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07-08 12:31      字数: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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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可谓心魔作祟。
  ——勒不破时,一草一木都是魔障。
  顾惜朝呆立良久,忽然笑了,可那笑声却似乎要流下泪来:“好,好,为什么我先遇见的不是你们——”他话音一转,几乎是立时平静下来,仍是那样的娟秀风情,脸上不见一丝的自怜自伤,邪的漂亮:“相爷这次对珊瑚与雷艳势在必得,先后派了三拨人马。”
  他长袖挥动,作着手势,就连淡定如无情者,都被着一刹那的风姿所折,每个人心中掠过的是如微风般的叹息。
  ——这个青衣邪魅的男子挥袖分析局势时,自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概,好似成竹在胸沙场点兵,森然,却适闲,因为一切权术都能在指掌间玩的翻覆自如,事情总能如他所愿。
  他不是属于江湖的。他属于战场。适合他的不是这一身青衣如江南弱柳,而是亮银甲胄玄铁寒光。
  然而奸相弄权,皇帝昏庸,国势衰微,民不聊生,这世道已有了太多太多的不应该,顾惜朝的应该与不应该,适合与不适合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更何况,杀了不该杀的人,作了不该作的孽,并不是拥有绝世才情就能抵消的罪过。在座的每个人都很冷澈,除了为这个人的境遇暗叹一声,再也给予不了多余的怜惜。
  以顾惜朝之绝顶聪明,又哪会看不出这些人的意思。只是胸口升起的那一点点感激却久久未散。他所求其实不高,他知道自己作了孽,人神共愤天理不容,却从未奢求过有一天会有人为他叹息一声,他不需要可怜,他自己也不可怜自己,染了满手血腥背了一身血债,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人会为自己的才华毁在这里黯然一叹,而这些人还正是自己伤的最深的那几个。
  顾惜朝仍是眉眼俱笑,他——不怨,不怨上天没有让他先遇见这些人,不怨自己的大将之才被蔡京之流拿来江湖上作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如果他也敢怨恨什么的话,那简直就是不要脸了。所以他笑的依然漂亮:“第一拨是元老,他带着天下第七无功而返,但决不会罢休,下次可能会将六合青龙一并带来;第二拨是雷怖,杀戮王雷怖,带来的自然是他堂口的子弟,就如阁下惊雷堂的精英一般。”他说到雷怖,自然看向雷艳,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忍不住看着雷艳。
  大家都以为他们是雷家堡中,不得不放在一起比较的两大高手,早年以霹雳堂火器炸药中的“刀法最猛”和“杀戮最彻底”称著,后来则另创霹雳刀和雷霆剑名震遐迩,自成一派,立一代宗师,而如今,‘刀法最猛’的‘杀戮王’雷怖创立大雷门,‘杀戮最彻底’的‘破坏王’雷艳创立惊雷堂,本来并驾齐驱的两个‘雷门里破坏力最为惊世’的人,却当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难免使人唏嘘。
  雷艳听顾惜朝说雷怖也在追杀他们的行列,倒是一声冷笑:“好的很,我不找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顾惜朝显然还不知道雷艳居然与雷怖水火不容,不过看这个情形也早猜出了七八分,因此还是继续道:“听说雷门子弟虽然经常内讧,但是却禁止杀伤人命,我看雷怖虽然带大雷门精英与你斗法,也不会比元老难缠。”
  言下之意无外乎雷怖与你也得碍于家规不能分个生死,所以不用在意他。谁想雷艳目光更是萧索:“雷怖早就不在乎什么不伤人命的家规,而我,”他嘴角一挑,笑的有些讽刺:“我就是负责杀人的,而且大多是杀自己人!”
  听了这句话,顾惜朝不明白也得明白了:“掌刑杀人者,我倒忘了你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了。”
  雷艳点了点头,道:“便是,所以雷怖若有机会除去我这个日夜追杀他的人,是不会客气的。”然后眯了眼,示意他继续说。
  顾惜朝双手一摊:“没了,第三拨就是我,可是我‘投诚’了。”
  第二十八幕:不能笑
  顾惜朝说完,雷艳毫不掩饰的将愤恨的表情表现出来,他恨雷怖,或许也恨自己。铁手若有所思的轻声数着:“师叔带着天下第七,还有六合青龙……再加上杀戮王雷怖和大雷门的子弟,到底蔡京为了什么倾力而出,派了这些人?”
  戚少商也有些惊讶,他并不知道雷怖也会来,更没想到元十三限连六合青龙都调齐了对付他们。这时一直聆听的无情开口:“你是不是漏了什么?”他看向顾惜朝。
  顾惜朝一愣,随即笑道:“是漏了,不过我不敢保证消息准确,所以万一说错,我怕你们误以为我故意乱说着吓唬人玩。”
  雷艳不满的道:“但说无妨。”元限雷怖都来了,再有谁能吓唬人?
  无情也点了点头,顾惜朝就道:“我听说相爷曾向神通侯府借人,不过并不知道结果,照我的推算,方小侯爷不太可能不给蔡相面子,所以神通侯府借出来的人大概不是二任就是八大刀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因为相爷邀皇上去西山围场狩猎,米公公、龙八太爷还有追三爷冷四爷都被调去护驾,方小侯爷万金之躯更不会亲自前来,所以能借出的只有二任或八大。”
  无情平静的道:“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雷艳也有忧色,“铁二爷,咱们是时候离开这里了,莫如就上你的连云寨吧。”
  他这么一说,谁都知道什么意思。元限或许还不屑牵连这镇上的百姓,可是雷怖是有名的杀戮王,杀起人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他们住在这里,这里便注定要变成血肉屠场。
  他说出连云寨,大家自觉不自觉的眼光都看过戚少商与顾惜朝。这里离连云寨很近,而连云寨地处深山,可谓地利,更不会牵扯到无辜生灵,除了连云寨,再也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暂避。
  戚少商一声苦笑,他实在不愿回那个伤心之地,但是他也明白形势逼人,只默默颔首。雷艳便令惊雷堂子弟弄来车辆马匹,几人立即出发。
  马车很是宽敞。无情铁手坐在一边,戚少商与顾惜朝与他们面对面坐着,雷艳与雷焚在前面赶车。
  戚少商与顾惜朝默契的都不说话,逼自己不去想那一年那一天在连云寨发生的事。无情转而对铁手道:“二师弟,许久不见,你这山大王做的倒是很象样。”
  铁手笑道:“大师兄取笑了。世叔他——可还好?”
  无情也笑:“还好,总算不念叨你了。”
  看着铁手有些汗颜的样子,无情正色道:“过了这么长时间,决定好了吗?是找个时间回去,还是继续流落江湖?”
  铁手摇了摇头。为官为贼,他都一样的累,根本就不像雷艳或无情,可以坚持自己所选的‘道’。虽然他厌恶官场的肮脏腐败,可流落江湖以来却发现,这个江湖也未必就有多么清高。
  无情唇角一勾,看着窗外:“组成朝廷和江湖的,都是人啊……”
  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也有热血豪情。朝廷或者江湖,都是一样的。
  铁手知道他的意思,或许真是自己太死心眼,就算跑到了山上当起土匪,都一样得大师兄来惦记。
  连云寨的弟兄们接到‘当家的’讯号早早就到了寨子外迎接,见到无情这大恩人自是欣喜,看到传说中的雷艳更是好奇,再见到原来的大当家的戚少商就忍不住欢呼起来,可是随后看到跟在戚少商身边的顾惜朝难免群情激愤,若非戚少商与铁手这前后两代当家的双双喝止,恐怕弟兄们把顾惜朝当场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
  这才是顾惜朝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来迎接的场面,所以并不意外,他现在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原谅他,所以他也并不求什么原谅,只是默默随大家进入大帐,带着仍是看不出一点深层含义的一脸风情。
  令大家颇为意外的是,无情的三剑一刀童居然也在迎接队伍中,见自家公子无事,也都欣然,一问之下才知道,无情截走了珊瑚,早就令随身童子送上了山寨,自己才运轻功赶去阻元十三限拿人。
  铁手现在是连云寨的当家,只得不客气的坐了主位,先一张令牌扔了下去,命一队三队的队长领人将通往山下唯一的吊桥砍断了,看他行事,倒真有几分强盗头子的果敢。
  方坐定,见铁手命人断了通路,大家的心稍稍放下,无情便旧事重提:“雷堂主,现在可否将那个秘密说出来了?”
  雷艳原本要说的,当时是戚少商与顾惜朝与外面惊雷堂子弟起了冲突才没能说下去,但他此时却懒洋洋的看向顾惜朝:“顾公子一定也知道为什么姓蔡的非要将珊瑚和我弄到手吧?”
  顾惜朝苦笑:“看来知道的太多的确不是件好事。”
  雷艳接道:“这么长的说明费神费劲,我人又懒,所以你代劳吧。”
  顾惜朝也拿他没办法,只好干咳一声道:“长话短说,总而言之……”
  雷艳一拍桌子:“我自己的事,还是我来说——”他不服气的瞟了顾惜朝一眼:“你要躲懒,本公子就偏要说他个详详细细。”
  顾惜朝立即闭嘴,笑的还是那样风情流转:“好啊,那还是请‘公子’自己来说。”
  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均知顾惜朝是个不能得罪的角色,雷艳这直肠子想算计他,真是不如去跟菩萨比谁命更长。再加上雷艳这人乱七八糟,一会自称雷某人,一会又自称老子,这会又自称起了公子,天知道他是哪门子的公子,长的倒真是一副贵族少爷的好模样,性子却比土匪还冲,江湖上一面盛传他不爱杀人,却一面又说他是杀人如麻的掌刑者,如今他这一声‘本公子’一出口,再加上顾惜朝一脸得逞的笑,先是铁手戚少商笑倒,接着无情的四个童子也扑到他们公子身上,无情煞凉的脸上,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将笑意压了下去。
  雷艳望向顾惜朝:“顾公子,他们笑什么?”
  顾惜朝轻笑:“不知道啊——雷‘公子’,您尽管讲,尽管讲。”
  于是雷艳恶狠狠的瞪了一圈:“不许笑,听我说!”
  好象他在江湖上的确挺能吓唬人的,被他瞪一眼跟被阎王瞪了一眼基本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次他这一眼貌似毫无作用,连安安静静的无情也终于忍不住了……
  第二十九幕:血容之子
  雷艳是个传说中的人,其名气之盛,甚至超过了六分半堂雷损、小雷门雷卷等这些传奇人物,关于他的传说五花八门,还有些自相矛盾的,但几乎每个江湖子弟都憧憬他、倾慕他,若能与他一见,真是感觉三生有幸。
  他年轻。比同期出身的‘雷家双响炮’、雷卷、雷损以及同为‘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雷雨、雷无妄都要年轻很多;他武功高——这点相信没有人怀疑;他也有权,以‘掌刑者’的身份手握整个霹雳堂的生杀大权,以及一干追随他的惊雷堂子弟。
  而一个既年轻又武功高还有权的人,当然不会缺钱。
  他还长的很不错。不但长的一表人材,更还有气质。这样的雷艳,又怎能不让人艳羡,不让人憧憬?
  至于成名的背后有怎样的痛苦,他不会说,别人也不会知道,只是大家都知道一个几乎成了真理的常识:这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自然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雷艳现在在讲的,正是这些秘密中最骇人听闻的一个。
  他说话的语气,和对铁手说起自己与雷怖之间的纠葛一样冷淡,好象说的是别人的事似的,没有感情的起伏。“我是雷家执掌生杀大权的‘杀人者’,也是注定的‘活祭品’。”
  祭品!不管牛羊鸡豚,还是别的什么,成为祭品的意思就是——死!杀猪宰羊是向神明牺牲献命,雷艳又是为了什么?他怎么可以说这样一件事说的如此平常?在座众人一齐变色,就是淡定如无情者,也不禁动容。
  “别紧张,别穷紧张,”雷艳笑嘻嘻的晃了晃脑袋,好象他方才说的只是个恶作剧:“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恐怖,其实很好玩的。”
  好玩?那个说自己是注定的祭品的人笑嘻嘻的说很好玩?铁手坐不住了:“麻烦雷堂主说的明白一点。”——如果雷艳是不甘不愿的去死(在铁手的眼里,祭品的意思不是去死也是离死不远了),那他决不可能坐视。
  雷艳看穿了铁手的想法,脸上,有些宛若残霞的倦意浮现上来:“事情很简单,雷某人小的时候误食了一种花,名字叫做‘残舞悲宵’,”他停了停,带着一抹丽色的幽艳眼神扫过无情,“大捕头见多识广,可知道这个鬼东西?”
  无情眉一颦,却笑了:“是不是该恭喜雷堂主?”
  雷艳也笑:“或许。”
  无情见他笑了,却严肃起来:“残舞悲宵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