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
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07-08 12:31 字数:4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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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肆无忌惮的释放蛊惑时戚少商虽没狠心要了他的命,却并不被感染,但这一刻戚少商不得不承认他心中渐渐泛起一丝微微的伤,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顾惜朝就如垂死挣扎着绽放艳色的花瓣一样就要凋零。
说起来也可笑,毕竟他戚少商的朋友死的死伤的伤,卷哥虽是挚友却总是在忙,现在遇见顾惜朝,竟然有点怀旧的伤感,虽然他死伤的兄弟多半拜这个人所赐。戚少商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我该杀了你,不杀你就不能不信你。”
顾惜朝轻笑:“然也。”一瞬间,那带着略激动的口吻冷笑质问人的人,仿佛不是他。
戚少商道:“可是我仍是不能信你。你要杀姓戚的,可以,有本事什么时候取走这条命都可以,但是你上头那位怕是没把姓戚的这条命放在眼里,你若害了毁了别的什么人,”他深吸口气,打住,缓缓而沉重的道:“我不想再后悔!”
——我不想再失去后去报仇,去血拼,去后悔!
顾惜朝居然立即点头:“不错,要让戚兄就这样信了我怕是不容易,可是你难道真的没看出来我顾惜朝说出要跟你助你的话是用什么做的代价么?”他轻笑着,撩起垂在脸颊边上的一缕碎发,额角明显的湛蓝,原以为是他身上淡青衣服映的,如今头发撩起,戚少商却看的明白,也不禁失声:“你被下了‘倾倒众生’。”
顾惜朝的神色看不出一点身中绝毒的自怜,反而是含笑的嘲讽:“这毒只害人,不要命,如果没有解药,只会丧失神智疯狂到看见一只母鸡都想求欢的地步,杀不了你,害不了他们,那一位也不会要我死,只会用这种法子羞辱我。他不信我,你不信我,天下人都不信我,却为什么都要我活着?”
戚少商愕然,顾惜朝的话他一句也回答不了,他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他看着这挣扎着绽放最后光华的男子,话几乎是咬牙逼自己说出来的:“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为免受辱,你必须自裁。”
顾惜朝的神情就象看到对牛弹琴的人一样,戚少商说的那样理所当然,全是所谓侠义道的想法,可是他顾惜朝却不是那样大义凛然的人,他不是他不是他绝不是!“可是我不想死啊……饶我一命却建议我去死,戚少商啊戚少商,到底是谁不把人命当回事?还是说,我的命就不是命?”
戚少商的心头猛的一痛,有如雷击。他说的全然是自己的想法,没错,人活到那个地步尊严脸面都被践踏确实还不如死了痛快,可是顾惜朝明明白白的挣扎着说我不想死!
其实,谁想死?戚少商不敢想如果这毒下到自己身上,他能轻描淡写的说我应该自裁么?
戚少商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拢缰的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助我,你不要命了么?你可知如果想害我们去邀功,暗中跟着找机会可比在我身边方便的多,就算我让你跟着,谁都会防着你,你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顾惜朝微微一笑:“我知道除了我他还派了谁去对付你们,我知道他现在在计划着什么,我更知道一切的杀局会怎样冲你们扑过来,带着我,有利无弊。”
戚少商承认他说的没错:“就算你什么都不知道,以你的才智,若肯真心襄助,本就是强援。只是你这么做无异自杀更得不到半分好处,我实在无法信你。”
出了官道,两骑转入林径小道,天已昏暗下去。
这两骑并排疾驰,默契的好似多年老友亲密无间,然而马上两人却都只望着前路,从不看对方一眼,更不打话。
戚少商终于还是允了顾惜朝一同赶路。
他一向很容易相信谁,但除了顾惜朝,如果顾惜朝说的不是那么一句而是别的任何什么话,他都不会答应他跟来,甚至为了以防万一,纵使他狠不下心杀他,也绝对会将他伤的无法跟踪自己。
顾惜朝仍是带着有点邪气的真诚笑容对他说:
——跟着你有一个好处。
——我不想死,我杀不了我自己。
——但我也不想看到自己淫荡无耻的丑态。
——所以,我助你们对付他的杀局,你帮我死的漂亮一些。
他虽然不想死,却也不能忍受羞辱,可是他杀不了自己,所以他要死的漂亮一点。如果这真是他的心愿,那么除了成全还能怎样?谁能拒绝这一点点的要求?
戚少商点头的时候,感到一种很冷静的痛。
第二十四幕:焚琴煮鹤,专煞风?
第二十四幕:焚琴煮鹤,专煞风景
无情,雷艳在客栈最偏僻的房间里疗伤一住就是三天,铁手虽未受什么伤,却需为他们护法,打发一些寻上门来的官兵,将来人一并点了穴道扔在房间里,眼见雷艳肩胛碎裂,虽接骨后能够勉强举动,但一月之内决不能乱来,加之他的剑法暴虐嚣狂,更不是以伤臂能舞动的;无情本身没有什么内力,身子比一般人还要羸弱三分,却先中天下第七势剑,又被元十三限的伤心一箭震成内伤,他表情虽然淡静,其伤势却比雷艳只重不轻。好在发射暗器是轻巧的工夫,但若要无情施放以往那精妙暗器,也得待足半月,铁手肩上担系的责任可重的很了。
铁手知道戚少商正快马加鞭往这边赶来,算算时日已差不多,便出门留下了暗记,若与戚少商成功汇合,再定计策实施起来便有利的多。无情见他回来,坐起身子道:“二师弟,烦你将这些人搬到后面柴房里去。”
他说的自然是铁手擒下的官兵。铁手依言点了这些人的昏睡穴,一一送到柴房。这几日无情很少说话,常常闭目沉思,铁手素来敬服他大师兄的足智多谋,从不打扰,见无情主动开口,想必是事情有了眉目,因此清理了那干闲杂人等,便搬了张椅子坐到无情床边。
雷艳在前堂买些吃食还未回来,无情唤了声二师弟便直入正题:“我仔细想了几日,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奇怪?”铁手不明白:“大师兄指的是?”
无情道:“血玉珊瑚纵使是天下奇珍,蔡相也未必会放在眼里,借此扳倒世叔也就算了,为何一定要元师叔追回失物还要生擒雷艳?”
铁手经他提点,也困惑起来:“前月相府走失了避水明月珠,相爷也只是抓到内贼就算,丝毫不心疼那奇宝的丢失,血玉珊瑚绝无避水珠珍贵,为什么他一定要师叔追回?”
无情含笑:“不错,至于一定要活的雷艳,那就更是奇怪,你几时见蔡京要生擒谁?”
铁手沉吟片刻,抬起的眼中有一丝惊讶:“莫非血玉珊瑚与雷堂主身上另有什么惊天秘密不成?”
无情似有些累,手撑着床边挪动了下身子,淡淡道:“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
铁手为人磊落,并非无智,本不愿多想,却听无情说的有理,不得不道:“难道雷堂主竟对我们有所隐瞒?”
无情叹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本不应猜疑,但是事到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再不将事情搞搞清楚,便毫无头绪可寻,雷艳杀气重,却不失其道,不一定藏有祸心,想必二师弟知道我与他在京城郊外交过手?”
铁手想起雷艳那时诸多不服,不禁微笑:“大师兄赢了。”
无情道:“那时若非雷艳突然收了剑意,便是两败俱伤。”他也笑了笑:“虽然可能他伤的会重些,但我也决不可能全身而退。我自那一战看出,雷艳虽然杀性大,脾气也不见得好,却不是杀人成性的魔道人物,那你以为他自去代雷门处决雷怖,我又为什么要阻止他进京?”
铁手呆了呆,道:“师兄那时便在救他?”
无情悠然道:“我欣赏这个人,我讨厌蔡京,”
铁手见他意犹未止的停下,已明其意:“蔡京那时已在寻找雷堂主?”
无情颔首,“虽然我不知道他找雷艳是为何意,但就是忍不住想搅和一下。”他眼神里竟然泛起一些孩子气的顽皮来,仿佛做了很得意的恶作剧。
铁手在此危急形势下一直眉头紧锁,听到大师兄搅黄了蔡京一次又一次的好事,也不禁开怀:“他找雷堂主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无情冷冷道:“自然,怕是雷怖知道了些什么,然后由童贯告诉了蔡京。雷怖将蔡京对雷艳的兴趣勾起,自然也摆脱了杀身之祸,虽然这只是我妄加揣测,但事隔不久,雷怖献血玉珊瑚,而蔡京又要珊瑚又要雷艳,这不正说明雷怖与此事必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铁手听他一口气将来龙去脉说的清晰,才长出口气,垂下眼帘:“大师兄智能天纵。”
无情见他恭恭敬敬的模样,忍笑道:“二师弟总是将我捧到了天上去,万一猜错了,那我岂不是脸丢的大了?”
铁手知道无情是斜诨打岔开解自己,立即笑了一下,他又不笨,本来这种事在无情来之前就应该想的清楚,只是捕快与贼的思维在他脑子里缠绕一起,使他一时没了立场,他在自责,谁都认为无情腿废体弱,能坐四大之首是师弟们让着三分,其实大家一直都是在依赖着他,仿佛乱如团麻的事情一到无情手中必会迎刃而解,理的清晰起来。而这个人从来都不需要谁的怜悯或保护,而是一直在保护着别人。就像这一次,明明是他惹下的麻烦,挺身出来护着他的却是无情,而他自己一个号称拥有惊世骇俗内力的四肢健全的人,却连皮都没擦破一点。
无情看着铁手,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靠近了一些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却由于一双腿子使不上力道,失去平衡身子一晃,就挨着床沿跌去,铁手忙一把抱住,无情靠在他怀里,一双清亮眸子定定的望向他,笑的很温暖:“如果你这个时候也伤重,我岂不是要跌下去摔个灰头土脸?”
原来他是故意的。铁手眼眶一热,将无情扶正,自己坐在床边守着。他知道大师兄孤僻清傲难以接近,冷言冷面,就算是好意,却直率的犀利,随便说句话都要伤人三分,很少能让人感到温暖,但是他一旦明显表示善意,却如深冬酷寒里唯一能温暖人的一缕和风。
无情正坐,眼内余光瞥见铁手眉间的自责渐渐散开,那偶尔的悦色便悄然敛起。他这二师弟太过厚道,总是自寻烦恼,做师兄的可要费些心神。铁手方解开心结,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听门口传来一片细碎的脚步声,显然功夫都相当不错,当即警觉喝问:“什么人?”
雷艳左手拎着几包吃食,右手还托了个酒坛子,笑吟吟的闪进门来:“是我调惊雷堂的兄弟给咱们看门来了。”
无情耳力不如铁手,只笑笑不说话,铁手道:“三十二人,其中还有八位精通落地无声的轻功,雷堂主好大手笔。”
雷艳笑道:“好耳力,那八个是我惊雷堂最得力的护法‘焚琴煮鹤,专煞风景’,”他细细长长的凤眼眯了眯,复又挑起,满是笑意:“看来真是名副其实的专煞风景。”
铁手这才醒悟自己的手掌还扶在无情的肩上,忙抽了回来,看他这平时八风不动的宽厚君子难得一副窘态,不仅雷艳,连无情都大笑起来。
第二十五幕:不能说
跟铁手这温厚君子相处了几日,雷艳那喜怒无常的戾气不觉间也敛了几分,居然经常笑容满面,显然他在雷门虽然是位高权重生杀予夺的‘掌刑杀人者’,却并不见得快乐。
或许这才是他的本性,凭地天真,回头想想看,杀了那许多人,理由大抵只是看不顺眼,一件重要之极的事,说不说却全看他高兴与否,之前或许会认为这个人喜怒无常任性狂妄,实际上看明白了,也只是天真而已。而这份天真是转为暴戾还是单纯,取决的也只是他遇到了什么人。
雷艳左手托着酒坛,右手托着茶壶,笑吟吟的:“铁二爷要喝茶,还是酒?”
铁手随口道:“什么都好。”
雷艳似早知他会这样回答,转而去问无情:“大捕头呢?酒?茶?”
无情见他在这小事上如许认真,想了想道:“白水。”
雷艳有些意外,重复道:“白水?”
看着他有些失落,想必是因为辛苦的弄到好酒好茶自己却不‘赏面’,无情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本来和雷兄这等大好男儿一起,必定是要喝两杯的,无奈崖余却没有雷兄的好体魄。”
雷艳猛的想起无情才是伤的最重的人,继而反应过来自己也是伤员,只好颓然放下手中酒茶,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也得戒酒好好养伤。”
这本来就是无情的意思,提点了雷艳戒酒戒茶,无情见他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煞是新奇。二师弟古板正气,最不擅长与这些怪人相处,天知道他怎么和雷艳合的来,不知如果此时铁手告诉他是因为觉得雷艳有那么一点两点象他,他会做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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