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2-07-08 12:27      字数:4869
  我老泪纵横地挽起了紫猫的袖子,拿着酒精帕子擦着他的手臂。
  酒精的挥发性很好,在它蒸发的时候会带走紫英体表大量的热量,他的体温稍微降低了一点,呼吸也慢慢平稳了起来。
  望着他渐渐舒展的眉头和安静平和的睡颜,我稍微舒了一口气,不过,这种物理降温法只能持续一会儿,治标不治本地,等到酒精蒸发完,一切又恢复原样,更何况我又没给他做全身降温,效果肯定更差。
  ……好吧,我承认不是我不想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扒掉紫英身上的衣服,只是我怕我忍不住会留下什么痕迹被他时候发现,所以要完全更治这让我欢喜让我忧的高烧,还是需要从内部着手!
  我站了起来,刚要迈步,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紫英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诈尸!
  他反握住我的手,嗓子就像被砂纸磨了一次又一次般粗哑干涩:“不准走。”
  “我、我哪里都不去,就只、只是去拿一下望舒剑,看、看就在你桌上,天、天河刚刚把它带过来了的。”
  我伸着萝卜指,颤颤巍巍地指向长案,企图转移小紫花的注意力。
  天啊天啊,居然这么快就清醒了,大开的领子还来不及被毁尸灭迹,正欲拒还迎地迎风招展。
  他的双眸被烧得充血泛红,眼神散乱,很明显没有聚焦,不过他还是努力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我的方向,定定地:“我不准你离开,你不要再跑,不要再逃了。”
  果然是病得深沉,这话说的跟个赌气的小孩子似的。
  我想收回爪子,好脱身去拿望舒剑,不过紫英却握得更紧了,仿佛把身上仅存了力气都集中在了拉着我的那只手上。
  “更不准忘你的承诺”,紫英扯着我不放手,不过他的眼神逐渐涣散,神智更加迷糊,“你说过,你要给我祝福,最诚挚的,永恒的……要一直陪着我……”
  “我一直都记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就这么忘记……不允许……我不允许你忘记……”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为几乎不可耳闻的呢喃:“……不准……不要再离开我……”
  紫英再次昏昏入睡,不过他拉着我的手,却依然紧握着。
  我垂下了眼帘,静静地站在床边,任他拽着,心里明明像油锅一样翻滚个不停,不过脑子却跟当机中病毒般空白一片,只有那句“不要离开我”在反复回荡着。
  ……
  紫英怎么可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一定是脑子烧糊涂,在说胡话!一定一定!!
  “婉婉?”眼前突然晃过一个冰蓝的影子,我被吓得惊叫出声,望舒不知什么时候现身了,纱罗凌飞地飘在了我面前,不过那表情似乎是相当不爽。
  “甜言蜜语,油嘴滑舌,他居然敢趁火打劫”,她斜眼看着紫英拉着我不放的手,眯起了澄澈的眸子,“吾倒是真想把这禄山之爪给剁了!”
  这个变态不是一直在觊觎着紫英的美貌吗,怎么突然转性了?
  算了,先别管这个。
  我谄媚地闪起了星星眼:“紫英烧得很厉害,梦璃说是炎阳嗜体,来势凶险,不过望舒你最厉害了,羲和算什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对不对?”
  “羲和这辈子难得做件好事积积阴德,吾又何必阻他后路?”望舒负手冷哼着。
  “望舒~~”
  她不理我。
  “小舒舒~~”恶心地抖了两抖,我还是扭捏地叫了出来。
  她依然不理我。
  ……攻无不胜的撒娇秘法居然就这么失败了?不不,看来我要改变战略了。
  “望舒,你这个心口不一的人,你口口声声地说喜欢我,一次又一次,把我弄得死去活来的,现在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举手之劳而已,你却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居然连话都不回答我了。望舒你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呜,你这个狠心薄命、负心薄情的人,这个世道没法活了啊……”
  望舒终于受不住我的干嚎了:“婉婉,如果这是你的请求,吾自是在所不辞,只是……凭我现在的状态,无法聚集起跟羲和相抗衡的寒气……”
  我直接抢了望舒的话头:“灵力不足是不是,没关系,我说过,用我的就可以了!”
  “可是你也说过不能渡用太多,吾一直都很听话地记着呢。”望舒也开始了反攻,冲我撒着娇。
  “不要这么冥顽不化嘛,什么事情都有例外的,这次我准了!”
  “……婉婉,你何必浪费你的灵力呢”,望舒嫌恶地瞧了紫英一眼,“羲和那点炎阳又收不了他的命,看他这身板,估计再烧个两三天的样子,也就差不多可以醒了。他很特别吗?你又何苦这么在乎他?”
  我终于忍不住怪叫出声:“你怎么废话还那么多!我都说了无所谓了,快做!!”
  望舒恨恨地捏诀,在寒光暴涨的那一刹那,我顿时两眼一黑,手脚虚浮地向前栽去。
  这种吸取灵力的方式简直是严重超负荷羲,靠,羲和那个挫人到底下了怎样的狠手!
  我一边骂着,一边脱力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身上突然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裹住了,暖暖的,我倚着床沿,闭眼睡得更是安稳……
  阳光透过眼帘,明晃晃地跳个不停,我努力调整姿势,躲避着阳光,只是似乎到处都金光万丈了。
  我没法子再睡,揉眼抬头。
  望舒那厮不见了,估计她也耗尽了灵力。紫英靠在床头静静地望着我,本来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也神奇地搭在了我背上。
  好吧,实际上这一点都不神奇,反而很恶俗,貌似在某个骚气蓬勃的时候,我还幻想过:少女趴在少年床头守了一夜,第二天迎着朝阳的第一缕光芒深情凝望、情定三生……
  只不过这男主的眼神着实冷了一些……
  我冲紫英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不过心却在哭泣:看着样子,我昨天那个可爱无助的小紫花就一去不复返了……
  他凉凉地开口:“你为何在这里?你不是更喜欢呆在禁地里吗?”
  脸上吊着两条宽粉,他,果然恢复了……
  “你还想在地上坐到什么时候?”听着这语气,我立刻蹦了起来,被子梭地一下滑到了地上。
  我捡起了被子,讨好地往紫英身上盖:“阿英,你才刚刚退烧,不要再着凉了。”
  “我不需要,你自己把被子搭好。”
  明明是平淡无波的声音,身体却立刻乖乖照办,正在哀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奴性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被他握着。
  愣了一下,紫英松开了我的手,双爪一获自由,我立刻左右开弓,自动把自己裹成了一只缠丝兔。
  紫英默默地看着我像一只蚕蛹似的把自己包了个严实,半响才沉声问道:“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凉,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在禁地里,玄霄对你做了什么?”
  我像摇拨浪鼓一般摇起了头:“没有没有~”
  对我做了什么的,是望舒,不过你从禁地一出来,就高烧不止地,我倒是很想反问一句‘玄霄对你做了什么’……当然我还是不敢,怕真的戳到痛处,激怒了小紫花。
  “以后,不准一个人去禁地。”浑头拌脑地补了这么一句之后,紫英又不说话了。
  我立在那里很是难受。
  “阿英阿英~~要吃水果吗?”我蹦到了桌子边上,“上次小三送的那篮子葡萄还没吃完。我平时都用望舒冷藏了的,还是挺新鲜的,你就放心吃嘛。”
  “尝一个吧,很甜,平时我都不怎么舍得吃,三儿送了那么多东西,我还是最喜欢这个……”紫英冷哼了一声,我立刻改口,“……那我给你削苹果吧。”
  “你不用削,我不想吃。”
  “那喝口水吧,你毕竟烧了那么久。”我笨拙地隔着被子去提茶壶。
  “……我现在没事了,不用你照顾,你快点回去。”紫英皱眉催促着。
  “乱讲,高烧过后的人,怎么可能立刻精神百倍?”我艰难地从柜子里面翻出了另一床被子,盖在了紫英身上,“跟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就没见你动一下手脚,多半是浑身无力吧?我也真是笨,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紫英别开了视线,果然被我说中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心里彻底放松。
  嘛,至少现在他不能对我造成威胁了。
  “阿英,既然你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喝水,那我唱歌给你听怎么样?”
  “……”
  “你不点歌,那我就随便唱了?”
  “……”
  “哎呀,这两首歌真的太棒了!阿英你选一首吧,是要听《菊花残》还是《□花》,嘿嘿……”
  “……我都说了我没事,不需要你照顾。你快回去好好休息!”紫英磨牙。
  “啊呸!你要真没事,这个时候,一定早站起来把我丢出去了,怎么可能现在还像朵娇花似的软倒在床上?”我强势回击,“哎哎,不要转移话题,快选快选~~黄巢同志在《咏菊》中说过‘我花开后百花杀’,现在正是金秋时节,满天满地,菊花盛开,要不你就应景点,呜呼呼~~”
  ……
  (作者吐槽:你要怎么个应景法啊啊啊啊!!!!)
  床上一只,椅子上一只,都卷着被子裹成了一团,不过,一只蹙眉不语,一只神采飞扬。
  灿烂的阳光射进了窗棂,暖洋洋的,照的屋里一片融融。
  番外:无悔 。。。
  日月流转,寂寒不灭。
  羲和问:“吾力量已足,玄霄,你要出去吗?”
  我闭上了眼睛:“不用。”
  ——不用,外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做了。
  直到……
  直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鬼哭狼嚎地闯进了禁地。
  我静静地睨着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丫头,只是,同我灵意相通的羲和还是捕捉到了我心底最深处的一丝丝波澜。
  他冷冷地嘲笑:“本以为你已经心静如水,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玄霄,你莫要高兴地太早,你且仔细看看,那个丫头并不是人……”
  羲和剑的光芒暴涨,如红波漫过,粼粼曳曳,死寂的冰室顿时被染成了血色。
  她不是妖,不过更不是人。
  是了,琼华早已视我为废物,弃我如蔽履一般,那个一心只为琼华的宗炼又怎可能违背誓言,将我的事说与旁人,让他们知道,禁地里关了一个心魔深种,炎阳蚀骨的师叔?
  我适才在期待什么,又在自作多情着什么,呵呵……
  “世界上最值得可怜的人,不是站在平地上,而是从云端跌落到平地,甚至陷入无底深渊的人。你经历了这一切;并且承受了这一切,从上天的宠儿沦为阶下囚,也是不过因为是被苍天抛弃了而已。但是被苍天遗弃的又何止你一个!只不过……”
  羲和眯起血红的长眸:“只不过,偏偏你玄霄又是如此聪明的人;所以这痛楚便分外的深刻!”
  对,羲和你说得很对。
  我低低地闷笑了起来。
  无人可解,无人可懂。
  所以,从望舒之气渐渐茫远,从我断然放手的那一刻,我就已是一只怪物,一只会伤人的怪物,一只心性成狂的怪物。
  看着那小丫头更加惊慌恐惧的神色,我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狂放肆意的笑声在死寂的禁地里久久地回荡,却莫名显得苍凉……
  只是出乎我意料,第二天,那个叫阿婉的剑魂居然又回来了。
  昨晚分明被吓得落荒而逃,不过她居然还敢回来,虽然还是抖抖索索地。
  然后,第三天她来了。
  再然后,第四天她也来了。
  阳奉阴违,两面三刀之事我见过不少,更何况是我这种被苍天遗弃怪物的一句无心之语,不过她却日日如约而来,是有所预谋……
  图谋不轨?就凭她那几下?
  若非如此,那她就真的是一个白痴,无药可救的白痴。
  哼,管她本意是什么,她的歌声还是不错的……
  阿婉夜夜都来,从最初的觳觫拘束,到后来的手舞足蹈。
  除了唱歌,她还会尝试着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