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2-07-08 12:27 字数:4899
“啊——”及人高的草丛里传来了女子的惊叫,那声音尖锐凄厉,似乎要撕裂了这黑暗的天空,这接着便是妖兽们猖狂的嚎叫。
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收紧:阿婉,是你么?你在哪里?!
烈风阵阵,几乎要吹散我的发髻,远远地,只见三只怒吼着的成年风邪兽已经气势汹汹地浮到了半空。
这阵型?他们竟是要结成歹毒的蛇蟠千杀阵!
这些歹毒的妖孽!
一招三才朝元将风邪兽们打得魂飞魄散,我急切地环视着四周。
只有一个红衣姑娘捂着腿坐在了地上,而被救的那个穿着兽皮的小子竟然还不知好歹地向我放箭。
刚刚那声尖叫是这个受伤的姑娘发出来的吗?
阿婉,不在这里……
不屑地扬手借力一推便接住来箭,只是手上的触感微凉,垂头借着银光一看,才发现此剑非彼箭。
我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来这把剑:剑形笔直流畅,剑身轻薄坚韧,铸剑师技术不错,剑柄……!
——哇,这把剑真的是太漂亮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钻石啊,紫英,谢谢你,你真是太可爱了!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嘻嘻,这剑就叫恒远剑吧!
我托起了长剑,月光下,剑柄上镶的碎钻璀璨夺目。
这……
这是阿婉的剑,我亲手为她打的剑!
宗炼师公说过,修仙之人,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那,阿婉她!?
不会不会,好人不长命,她从来都有长命百岁的潜质。
修仙之人应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
我闭目定神,只是待到神思清明过后,看到剑身上密密的划痕和干涸暗红的血印,心中还是禁不住泛起阵阵寒霜。
“剑、的、主、人、在、何、处?”
这七个简单的字眼却是沉重如山。
不过那个兽皮小子答得云淡风轻。
“不知道。”
阿婉,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钻石莹润绚烂,将银色的剑气折射地五彩斑斓,就像十年前的夕阳下那笑得弯弯的眉眼一样。
是谁捧起那颗剔透的钻石,说要给我永恒的祝福?
是谁每天端着热气腾腾的牛奶,死缠烂打着,却一定要看着我喝下去?
是谁在下雨的夜晚给我加了被子,自己却浑身潮淋淋地坐在角落,最后冷得只有化作长剑避寒?
是谁,是谁……
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击着我。
恒远剑缓缓地从手中滑落,直直地下坠。
月光惨淡、喑哑无声,钻石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就像朱砂般的眼泪,好似燃尽的天火。
长剑“哧”地一声□了土中。
那干涩突兀的摩擦声就像一个迎面而来的耳光,毫不留情地抽向了我,惊醒之时,我才发现……我在颤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凭着阿婉的性子,她肯定,又是半夜跑路。那个兽皮小子只是说不知道阿婉在哪里,再没有别的意思。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方圆百里之间,也只有寿阳这么一座大型热闹的城镇,如果你没事的话,你,会去那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预计后面两章也是紫英番外
感情戏很少写,如果肉麻了,请原谅我……
番外:愁心(二) 。。。
早听说八公山上妖物猖獗,只是没想到,最近寿阳竟然还有人风传千年黑山老妖冲破封印的消息。
据说,那黑山老妖以人类的鲜血为食,已经有千年的修行,平日最喜化为一红发美貌少女,飘荡在山林之间,诱骗捕捉过往旅者。
红发少女?!
(作者吐槽:我说小紫英,你为什么偏偏就漏掉了“美貌”两个字咩。)
八公山径乃是巢湖和寿阳的必经之路,不管传言是否为真,我都应该好好找找。
我在山上碰到了一个颤颤巍巍老婆婆,她身上只揣着针线便在这妖气弥漫的地方走着,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
我于心不忍地劝道:“老人家,这里不太平,有什么事情我帮您做,您先下山去好不好?”
老人却反手扯住了我的袖子:“年轻人,我问你,你可看到了一个红发姑娘?”
红发姑娘?!
我的心猛动了一下:“您确定您是见着了一个红发姑娘,而不是妖怪,最近那个搞得人心惶惶的黑山老妖?”
“那个姑娘说她不是人类,当时把老婆子我吓了个半死。回到屋中一想,那姑娘并没有害我,只是不停地劝我下山,拉着我的手也是温暖柔软,最后还给了我不少银子,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妖怪?”
老人叹息了一声,“她还说她用不上银子,这怎么会不需要啊,瞧她的衣服都破成什么样子了。没什么好报答的,只想跟那好姑娘说声谢谢,再帮她补补衣裳啊!老婆子眼睛不好使,没怎么分清那姑娘衣服的颜色,这不蓝线和绿线都带来了……”
我只觉地心中某块地方仿佛又鼓了起来,胀胀软软的……
这一定是阿婉,她没事!
“你知道她在哪里吗?”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竟能变得如此热切。
老婆婆絮絮叨叨地拿出混作一团的棉线:“哎,我要是知道,也不会在这里瞎转悠,早就给好姑娘缝好衣服了。”
线索又断了,不过心情稍微轻松了些,毕竟,我终于知道了,她没事。
我在郁郁葱葱的八公山里继续寻觅着。
山里树木高耸,枝枝缠绕,叶叶沟通,极难视物。
她为什么老爱往山里跑,难道上一世是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
几天下来,我踏遍了八公山的每一个角落,走遍了山间每一个深谷,探遍了隐秘地藏在藤条下的每一个山洞,可都没看到她的影子。唯一一个没有去的地方,便是槐妖们的巢穴,女萝岩。
我不禁又心焦起来: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会跑到那里游玩了吧?!
但是奇怪的是女萝岩里竟然连一只槐妖都没有,那伤人的妖怪到底在哪里?
屏息凝气于神识:这里只残留着一丝极淡极轻的妖气,看来原来这里确实住满了妖怪,不过现在却突然离开了。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难道是为了躲避天劫?
只是天道茫茫,天意难料,又如何得知?
难道这里有一只妖王,妖力已经强大到修开了天眼,可以预测未来、未卜先知?
我疑惑万分地在女萝岩里巡查着,期望能发现一些线索。
只是,我找到了头发。
酒红色的头发,在剑气的银辉下散发着醉人心神的光芒。
这是阿婉的头发!
那一缕头发死死缠在了藤蔓上,那藤蔓腻滑狰狞,虬然屈曲。细细一看,本应顺滑润泽的发丝,竟是被人生生拽断,断口长短不一、参差不齐。
我解下了那缕头发,恨不得立刻抓住她,狠狠地骂上一顿:你当这里是旅游胜地吗,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瓜!
昏暗的女萝岩不知被我找了几遍,只是越找越是心惊。
干枯的枝条、不知从哪里垂下的蔓藤、尖锐锋利的石柱……
这些丑陋的东西上面竟然都绕着阿婉的头发!
不知不觉之中,我再次下到潮湿洁静的第七层。
我不甘心地在这层来回地敲打着:这真的是最底层了吗,可有什么机关暗道我还未发现?
只是,阴冷无声的石壁再没有玄机。
正中盛放的巨大嗜尸花开得荼靡而绚烂,花瓣不住地开阖吞吐,诡谲艳美。极目之处,满是葳蕤的离香草,那香气清幽淡雅,纯美醇厚,让人迷醉。
但是我却无法静心凝神。
——痛,痛,轻点,啊,快点把你的爪子拿开!一根、两根、三根……掉了,我的宝贝头发掉了,呜。
东一丝西一股,女萝岩里到处都是她的头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被掳走时故意留下的记号,还是被妖怪抓住时拼命挣扎时扯断的?
——你要试试吗?这可是我新制的喷雾护发素,在头发半干的时候用效果最好了,绝对纯天然不添加防腐剂哦。
——我跟你说,头发的保养要从早做起,特别是我这种掉了就很可能不会再长的……喂,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不用就算了,以后头发远看就像一鸟窝的时候不要来烦我。
我握紧了拳头,手掌中那把本应顺滑柔韧的红发,现在却如枯草般干涩脆弱,仿佛落地了的树叶,枯黄颓败,了无生气。
她确实是下到了妖窟,独自一人,连恒远剑都没带。
但是,现在却只剩下一地凌乱的散发。
小时侯,武艺高强的玄霍师叔也是这样潜入了盘龙窟,然后,他就再也没出来了,更何况……
我又禁不住颤抖起来。
阿婉她可是连剑花都挽不好,那她不就……
草叶剧烈得晃动了起来,阴暗可怖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我惊觉抬头,只见一群剧毒的绿磷蜘蛛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
修仙之人要心存善念,慈悲为怀,才能广积仙德,广修仙缘,只是看着那些飞跃在半空中的丑陋怪物,我的心底却莫名地腾起一股浓浓杀意,只想成为那嗜血的杀戮修罗,将这些丑陋的怪物五马分尸!
剑气交织成了一张巨大的死亡之网,将绿磷蛛们束缚在了修罗之场,不得挣脱。
我眯起了眼睛,长袖一挥,瞬间,寒月冰魄里便万剑齐发。
如惊雷,如闪电,如疾风,巨蛛皆被钉死在地上,一剑穿心,只有长满黑毛的粗腿在抽动。
滚滚瘴气四溢,血光高高溅起,月白的剑气壁障被侵染腐蚀成了可怖的荧绿色。
长剑刺破皮肉,发出令人牙酸的钝响,空气里面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我静默地站在尸堆中,很久很久……
三千六百级阶梯仿佛直达九天,雾霭沉沉的封神陵依旧雄浑壮丽,庄严肃穆。
离坤兑乾坎艮震巽,天地雷风水火山泽。
先天八卦阵阴阳相生,灵力四溢,浩气凛凛。上古伏羲神威荡荡,魔界之井中并无一丝妖邪鬼魅之气溢出,又何来乱象之兆?
这不过是庸人自扰,杞人忧天罢了。
罢了罢了,事已如此,还是快些会仙山找掌门复命。
……
只是,如果没有这些自扰人,我就不会下山。如果我不下山,她就没有机会逃走,就不会消失不见,就不会,让我再也找不到她。
这一串如果一直在脑海中萦绕缠绕着,仿佛梦魇一般,我一路上恍恍惚惚地,竟然都不知道已经飞到了哪里。
原来已经回到昆仑紫薇道了。
苍茫青冥,白云渺渺之中,我垂下眼帘,却在无意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色,那仿佛西域美酒般纯粹干净,让人迷恋沉醉的红色。
这是梦境么……
巢湖边的野小子僵硬地站着,他身旁的红衣姑娘似乎还在兴奋的叫着什么,只是我什么都听不到。
我缓缓地降下了飞剑,慢慢地走向了她。动作轻柔舒缓,唯恐惊醒了这一池美好的幻境。
近了。
醉人的红发,漆黑的眼睛,温暖的气息……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唤出声来:“阿婉。”
她一顿,垂下了脑袋,像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在一位窈窕女子身后。
我原来以为,你只是耐不住琼华清淡无波的日子,才偷偷跑到山下玩耍,现在你主动回到了昆仑,却依然藏在陌生人背后……你只是想离开我吗?
不顾琼华戒律,私逃下山,把自己的生命至若罔顾,宁可独闯龙潭虎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避开我,不想再见到我吗?
身体中似乎被挖走了一大块,空洞虚无,冰寒刺骨。
前行的脚步就像灌了铅水般;每一步都沉重如山。
来到她面前,我想问却又不敢开口,因为我怕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只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看着她柔柔的发丝,娇小的身姿,生怕她在眨眼之间,她再次不见了。
在我的视线下,阿婉还是不甘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