时候,帮你换个发型好了。”那是他前几天翻杂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她。
“喔,好啊。”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挪低身体,枕着他的腿慵懒欲眠。
更像角落那只呆狗了。
每次它贪懒讨怜、腻在采嫔身边撒娇时,完全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大多时候,她都是相当惹人怜爱的,不过某些时候,他会很受不了她,例如碎碎念他的生活习惯。
偶尔,当然也会有发生冲突,她拒绝跟他说话时,就会赌气躲回画里不理他,不过她有她的绝招,他当然也有他的。
“好,你尽量躲,下个月我若是不小心画歪你的鼻子,变成眼歪嘴斜外加32A的平胸妹你就不要怪我!”
“寇君谦,你这个小人!”她气得哇哇叫。
女人最在意的,除了容貌就是身材啊!算他狠。
不过说归说,他从来没有实行过,还画得一次比一次更美,那双充满灵气的清澈眼眸,随便一个眼波流转都勾人心动。
他食指指腹轻拨了下她长长的睫毛,凝视她安睡的脸容,不自觉勾起浅浅笑意,思考这回要帮她搭配什么衣服好……
外头隐约传来一阵骚动,这对向来宁静的绮情街可是有些不寻常。这里平日除了居民之外,小偷不敢光顾,连推销员也不敢来。
他轻轻移开腿上安睡的娇娃,起身到外头探个究竟。
“寇君谦,你不是想回到过去吗?搭他们的顺风车。”
“……”这种事也能搭顺风车的吗?
他感受得到空气中诡异的气流,奇怪地看了一眼孙旖旎。她正专注地捻了几个手诀,掌心朝空中一画——
“快,到底要不要?”
他回头往屋内看了一眼,没多想,答案便脱口而出。“要!”
下一刻,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卷走,晕眩,是唯一的感觉。
眼前一花,意识转瞬间无法衔接。
视线再度恢复清明时,他甩甩头,发现自己仍站在自家门口,59号门牌。
靠!唬烂他啊!
他掏钥匙开门——不对,这钥匙开不了!
他定睛一看,大门是新的、建筑物也……不会吧?还真回到过去了?这是以前的绮情街?
尚未自冲击中恢复,里头传来开门声,他下意识侧身退避。
他可不想过去一日游,只留下私闯民宅的犯罪记录。
女孩由屋内走出来,看来约莫十五、六岁,体态纤细,束起的马尾在空中活泼跃动,大大的眼睛、小巧俏挺的鼻梁、粉樱色的唇,那精致讨喜的一张脸——
正妹!
虽然还有些稚嫩,不过长大绝绝对对是迷倒千万宅男的大正妹一名。
他一眼便认出她是曲采嫔,十六岁的曲采嫔。
原来她没有吹嘘,她真的是标致的小美女。
她锁门时,侧首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他正想打招呼,她已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
是啊,这时的她,怎么会认得他呢?
寇君谦自嘲地笑了笑,想想自己也够冲动了,当时一心只想着有机会替她圆心底的遗憾,连考虑都没有就被丢回过去的时空,也没思考风险,这可不是搭飞机到日本泡个汤再回来那么简单啊……
叹了口气,他快步跟上她。
既然来了,他就不允许自己什么都不做。
这个时刻,正逢上下班人潮最密集的时段,她和一群人站在公车站牌下等公车上课,手里拿着写上英文单字的纸片专注默背。他不敢太靠近,隔着一小段距离打量她。
也许因为她太专注了,对于身旁的小碰触并未特别留意,只当是不经意的人群推挤,但他可看得清清楚楚,后头那个中年啤酒肚的老猪哥在吃她豆腐。
笨蛋!你是没知觉吗?神经真大条!
他气闷地观察片刻,又无法过去告诉她,只好以眼神与猪哥厮杀。
老猪哥食髓知味,猪蹄几乎要摸上俏臀了。
这要摸下去还得了!他们家清纯甜美的一朵小花是这只猪能染指的吗?他眼神冒火,一时也没多想,本能就扬腿朝那尾猪哥瑞去——
乌龙的情况发生了,猪哥虽色欲薰心,还懂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逃命时手脚利落得很——简直就是利落得可恨!
顿时间,所有人只见他突然发神经,朝甜美可爱的女高中生踹过去,并且相当没人性地快、狠、准——
女孩毫无防备,跌出人行道,额头撞上地面,顿时血流如注。
他傻眼。
不、不会吧?!
寇君谦呆滞地发了数秒的呆,完全反应不过来。直到人群中传出惊呼,才将他被雷劈到的神魂拉回现实,赶紧上前抱起她。
“怎么样?很痛吗?”
废话,流那么多血,谁不痛?
她捂住额上的伤口,粘稠血液流进眼睛里,痛得张不开眼。
“哪个王八蛋……”她咬牙恨咒,不晓得是受到惊吓还是疼痛所致,泪水混着血液,染湿了他胸前的衣物。
“是是是,我王八蛋,对不起,采嫔,对不起……”他回去立刻剁了那只闯祸的腿做成卤猪脚来向她赔罪!
“呜……”好痛。她抽抽噎噎地猛哭,哭得他都快心疼死了。
“好好好,我送你去看医生,你再忍一下下……”
用最快的速度将她送到医院挂急诊,她缝了两针,当医生说可能会留疤时,她更是哭得不能自已,白目医生还自以为幽默地对她说:“没关系啦,真的嫁不出去的话,找外面那个害你破相的家伙负责,叫他娶你。”
“呜……”她哭得更凄惨。“干、干么嫁、嫁他……是他做错事,我何必受惩罚?”
“……”小采嫔,你这样讲就很不可爱了,什么嫁他叫受惩罚?
不过害人家破相,现在他根本没脸吭声。
她大概也哭累了,最后只剩下可怜兮兮的抽噎声。
医生处理好伤口,拉开诊疗床的隔帘走出来。“伤口没什么大碍,心灵创伤比较严重,让她躺一会儿再离开。”接着,一脸“请自己保重”地拍拍他的肩,悠然踱开。
他一时鼓不起勇气走上前去。
想了想,先去替她买个早餐赎罪好了。刚刚等公车时看她手里提着早餐,现在早不晓得遗落在哪儿了。
买完早餐回来,她已经睡着了。
寇君谦将早餐放下,走上前拨开她额前刘海,碍眼的纱布就贴在额头靠近左方眉骨之间。原来这道疤是这样来的……
他还专注在思考等她醒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时,眼前视线突然一阵花白,熟悉的晕眩袭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透明。
不是吧?别、别在这个时候把他拉回去啊……采嫔会怨死他的……
他真的强烈怀疑,孙旖旎是存心要恶整他。
“我不想那么早回来!”他抗议。
孙旖旎似笑非笑。“你以为这是日本赏樱七日游吗?还能任由你决定时间行程。”
“……”算了,事已至此,回来都回来了,肇事逃逸的混蛋也当定了,再多说又有什么用?他泄气不已。
结果搞了半天,他大费周章回到过去一趟,什么建树都没有,只是很猪头地留了道疤给她当纪念。
寇君谦垂头丧气地进入家门,曲采嫔已经睡醒,揉揉眼四处在找他。
“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没回答,坐到她身边,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发丝审视左眉骨那道疤。
她要是知道,他就是那个肇事逃逸的王八蛋,会不会立刻一脚踹过来?她当时回忆这件事时,可是恨得牙痒痒的啊!
他这个俗辣完全不敢讲。
“你觉得,是历史造就时代,还是时代成就历史?”他小心翼翼,从最安全的角度切入。
“啥?”完全听不懂。
“就是……我也很难跟你解释……”在这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过去的人生中也参与了一页,这让他很迷惘。
他不晓得,是因为自己莽撞地闯入属于她的过去,才使得她人生改写?或者事件本来就存在,因为他回去过这么一遭,才有现在的她?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可以假设自己还有努力的空间,但如果是后者,无论他再做什么,多年后都会是这样的局面。
愈想愈复杂,要搞懂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本来就是存心搞疯自己。
“算了,你当我没说。”他自暴自弃,躺在沙发上装死。
“你……那个……”
“怎样?”
勇气再度龟缩回去。“没事。”
曲采嫔耸耸肩,继续玩她的线上麻将。
“呃……我是说……”
“说什么?”她分神再瞥寇君谦一眼。
“说、说……是说你上次网购的那个奶冻卷不错吃,你哪时要再买一次?”
“喔。你要吃等我玩完再订。”
又过了半小时——
“采嫔,我真的……”
“又怎样?”一直被打断,她无法专注打牌。“厚!害我放枪了啦!”
她索性退出牌局,回头望他。“你到底要说什么,一次说完好不好?”
他整个早上心神不宁,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好,如果不是有心事,那就只剩下便秘拉不出来这个选项了!
寇君谦深吸一口气。“我其实是有事问你。”
“那就问啊!”
“我怕问了……你会生气。”
“如果问完你就可以让我专心玩电脑的话,我不会。”
“那……我是想问……你……怎么……那个的……”他吞吞吐吐,想办法挑拣字眼,毕竟她对“死”很敏感。
“哪个?”
“就是……往、往生……”这样讲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曲采嫔神情微僵。“你为什么想知道?”
“就……关心一下嘛……”他偷偷打量她的神情,揣测地道:“是生病、事故,还是……”
“事故。”她垂眸。“是毕业旅行,大家开开心心出游,中途游览车发生意外,连人带车翻落山谷。我被困在变形的车内,当时还有意识,我抓着手机,想求救,我一直等,一直等,不记得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声音,我很害怕……”
人生中最后的记忆,只有眼前所见的黑暗,无限延伸……
寇君谦走上前,张臂环抱住她微颤的身躯,她本能偎了过去,双臂往他腰际缠抱住。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过程中的疼痛、无助、恐惧,还有绝望,一点一滴吞噬掉活下去的渴望。那种等待死亡的凌迟,才是最残忍的,你知道吗?”
他拍拍她的肩,无声安抚。
“对不起,我之前不晓得……”她一开始就很坚持晚上一定要留盏灯光,因为她怕黑,他听到时差点啧饭,第一次听到鬼会怕黑的,还嘲笑她是名副其实的胆小鬼。
现在才知道,那种死亡的恐惧已深入灵魂,再过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