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再郑重地问你一遍，”我一字一顿地说着，“阿英，你说我该怎么办？”
  “原来，你还是清楚自己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情啊，只是，我的回答依然不变，”小紫花眯眼挑眉：“……随你。”
  这、这个还是紫英吗？！这是怎么回事，半个月不见，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懂事听话了？
  不过，他不冻我了，我一下还真是还不习惯呐……呀呀，我为什么会这么想，难道我真的成无虐不欢的小m了吗？！
  估计是我的眼神太过于诡异，紫英的脸色瞬间阴沉，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我立刻找话打破转移他老人家的注意力：“如果我不回琼华呢？”
  啊啊啊，虽然话没经过大脑，不过这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张嘴就蹦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一句啊！！
  我立刻猫腰抱头，却听到清朗的声音轻轻应道：“嗯。”
  ……呃，他今天真的吃错药了，居然连我去哪里都不问就“嗯”了。
  我又试探地问了问。
  “我想去那片梨花林。”
  “嗯。”
  我得寸进尺：“我要去即墨找小辰，还要拉着狐三一起喝酒。”
  “嗯。”
  （　⊙　o　⊙　）啊！这个真的是紫英吗？
  他不是应该板着脸说饮酒伤身吗！？
  我豁出去了：“如果，我就这么留在幻暝呢？”
  他沉默了半响，还是“嗯”了一声。
  心里莫名腾起了一股火气，烧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憋得难受极了，终于忍不住怪叫出声：　“喂，莫容紫英，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彻底绝望，还是就这么放任自流，任我自生自灭了？！要是我就真的这么赖在幻暝宫里了，那你又干什么？回昆仑继续当你的琼华高级vip？不吃早饭，不问世事，沉默孤僻，潜心修仙，被一干男弟子们嫉妒着，被一堆女弟子们钦慕着——话说，你不觉得她们那种表面上欲语还休，实际上如狼似虎的眼神，很恶心吗？还有……”
  估计紫英也被我的连珠炮给震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也留在妖界。”
  嗯？嗯————！！
  憋在嗓子眼里面的怒吼声立刻被堵了回去，我傻了半天，才问：“你……说什么？”
  紫英垂头，神情八风不动，不过那凤姿龙章的俊颜上飞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我要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他垂下了浓密的羽睫，清澈的眼底却分明闪过丝丝柔情。
  紫陌青门，雨魄云魂，尽天涵水，日暮沧波，那眼神温柔而又固执，直看得我眼神飘忽，心神不宁，想立刻抱头鼠窜，躲到天涯海角。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响动声，我立刻回神，才发现脸上已经一片火热。我扯起嗓门嚷嚷着：“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开的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天底下可没这么便宜的事情。你说你想在这里吃软饭就吃软饭，哼，你以为你谁，人家老妖……”
  我下意识地回头往座上一看，发现空无一人时，才想起这是偏殿，不过我还是压低了嗓门：“……老妖婆婵幽会同意吗！”
  狐假虎威地吼着壮了壮胆，我的脸色恢复正常：“慕容紫英，你要有志气一些，你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这里毕竟是妖界，你一个修仙之人，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你等在这里是为了当大使为两界和平作贡献，还是打算娶一个美丽的梦貘姑娘？”
  我不怕死地补了一句：“要知道，你们结合生出来的，可是人妖。”
  紫英愤然地看着我，我却冲他柔柔一笑：“所以，阿英，你快回去吧，不要忘了你小时候的理想。天纵高，海纵深，不过我相信凭你的资质品性，加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一位受万人敬仰的剑仙，驾雾乘风，遨游八方。”
  只可惜，无论怎样，我是无法亲眼看到这一幕了……
  我缓步后退去，只是心中却不住腾起悲凉，努力地勾着唇角，可是嘴里却泛出苦涩。我估计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不准逃！”
  紫英猛地大吼一声，琥珀色的眼眸里隐隐出现一丝血红，“你也不要忘了原来你对我说过的话。”
  看着我面上的惊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放低了语调：“你为什么总是这个样子，你到底在躲着什么？”
  “阿婉，你告诉我，我又找到你了，对吗？所以，这一次，你不要再逃了。”紫英向前一步，努力保持着柔和的语气，朝我伸出了手。
  眼前的手修长而整洁，平滑而有力，我的指尖颤了颤。
  不过……
  我咬着牙把双手背在了身后，低头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又退了一步。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穿堂而过的风呜咽着扬起了他墨染的乌发，挡住了他满眼的凄怆。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怕那一眼，我便丢盔卸甲，再也无法坚持。我静静地听着他说着，只是心却像被生生挖去一块一般，疼的厉害。
  “……你知道吗，你最先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很吵闹很烦人。你就那么硬生生地挤入了我的生活，那么蛮不讲理，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等到我早已习以为常的时候，你却又那么突然消失了。”
  他嘲讽而又苦涩地笑了起来：“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本来应该喘一口气时，我竟然觉得四周地安静令人窒息，还心急火燎地到处寻找。从那之后，我才发现，你也会想离开。我拼命想留住你，可越是这样，你跑得越远，后山、中原、妖界，只要能逃走，无论是高山深谷，抑或龙潭虎穴，你都敢去，而这次，更是差点……”
  “你就在那么倒在了我面前，满身是血地闭上了眼睛……”他颤抖了一下，仿佛依然心有余悸，“我不敢再逼你，我真的怕哪天再也找不到你，可习惯真如罂粟般刻骨嗜心，我放下了尊严，放下了原则，就是放不下你，我不能离开你……”
  他若有若无地叹息着：“所以，就换一下，从此让我跟着你……”
  “只是，只是……”
  我的脚机械地向后退着，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只是？”紫英的双眼死寂一片，声音痛不堪言，“明明知道小时候的话是无心之语，你送我钻石也不过是兴来之举，可我竟然真的跟个傻瓜一样，痴痴地守到现在……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我缓缓地摇着头，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只是，我不能……唔！”
  身体中的寒气仿佛从一条缝隙中爆破而出，力量像突然被抽光，我腿一软便向前倒去。
  紫英飞身接住了我，满眼慌乱。
  他的手颤抖着抚上了我的脸，额头、眼睑、双颊，只是指尖所触之处，皆是一片冰冷。
  他抱住了我，仿佛想把身上的热量传到我身上来一般，紧紧的。
  耳边传来了他的低吼，狂乱惊惶，仿佛月下哀鸣的离群孤狼一般。
  ……
  我似乎靠在了温暖厚实的地方，耳畔是规律的跳动声，有人握住了我的手，不断地往我体内传送着热力。
  阴寒被驱散了些，我便立刻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有气无力地搭拉着那人的手臂：“……放心……这不过是望舒认主的后遗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紧张……今天她不过是稍微激动了些……我待会儿就……”
  “不要再说话！！”有人在命令着，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脸，是紫英。
  “……我没事……早习惯了……不用再给我驱寒……”我努力地笑着
  紫英却颤声说道：“我求你，莫要再说话了。”
  我干笑两声：“哪有那么糟糕……阿英你太紧张了……没事……不用再……给我驱寒……不要浪费……”
  寒气也会反噬驱寒之人，云天青当年就是这么英年早逝的，只是紫英你为什么就不听呢？破小　孩……
  我絮絮叨叨地念着，却只觉得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眼前的视线也再次模糊。
  朦胧之中，另一只冰凉的手似乎也被捉住，两股热量顿时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寒气渐渐被平息。
  身体稍微能动了些，我便急急地想缩回了手，只是俩爪子被人死死握住了。紫英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腰，那么握着我另外一只手的是……我抬头，发现身边还坐着归邪。
  正想问他怎么过来，却见他苍白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我强颜欢笑：“没事……我舒服多了……”
  掩饰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暴露了吗……
  紫英张口欲语，我截住了他的话头：“抱歉我一直没说……不过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现在成了那个疯子望舒的主人……可能最近时不时要昏一下……经常睡觉，身体也不是很好……那么……你还是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紫英点点头。
  我吸了口气：“如果……我被这寒气所累……活不了多久……你还是愿意陪着我吗？”
  “幼时之语，我铭记至今”，琉璃宫灯明亮温暖，映地他脸上融融一片，他轻声道，“承君之诺，必守一生。”
  ——承君之诺，必守一生。
  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而出。
  紫英心疼地俯身，轻轻吻去了我的眼泪，然后抱住了我，力量深入骨髓。我也回抱住了他，很不争气地纵容着泪水在脸上泛滥。
  抽噎声、心跳声、呼吸声，还有隐隐夹杂着一阵孤独的脚步声，那是归邪的脚步声。他刚刚担心地跟了过了。
  只是现在，我知道，他离开了。
  抉择（一）　。。。
  刺骨的寒气渐渐地舒缓过来，鼻翼间是紫英衣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可我就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把头埋在紫英怀里，手勾着他的脖子，哭个不停。
  紫英也没有阻止我的意思，任我把他那洁白挺括的衣襟当面巾纸来用。他轻轻把下巴靠在我的发顶上，静静地听我哭着。他不劝也不恼，只是紧紧地圈着我，好似要把身上的热量传到我身上一般。
  被他身上淡淡的熏香环绕，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我渐渐止住了抽泣，慢慢安定了下来。
  一分钟后，他抱着我。
  两分钟后，他还是抱着我。
  五分钟后，他依然抱着我。
  ……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把脑袋从他怀里拔了出来，挣出了他的怀抱。看着他那略略松开的领口和揉地皱巴巴，还被不明□混合物粘地湿乎乎的前襟，顿时后悔万分。
  靠，这种时候害羞个毛啊！人间极品冰山闷骚男难得主动投怀送抱一次，自觉打包签单送到我嘴边请我吃，可我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红着脸把他推开了！！
  唔，果然是在幻暝的这段时间清心寡欲太久，生病了吗？不，不，是紫英太反常了，他怎么能跟个任人鱼肉的弱受似的不反抗？我绝对是被震撼到了，才神经反应过度的，话说，我又怎么能对弱受出手呢？哎，谁让我这么有良心……
  不过，热腾腾的豆腐就这么被我亲手推开了，这女版柳下惠真是让人不爽到极点啊！！！
  我悔地肠子都要青了，正恶狠狠地抬头思量着再在哪里补上几爪子上时，却对上了紫英潋滟的凤目，星光璀璨，恍若春水凝碧一般，那款款柔情就这么荡漾开来了……我的心也跟着荡漾开来……呸呸，荡漾个毛啊！！！
  我立刻收回了半扬的魔爪，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还向附带着向后退了一步，相当挫。
  本来还想华丽丽地来个饿狼扑羊，这是您老人家的眼神真的是太销魂，太让人消化不良了！不行不行，我要再闪远些，这气场电力太强大了……喂喂，紫英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看着我了，我都被你给麻地镇在原地，不能动弹了啊啊啊！！
  他依然看着我一言不发，不冻我也不无视我，反常地来让人只有泪奔了。
  这是什么意思，来妖界的事情都还没跟他说清楚，现在又蹦出望舒这档子超级茶包，更何况这次的性质可算是故意隐藏欺瞒，再算上以前为非作歹的案例，他要跟我算总账了？不会吧，刚刚他口气明明软化，气氛明明让人那么心神激荡的碍…口胡，荡漾个奶奶的熊猫！！
  他静静瞧着我，我讪讪干笑着试探：“哈哈……阿英……我就真的随我心意喽……？”
  他拉起衣摆，无比优雅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