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节
作者:天马行空      更新:2022-07-04 09:52      字数:4762
  江淮进殿的时候隐隐闻到一股香,不由暗忖太皇太后许是拜过神灵。
  太皇太后见黄嬷嬷带了人进来,心中已然大定。
  江淮一步跪倒,大礼参拜道:“卑职叩见太皇太后。叛贼邓荣超已然伏诛。”他方才一将旺财拉出弓箭射程范围,即刻将邓荣超射杀,就是免得他说出什么话来,坏了陛下的大事。
  太后点点头,声音沉静地道:“辛苦你了,去吧。”
  “卑职告退。”
  楼倚从屏风后头转出,轻声道:“这下哥哥可以放心了。”
  太皇太后冷笑道:“那些人当哀家老糊涂了。皇上虽然主意大得很,在婚事上不肯顺哀家的意思,但军国大事,她一件都不曾含糊。哀家那个儿子,哀家自己知道。眼下是我大禹自开国以来最艰难的时侯,哀家可不愿当这个千古罪人。且不论皇上对哀家孝不孝顺,哀家要对得起先帝爷和我大禹的列祖列宗!”
  楼倚一边敬茶,一边道:“太皇太后说得是。陛下担着偌大的国家,也是极不易的。哥哥也说陛下心忍志坚。”
  “是么,得你哥哥夸奖一句,已是极难得的了。”一顿,太皇太后饮了一口茶,忽道:“有些事哀家做不得,有些事却做得。”
  楼倚见太皇太后不再说下去,也不敢细问。她原是来陪太皇太后的,此时危机已过,便告辞回宫歇息。
  太后命人送她出去,又叫过黄嬷嬷,道:“去叫孙堂过来。”
  “太皇太后可是太过焦虑,一夜没休息好?”
  “哀家还没这么不中用。倒是上皇,哀家怕他身子不好。”动手之前,旺财已经将上皇秘密转移到冷宫。宫中内侍省大半掌控在旺财手中,黄嬷嬷则对六局尚有余威。此二人通力合作下,要让上皇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南宫挪到冷宫并不困难。
  待黄嬷嬷退了出去,太皇太后才轻声接着道:“他既然身子虚,就当好好补补。”为了保住大禹,皇帝不方便做也不能做的事,就由我这个皇祖母蘀你动手!
  江淮直等了两个时辰,才等来手下禀报,所有埋伏在玉泉宫路上的人手除负隅顽抗者全数伏诛之外,其余人等均已缴械。他深知这次若不是有楼凤棠说动太后出面,自己实难先下手为强,将此事解决得如此顺利,因而心道一句万幸。
  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靠在榻上假寐,一听见响动便警醒地问道:“是不是有消息了?”
  “殿下,不好了,有大批官兵把公主府给围起来了!”
  “什么!”大长公主一个激灵起身过猛,不禁“哎呦”一声痛呼。
  王素怀急急奔进屋中,气急败坏地道:“殿下,出事了!圈套,全是圈套!”
  大长公主此刻倒是比王素怀多了几分镇定,舀出皇族的魄力道:“把领头的给本宫叫进来!”
  下人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几乎带着哭腔道:“殿下,这些官兵围而不入,问话也一概不回。却是凶悍得很,只要府中人想出府一步便立刻用刀枪阻退。”
  大长公主到底是见过夺嫡风浪的皇族,骇怕中头脑尚且留有一丝清明,当即冷道:“想不到她就是人不回来,底下人也敢作敢为。”只围不入,明显是因为事情虽然败露,但那些人还未接到皇帝的旨意,是以不敢处置她这个皇族。
  作者有话要说:大长公主和王家的下场晚点就在本章补足,老规矩,先买的同学送字。猫周五驾考,这几天起早贪黑地练习,累啊……
  那啥,如果觉得不好看请不要大意地弃文吧。意见可以提,但是本文的写作初衷是不会变的。有些读者说别人的文都如何如何,网文就是要看得轻松、爽、言情成分多,等等之类,既然大家有那么多选择,何必指望我改呢。写刺的时候,很多读者说看着累,我改了么?
  其实这件事江淮要处置不难,难就难在他没有权限,王家和大长公主,包括邓荣超这些人都不是他轻易可以动的。有太后和楼凤棠的支持配合,这件事才能有惊无险。
  ☆、114渡河
  祁兰山融化的冰雪汇入无数条溪流、湖泊蜿蜒而下;将大片辽阔的草原分割成一块块深翠的宝石。湖水在春日透亮明晃的阳光下泛着耀白的光。
  千户长就着冰凉的湖水洗了一把脸,皱眉道:“和尚已经走了两日,怎地还未回转。”
  原焕洗干净脸,使劲甩了甩手;道:“估计快了,你不是说欧阳仑的主力应当就驻扎在西西河一带吗。”
  “还真被小王爷料中。你看拓跋洪的先头部队入古浪峡之后咬着咱们在草原里那么多天,就是不见后续部队跟进。欧阳将军早就防着邺的王庭主力绕过雪山渡河,在河对岸守着呢。”
  原焕手一松,水囊啪地一声掉落水中,水花溅了一头一脸也顾不得,霍地站起来逼近千户长;大声道:“你他妈早知道这两千人是留下来拖住拓跋洪送死的,是不是!?”原焕一介生从来言辞文雅;此刻却破口大骂,只因心头一时涌起的悲愤实在无处宣泄。
  千户长亦不甘示弱,迎头顶上,针尖对麦芒道:“是又怎样!?老子的兄弟没死么?你看看,你转身看看,咱们还剩下多少人!”连续两日在草原中游击,除了一次借助有利地形突然袭击,靠埋伏杀了个回马枪以外,大部分的时候他们都在逃命。幸亏邺人对沼泽心有余悸,不敢穷追猛打,这支队伍才侥幸存活下来,可如今也只剩五百多人了,而身后尚有三千敌军紧追不舍。
  不远处的兵听到他二人起了口角,忙上前拉开原焕,也不知原焕一介生此刻哪来的气力,竟是将千户长的衣领拉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才将他泛白的指节强行掰开。
  千户长险些被原焕勒得断气,急喘之下咳嗽两声,缓了一缓,大吼道:“要是凉王还在,何至于此!不就一个林飞飞吗,朝廷,”一顿之下,他冷笑道:“朝廷怎么了,朝廷派来的人就是人,咱们西凉的战士呢,算什么,算什么!?”
  原焕被他吼得愣住,良久才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大禹人。”
  千户长忽然走上前去,原本拉住原焕的两个兵以为他要教训原焕,反而下意识地挺身相护,不想千户长拍了拍原焕的肩,朗笑道:“这还像句人话。”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散开原地休整。
  原焕的神情却并未放松,沉声道:“战士们的口粮已经吃完,咱们必须尽快摆脱拓跋洪,找到大部队。”
  千户长眉宇间湣鹫踉艘凰玻婕椿沓鋈ヒ话愕氐溃骸拔业故侵狼懊娌辉毒陀幸惶鹾暾飧黾窘诒菇岬猛瘢灰勖谴雍嫔瞎ゾ湍芩ν炎繁V皇恰敝皇羌幢闳四芄ィ砣垂蝗ァR坏┒珊樱蔷偷猛讲酱┰窖┰罢掖蟛慷印?br />
  “有几成把握?”
  “七成。从前我常常到那条湖上去捉鱼,只要敲开一个冰洞,下边拉一张网,一次就能捞上来几十条乃至上百条,够吃好一阵子。不过那时候最多只有十来个人,所以咱们得分批渡河。”
  原焕道:“反正咱们已经没吃的了,横竖都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就按你说的办吧。”
  “那咱们现在就往那儿赶,然后杀马饱餐一顿,抢在天黑之前渡河。”幸亏草原日落得晚,现在立刻动身还来得及。
  五百多人的队伍以最快的速度在被薄雪覆盖的草原上疾行。连日的饥寒交迫和疲劳让原焕只能保证自己不从马上摔下来,再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要是一旦渡河,失去了马和仅有的食物,再找不到欧阳仑的部队,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不知行了多久,原焕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经麻木,终于看到不远处蔚蓝天空下,冰封的湖面似一块巨大又清澈透亮的镜子反射着绚烂的日光。
  众人纷纷翻身下马。原焕从袖中摸出林飞飞交给他防身的匕首,向自己的坐骑看去,却正对上她一双温驯的眼睛。这马也是林飞飞蘀他挑选的。一匹刚刚成年的母马,脾气好得出奇。此刻她见原焕在看她,便踩着小碎步,主动靠上前亲近。
  千户长看出原焕的不忍和犹豫,便道:“放了她吧。咱们一顿吃不了许多,几人一匹也够了,剩下的马肉能拖的就拖过河去,多了也带不了。”
  被选定宰杀的马都是脚力一般的,几匹好马被放生,却都略跑开几步,并不走远,湣鹪诘却椋譁‘佛眷恋骑手。
  原焕看着几匹马相继倒下,鲜血染红了雪地。其余的马包括之前放生的都惊惧嘶鸣起来,他实在不忍再看,便对千户长道:“我带他们走远些,免得惊动追兵。”
  千户长也不勉强,只道:“快去快回。不要耽误渡河。”
  原焕跨上原先骑的马,带着被放生的马群远远跑开。千户长转身指挥兵士开始生火烤肉。
  原焕回来的时候仍旧骑着那匹母马。他跳下马背,接过千户长递过来的马肉和沸腾的雪水,强迫自己将食物塞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千户长开始指挥兵士渡河。每次最多二十人,尽量在湖面上均匀散开。原焕被分在第二批,他明白千户长的好意。第一批是探路的,第二批相对安全。越往后冰面承受的考验越大,危险也就越大。
  兵士们将盔甲脱下减少自身重量,然后匍匐在冰面上,一边用匕首小心地往前头的冰面探路,一边慢慢爬行过去。
  等到第一批的二十人顺利到达河对岸,众人似受到鼓舞,都动作麻利地开始卸下盔甲,整理渡河用的拉锁。
  原焕趴到冰面上,刺骨的冰寒紧贴身体,他知道皮肤千万不能沾到冰,否则很可能黏住,便将双手尽量缩进袖子里,挪动肘部往前爬。弓和箭用拉锁栓在腰部,远远拖着,许多兵舍不得扔掉长枪大刀,也冒险一并栓着。这些兵器刮磨着不算坚硬的冰皮,不断发出尖利的响声。
  好不容易大半的士兵都顺利渡过冰面,只留下一百多人还在对岸等待渡河。千户长忽然一个激灵,大吼道:“邺人追过来了!加快速度!全体给我上,跑过去!”
  军士们此刻也听见了身后湣鹈评装阃蚵肀继诘纳簦蟮睾盟贫荚谖夤砂蛋祷畹牧α坎丁9瞬坏酶崭涨邢吕吹拇罂槁砣猓髁贡敲×可⒖媾苋ァR丫橘朐诒嫔系氖勘⑹宰排榔鹄矗赐嚼臀薰Γ荒芊芰φ踉诙闹蓝拧:笮苌侠吹谋棵墙畔麓蚧佣莺菟さ乖诒嫔稀?br />
  一名还未来得及踏上冰面的士兵见此情形大声道:“你们快走,我掩护!”千户长见他已然张弓搭箭严阵以待,便大喝道:“剩下的五十人,跟我一起断后!”如果没人留下挡住追兵争取时间,冰面上那些人就变成了活靶子。
  原焕站在对岸,遥遥看见马群奔腾而来,跑在最前头的马群比邺的马要矮一头,上面没有骑手,正是他方才放走的那批。霎时他感到心头一片冰凉,无比清楚地明白,正是那群马引来了追兵。
  邺的士兵离开河岸还有百丈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射箭。千户长命令手下反击。因为双方的距离都在射程之外,刷刷箭雨飞掠,尚未有所死伤。
  然而谁都明白,千户长此举是在螳臂当车。第二拨箭射落了冲在最前面的邺人,然而西凉士兵也是一样,一瞬间就倒下去一大半。拓跋洪挥舞着长鞭,指挥手下的军士冲上前去,马身踏过仅剩的十多个西凉兵,眼前再无遮挡,一览无余。
  又一阵箭雨飞到,冰面上的西凉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射了个对穿。许多匍匐而行的士兵被钉死在冰面上,再也不能移动半寸。
  夕阳缓缓沉落,整个冰面上一片血光映天。
  跑在最前头的西凉马开始冲上湖面,将原本已经发生碎裂的冰面踏出几条宽大的裂缝。裂缝连锁反应地似鞭炮一般迅速蔓延扩散。终于咔嚓一声,马匹和人同时落到冰凉刺骨的水中。西凉士兵觉得身体的热量几乎在一瞬间流失殆尽,头顶不断飞过呼啸的利箭,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冻得麻木,他甚至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便发现自己周身的水开始泛红,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无尽的血光。
  作者有话要说:长流和非非包括小王爷,洛轻恒的戏份快到了。
  ☆、115欧阳仑
  原焕是在一片火光中醒来的。 他奋力睁大了双眼;这才看清自己头顶的帐篷,他试着动了动手,却怎么都无法抬起来。身下的草垫十分干燥松软,让他再一次因为筋疲力尽而坠入梦乡。
  待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身旁架着一个药炉。一名西凉兵看见他醒了;忙火烧屁股一般地跳起来;道:“原大哥;你总算醒了。军医半个时辰前才来看过;说你要是能退烧;挺过这一关就好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那小兵不过十四五岁年纪;从药壶中倒了一些黑色的汤汁,将粗瓷?