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不落的滑翔翼      更新:2022-07-08 12:31      字数:4748
  “当然,他偷袭于我,势剑又颇惊人,若伤势不重,也不至于硬接师叔的伤心箭了。”无情在铁手怀里微微一笑。
  “这是何意?”雷艳在旁忍不住插话道。这时铁手早揽起无情,往附近城镇赶去,三人中无情伤势最重,雷艳次之,饶是雷艳被元限印了一掌,内息到现在都调理不齐,听他们师兄弟说起来,仍开口说道,这一开口,五脏六腑都牵动的抽筋起来,雷艳咬了咬牙,挤出笑容。
  无情冷眼瞧着雷艳,见他不顾内伤也忍不住要说话,觉得这人颇有意思,铁手忙分出一只手来给雷艳输了几缕真气,道:“大师兄足智多谋,若非受了不轻的伤,有的是法子惊走师叔。”
  他们说着话,已回到兴平镇上,铁手在连云寨地界做了山大王,对周遭形式便比无情雷艳清楚一些,三绕两绕,寻了个幽静的客栈落脚。
  无情躺在塌上,铁手一直握着他的手传输真气,但无情所练的一点发射暗器的内力与铁手的内功路子迥然不同,这么做是否有效不得而知,那边雷艳已自行处理了伤口,默用玄功疗伤。
  无情稍事休息,脸色好转了些,“师弟,雷兄,你二人闹出的动静可大的很了。”
  雷艳上次败在无情手下,心中一直不甘,但见无情与天下第七一战后仍可惊走元限,已知自己自视过高,心中已服,口中却道:“无情,你是吃公门饭的,这下明摆着为了案犯出手,怕是也难逃干系。”
  “谁说的?”无情笑道:“我本就是奉旨‘捉拿’你们的。”
  “什么?”雷艳一听便按捺不住:“那你为何……”
  铁手知他这样做必有深意,静听下文,果然,无情继续道,“血玉珊瑚本是难得的神物,但蔡京更想借此机会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因此转奏皇上,说那珊瑚本是他与童贯寻来进贡的东西,却被二师弟伙同雷艳劫走,圣上大怒之下,立即降旨要将你二人缉拿归案。二师弟,蔡京意在去掉先生助力,反而将你列在了海捕文书之首。”
  铁手一向宽厚,听了也不禁皱了皱眉头:“那师叔并非奉旨行事了?”
  无情道:“元师叔是接了蔡京秘旨,意在取回珊瑚和生擒雷兄。奉旨拿你们归案的是我和戚少商。”
  铁手雷艳听他这样说,同时低呼出声:“戚少商?蔡京明知你与少商都是我们的至交,怎还会任由你们接旨!”
  无情道:“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我与少商兵分二路,若拿不到你们,他便有理由参世叔一本,说我们徇私枉法。”
  他说着,瞥见铁手一脸肃然,大概是想束手就擒了,果然铁手愧疚的道:“师兄还是带我回去结案吧,若这事牵连到世叔,我实在于心不安。至于雷堂主……还请师兄网开一面……”
  无情感到他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涔出了汗水,忍不住轻轻回握,道:“二师弟不用担心,他一时半会还不敢把你们怎么样呢。”
  这次连铁手也不知他是何意了,只见无情清澈双眸中闪过一丝狡狯,笑的开怀:“我与天下第七交手之时,一不小心,他就把‘证物’走失了。”
  “那血玉珊瑚现在?”雷艳眼睛一亮,对无情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我手里。”无情淡淡的道。
  第二十一幕:寂寞撩人
  元限携得意弟子出马竟无寸功而返,心中盛怒可想而知。天下第七就算生性残忍凉薄,在这位师尊面前,那也得乖乖俯首听命,不敢半点嚣张。师徒两碰面后谈起无情之事,元限已知受了愚弄,但无情一行人行踪飘忽,他与天下第七均受了点不重但绝不轻的伤,追查倒也不甚方便,因此先折路回京,禀报蔡京。
  蔡京面上倒是没说什么。他手下能人众多,但说比元限还强的,那还真的找不出一个来,元限未得寸功,其余人等更是无法寄望,不过也亏蔡京还笑的出来。他见元限一脸晦气,反倒安慰道:“走失珊瑚与人犯,其实并没啥大不了的。”
  元限这才吃惊抬头,看到蔡京那莫测高深的笑。
  “元老可知你出发之后,圣上就下旨命无情与戚少商拿铁手与雷艳归案?既然无情已见过他们,还劫走了珊瑚,只要元老左证,这抗旨欺君的罪名就跑不了的了。”蔡京拈髯微笑。
  元限这才恍然,原来无情星夜兼程赶去并非为了救人,而是奉旨拿人,这下诸葛匹夫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心中怒气尽消,欣然点头:“当然,这是老夫与劣徒亲眼所见,还交了手,尽可左证。那戚少商——”
  蔡京笑的更是诡异:“那姓戚的小子命里注定有个魔星,纠缠了大半生,你道他如今便能摆脱的了吗?”
  “是他?”元限心中一凛。那人的武功虽不如何,心计与手段之狠却让人莫名生畏。
  “是他。”蔡京这才收了笑容,打开了窗子,眼尾扫过天下第七狼狈的身形,后者知趣告退,然后他看着院内繁花飘落,似是有些感叹:“我与诸葛小花斗了这许多年,总该有个结果了。”
  元限口中称是,心中却空茫一片。
  蔡京这么说的时候,如果诸葛听到定会颔首赞同,他两同朝为官,分庭抗礼,向来面和心不和,可是我呢?我一直拿诸葛做敌,屡次与他作对,可是诸葛明里暗里,却从未称我为敌。
  ——这匹夫,难道连与我为敌,都不屑么?
  元限听着蔡京决意要趁血玉珊瑚之案将诸葛彻底击垮,心底先前升起的一丝快意很快被怅然取代,自从立意与诸葛,与自在门的同门兄弟作对之后,这种空虚已无限止的蔓延,只是此刻意外的明显。
  ——斗了这许久,我得到了什么?
  元限知道,他是不快乐的。
  寂寞撩人。
  想着神侯府内向来欢声笑语,他的心中已没有一丝一毫的嫉恨。
  一种心情竟没有预告的游遍全身。
  是羡慕吗?
  出京的官道上,一人策马疾驰。
  他的白衣依旧纤尘不染,眼中的光华却不似以前如剑茫般犀利。
  甚至微染沧桑。
  他手挽着缰,腰畔有剑,怀中揣着当今圣上亲笔签发的海捕文书。
  ——今责令御前捕快成崖余、戚少商自即日起生擒要犯铁游夏、雷艳以及同谋若干,起回贡物血玉珊瑚,限期一个月整。逾期重责!
  这是无情匆匆离京前着重交代的。
  ——元师叔与天下第七已赶去连云地界,若给他们找见二师弟与雷堂主,两人难保不出意外,因此我必须昼夜赶去,无暇处理其他事,你请世叔想办法请圣上下旨,容我等生擒‘要犯’,这张文书至关重要,一拿到手,即刻赶来与我们会合!
  戚少商对连云地界何等熟悉,无情也就是因为知道他来的快,才放心将此事交付于他。戚少商做了捕快,经过多日磨练,其办事干练不说,将往日稍嫌冲动的性格也改了大半,其办案之精细,使诸葛先生都连连称赞。
  他赶的急,有人追的也急。
  一阵马蹄急落之声从身后传来,戚少商本以为有人急于赶路,勒马微微侧避,谁知一骑漆黑良驹从身边窜过后,立即横转急停,生生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戚少商,别来无恙?”
  马上那人淡青色的长衣尚在飘动,双颊因为急驰而泛起微红,他低首抬眼,一双眸子黑白分明,漂亮的带了邪气。
  邪魅。
  戚少商本以为是雷卷接到书信飞速赶至,谁知道拦路的是这么一位!他急急收缰,见那人如此自然的与自己招呼,不禁愕然难以自处。
  好半天,仿佛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戚少商惊讶的忘了咬牙切齿,反倒茫然道:“你来做什么?”
  “烟花风雨,寥落伤情。每每对月感怀。”那人真诚的让人难以憎恶,吟哦的声音更是有若天籁:“今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说罢,还重重的叹了口气:“知己千金难觅,寂寞啊——”
  他感天叹地,极尽风雅,反倒戚少商窘迫起来,只好愣在当场。“顾,顾惜朝,你搞什么名堂……?!”
  第二十二幕:留命不留回头路
  顾惜朝是不是个坏人,或者说他本性是否就是那样残忍嗜杀姑且不予讨论,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他实在很有气质,也很有魅力,甚至非常风雅。
  戚少商本身就是纵剑风流琴棋书画诗酒花样样沾点的雅士,就算现在身为捕快渐渐心思缜密谋定后动也总和铁手无情稍有不同。这样的戚少商曾经引顾惜朝为挚友知音,能看在他眼里的而且如此赏识的人,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也有其可取之处。
  或许顾惜朝魅力最盛的地方便是他很容易煽动人心,只要心防稍微脆弱就能给他见缝插针无孔不入的控制了去。
  而且作恶作的很无辜。
  顾惜朝的样子完全把戚少商当成了多年未见的好友,就好象连云寨一场血债压根就是噩梦。
  他笑的很开心:“做什么?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所以想跟着你。”他明如秋水的眼神风情流转,轻轻吐出最后两字:“而已。”
  戚少商知道面对这样的顾惜朝很难提起战意,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年那一干亡魂血债系在身上也没能下狠心要了他的命,并非人命轻贱,而是顾惜朝的眼神就如孩子捏死了蚂蚁却不知是非般无辜的望向他时,他下不了手。
  姓顾的的确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但他的眼神却如幼童顽皮的去踩死一只一只的蚂蚁那样,是一种不分是非的小孩特有的残忍,夺去别人的一切觉得兴高采烈,玩弄人心也只是觉得新鲜有趣,想看后果所以背叛,理由也许可以说是很单纯;但是分外残忍。
  戚少商当然后悔饶了他一命,但是雷卷谅解了,四大名捕乃至诸葛先生都理解他为何没有刺出那要命的一剑。或许大家都知道,谁也没办法去杀这样一个该死的人。
  戚少商绝不高兴见到他。这个人就是一种附骨的毒,一条美艳的蛇,充满了引诱与蛊惑,一不小心就被他奇怪的思想感染,将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人生观打的粉碎。很多人都这样被他毁掉,戚少商不得不庆幸自己还没有。
  戚少商更不愿意他跟着自己。他话说的很毒:“你觉得戚某还会信你么?这次又是谁下了什么命令让你去毁掉谁?”
  戚少商话说的狠毒,还伴着一声冷笑,讥诮之意那么明显的浮在唇边。他很少对人这样,顾惜朝知道。
  但戚少商很意外,顾惜朝笑容不变,也承认的痛快:“惜朝的确是奉命与戚兄作对为难,必要时——”他抹了抹脖子:“杀掉。”
  戚少商知道他武功虽然不算顶尖,且与自己一战后功力大概只剩了七八成,但算计起人来恐怕不在任何人之下,听到这话,不论真假都是心中一凛:“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惜朝眼神顾盼之间自有一种男子的妖娆邪魅,却总显得十分的诚恳。戚少商当年就是被他这气质骗了,以为他是个风华绝代的君子,谁知却是不折不扣的坏蛋。顾惜朝倒是有问有答:“没什么别的意思,坏人做的够久了,偶尔也想做做侠客,不然人生岂不是太过无聊。我随你去,总是多个帮手。”
  戚少商早打定主意再不听他鬼扯,但顾惜朝居然坦然说自己要改邪归正,还是使他愣了愣,随即冷冷的道:“染了满手的鲜血,现在想做大侠,顾惜朝啊顾惜朝,你真是不把自己欠下的血债当回事!你以为做错什么事都可以回头么?”
  顾惜朝的眼神似乎黯淡了一下,只不过笑容还是未改:“为什么不可以回头?你留我一命,却不给我回头的机会,这便是侠义道的作风么?难道你不杀我是希望我顾某人继续兴风作浪血洗江湖?那敢情好,我就顺了你的意,找个什么动手,不如,就将你六扇门的弟兄再杀个干干净净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虽然嚣妄之极,却也不无道理,戚少商听他提起旧事难免火气窜升,却无言以对。他留姓顾的一命,到底是为什么?不是为了给他条回头的路走么?看着戚少商出神沉吟,顾惜朝明媚笑容瞬间一敛,冷笑道:“给我留条贱命,却不给我个活下去的理由,莫非你戚大侠的意思是要顾某人自杀以谢江湖,也不至于脏了你的手,污了你的高风亮节!”
  第二十三幕:挣扎着凋零
  以往的顾惜朝丰神娟秀,明媚的有如盛夏艳阳,艳是够艳了,却十分盛气凌人。可他冷笑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戚少商才猛然发觉,也许太久没有见他,仔细看时才惊觉这个人其实改变了很多,包括气质。他仍是邪而且魅,仍然漂亮依旧潇洒,只是那明媚艳色却已如凋零花瓣的垂死挣扎,早无盛放时的雍容,只剩一抹有点伤感的残妆。
  他肆无忌惮的释放蛊惑时戚少商虽没狠心要了他的命,却并不被感染,但这一刻戚少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